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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外婆识字。印象中,外婆并没机会上学读书,何淼淼也不记得曾经看到过外婆写字。
上到二楼,一抬头就能看见原木结构裸露的梁柱。二楼主要是两间卧室和阳台。
外婆的卧室很简单,床、衣柜和书桌。书桌上有本所剩无几的信纸,泛黄的纸张上有着和缝纫室相似笔迹,写着“立秋”二字。
何淼淼拿起桌上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已然打不开,轻轻摇晃,声响听起来似乎放了一些卡片。
另一间卧室是妈妈陆娜的,一直保持着她十八岁离开小岛去上大学时的布置。
印象里妈妈的卧室一直都是锁上的,妈妈从来不和人提自己的过往,上节目或开讲座分享成功经历也总是从大学开始讲起。
外婆的卧室连着阳台。站在阳台上,海岸线上的深渊、蜿蜒的公路、低处的民宅,一览无遗。碧蓝的大海和天空,微咸的海风,终于稍稍缓解了她的窒息感和焦灼。
“哇,这栋老宅居然来了人耶!”声音从楼下传来。
第2章 遇见奇怪信仰的少女和木作少年
和何淼淼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站在院子前,他们穿着上身白衬衫、下身深蓝色长裤或及膝裙的校服,斜挎着书包,像是刚放学的样子。何淼淼的学校学期结束得早,正常学校都还在上课。
“你好呀!我叫余跃,就住在前面那条巷子!”女生仰头对着阳台的何淼淼挥手。
“你好,我叫何淼淼。”
男生也挥了挥手,说:“林东白。”
“你在收拾屋子吗?需要帮忙吗?”余跃用她清脆的嗓音大声问道。
“收拾得差不多了,谢谢你。”
“哇,这么快!我可以进去看看吗?每次经过我都超想进去看看的呢!”
何淼淼心里有些迟疑,但礼貌还是占了上风,她说道:“……好的,我来开门。”
进了屋,余跃探头探脑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开始新冒险的小孩子,她问道:“淼淼,你是从大城市来的吗?”
“嗯,S城。”
“果然!你就像杂志里走出来的一样!发型、衣服,全都超好看耶!我要是也能这么漂亮就好了!”
余跃的嗓门真的很大,何淼淼一度有点耳鸣,不禁稍稍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不过上天还是公平的啊!让你在大城市生活,就剥夺了你做家务的才能!”余跃说完似乎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哈!因为家务是我的信仰,就忍不住评头论足了。你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继续收拾吧?”
“家务是信仰?”何淼淼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信仰。
“洗衣、做饭、洗碗、打扫、整理、购物、照顾家人都是非常神圣,非常幸福的!”
余跃说着,一会从客厅跳楼梯旁,一会又蹦到厨房,继续说道:“家务绝对不能轻率,更不能将就!他们就是人生五线谱的音符,心情不好的时候,拯救你!为你重奏乐章!马桶、碗筷、家里每个角落闪耀的光是有治愈力量的!”
说着说着,余跃干脆拿起抹布动起手来,最后那句“闪耀的光”,便是她擦完锅,仿佛自由女神一般高举着锅铲说的。
“所以,请让我帮你整理屋子,请给我快乐的机会!”余跃甚至鞠了个躬。
这是什么怪人啊……何淼淼被震住了,她实在无法理解居然有人求着要帮陌生人打扫卫生,但此刻除了答应,其他词汇竟让人有种负罪感。
“……好。”
“YES!”余跃欢呼道,然后迫不及待地哼着小调动起手来了。
何淼淼默默藏起自己的手,一轮打扫下来,她的手又是磨破皮又是起水泡的。
努力打扫的结果,却还是让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生都看不下去,自己真是什么都无法做到最好呢……
何淼淼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而刚才与余跃站在一起的男生林东白根本没进屋。
院子里有一些或断或腐烂的木头,以前是院子里的秋千和桌椅,而林东白正蹲在那些木头前面。
“这些还要吗?”林东白问。
“不要了吧。”
林东白开始把木头捡起来,何淼淼赶忙说:“没事,我会拿去扔的,不用麻烦你。”
“我收集木头。”
“收集这些烂木头?这些木材品种也普通,没什么收藏价值的。”
林东白抬头定定地看着何淼淼,说:“价值因人而异。每一块木头都是独特的,特别是这些拥有岁月记忆的。”
何淼淼闻言微微一怔。
林东白把一些稍小的木块装进书包,又拿起一些大的,说:“麻烦和余跃说一声我先走了。”
“好的。那个……请问,这里什么地方可以收到手机信号吗?”
“你往坡上走,学校那边也许收得到。”
“好的,谢谢。”
林东白把断椅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地挥手再见。他没有走那条斜坡,而是在民宅的小巷之间穿梭,时不时跨越几级楼梯。
他走路的姿态非常特别,迈动的大长腿很是随意,加上肩扛断椅,颇有几分小混混前往斗殴现场的气势。但和混混那种虚张声势的刻意不同,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与生俱来的不羁,也正因为这份不经意,让他和夏日的海边浑然一体,如微风般洒脱。如果有人会因为走路姿态而喜欢上一个人,应该就是这样子的吧。
但沉浸在自己困惑中的何淼淼体会不到这让人怦然心动的魅力,她听见余跃在屋里大声喊道:“淼淼,你家拖把呢?”
“不好意思,我现在来!”何淼淼转身回屋里帮忙。
第3章 措手不及的巨大失望
余跃整理房子非常地高效,不过一小时左右而已,房子已经大不相同。如果不是有些材质不反光,房子肯定会闪着余跃所说的“拥有治愈力量的光”。
荒废多年的院子只做了简单打扫,毕竟想让它重现生机的话,就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到的了。
一看时间差不多五点,余跃马不停蹄地道别。
“我要回家做饭啦!要帮忙随时找我哈!”余跃眨着眼睛说道。
“谢谢。”
“哈哈!客气什么!这些对我来说是无比幸福的时刻!走啦!”
余跃走之后,何淼淼走到洗手间,仔细地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拿起手机,锁上门,沿着斜坡往山上走去。
暮明高中坐落在山顶上,学校大门已经锁上了,只留了个小门进出,传达室里看门的老爷爷正躺在摇椅上打盹,旁边的风扇正奋力转动。
“爷爷您好,我可以进去吗?我想试试手机有没信号。”
老爷爷睁开眼睛,上下打量着何淼淼,似乎在寻思她是谁?他盯着何淼淼看,又好像在看别处,他应该是认出了她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请问要在哪里登记吗?”何淼淼见老爷爷迟迟没有回应,便又问道。
谁知老爷爷挥了挥手,示意她自便,眼睛又闭上了。
“谢谢。”
学校并不大,教学楼、办公室、礼堂等建筑分布在四周,墙上爬满了枚红色的叶子花,中间则是一大片草坪运动场。学校只剩下几个打篮球的学生,校园安静得只听见篮球碰地的声音。
何淼淼举着手机四处找信号,还是没有。再高点试试?她爬楼梯登上教学楼的天台。
天台的风很大,海风吹动她的长发,她边举着手机四处找信号,也第一次在最高处看小岛的风光。
南边是郁郁葱葱的绿树簇拥着的小镇,正升起袅袅炊烟,不远处的海浪还在拍打着海岸和高高低低的悬崖;小岛除此之外,几乎被一大片森林所覆盖,只有西边的一座白色灯塔在森林和大海交界处矗立着。
“滴滴滴滴……”
手机有信号了!
短信和微信的声音响个不停,不过一天,消息就好像失联了一个世纪似的汹涌而来。
今天是期末成绩公布的日子,不知妈妈陆娜看到零分会作何反应?
虽然何淼淼觉得在妈妈眼里只有结果,其他都是借口,但她心底还是不免有一份期待,期待这个异常的分数会让妈妈愿意认真听听她的困惑,会不再觉得是借口,愿意与她一起探讨答案。
何淼淼深吸一口气,开始翻阅。
班级群、社团群更新了上千条消息。
小雅她们纷纷对她成绩表示了震惊。
唯一的朋友乔安说:“淼淼,你去哪了?阿姨她在找你。出什么事了?你不要吓我……”
而妈妈陆娜在今天早上发了两条消息,一条文字,一条语音。
“这次妈妈拉住你,但别有下次!”这是文字信息的内容。
何淼淼怔住,有个可怕的猜测开始蔓延。
她快速切换到邮箱界面,有一封通知成绩的邮件——她的期末成绩各门成绩和平时差不多,但平时名次都在十几二十名徘徊的她,这次年级排名第九。
原来保持靠前位置,除了奋力奔跑,还有别的方法。不惜破坏规则,也是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吗?
何淼淼返回到和妈妈的聊天界面,指尖在屏幕停了许久才点击播放语音。
“每个人都会累、偶尔也会迟疑,但不要忘了前方的终点。妈妈不会害你,只是没有必要看着你多走弯路。在妈妈去找你前赶紧回来,对手不会等你。”
语气明显柔和了不少,可能是觉得第一条太过强硬和露骨了?何淼淼不知道,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妈妈。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妈妈是个目标明确并且勇往直前的人,哪怕妈妈的目标她心存疑虑,但她很羡慕妈妈如此清楚目标,而她自己却因为不知道要什么而犹豫不前。
但她从没想过,妈妈会为了目标不惜破坏规则,这样的妈妈太过陌生。
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望感紧紧包裹着何淼淼,她不知道是对交白卷的自己失望,还是对破坏规则的妈妈失望,抑或是对可以人为操作的排名失望——这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路?
阳光这么灿烂,她却感受到由内而外的寒冷。
“别担心,我妈妈那边,你照实说不清楚就可以了。我会好好的。”
轻按发送,给乔安发了过去。
她顺着天台的栏杆坐下,手指在手机界面间机械地来回切换。
手机里那些红色的消息提醒,却一个也没再点开来看,只是切换再切换,期间各个群的消息依然不断增加,朋友圈的更新提醒也在不断变换。
终究不知如何回复妈妈。
不知过了多久,何淼淼把手机放回口袋,开始下山。
下山途中,何淼淼遇到了林东白,出乎意料的是,他邀请何淼淼去他家吃晚饭。
“作为拿了木头的感谢。”林东白说。
她看着眼前这个表情有些淡漠的男生,却发现他的一双眼睛映着火红的夕阳,凝眸时闪动着温暖的光。
以前在S城,身边围绕的大多数人话题不断、表情关切,但冷漠空洞的眼睛却泄露了他们并不在意的内心,又或者他们的关心背后有着另一番心思——
比自己好则嫉妒,心里说着“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你”,或者“我看你什么时候倒霉”;
比自己差则庆幸,对方的不幸是确认自己幸福的最好衬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