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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对于一件花丝镶嵌成品来说其实时间非常紧,但之前的赌约里,其实要求的是定约方亲手完成。
“总之,是这三天做完的就行了。”苏进只是笑笑,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苏进不再继续,玉千喜也露出了少许失望的表情。
不过这表情只是一闪而逝,他看着袁吴二人走到自己面前,开口问道:“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袁远手上拿着一张纸,说道,“展大师已经把对两件作品各自的出价金额写在了这张纸上。”
他接着又往后一指,道,“两件作品都放在那边,上面各有编号,编号与这张纸上显示的编号一致。”
他的话详细而呆板,却带着一种特有的可信感。
他说:“我们先来看一下两件作品各自的出价,再去与实物进行比对。”
袁远一边说,一边抬起眼睛,往四周扫视了一眼。
他的目光在苏进与金悲身上各停顿了一下,石青乔在一边看着,试图分析出他眼神中的含义,但对方隐藏得实在太好,一点也看不出来。
袁远抖开那张纸,一板一眼地念着:“作品一,收藏等级为七级,初估定价为一千二百万人民币。”
在这个世界,收藏品的等级跟文物的评判方法差不多,一级最低,九级最高,六级以上全部都可以评定为“宝物”。
通常一场拍卖会上,有三件六级收藏品参与拍卖,就能拿得出手了;有一件七级收藏品,会吸引大量收藏家远道而来;有三件七级收藏品,就有可能登上年度十大拍卖会。
顺带一提,去年的年度十大拍卖会,九鼎拍卖行独占了三席,位列第二、第四和第七。
没能登上第一的原因之一,还是因为他们是个新兴拍卖会,底蕴不如英国富苏拍卖行那么深厚。
但是,以九鼎发展的速度,三天内有极大的可能可以超过富苏拍卖行,至少也能与它平齐。
在拍卖行竞争如此激烈的时候,七级拍卖品仍然能在其中占领一席之地——还是一席要地,可见它的地位。
现在,两件作品里竟然有一件被评为了七级,这已经是极高的赞誉了。
只是,它是苏进的,还是金悲的?
这两人正好一左一右,分列石青乔两边。石青乔左右看看,金悲脸上强抑喜意,苏进则不动声色。
难道这件七级收藏品,真的是金悲做出来的?
袁远眼睛也没有抬一下,继续往下念。
“作品二,收藏等级为九级,初步估价为六千万人民币,实际成交价可能在八千万人民币上下浮动。”
一言即出,在场所有人全部都震惊,就连金悲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脸一下子变得刷白!
“这不可能!”金悲叫出声来,他嚷嚷道,“三天时间,怎么可能做出九级的作品?”
袁远淡淡瞥他一眼:“金大师请稍安勿躁,两件作品分属于哪位,现在还没有公布。”
金悲不说话了,他再次烦躁地啃起了手指。
话是这样说,但是修复师通常也兼任鉴定师,做出来的成品大概在什么评级,能卖多少钱,他们心里怎么可能没点数?
两者的等级如果太接近可能还难说,但现在评级定价一出来,金悲的脑袋上就像被泼了一头冰水一样,冷得快要冻僵了。
七级,也是他对自己那件作品的评定,最多也就七级了,绝对不可能到九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自己那件作品是怎么做出来的他心里很清楚,连他在内,一共三名兰级修复师主创,另外还有竹级以及菊级修复师帮忙,还有十几个学徒工打下手……足足二十多人的阵容,才能在三天内做出这样一件成品。
苏进他独自一人来到苏城,据他所知这几天石青乔心系他伯父石梅铁,一直留在忠王府没怎么出过门。
苏进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三天内,做出一件收藏等级为九级的顶级珍品!
不对,这不可能,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袁远公布完结果,环视四周,接着道:“现在,我们就去看看对应的作品分别是什么。”
这时雨已经彻底停了,空气中浮动着清香微涩的气息,浓重的湿气带着凉意裹在人们四周,清爽惬意。
一行人走到旁边廊下,这里摆放着一张黄梨木几,两个棕褐色木盒端端正正摆放在上面,被小铜锁锁住。
袁远走到几边,掏出两把小钥匙,先打开了左边那个木盒。
木盒里衬着锦缎,明显分成两层,上面一层很浅,里面平放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一个“壹”字,正是一号作品。
袁远拿起牌子,向两边示意,然后一伸手,打开了木盒的夹层。
0761 金凤与金冠
叠在深紫色锦缎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只金凤。
它仿佛立于高枝之上,仰头后望,头上七根冠羽颤颤微微,身后三根尾羽华美绚烂,顺着直垂下来。
整只凤凰约有一尺来高,通体全由金丝盘绕而成,灿烂华贵。它的双爪一前一后,身体自然扭转,形态非常美好。它的身周笼罩着朵朵祥云,三根尾羽从祥云中垂落下来,是采取传统的填丝法制成的。
填丝法,是花丝镶嵌中的代表工艺之一。它先用将金丝制成羽毛状的外框定形,再把金丝做成一个个很小的圆圈——这种圆圈,又叫“蔓儿”。蔓儿被并排填在外框里,最后稍加焊接,将它们与外框固定在一起,因此成形。
填丝是一个非常精细复杂的工序,通常高手修复师,填满一根半尺长的蔓儿,也得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
金悲在三天时间里连做三根尺许长的,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这份动员能力也非常强大了。
这只凤凰修长优雅,古典华贵,的确是一件极其精美的花丝摆件,评为七级收藏品,还是很值当的。
换了十分钟之后,金悲说不定还会因此得意一下,但现在,他只是咬着牙,问道:“作品二呢?”
“在这里。”袁远面无表情地走到另一边,打开了第二个箱子。
第二个木箱被打开,同样的深紫色锦缎, 同样的夹层,同样的木牌。唯一不同的是,木牌上的字样变成了一个“贰”字。
袁远的手放在木箱的夹层上,目光再次从他们身上扫过,接着打开了它。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停滞了,所有人的眼睛全部都紧盯着紫缎上的那件作品,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前庭里一片安静,除了檐下雨水的滴答声,几乎什么声音也没有。
片刻后,金悲一声大吼打破了这片寂静,他怒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他做的!”
他指着苏进,脸孔涨得通红,“这根本就不是现代作品,明明是一件文物,还敢拿出来冒充顶替,假装是自己做的!”
袁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到他说完,这才接着道:“展大师验证过,这的确是现代制品,制作时间就是这三天。”
“不可能!”金悲打断了他,突然得意地咧开了嘴。
他转向苏进,问道,“你以为这件东西从来没出现过实物,所以就没人认识了是吧?不巧,我们金家一直在根据史书复原它的形态,现在已经初具成果。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但是它明明就是一件文物,是万历皇帝的金丝蟠龙翼善冠!”
他用力指向盒子里那件作品,大声说出了它的名字。
金丝蟠龙翼善冠,明代金器,制作于万历皇帝在位期间,花丝镶嵌最顶级的作品,代表着它最炉火纯青的技艺。
它不是万历皇帝生前所用,而是他的一件随葬品。
在苏进以前的世界里,它于1957年被发掘于定陵,后来一直收藏在定陵博物馆。
这个世界里,定陵并没有被发掘,因此这顶翼善冠,也一直深藏地底,从未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明万历皇帝朱栩钧生前戴的一直是乌冠,并没有记载说他真的戴过这顶翼善冠。但是它的存在,却散佚于一些史书中,偶尔能看见一些蛛丝马迹。
金家的拿手工艺就是花丝镶嵌及其古物修复,他们会知道这顶翼善冠的存在,并且还原出它的样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苏进微微一笑,点头道:“你说得对,这顶帽子,的确我根据明万历金丝蟠龙翼善冠——仿制的。”
“仿制?”金悲愣住了,他接着又嘲讽地笑了起来,“笑话,真是好大的口气!你知道翼善冠是怎么做出来的吗?这种手艺,我金家……”
“我做出来的,我当然知道。”苏进打断了他。
他指着那顶帽子,道,“这顶翼善冠分为‘前屋’、‘后山’、‘金折角’三个部分,全部都由极细的金丝编织而成。前屋部分由518根金丝编成‘灯笼空儿’花纹;后山部分组装有二龙戏珠图案,二龙的头、爪、背鳍和二龙之间的火珠用的是阳錾工艺,龙身龙腿用的是掐、垒、码丝工艺制作,每个鳞片用花丝制成,然后码焊成形。做这顶帽子最关键的地方在焊接,焊接火候必须掌握得当,不能露出焊口痕迹。”
他随口道来,每个部分都讲得清清楚楚,金悲完全听呆了。
片刻后,他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恼羞成怒地道:“能说得出来不代表你能做得出来!没有看过实物,你怎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这就是真品,不可能是你仿造出来的!”
“金大师这是不相信我的眼力了。”突然,从前庭的另一头传来徐徐的声音,一个七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人缓缓走出来,不悦地看着他说。
金悲转头看见他,被吓了一跳,立刻辩解道:“展大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老人正是这次被请来的鉴定师展无定,今年七十六岁,从事文物及拍卖鉴定六十年,在国内还不算太知名,但是在海外却是享誉极高,堪称扛鼎的人物。
正古十族一直在海外活动,跟展无定打过很多次交道——通常都是长老出面,金悲这种小辈是没资格跟他平起平坐的。
展无定不做修复,只做鉴定,拥有极高的权威。正古十族修复的成品经常都要拿到他那里去鉴定,金悲怎么敢得罪他!
展无定环视周围,目光准确地落在苏进身上。
“这件金丝蟠龙翼善冠,是这位小友的作品?”他问道。
之前他照规矩需要避嫌,现在已经鉴定完了,结果都写在纸上,他当然可以出来见人了。
“是我。”苏进点头。
“你一个人,在三天内完成了这件作品?”展无定继续问道。他表情仍然淡定,眼中却有异芒微微闪过。“是的。”苏进说。
“……你可有证明?”展无定问。
他是个鉴定师,只需要对修复成品进行鉴定评估,剩下的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
这件作品是不是苏进做的,他能不能证明自己的成果,那是正古十族和袁远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现在这是想做什么?跟正古十族关系不错,想帮他们出头?
但是看他对金悲的态度,感觉又不是很像啊……
“有。”苏进一点也不奇怪他的态度,很快回答,“我自录了一份制作的过程,把三天的全过程全部录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