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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再一次闭上眼睛,意味深长说道,“不要以为在民间弄个女子,带进宫一个孩子就能册立妃子、太子,”这一句话直戳敬梓痛处,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别说是皇亲国戚,满朝文武,哪怕是天下百姓也不会容忍皇室以外的血脉沾染朝廷,到那时只要有人抬手一呼,就有无数将士起兵造反,以声讨逆子之名逼迫皇上退位;你身为至高侍卫,从小看着涅儿长大,理应尽身职之责,长辈之情多劝解皇上,却一味孤行,放任助长,这还了得?”
“太后娘娘!”敬梓羞愧难当,扑倒跪地,“太后娘娘恕罪,老臣愚昧……”
太后没有等敬梓说下去,义正言辞令道:“杀了他们吧!”
敬梓张着的嘴浑然忘记了闭上,当场惊呆,惊惶之下说不出话来。
太后这才睁开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审视着敬梓再次说道:“明日是皇上寿辰,过了明日,权当为了皇上,为了皇朝江山,为了哀家,杀了他们,还有,那些侍人也不能留在世上!”
“是,太后娘娘!”敬梓艰难应道。
第三十七章 懿之裁
九月二十,逢皇上生诞,太后令涅帝移驾广慈殿,为爱儿庆寿。
太后虽是冷眼瞧着涅帝,不过脸上明显带着慈爱之情,“皇上,今日乃皇上的二十八岁生诞,便坐下来陪众位卿家说说话,”说着,令众人起杯,“祝吾儿生辰吉泰!”
“恭贺皇上寿如齐天,福如江海,”众皇亲也是齐声道贺,“祝太后娘娘身体安康,金安万年!”
“好好,多谢母后圣恩!好……”皇上脸上迸出笑容,嘴上虽说着,心里却早已飘回卓姬别府,举起杯一口饮进,刚刚放下酒樽却走了神,忽然发现敬梓与几位侍人立在身后,连忙说道,“来,都坐,愣在那里做什么?”
敬侍卫紧忙干咳一声提示皇上,涅帝这才清醒过来,自己也是咳嗽一声掩盖尴尬,除了太后无人敢问此话缘由,可是太后仿佛没听见,接着劝诸位王亲厚妃饮酒。
“皇儿啊,”太后侧过脸来注视着涅帝,“如今国事繁杂,万业待兴,一定要注重身子骨,万不可前功尽弃啊。”
“谨遵母后教诲!”皇上俯首承诺。
“太后娘娘说的是,”一位老皇亲显然露出欣喜神色,“皇上登基以来,安抚边疆,大兴农土,广开商路,増联保,纳官银,可谓开我帝朝先河,令皇天下蒸蒸日上,这些老百姓看着,乐着,我们这群老皇亲也瞧在眼里,喜在心上,这天下可是离不了帝王涅啊。”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
皇上虽然听着,可是心不在焉,明显轮到自己说话了,可一时忘记,太后不禁故意咳一声提醒涅帝。
“啊,啊,”皇上连忙掩饰自己失态,“皇族行事,自然少不了各位老亲家的帮衬和辅佐,否则哪有今日的涅帝啊,是不是,皇室兴,天下兴,自古就是这个道理。”
“皇上说的没错,要不是在座诸位一心呵护着哀家与皇上,哪有今日的普天升平!”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瞬间又低迷下来,故作难过之状,“只是……”众人一见立即明白老太后心中所虑,无非是眼下无太子,皇上面临着引咎退位。
皇亲中,哪个没有受到太后厚泽,几盏酒下肚一位中年红脸大汉忽地立起身子,瞧着太后心疼说道:“太后娘娘多虑,我才不在乎那些,如今皇上正是英明之年,各项皇令也正在执行当中,只因为未生太子就退位,我第一个不答应,到那时我倒要问问群臣,若是皇上几年后诞下儿子,那又如何理论?难不成再重返皇位?”
“就是就是,”另一皇亲应声道,“不如等到皇上五十岁以后在做打算,否则岂不是乱了新政,乱了民心……”
众人一片议论之声,有的低眉不语,有的暗自沉思,也有的点头称是。
皇上明白,母后借着自己寿辰之宴,潜移默化,旁敲侧击,为自己的皇位筹谋打算,看着老太后两鬓白染,不禁定下心来,择日宣文姬进宫,纳为妃子,册封萌儿为长子,日后择情形再做决断。
涅帝当然不知道,那卓姬岂用再封,本身就是卓妃!
更是那毕子,本身就是太子!
他也不知道,此刻太后已下懿旨,令敬梓明日赐死卓姬母子!
临近戌时寿宴方散,太后听着众人出现分歧,眼神中透出满意,只要不出现一边倒就好,届时自己振臂一挥,估摸着无人再驳斥。
皇上无心多留,刚要拜别母后,却被太后喊住,涅帝只好搀扶着老母亲坐下,恭敬听旨。
“皇上啊,”太后皱起眉头,她琢磨了一天是否要告诉皇上欲杀那母子,最终还是决定据实相告,免得又像宾儿一样母子反目成仇,引来祸患,“母后有一心结,夜夜不能安睡,眼下只有渴望涅儿一解,不知吾儿能否答应。”
涅帝立即心酸起来,这么多年太后一心为自己操劳,当年为保住太子地位,不惜赶走宾王,如今更是因为后宫无太子日夜愁思,立即把住母后的双手连连点头,即便自己不答应,太后一言九鼎,自己绝无力反抗。
太后见皇儿允准,深深叹口气道:“母后惊闻涅儿在京城一处别院中金屋藏娇,那女子叫文姬是不是,身边还有一个小儿唤作萌,母后前思后想,这难掩众人耳目,已经下旨杀了他们……”
“母后!”皇上一听魂魄出体,一下子跪在地上,紧把持太后双手哽咽出声,“万万不可啊母后,那只是涅儿一时糊涂而为,且不可牵连文姬母子,求母后收回懿旨!”
太后扶起皇上,难过地摇着头,“时下皇室不稳,恐生变故,难道皇儿还要雪上加霜再添纷乱不成?区区一民间女子,得皇上厚泽,已经是她天高的福分,纵是一死也绝无遗憾了;倘若留之活口,被人利用,后患无穷啊。”
“太后娘娘,”涅帝见母后心意已决,绝不可能收回成命,决然立身,“朕不准此令!”试探着发出皇威,皇旨自然要高于懿旨。
太后眼内瞳孔缩小,逼视着皇上,狠声言道:“你若不肯,哀家便拟旨昭告,犯妇文姬携子淫祸,蛊惑皇上,人人得而诛之,你不杀,天下人也会杀了她,天下人不杀,她文姬也会引咎自尽……”
皇上自知斗不过母后,立即又缓下口气,哀求太后:“母后,儿恳请母后放文姬母子一条生路,直至眼下,他二人尚不知儿是皇上,母后放心,皇儿永不再招惹他们母子!”
太后又是习惯地闭上眼睛,她告会结束,便不再言语,那是横下心杀卓姬的神态。皇上一见,赫然明白母后绝不会退缩,颓然无助,喃喃自语道:“若是母后果真杀了他们母子,涅儿便也不做了这皇上……”此刻,他忽然羡慕起别院中的生活,人无层级,乐在其中,粗茶淡饭,促膝抚子,远比这皇上安乐。
“呵呵,”太后冷笑一声,睁开双眼瞪着皇儿,“看看吾儿,当今的皇上,万众敬仰的涅帝,是多么的出息,为一草民犯妇,竟然连皇位都不要了,天下子民都不要了,江山社稷也不要了,母后也不要了。哀家倒是想问问你,你退居皇位,无论谁做上这皇帝,焉能存留你的性命?为一民女,瓦玉俱碎,你对得起洋洋黎民么?!”
皇上瞠目结舌,母后之劝如同天雷盖顶,令他无言以对,倒退一步。
“你先出去吧,母后累了……”太后沉声逐客,毫无再言之状。
皇上茫然失神,几近蹒跚步出广慈殿,忽然发现文图门外正守着!
此时看见文图,既有些惭愧,又有些亲切,停住身子强压心中恼火缓缓问道:“文侍卫,最近在宫内可还适应?”
文图微微俯首答道:“多谢皇上挂念,在下只是一介草民,在宫内深得太后娘娘关爱,哪有不适应之理?”
“这就好!”皇上失神般点点头,“如果愿意身居宫外,只管向朕表明,朕差你个官职就是;只是眼下朕有些未了之事,你要代敬侍卫好生护着太后娘娘,万不可出一丝差池!”
“是!多谢皇上!”文图领旨,见皇上心猿意马,不禁诧异起来,听闻敬侍卫的人密谈,皇上最近经常晚夜秘出,究竟是在干什么?自己早就不想留在宫内了,可是只有留在宫中,才能防止内宫生变,又能差人打探郡主与卓姬下落,可是已是二十日,两人似是人间蒸发一般,一点影子也见不到。
他若是晓得皇上正在幽会自己名下妻儿,不知作何感想。
“敬梓……”皇上早已急不可耐,忽然想起什么,“罢了,你在这里护着太后,文侍卫,随朕回寝宫。”
“是,皇上!”敬梓深深低着头,不敢抬头观看,怕被皇上看出端倪,毕竟自己要手刃文姬母子,皇上哪能承受得住?
文图紧随皇上身后,不禁唏嘘不已,如无一知大师与毕子之言,自己决意不做什么武林盟主,可若是换做他人被符柔胁迫,此刻说不定会挥剑刺向皇上!
谁知,皇上并未回寝宫,而是只身带文图一人秘路出宫!
文图暗自吃惊,心神也跟着紧张起来,皇上深夜外出丝毫不惧,仿佛置生死于度外,脸上充满焦灼神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一路上,皇上闭口不言,沉思难过,不知为何,心中舍弃不下文姬母子,可太后独断之旨,无人敢拒,无论发生何种事端,自己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二人死去。
一位真君,一位假夫;一代英皇,一介穿梭师,移步别院。
“文侍卫,”皇上别府前止步,面色凝重指着院内,“此处有朕的知己一人,名唤文姬,曾经拜你所救,你在这里稍候,待其出府后立即带着她与幼子隐姓埋名,远走高飞,绝不可透露半点消息,否则必引杀身之祸。切记,文姬并不晓得朕的身份,不可说走了嘴!”
“遵旨,皇上!”文图惊愣之中应道,文姬,那定是多日来皇上秘密出宫的原因,可看皇上的忧虑不安的神色,定是无法庇佑于她,然普天之下哪有连皇上都保不住的人?如此所来,一定是惊动了太后銮驾,而皇上竟敢私放太后赐死的犯妇,岂不是自掘坟墓?
拜我所救?!文图眉头皱了起来!
“恭迎公子回府!”里面出来侍人声音。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黑暗处已经有人发现皇上入内,一排排黑影暗流涌动般悄悄逼近……
第三十八章 暗杀皇
泪痕洒情肠,情肠已断,伤寥寥看着薄巾,薄巾罩姬身;断眷弃小儿,小儿懵懂,落寞寞思着假真,假真笑痴人。
皇上凝视着卓姬,忽觉此女竟胜过后宫无数佳丽,再瞧身边娃儿,血液沸腾,仿佛心尖被挖掉般。这些时日究竟如此勾人,夫人日日操手为食,引众人同乐,虽无巧言花语,可粗犷诚挚的性情却令自己耳目一新,时刻惦念着,夜间榻前栖息而眠,自己轻卧一边,享受着小家温馨;童子聪明伶俐,奔忙前后,耳鬓厮磨,更有息息相通之意,半日不见便心中痒痒,满脑子萌儿。
“公子,”卓姬见公子今日表情异常难看,小心谨慎起来,“不知今日为何愁眉苦脸,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皇上微微摇头,走上前去把持住毕子,深情地抚着他的短发,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