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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妃殿内,宫女们背地里愁眉苦脸,可是当着主妃的面却不敢表现出来,好在媛姬也不在意这些,果真是惦念得不行,便拾过太子赠予的那个旧腕带,一会儿给自己戴上,晃悠几周,一会儿又取下,仔细端详一番,总觉得越瞧越舒坦,殊不知那是文图所买,辗转多年终究把持在她的手里。
“主妃殿下,”宫女突然跑进来,兴高采烈地喊着,“方才,方才太后娘娘亲临殿外,驻留一阵子呢,看上去有些欢喜呢……”
媛姬抬起头,追问宫女道:“皇祖母脸色可好?走路模样可还稳健?是胖些,还是瘦了?”
宫女一噘嘴,低声窃语道:“主妃还在挂念娘娘,一点也不埋怨吗?”
“住口!”媛姬喝令宫女,“你是不是觉得本妃被困足,你脸上无光啊?要不,你去别的妃殿侍奉吧……”
“不不,”宫女连番摆手,“回主妃,太后娘娘脸色尚佳,虽有姐妹扶着,可走起来颇刚健呢,身体看上去也是硬棒得很。”
“这就好,这就好……”媛姬喃喃道,“有没有,有没有太子的消息?”
宫女摇摇头,脸色难看起来,自己也出不得殿外,哪会有太子的消息!
“算了,没消息反倒更好些,他是个明君,不会胡乱来的……”媛姬既像安慰宫女,又像安抚自己。
玉妃殿内,愁云密布。
无数次的打击令玉研痛苦不堪,此番媛姬被罚,犹如儿时父母双亡时一样难过,后妃被禁足,十有**都会被人遗忘,自己罪孽深重,又拖累了媛姬,死也死不得,活又是黯淡无光,哪怕是让自己死上千万次,也愿换得媛姬平平安安。
她唯一期盼的,不是自己出现奇迹,而是媛姬突然推门而入!
可是一日日挨下去,殿门始终禁闭着,那就说明媛姬也被困锁着,越是这样,无法言状的愧疚愈是强烈。
“主妃,该进膳了……”宫女照例送来膳食。
玉研难过地摇摇头,艰难地食咽两口便放下了竹筷。
“主妃,再吃些吧,若是,若是媛妃突然来了,瞧见你这个样子,一定会难过的……”玉研缓缓地再次拾起竹筷。
宫女见玉妃果真再吃,便小声问道:“主妃,这样就好,太后娘娘只是罚妄言之过,说不定太子哪日还会来呢。”
“痴心妄想,”玉妃淡淡说道,“皇祖母绕了本妃性命,实属功德,可是她老人家哪里知道,倒不如将我赐死的好,这般活着,倒是令人苦不堪言媛姐姐……”她突然止住不说,紧紧捏住竹筷,还是颤抖出声。
双妃之禁一天天过去,皇亲与皇妃们终于冷静下来,有的开始为两位太子妃求情,声称只是年少,口不择言,略加责罚就好,可是太后一只缄口不开,绝不提及解禁之事,令人百般费解,无形之中也再度加固了太后自己的地位,只是妄言冲撞,名声显赫的太子妃竟被禁足下去,已是四个多月过去。
时间缓慢度着,符柔见媛姬被困恐难解禁,逐渐怀疑起来,难道太后另有他意?不管怎么说,媛姬功高盖世,理当解除禁足,怎么这一禁便不闻不问呢?任凭她千度思考,也寻不出个蛛丝马迹,心灰意冷起来。
更加令她难以接受的是,自打重返皇宫,极少与皇兄处面,自己也不敢前往探视,因为一旦相见,皇上的眼里便游离黯淡,分明是想起已经逝去的慈皇后,逐渐觉得自己在宫内毫无用处,不但干扰着皇上的心思,又毫无办法解救媛姬,眼见与文图约定相见之日越发临近,终于鼓足勇气,决意离开皇宫,同时征询文图的意见,到底如何是好,如若文图不加怪罪,此生便再不回到皇宫,于是,最后一次踏进广慈殿!
符柔坚决要求再见媛姬一面,之后要出宫办些事情,包括回东土面见王兄。
太后一见符柔神态,便知道她心中想什么,一边是皇儿,一边是公主,她哪个也舍不得,可是同是女人,符柔的眼神焉能骗得过太后,太后什么也没说,令符柔当晚与自己同榻而卧,母女二人依偎而栖,直至深夜,符柔再也忍受不住,猛地伏在太后怀里痛哭流涕……
无论母后是与非,无论自己对于错,毕竟将自己收为公主,以母亲的关怀呵护自己,偏爱自己,从不责怪与埋怨,只是自己心智不及,一些事情理解不了而已。
太后依旧没说什么,轻轻搂着爱女,不断拍着,像是安抚自己幼小的孩子,令其安然入睡,可是母女二人一夜未眠,言谈寥寥,谁也没有提及符柔将来还回不回来的事宜,可那诀别之景,早已撕裂了太后的心,三子一女,最终还是独余皇上一人,不过,这一夜,她始终微笑着,也许,眼泪都流进了肚子里。
没有一句别语,次日清晨,太后刻意梳妆,皇冠加身,玉簪横挑长鬓贴颜,红缎披裹,锦带边垂,端坐在太后椅上,聆听自己义女的问安。
“母后,芙儿就此别过,望吾朝太后万年康安,恩泽永在!”符柔三跪九叩,口中已是泣泣出声。
“哈哈,好啊!”太后笑得异常难听,“我的芙儿放心,母后自然要多活些年,要瞧着我们的媛儿成人,还有,”太后正色说道,“吾女芙儿,入宫以来,先是救哀家性命,后忍辱负重,铲除逆凶,再任政机府掌事,废乱政,正皇纲,舍命护皇上与太子归来,如今更有携义女归宫入册,荣登太子妃,功不可没,必将世代传颂,为我大皇朝第一公主!”
符柔已经说不出话来,无法言谢,更不敢多言,凄然离开广慈殿奔往媛姬殿,以永离皇宫为代价,换来与媛姬的最后一次见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赴鬼巢
诀别两凄凄,酸泪染青衣,此番离别去,相见遥无期。符柔紧紧抱着媛姬,不断嘱咐着安慰着,可是绝口不提何时才能解除禁足,她也不晓得,瞧着可怜兮兮的媛儿唏嘘不已。
“义母,难道这次离宫真的不再回来吗?”媛姬泣不成声。
符柔深深点点头,幽幽说道:“媛儿已经长大了,今后的路还长着呢,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仔细护着太子,义母有些事情要做,而且……”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媛姬突然想起什么,又是一股泪水涌出,悲戚说道,“义母,媛儿进宫之前,多亏了自己的叔父教诲,可是,可是媛儿无论如何也打探不出从父的下落,他没有告诉自己的身世,甚至姓名媛儿都不晓得,只知道他的模样,媛儿求义母一定要寻到他,”说着,媛姬已是哽咽起来,“媛儿,媛儿好想再见他一面,哪怕是远远地跪拜也好……这些年,他几乎日日去往红城外的竹林岗,媛儿瞧着他痛苦万分,似是在等候什么人,可是,媛儿知道,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出现了……求求义母,一定要帮帮他……”媛姬已经说不出声,眼泪不住落下哀求符柔。
“义母知道,义母知道。”符柔听着媛姬叙述,心中也甚不是滋味,不住点头,心里暗道,此去正是去见你的叔父,吾心早已归属了文图。
媛姬跪地拜别符柔,眼睛里流露着依依不舍,此一别,已是两个世界。
皇宫外,太子亲临为公主送行,只是不知道自己的王姑已然决定不再回来,脸上仍洋溢着期望,不断嘱咐姑姑早些回宫,符柔刚要离去,还是抓起太子的嘱托起来:“毕儿啊,无论你是太子,还是将来登基做了皇上,心里一定要记住,有些事情可能毫无头绪,甚至无法甄别,这般情形下,唯有相信二字才能解开谜团,一定要相信媛儿,保护好媛儿,权当是姑姑拜托你了!”
太子仰起头,信誓旦旦说道:“姑姑放心,毕儿发誓永不负媛儿!”
姑侄再别,符柔抬头仰视皇宫,心内踌躇不已,一辞宫深地,望眼欲穿人,诸多往昔事,笔笔化烟云。
符柔不愿多做停留,策马扬鞭直奔费良城,那是与文图约定的相见之地,日期为腊月初一。
此冬严寒重兮,风凛透身,一轮金阳下,长道青石旁,白驹嘶鸣奔驰,符柔自此裹上了面罩,永远辞别了一代公主的身份路阔人稀,偶尔传来她娇喝御马之声,伴着铮铮铁蹄之音,一路南下直奔费良城……
费良城内,飘荡着诡异的气氛,可是谁也不晓得这阴森恐怖来自何处!
已是五个月,文图几乎踏遍了城内的每个角落,丝毫没有发现杀手的行踪,一种强烈的恐惧袭来,如此神秘的组织绝非一般江湖喽啰,一定有人在暗中摆布!
不除之不安!
这个大侠早已无人能够认出,乍看上去已是四五十岁的样子,棉袍外罩着紫色布衫,随风飘逸,脑后长发虽然扎束,可仍是不停摇摆,胡须直抵喉前,面色也失去了白皙,显得沧桑成熟,唯有紧促呼出的白气,方现出强健本色。
忽然,一条人影沿街而去!
文图猛然吹口气,唇下的胡胡须顿时左右分离,那是其中的一名杀手!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准备与今日前来的符柔一同离开的时候,终于发现了此刺客的影子,他悄无声息转身,若无其事地尾随那杀手向前走去。
男子脚步非常快,左顾右盼,很快便购置了一大堆物品,沿胡同里巷奔走。
蓦地,他止住脚步,忽然松开手中物件,抽出宝剑折身奔向文图,发觉了有人跟踪!文图暗吸一口气,一个小刺客,竟然能够觉察到有人尾随,好敏锐的听力!
“你是谁?竟敢跟踪我!”刺客不问青红皂白,挥剑斩向文图。
如此看来,这个秘密武力组织绝不会给任何人以可乘之机!文图稍一侧身,长剑沿身侧落下,突起右脚猛然踏去,一道浑厚的气力砸在刺客的脚面上,“哎呀”一声,刺客感觉到自己的脚似已碎裂,未等再提起宝剑,那只脚不偏不倚踢在膝盖处,刺客应声倒在地上!
“如果想活命,即刻道出你家主子是谁!”文图怒喝。
“哈哈,凭你也配?!”刺客鄙夷回道,未等文图再出手,刺客忽然卷起长剑,直直刺入自己的身体,眨眼间自杀身亡!
文图一阵哆嗦,忽觉异常寒冷,不是那凛冽冷风,而是这刺客的行端令人战栗,绝然能够看出,杀手们仍盘踞在费良城,而且异常诡秘,这些人均是亡命之徒,或者被主人控制了命脉,宁死不会背离主子,而根据杀手的气势,此人绝非一般人物。
眼见临近午时,文图只好放弃,大步流星赶往北门,出得门外寻一处僻静地带,迎风伫立,等候符柔的到来。
远道处,一匹快马扬尘而来,虽然遮着面孔,可那就是符柔。
“文图!”
“公主……”
两人相见而呼,符柔跳下马来,迟疑片刻,还是扑进文图怀里,闻听着他剧烈的心跳,谁也不再发声。身外,空有冬风嘶叫,骏马盘旋踏步……
文图引领符柔再返费良城,寻到一家客栈悄然入驻,这才共诉心声,文图将这几个月查找秘密组织的情况一一告知,符柔也是将宫内发生的一切逐一阐明。
“做得好,做得好!”文图连声称赞符柔。
符柔纳闷地瞧着文图,自己什么也没做啊,哪来的好!
文图瞧出符柔不明,淡笑着说道:“没做也是好,有些事情做的太过,反倒不如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