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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这样。”
赵腊月没有生气,却有些不安。
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从头顶拿了下来。
然后,没有松开。
她把他从石阶上牵起,向着梅园上的那条街上走去。
过往这几年,他们在世间游历,偶尔需要驭剑的时候,他们的手都会握在一起。
但那是握,不是牵——握是握剑,牵是牵连。
而且平时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这样做。
今天主要是因为井九受了伤。
也许是这样。
二人走到街上。
靠着故梅园的街边,已经变得空空荡荡,棋摊都已经撤去,只剩下一些纸屑和几个翻倒在地的破旧板凳。
前方依然热闹,人群围在一处,不时发出惊呼。
那个年轻人站在一家棋摊前,稚嫩的脸上不再那般漠然,多了些厌倦。
与这些棋摊老板下棋,对他来说是很难忍受的事情。
这很好理解。
只是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坚持以这种方式把这些棋摊赶走?
井九与赵腊月在街上走过,没有停留,也没有向那边看一眼。
他们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谁,但不是特别感兴趣。
琴棋书画,本来就与他们的生活无缘。
直到人群里响起几阵惊呼。
然后他们听到了一句话。
……
……
春熙棋馆的何先生脸色很难看,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个年轻人脸上流露出的厌倦神色后。
刚才他亲自下场,惨败,更令他感到惊惧的是他根本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败的,甚至连对方的棋力深浅都看不出来。
人群外传来脚步声,他回头望去,看到了棋馆里交游最广的二先生走在最前面,顿时松了口气。
春熙棋馆在朝歌城里颇有几分名气,应该是请来了一位厉害的棋手。
当他看到那位身着布衣、长须迎风的老人时,却是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怎么请来了这位?
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那位老人,人群如潮水一般分开,低声的议论与猜测声不停响起,最后再也压抑不住,变成惊呼。
“郭大学士!”
“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老人叫做郭琪,乃是皇朝重臣,文渊阁大学士,地位极高。
对这条街上以棋为生的人们来说,老人的另外一个身份却是更加出名。
郭大学士是位棋道国手!甚至被公认为朝中第一人!
“下一个。”
恰在这时,那位年轻人结束了当前的对局,头也未抬,直接说道。
郭大学士走到棋摊前,说道:“请赐教。”
年轻人抬起头来,见着是他有些意外,神情终于变得认真了些,揖手说道:“大人消息倒是灵通。”
“只能说我今天运气不错。”
郭大学士轻捋长须,笑着说道:“因梅会缘故,朝会取消,我去瑞祥楼吃饭,春熙棋馆的馆主匆匆赶了过来,找我家清客帮手,我一时好奇,问了几句,听形容便是你,那自然要来看看。”
何先生这才知道为何郭大学士为何会出现。
学士府上的清客,棋力俱佳,远胜朝歌城里的普通棋道高手,但哪里及得上学士本人。
只是郭大学士这等大人物哪里是自家棋馆能请得动的?
正想着这事,他听着那位年轻人说道:“不至于此。”
郭大学士正色道:“朝歌城里不知多少人想与你手谈一局,只是你一直不应,今天难得有机会,我怎能错过?”
听着对话,人群一片哗然,心想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何先生终究与街上摆摊子的民众不同,猜到了年轻人的身份,神情骤变,冷汗打湿衣衫,心想自己居然和这位下了一局棋?这不是找死是什么?但下一刻他又高兴起来,输给这位理所当然,哪里谈得上丢脸,关键是有几人有机会与这位下棋?这是多么光彩的事情啊。
“我只是不解,你为何来这里下棋?”
郭大学士看着简陋的环境与普通至极的棋具,皱了皱眉,很是不解。
年轻人说道:“我不想让这些人下棋,尤其是在这里。”
郭大学士的视线落在远处梅林,微微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
故梅园已经渐被世人遗忘,但这里见证过人族历史上最重要的事,还有那些人。
这样的地方不应该被那些争棋的吵闹声和一些江湖骗子打扰清静。
“确实有些难看。”
郭大学士环顾四周,说道:“你若胜了我,我便把这里清场。”
身为文渊阁大学士,他当然有这个能力。
年轻人却没有接受,说道:“你不可能赢我,至于清场,这些摆摊的不会服气,而且朝歌城里还会有很多不服的人。”
人群再次发出惊呼,心想这人真是自大极了。
郭大学士却听出了别的意思,神情肃然说道:“请。”
年轻人说道:“请稍待,我有件事情需要先做。”
郭大学士说道:“请。”
说完这句话,他的视线落在还算干净的一张凳子上。
学士府的管事赶紧上前擦净,端来清茶。
郭大学士坐下,想知道年轻人准备做什么。
年轻人望向街上。
那里有一对戴着笠帽的年轻男女路过。
年轻人说道:“你要不要来试试看?”
阳光照在笠帽上,微微发光。
二人停下脚步,没有说话。
年轻人说道:“我是说你来试试能不能看懂我的棋。”
……
……
(原想着十天便能回大庆,现在却是完全不能,严重低估了父亲的游兴,这些天开了两三千公里,真是壮哉啊,不止大好河山,还有我们全家的玩心。每天开几百公里,然后到一地旅游一两天,抽出任何时间码字,累的疯狂,保持更新很不错,文字语句肯定有很多不妥的地方,向大家说声抱歉,过些天来修。好消息是昨天我们两辆车在洛阳分道啦,我这时候在从来没有来过的衡水酒店里想着其实并没有喝过的老白干。再过三四天应该就能开回大庆,我开车慢,安全第一。话说每次南北来回开长途的时候,总想着和大家聊聊,每次也有劝大家有时间就多出去逛,但经常就没了下文,因为太懒。前些天从四川去西安的时候,路过一个地方叫朝天,秦岭里满山野樱花,好美。今天在鹤壁服务区停车吃饭,发现有李先生,惊喜,回到车里一看,车对着的旅游宣传牌上写着大大的朝歌二字……又是惊喜,我拍了张照片,如果没忘记,过几天发在微信公众号里,另外昨天去了龙门石窟,看着那些佛像,想着圣后娘娘,有些莫名怅惘,又觉无比牛逼,如井九一样。)
(本章完)
………………………………
第六十八章旧梅园名局的隐形参与者
任谁听着前面那句话,都会以为这位年轻人是在向井九发出邀战。
直到听到后一句话,人们才明白他的真实意思。
这不是刻意羞辱是什么?
先前在梅园里,洛淮南说要断井九剑,赵腊月便对他起了杀意,那么按照正常的故事发展,她这时候当然非常生气,挑起如短剑般的墨眉,眼里闪过寒冷的剑光,说出那句青山宗名言,便驭剑斩向桌子后面那位年轻人。
但她终究修道时间太短,境界不及对手,陷入危险,井九只好揭开底牌,亲自出手,当着一位大学士的面,把那位年轻人斩成两截,血水流的满街都是,画面惨不忍睹。年轻人的宗派如何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梅会当即中止,朝天大陆最强大的两家正道门派就此展开全面战争,破海境强者翻江倒海,通天境强者毁天动地,双方死伤惨重,西海剑派趁势而起,不老林、玄阴宗等邪派强者与冥界妖人勾结向正道联盟发起攻击,到处都是血雨腥风,血流飘杵,其时雪国怪物忽然南下,刀圣独立难撑大局,壮烈战死,镇北军被屠杀一光,朝歌城被破,人族皇朝就此毁灭……
幸运的是,这段历史没有来得及出现在这个时空里,便被井九终止了。
事实上,类似的事情以前他也做过,只不过整个朝天大陆没有几个人知道。
通过手上的力度,赵腊月准确地感受到了他的意思。
对修道者来说,情绪是很无谓、多余的事情。
不如一剑杀了,或者一马将军。
如果不能,何必生气。
井九松开赵腊月的手,在那些异样的眼光里走到棋摊前。
赵腊月有些意外,心想如果真的不关心,那你为何要去?
如果真的不喜,就算不一剑斩过去,难道不应该直接离开,为何要听他的?
郭大学士看了井九一眼,有些奇怪他与那位年轻人之间的关系,说道:“会棋?”
井九说道:“大概算。”
郭大学士不再想这件事情,因为他现在需要绝对的专心。
他没有与年轻人对弈过,但看过对方的很多棋谱。
他深信对方是数百年来最具天赋才华之人。
他是棋坛国手,甚至被誉为朝中最强者,依然没有信心能够战胜对方。
与这样的人物对局,他必须集中全部心神,隔绝一切干扰,才能有些机会。
那位年轻人没有再与井九对话,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他不认为自己会输,但郭大学士终究与那些摊主不一样。
街上很安静,气氛有些紧张。
忽然,人群外传来车马声,甚至还有飞剑破空声响起。
紧接着,街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对话声。
“在哪里?”
“你们没听错,郭学士真是这么说的?真的是那位?”
“那位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数十名年龄不等、衣饰各异的人来到场间。
有的容貌威严,官袍醒目,有的气度文雅,身着长衫,还有商人,甚至还有踏剑而至的修道者。
这些人彼此认识,都是朝歌城里的棋道高手,甚至有些是真正的国手。
那些摊主认出了其中一些人,自然也猜到了其余人的身份,震惊无语,赶紧让开道路。
那些棋道高手看着隔案而坐的郭大学士与那位年轻人,才知道原来传闻是真的,很是激动,却是赶紧闭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以免打扰到二人,只是看着站在案边、戴笠帽的年轻人,不禁有些疑惑,心想这人又是谁?
那位年轻人闭着眼睛,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数十息后,郭大学士缓缓睁开眼睛,说道:“开始吧。”
他的眼神有若深井,已然真正平静。
年轻人睁开眼睛,说道:“请。”
一声请,他竟是不容分说地把黑先留给了对手。
那些专程前来观战的棋道高手们震骇无语,心想这位果然如传闻里那般高傲自信。
郭大学士依然平静,没有被轻视后的怒意,也没有占便宜的喜悦,拈起一枚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年轻人拿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的另一处。
很多人注意到了一些细节上的分别。
郭大学士拈棋用的是中食二指,柔柔放下,动作很是风雅,就像是柳枝点水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年轻人则是用三根手指捉住棋子,随意放下,动作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