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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缘看向地上贼人的尸体,又问道:“这些和尚干嘛要抓你,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那是……”
话刚出口,却听那道姑沉声催促:“灵珠,该走了。”
灵珠神色间尽是不舍。拉住善缘的手摇了摇,“说好了,一定要来看我。”又朝薛支鞠了一躬,转身跑回道姑身边。
那道姑看向薛支,微微一笑,笑容冷如冰霜,只听她道:“一年后的佛道会,若有你助阵,想必佛宗院不会败得太惨。”说罢拂尘一挥,领着灵珠消失在夜色之中。
善缘瞠目咋舌:“哇……好狂的口气,这道姑究竟有多大来头?”
“与其关心别人,不如先关心自己的伤势。”薛支将四具尸体拖到树丛里,捡起冰牙刃,“先回房再说。”
善缘记起小豹子还被藏在床底,“回去也好,只是这么大的动静,怕会招人怀疑。”
薛支道:“山野客店大多遵循江湖上的规矩,只要把财物损失赔偿给他们,一般不会过问,你若不放心,我们可以在破晓前离店,先处理伤势要紧。”
“看你对世情这么了解,应该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吧?”
“贫僧本就是游僧。”薛支见她要起身,走过去揽住她的腰。
善缘拍开他的手,眉头一竖:“干什么?”
“你受伤不轻,我扛你回去吧。”
〃扛……?〃善缘不敢置信的瞪向他,“我是肩上受伤,脚又没断,不敢劳动大师,扛?唉!我还是自己走好了。”
二人回到房中,提出豹笼打点行囊,善缘吃了一粒沉香丸,疼痛果然舒缓不少,疼痛一消,顿觉疲累不堪,便靠在床头歇息,薛支坐在床边道:“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善缘被他吓得睡意全无:“喂!说笑也有个度,你我男女有别,结伴而行是一回事,但叫我脱衣服给你看伤?你你你……你疯了吗?”若不是知道他没那个心思,只怕要当他是淫僧了。
薛支正色道:“那四僧非比寻常,下手极重,你双肩受棍,怕不止是皮肉伤,我略通摸骨术,这不比一般时候,无需避嫌,你若在意……”拿起包裹龙头杖的布条扯下一截,蒙住双眼,“这便无妨了。”
善缘听他说的坦然,自己再小女子般作态倒显得小气,便解开扣子,将内衣外衣都褪至肩下。
薛支探手按在她肩上顺骨轻点,点到肩峰时发力一按,正按在肩井穴上,善缘登时半身发麻,险些瘫倒,薛支一手拦在她背后,一手顺着肩骨缓缓滑动。
善缘感到他指尖粗糙,掌心温热,不觉胸口有些窒闷,面上发烫,轻声问:“怎样?”
薛支沉吟片刻,指尖下移,抚向锁骨中央,善缘知道他想去摸胸锁之间的三大气穴,忙按住他的手,低叫:“不能再往下了!”说这话时已是面红耳赤。
薛支适时收手,语调依旧平和如初:“未损及筋脉,但肌肉挫伤不轻,近期双臂不宜受重,若想早日痊愈。最好敷药……”
“没关系,那道姑给的沉香丸果然是灵丹妙药,比蹩脚大夫的草药包管用多了。”善缘理好襟口,把薛支往外一推:“好了,你也把那蒙眼布拿下来吧,这黑灯瞎火,看的渗人。”
薛支却起身退到角落里,背对善缘席地盘坐,这才拿下遮眼布,后半夜,善缘倚床而眠,他便在墙角打坐至天明。
第15章 歪打正着
独龙城位于东北边郊,环境宜人,许多异地富商来此安居落户,由此所带来的商机为这边境小城注入了源源不断的生气。
善缘拉着薛支走街窜巷,只见大道两边结灯挂彩,市集里更是琳琅满目,数不胜数。她在这摊子上摸摸,在那杂铺里转转,玩的乐不思蜀,把定风堂的事全然抛在脑后。
正走之间,突来一阵鲜香扑鼻,善缘闻的两腮发酸,馋涎欲滴,循着香味找到街角一家汤铺,铺子外正支着三口大锅烧得烟气缭绕。
善缘够头去看那锅里煮了些什么,被掌勺的师傅拿勺柄照脑袋上轻敲一记,喝骂道:“小子乱来,滚汤热火的,谁让你凑上来?”
善缘被他骂了也不恼,满脸堆笑:“大师傅,你这是什么汤,我还是头一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
掌勺的见她人小嘴甜,生的机灵讨喜,不由放软口气:“这汤是鱼骨熬制,所选的却不是一般的鱼,而是滨湖冰层下特有的鳌鱼,据传这鳌鱼是龙王被砍断四足后变化而成,虽然化成鱼身,却还保有龙骨,用这骨头熬汤,自然比别的汤头鲜美。怎么样小哥,要不要来一碗?”
善缘在滨湖没尝到鲜鱼的滋味,这会儿口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多少钱一碗?大师傅我先跟你说,咱是刚开始做小买卖的嫩菜头,你可要多照顾点。”
那师傅哈哈笑道:“你小子倒精细,放心,算你最便宜的,先进来坐,不好喝分文不取。”
正打算叫伙计出来招呼,却有客人挑这节骨眼里发难了,只见那桌一个女子踹翻长凳,将手中竹筷往地上一扔,破口大骂:“什么龙骨汤!这种阴沟水也想来坑本姑娘的银子?”
说完愤然离去,伙计连忙追赶上前拦住她:“等一下,你、你还没付钱呢!”
“付什么钱?不是你们掌勺的说不好喝不取分文的吗?竟敢诓本姑娘来喝这喂猪狗都嫌酸牙的阴沟水,我还没找你们要赔偿呢?”
小伙计被她咄咄逼人的气焰压倒,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掌勺的一听有人说他熬制的汤是阴沟水,登时火冒三丈,捏着勺子走过去理论。
一个泼辣户,一个鲁汉子,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步,没两句话工夫就吵得不可开交,客人们哪还坐的住,纷纷丢钱走人,免得扫到台风尾。
善缘瞅准时机,拿小碗偷打一勺汤,捧到薛支身前,满脸讨好:“大哥~~你先尝尝!”
薛支断然拒绝:“出家人不吃荤腥。”
“可出家人也不杀生呀。”善缘拿话堵他,他越是面无表情,她就越想看他为难的样子,逗他说话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薛支不与她强辩,只道:“破戒不得已,非不得已不破。”
“是,大哥说的都有理。”善缘皱起鼻子,捧起汤碗吹吹,喝了一小口,咂嘴道:“这汤明明很鲜美,怎的那姑娘说是阴沟水?”
掌勺的耳朵尖,听到这句话立马大声道:“听到没有!别人都说好喝,就你挑剔,我看你、你是存心找茬!”转过头来,见是善缘捧着汤,牛眼一瞪:“好小子!偷嘴呢你!”
善缘一口气把汤喝完,用衣袖边擦嘴边赔笑:“好说好说,我给钱、给钱……”
掌勺的却哈哈大笑,对她一招手:“你过来给我说个理!只要是实打实的说,这汤我白送你喝!”他们生意人最讲个诚信,他辛辛苦苦熬出来的汤被说成阴沟水,这就是要砸他的招牌,不说个理出来决不甘休。
薛支拦在善缘身前:“别多事。”
善缘双手合十冲他眨眨眼:“好大哥,咱们手头紧,能省一文是一文,不然要沿街乞讨着回去了,你也不想是吧~你不放心我,就一起过去看看么。”拽着他就钻进铺子里。
刚才在外面瞧的不仔细,进来一看,发现那泼姑娘真是好派头,柳眉凤眼、略施粉黛,一头秀发用金圈束起,高高盘在头顶心,留出一段发尾垂在颈后飘扬。她上穿红锦缎夹袄,绣有百鸟朝凤图纹,肩袖上围一圈驼绒,下身系着两片镶金边的马裙,内着深色窄脚裤,足蹬半筒革靴,远远看去红艳艳似火似霞,自有一番说不尽的俏丽风情。
善缘屈肘轻捣薛支,悄声问:“这姑娘挺美的是不?”
薛支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自然不会答她。
掌勺的拉过善缘在她肩上狠拍一巴掌:“小兄弟,你跟她说!咱这汤到底咋样?”
善缘肩伤未愈,被他这么一拍差点厥过去,连忙跳开,见那泼姑娘横眉竖眼的瞪过来,冲她谄媚一笑,竖起拇指大赞:“好!一等一的好!人说天上龙肉吃不到,地下龙骨也难熬,大师傅手艺好,把这龙骨熬出精髓来了,能吃到那是福气,这姑娘,你是好福气呀~”
掌勺的一拍胸脯:“我干这行的年头,怕是比你这丫头吃饭的日子还久,小哥说的公道,臭丫头,收回前面的话,我就不与你一般见识!”
那泼女子冷笑一声:“你这臭水也只配给这种臭小子喝,我看他这邋遢货,只要你肯白送,猪糠他都会说好吃,他说的话算什么数?”
掌勺的听不下去了:“你这泼妇嘴巴忒贱!我……”举着勺子作势威赫。
“哟——没理还想打人了?你打呀!我让你打!”泼女子双手往腰上一叉,昂着头往勺子上凑。
掌勺的哪会真打她?但这一口气实在憋不下去,只涨得个老脸通红。
善缘站在中间打圆场:“师傅莫气、莫气,这姑娘是付不起汤钱才找这借口,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了。”
那女子怒道:“谁说本姑娘付不起汤钱?”
掌勺的也纳闷:“你看她穿的这么光鲜,怎会连一碗汤都喝不起?”
善缘叹了口气:“唉……谁知道她是不是把全部家当都套身上呢,人家一闺女,面子紧要得很,你就好心当在做善事吧,庙里的和尚,路边的乞丐,施舍谁不是施舍呢?“
那女子被她刺的面色乍青乍白,正待发作,却见薛支向伙计问了价,从怀里掏出六文钱递给掌勺的,道:“她的汤钱由我们代付,善缘,时候不早了,走吧。”
他难得主动一回,善缘当然不会违逆,跟掌勺的客套两句便要闪人,谁知他们刚转身,那女子就横跨两步拦在前面,对薛支娇声叱道:“你什么意思?本姑娘的钱什么时候轮到你代付了?”
善缘见她对着薛支吼,也不出声,抱着膀子在旁观望,薛支礼道:“若你有钱付给他,我收回那六文便是。”
”要你管什么?我就是有钱也不付给他!“
〃那即是说你确实没钱了?〃
善缘扑哧一笑,只把那女子气得浑身发抖,就在这时,豹笼里传出叫唤声,想来是豹崽饿了要人喂食。
那女子眉头微挑,抢上前一步掀开遮风布,一看到两只豹崽,哈的笑了声:“好哇!竟然是两个兽贩子,你们不知道这附近山里是禁猎的吗?”满脸得意的看向掌勺师傅:“喂!你杵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通报!”
掌勺的满面为难,这时正巧有一队巡城的护卫打铺前经过,那女子疾步拦上前,扯着嗓子高声嚷嚷:“护卫大哥,你们快些过来,这儿来了两个兽贩子,可别让他们给溜了!”
领头的一听说有兽贩子,立刻带着手下随那女子进铺,十来个人将善缘和薛支团团围住。
善缘解释道:”我们是西境来的药商,不是兽贩子。“
领头的护卫还没开口,那泼女子便叫了起来:“听你胡扯,笼子里的明明是雷豹,这野兽只有堂主的山林里才有,你们不是从山里偷猎来的,又是从哪里入手?”
领头的俯身一看,面色大变:“果然是雷豹,这事不小,兄弟们,押上这二人带到堂主面前发落。”
护卫们听令行事,上前要押人,薛支横臂挡开抓向善缘的手,将她拉到身侧,泼女子在一旁凉凉的煽风点火:“护卫大哥,不用强的不行,小心他们反抗。”
领头的像是个说理的人,没被她挑动,只本着公事公办的姿态:“这附近山林都是堂主的领地,上头早已颁发禁猎公文,若有人违命,需受堂主断罚,这是城里的规矩,若真有误会,也等到堂里再说,我等公职在身,也不是刻意刁难,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