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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远处望去都是雾,青山宗的弟子仿佛忽然出现在道路旁,因为这里是一座山。
群山位于朝歌城西,修建了很多雅致的庭院,是朝廷专门用来给修道者居住的地方,名为西山居。
青山弟子纷纷行礼,看着井九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们都知道了神皇会前来观战的消息,有些紧张。
他们担心井九会紧张。
井九的人缘很普通,当年在洗剑溪畔与顾寒发生冲突后,他与两忘峰的关系便变得糟糕起来,而两忘峰是年轻弟子们最向往的地方。
当他在试剑大会上重伤顾寒、断了过南山的剑后,普通自然成了糟糕。
青山弟子们担心他,不是尊敬师长的缘故,只是面对外敌时自然的反应。
更何况这次井九要挑战的人是童颜。
作为正道修行宗派里的两座最高峰,青山宗与中州派之间的任何一次、任何一种较量都不需要对弟子进行动员。
青山弟子们都希望井九能够走的更远些,至少要能够与童颜遇着,不然宗门太丢脸了。
顺着青石板砌成的道路来到宅院最深处,进入房间,带路的清容峰少女悄无声息退下,关门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井九一眼。
几道轻烟从香炉里生出,香味有些特别,与修道者常用的定神香并不相同,带着淡淡的花果香,往深处品却又似乎带着海风的咸味。
井九知道这是南蛮部落里最珍稀的高地香,当年她往神末峰上送过很多。
这句话里的她,就是这时候他眼前的她,清容峰主南忘。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南忘看着井久看了很长时间,似乎要从他那张脸上看出什么来。
井九平静与她对视,没有慌乱也没有退避。
很多年过去,曾经天真野蛮的少女已经变成气度从容的大人物。
这样的感慨似乎已经出现过?
他这般想着。
南忘说话了。
“你要赢。”
她的语气很淡然,但份量很重。
因为这三个字不是鼓励也不是加油,是要求。
南忘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不知何处,冷笑一声说道:“有人想要跟我们争,你就要弄死他们,能做到吗?”
赵腊月看了井九一眼。
南忘的态度很强硬,她不知道井九会怎么反应。
井九的反应很平静:“好的。”
他知道必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山宗何等底蕴,何等底气,断不至于就因为皇帝要来看便对梅会棋战忽然重视起来。
……
……
每次梅会都会有个议题,那就是今后数年各修行宗派的资源配额分配。
本来这种事情在会前早就已经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西海剑派忽然提出了不同意见。
这是修行界的真正大事,非常复杂,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西海剑派对某项资源的不同意见,最后导致的结果却是……青山剑宗与中州派在晶石分配方面产生了一点小分歧。
分歧确实很小,那点数量的晶石对这两个修行界的领袖宗派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这是面子或者说气势问题,哪家宗派都不会轻易退让,更何况是这两家。
如何解决这种分歧?以往有成例,以梅会最后一项道战的胜负来判定。
今年……却改成了以棋战而定。
中州派自然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青山剑宗按道理根本不会接受。
可今年神皇陛下说会亲临棋战现场,数位国公借势推波助澜,竟把这件事情就定了下来。
不用去想,那些国公当然与中州派已经交好多年。
……
……
二人离开西山居,顺着山道向前方的雾里走去。
赵腊月问道:“为何?”
这说的是他平静接受的态度。
井九说道:“用禅宗的话来说是因果,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道心归宁。”
道心如何能够真正宁静?
弗思。
如何弗思?
无缺。
南忘站在窗边的样子,微微颤抖的衣袖,他都很熟悉。
一名破海境的强者,情绪居然会如此波动,自然是因为她很生气。
与那些国公争执时,她没有说过对方,最后竟让如此荒唐的提议通过了。
井九知道这是为什么。
很多年前,她的官话便说不好,不擅长和人辩论,后来好些,但一旦着急又会有些结巴,只好干脆不说话。
不说话,那自然说不过对方。
这种熟悉,便是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就像赵腊月与十岁,都是他的因果。
山道在雾气里穿行,前方渐渐变得明亮,随着一阵清风拂过,雾气尽散,景物尽显。
清丽的春日阳光之下,青翠群山妩媚至极,崖畔、林间、瀑前到处都有亭子。
山间亭子数量之多,竟是难以一时算清。
有的亭子重檐大柱,很是气派,有的亭子很是简陋,只用树枝与茅草搭就。
各式各样的亭子散落在青山之间,就像是棋子散落在……
“你们也觉得很像棋盘对吧?我刚刚才知道,原来这片山就叫棋盘山。”
一道清灵动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棋盘山里有很多修道者已经到了。
准备参加棋战的年轻弟子大部分都没有随师长同门一道与别的宗派同道说话,而是散在山间各处。
他们或者闭目静思,或是拿着棋子打谱,做着准备。
那个来看热闹的小姑娘则是无聊到了极点,看到他们出现,赶紧掠到他们身前。
赵腊月与悬铃宗那位师姐见礼,望向瑟瑟说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下棋?”
瑟瑟指着井九说道:“我喜欢看热闹,再说他不是要参加吗?”
她没有参加琴战,今天是第一次在梅会出现。
做为悬铃宗主的亲生女儿,老太君最疼的孙女,自然吸引了很多视线。
现在,这些视线随着她的破空疾掠以及这一指尽数落在了井九身上。
有人在梅会琴战时见过井九,有的人那天则是隔得远没能看清楚,但不管是谁都能认出他来,因为他的那张脸。
瑟瑟感受着四处投来的视线,有些不自在,看着赵腊月同情说道:“我明白为啥你们一直要背着顶笠帽了。”
………………………………
第七十八章棋盘上有些灰
赵腊月与井九本来就是人们关注的中心,今天这种情形更明显,因为很多人都听说了,井九要在棋战里挑战童颜。
看着他的视线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有嘲笑他不自量力的,有同情他的,有担心他的,不一而足。
如果人们的目光能够真的发光,被这么多人看着的井九肯定特别亮。
赵腊月想起以前井九曾经说过的那句话——那句话里提到过太阳。
在无数视线里,四人向着棋盘山深处走去。
瑟瑟牵着赵腊月的手说着闲话,赵腊月性子清冷,偶尔才会回句话,但瑟瑟还是很欢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那位悬铃宗的翠师姐有些抱歉地对井九解释道:“在宗里小姐很少有说话的对象。”
井九点了点头说道:“也算是投缘。”
翠师姐感激一笑,关心道:“你准备选哪个亭子?”
井九说道:“不明白你的意思。”
翠师姐有些吃惊,心想你既然准备在梅会上挑战童颜,难道就没提前做些准备,至少了解一些规矩?
梅会棋战的规矩很简单——青山间那些散落着的亭子,便是棋战的场所,报名参加棋战的修道者,可以随意选择一个亭子坐进去,等着别人来挑战自己,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那些已经坐了人的亭子,去挑战对方。
反正棋战最后只有一位胜者,能够走的多远并不重要,也不需要在乎签运和对手。
赵腊月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问道:“如果有人坐在亭子里,始终没有人去挑战怎么办?”
“开始之前以及每轮结束之后,梅会的主持者都会进行封亭,确保每个人都会有对手。”
瑟瑟狡黠一笑,说道:“那挑个最弱的家伙,然后慢慢拖时间,拖到最后,岂不是可以省很多精神?”
如果真这么做确实可以少下几盘棋,也没有违反规矩,只是有些难看而已。
翠师姐笑着说道:“对弈乃是雅事,有师长还有传奇前辈们看着,谁丢得起这人?”
瑟瑟撇了撇嘴,说道:“有便宜不占,哪里是风度,是蠢。”
……
……
梅会棋战里的择亭,是很有讲究的事情,
比如自认道心坚固的修道者往往会选择离瀑布最近的亭子。
——他自己能够不受瀑布的水声影响,但他的对手则不见得有这般定力。
但不管瑟瑟怎么想,在绝大多数修道者与凡人眼里,下棋首先还是件极风雅的事,甚至还在书画琴之上。参加棋战的修道者挑选亭子的时候,往往更看重那个亭子的环境究竟够不够韵味,比如有没有竹影落下,或是能不能听到松涛?
棋盘山有阵法守护,不虞雨雪冰霜烦扰,再大的风进入群山也会变成阵阵清风。在清风与鸟鸣里,观棋者可以在山间随意行走,随意观看棋局,除了不得说话干扰对弈,再无限制,就算想饮酒也无妨,颇有些曲水流觞的感觉。
井九会选择哪个亭子?
瑟瑟与翠师姐都有些好奇,那些在远处看着他的修道者也很关心。
赵腊月心想,他应该会选个能晒到太阳的亭子?
井九带着三人行过竹海与松林、走过瀑布,继续向着山间走去,路上遇着了些人。
有些与青山宗交好的宗派弟子赶紧上前行礼,南方的某些小宗派更是执礼颇恭。
有些与西海剑派、昆仑派交好的宗派则是随意拱了拱手,还往往伴着冷哼。
那些与中州派交好的宗派表面平静,看着井九等人的眼神却有些令人恼火,因为里面的嘲弄与戏谑之色太过明显。
……
……
“我不高兴。”
赵腊月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流露,眼神却有些冷。
“为什么?”
井九不明白为什么要因为他人的嘲弄与轻视而生气。
他相信赵腊月也是自己这样的人。
所以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
赵腊月说道:“我知道你能赢,但就我一个人知道你能赢,这种感觉不好。”
井九说道:“更准确点?”
赵腊月想了想,说道:“不是锦衣夜行,也不是另一个词,我想不到合适的描述。”
瑟瑟幽幽说道:“看来确实是很复杂的情绪啊。”
翠师姐在旁听着这番对话,心想青山宗的道友果然一心修道,不怎么懂别的事情。
想要在梅会上拿到棋战胜利哪是这般容易的?
不说战胜那位童颜公子,就算井九想要遇到对方,按照概率来说,至少也要先赢五六盘棋。
问题是你能赢吗?
井九曾经拿到过四海宴的棋战第一,可是四海宴如何能够与梅会相提并论?在很多修道者眼里,四海宴不过是西海那些暴发户对梅会的拙劣模仿,真正有底蕴的修道宗派向来都很少参加,至于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