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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九说道:“你为何不选他们?”
无论怎么看,洛淮南与童颜也是她最好的道侣对象,除非卓如岁或者过南山加入到这场竞争里。
白早微笑说道:“因为我不喜欢他们。”
井九忽然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有些麻烦,说道:“难道你喜欢我?”
初次见面,便说欢喜,未免有些无稽。
白早嫣然一笑,说道:“是啊。”
井九说道:“喜欢什么?”
白早说道:“我喜欢你下棋,你的棋真美,虽然你坚持认为棋道只是游戏,与美丑无关。”
井九说道:“我以后可能不会下棋了。”
白早说道:“听说你的剑道天赋冠绝青山?我也很喜欢。”
井九想了想说道:“我很少用剑。”
白早说道:“这次我舍了画道,参加书道,便是受了你那局棋的启发,听说你在青山有个徒弟,也很出色。”
井九沉默了会儿,说道:“顾清……不错,但那是他的心性好,与我无关。”
白早说道:“我最喜欢你这种无所谓的模样,可能是因为我在乎的事情太多,做不到你这样,所以觉得你很好。”
井九知道要改掉自己懒散的性情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修行很刻苦的。”
被连续回绝四次,白早依然没有生气,轻声说道:“我最喜欢你的样子。”
井九不说话了,他总不能用弗思剑在自己脸上割几道口子。
白早说道:“我先天不足,修行也极艰难,外表看着柔弱,却养成了有些直接的性情,希望你不要觉得唐突。”
井九说道:“明白,我也很直接地说,这件事情不可能。”
……
……
白早走了。
井九端起茶,再次走到窗边,望向夜空。
茶还是冷的。
他说出那句话后,白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那种眼神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幽幽?还是悠悠?
但他能读懂她的眼神。
因为在过往的无数岁月里,这样的眼神他看过很多次,直至在神末峰闭关后才见得少了些。
是的,他在神末峰闭关,经常数十年不出,便是觉得这些眼神太麻烦。
直到现在,因为那些眼神,他还会避着某些地方,比如清容峰……
没想到这次参加梅会,他又遇到这样的眼神。
白早是一个热烈地活着、与柔弱外表截然相反的少女。
非常出色。
令人欣赏。
他能怎么办?
还不就是像以往那样,想办法避开就好。
……
……
第二天清晨,井九从竹椅上醒来。
这次记得带竹躺椅一道出山,他便很少睡床。
天光落在窗外的海棠树上,花朵已经将要落尽,青翠更盛,同样令眼睛感到舒服。
他从书架上取下铁剑,用手唤出剑火,洗了把脸,便离了井府。
因为担心他乱来,一直有青山弟子盯着井府,同样还有别的势力也盯着这里,只不过他们都没能发现井九的离开。
当井九想要消失的时候,没有人能感应到他的气息。
就像当年在剑峰上碧湖峰高手想要杀赵腊月时那样。
……
……
寻常巷陌,寻常人家。
井九推开院门进去,看到的是两只低着头在地上寻觅食物的鸡。
那两只鸡很瘦,地上残着的糠壳和被啄食的只剩枯叶的白菜苔表明,它们平时的伙食确实很差。
井九的视线在小院里扫了遍,走进屋里。
他望向伏在桌上睡觉的那个男人,问道:“谁让你做的?”
……
……
施丰臣最近这两天,再也不复前些日子的清闲无聊,因为赵腊月被暗杀的案子,在朝歌城外四处搜寻,回到城里也要忙着审看卷宗。昨天深夜他才回到家里,对着以前留下来的卷宗又看了几遍,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听着声音,他从桌上抬起头来,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有些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变成一个颀长的身影。
然后,他看见了那张无法忘记的脸,整个人就像是被淋了一桶冰水,瞬间清醒过来。
……
……
鸣翠谷一案引发了很多猜测与议论。
凶手已经确定是中州派元婴长老魏成子。
那幕后的主谋又是谁?
到现在为止,胡贵妃受到的怀疑最多。
谁都知道她与赵腊月有旧怨,甚至可以说是解不开的仇怨。
而且她与中州派的关系向来良好,凭她在皇宫里的地位,还真有可能说动中州派的元婴长老。
有极少的人已经确定魏成子是不老林的刺客,那么是谁请动了不老林?
因为鸣翠谷野林里的魂火残余,有很多人怀疑这会不会是冥界的阴谋。
冥界可能想借着此事,挑起朝天大陆正道宗派两大领袖之间的冲突,以图借此谋利。
但这些都只能是猜想,因为没有证据。
真相就像是被无数道迷雾遮住的天空,明明知道就在那里,却无法看到。
没有人把施丰臣与这场暗杀的主谋联系起来。虽然他曾经带着清天司的高手们,在大陆上追缉赵腊月与井九很长时间,虽然他曾经在四海宴上,当着那么多修行者的面对赵腊月说过狠话。
官嘛……身为朝廷官员,当然要说那几句话。
这样一个清天司被边缘化的官员,有什么能力威胁青山宗?有什么资格去做这样的大事?
官字两个口,却没有一个胆字。
没有人怀疑过施丰臣。
井九却是直接找到了他的家里,问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神情很平静,语气很淡然,却有一种不容反驳的感觉。
(本章完)
………………………………
第一百章整个人间只剩太平
施丰臣的眼睛微眯,看着他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不明白对方为何确定自己参与了此事。
“昨天夜里,我推演计算了各种可能,因为某个变数的存在,没能算出准确的结果。”
井九说道:“但我觉得,你应该参与了这件事。”
施丰臣的眼睛眯得更加厉害,带着嘲讽意味说道:“觉得如何便闯进门来质问我这个朝廷命官?只凭猜想便确定,井九仙师难道也是这样下棋的吗?”
井九说道:“是的。”
施丰臣冷笑无语。
井九说道:“现在已经不是猜想,你的呼吸、心跳、声音各种反应都表明你参与了这件事。”
施丰臣眼瞳微缩。
井九说道:“包括这个反应。”
小院里很安静。
两只瘦鸡偶尔叫两声,咯咯的声音很没有精神。
施丰臣沉默了很长时间。
然后,他从桌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说道:“是的,我就是这件事情的主谋。”
他的语气很淡然,神情也已经平静很多。
不等井九继续发问,他直接说道:“不老林的刺客是我请的,中间人在一家小酒馆里,但这时候他应该已经逃了。如果要说有什么意外,那就是我没想到不老林的刺客居然会是中州派的长老。我很确定这不是中州派的意思,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被不老林利用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哪怕是最胆小的犯人,交待问题也不会这般利落。
施丰臣的坦然,带着一道很诡异的感觉。
井九无所觉,因为不在意,说道:“这种时候还担心正道宗派内斗,让朝廷不稳,看来你是位忠臣。”
“谈不上,我只是不想牵连太多的无辜民众。”
施丰臣仰起头来,带着骄傲的意味说道:“我与你们不一样,虽然都是修行者,但我从来不修无情道。”
井九没有理会他的这些动作想要表达的意思,说道:“说出主使你的人。”
施丰臣冷笑说道:“哪有什么主使者,只不过是我想她死,你也很清楚这一点,不然不会直接找上门来。”
井九说道:“如果魏成子是不老林的人,凭你根本请不动他。”
施丰臣神情微变,很快便回复正常,沉默不语。
井九说道:“我知道是景辛。”
施丰臣的袖子微微颤抖起来。
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能够如此肯定地说出答案。
“你没有证据,就算你会邪派的搜魂术,得到的也只能是胡言乱语,不能被采信。”
他看着井九神情严厉说道:“就算刚才的画面被青山宗的溯流珠记录下来,同样也不能被采信,因为没有声音。”
世间只有中州派还天珠那样的至宝才能拥有完美记录画面声音的能力。
那样的宝贝自然不可能在一名年轻的青山弟子手里。
井九说道:“原来你是觉得没有证据,所以不担心。”
施丰臣说道:“不错。”
井九说道:“我做事不需要证据。”
施丰臣沉默了会儿说道:“你们这些修行者,向来都是如此,我倒也并不意外。”
井九向前走了一步。
施丰臣说道:“看来我必死无疑了,在我死前,你想不想知道为何我只想赵腊月死,却从来没有担心过你。”
昨夜在赵府门前,水月庵莫惜说出类似的话时,井九没有听,今天他却停下了脚步。
“因为我研究过你,我发现你与赵腊月不同,你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兴趣,漠然至极。”
施丰臣说道:“一般人可能会觉得你这样的人比较无情,但只有我们这些清天司的官员才清楚,像你这样的修道者反而对世间没有太大坏处,但赵腊月不一样,她对这个世界依然充满热情与爱,她觉得自己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井九明白他的意思,然后想起昨夜白早说到的那些年轻人,说道:“像她这样的年轻修道者很多。”
施丰臣说道:“不错,但那些年轻修道者不像她这般好杀。”
井九没有说话。
“我警惕修道者,因为你们的力量太大,随意一动,对凡人来说便可能是灭顶之灾。”
施丰臣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赵腊月不惮于杀人,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人,来践行她的道,这就是最大的灾难。”
如果被指责的是自己,井九肯定不会理会,但说的是赵腊月,他却想替她说几句话。
“腊月杀的都是恶人。”
施丰臣冷笑说道:“且不说善恶的标准是否应该由你们这些修行者来定,就算她杀的全部都是恶人、妖怪,难道这样就是行善?当初你与赵腊月在商州杀了几个妓楼的打手,事后我已经大概查明白你们为何这样做,高高在上的修道者路过某地偶尔挥手,便改变了一名普通人悲惨的人生?你们以为那样就拯救了那个小姑娘?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现在过着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哪有什么行善,不过是满足一下你们拯救苍生的欲望罢了,虚伪,恶心!”
井九平静说道:“是的,当时我就对她说过,那么你呢?你知道这件事情后可有做过什么?”
施丰臣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井九说道:“如果你有做些什么,那个小姑娘应该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