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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正面冲阵。
项羽信奉的战场法则是以强对强,迂回、避实就虚之类的战法是他所不喜的,面对击败了陈胜吴广的李由,项羽战意凛然。
“卟!”
一个魁梧的楚卒被劲矢射中眼眶,这名楚兵拔出三棱箭矢,血流满面的继续沿着城墙的缺口攀登。
城上,秦军的一名屯长看到有便宜可占,从城垛口探出半个身子,朝着楚卒刺出一矛,锋利的矛尖划破单薄的战甲,嵌入热乎乎的胸腔之中。
“啊!”惨叫声中,楚卒伸手握住铜矛,大力一拉,立时将站立不稳的秦军屯长扯离了城墙之上。
两人一矛,在惯性作用下坠落城下,跌落的秦军屯长还未等清醒过来,即被数枝长矛刺成了刺猬。
以命抵命,以血还血。
在楚人不要命的冲杀面前,秦军的防线摇摇欲坠。
秦军的军阵开始松动,第一线的损失越来越大,而后续的补进士兵多为新卒,在看到伤亡惨重的情况后,新卒的士气开始跌落,站在前排的一些新卒开始惊恐地环顾四周,胆怯的已经开始退缩。
城楼上的李由也看出了不利,他还在用旗帜调动城内的后续部队,试图控制住越来越不利的颓势。
但他的努力是徒劳的,守城的这一支秦军不过是一支二流的郡国兵卒,他们的战斗意志不能和守卫长城的秦国野战精锐相比,面对顺风顺水的胜仗,他们可以士气高昂,一往无前,而面对胶着的艰苦恶战,他们的差距开始显露。
起先是位于阵后的一、二个辅兵,然后是前阵边缘的单个士兵,向后退缩的秦兵越来越多,继续在城上坚守的秦卒变得越来越少。
李原一矛刺出,挑落一名不要命攀上来的楚卒,乘着空隙的当口,大口大口的呼出灼热的血气。
他守卫的这一段,位于城门正面,承受的压力也是最大,方才若不是他的左右驰援,几次楚军就要突破了。
“军侯,左面,还有右侧,叛贼上来了。”身后,传来骆甲惊呼之声。
李原转头看去,只见左右两翼,已经几乎见不到黑色甲衣的秦军了,一片又一片的鲜红色接二连三的出现。
两翼秦军已崩溃,再守已无用处。
李原绝望地叹息了一声,在绝对的优势兵力面前,秦军的抵抗不过是昙花一现,李由已经聚集不起多少后援兵力了,要不然,他也不会任由城墙被楚军攻占。
在重围之中,城破,则全军亡。
秦军已是兵败如山倒。
李原率部且战且退,逃跑也要讲究策略,交替撤退是最好的办法,反之,将后背全部让给敌人是最愚笨的做法。
“呃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身后响起,几乎就近在脑后,李原奋力一把扯过气喘吁吁的骆甲,返身迎上扑近的楚卒。
铜矛疾刺而出,剧烈的兵器撞击声中,李原的虎口被一股巨力震破,胸口更是一阵发闷,如此强横的力量,身后的敌兵不是个好打发的角色。
“龙且在此,敌将休走!”在炸雷一样的叫喝声中,李原看到一员披甲敌将持刀猛扑了上来。
第三章 生死一线
龙且,好奇怪的名字。有点印象,不过,我李原管你龙且是谁?谁挡我路,我就杀谁。李原大吼一声,翻肘猛力一撞,动作快如闪电,这一式寸劲发力来自于后世军中格斗擒拿的技巧,在近身搏杀中非常的实用。
“喝!”楚军壮汉一声痛呼,脚下连续了好几步,被坚硬的骨头击中胸口要害,胸闷连续袭来,让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这是什么杀招?出肘的时机、击打的动作还有着力的地方,都象是经过精确的计算一般。
“贼子,可是墨家弟子?”大汉身形一顿,一对大眼闪动着惊疑的目光,墨家,精技艺,好游侠,论及个人单挑,墨家弟子的厉害经过四百余年的传承,已让人信服不已,龙且自问,指挥军阵、阵前搏杀,他比面前这秦将要高了不知多少,但个人比试,除了力量之外,还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将军!”追杀的楚军将卒见龙且身影一顿,以为遭了暗算,立时叫喊着向这边围杀了过来。
一击得手!
李原击退龙且,铜矛趁势横扫,一名楚卒冲杀过前,被李原一矛扫中面门,立即天眩地转,踉跄几步,跪伏于地。
困兽犹斗。
在生死一线之际,李原终于爆发出了穿越以来全部的能量,七年志愿兵的军中生涯给予了他丰富的搏杀经验,一矛在手,呼喝冲杀敌阵,就如虎踏狼群,几无人可敌。
看到李原脱困而去,龙且黑脸涨得通红,这不知名的秦将不知是谁,竟然悍勇如斯,难道是守城敌将李由?
应该不是,李由是堂堂郡守,岂会穿着一身低级军官的甲衣亲临前阵,可不是李由的话,又会是谁呢?龙且瞧得真切,楚军方才几次攻上正面的城墙,就是被这个敌将给挡了下来,他本想阵前斩杀此人,以振士气,却不料,反被敌将给破了胆气。
算了,胜利在望,这孤城一座,秦军败卒就算逃入城中,也无法从千军万马之中逃脱,还是速速赶往郡所取了李由的首级当紧,龙且一念及此,追赶李原的步子便开始放慢了下来。
摆脱龙且的追杀,李原已是通身是血,其中不知有多少是自己的,还有多少是敌人的,城池已破,李由不知退往了何处,李原也没有心思去想和他会合,李由对于联军来说,是这次破城的主要目标,和他在一起,目标太大。
“骆甲,还有多少人 ?'…'”李原急步退入巷道,喘息着问道。
“军侯,这里约有五百,五百多将士。”骆甲清点了一下队伍,惊呼出声,一军二百人,除去死伤的,脱队的,李原的本队人数实际不足百数,但在汇集了其它落队的秦军士兵之后,骆甲发现本部人马反而增加了不少。
“军侯,我等是郡守亲兵营的,刚才被冲散——!”
“我几个是辅兵营的,都尉大人阵亡了,我军溃败!”
“东城丢了,我藏于城下民宅,才得以幸免。”
收拢过来的秦军败卒人数不少,但皆已是惊弓之鸟,依照秦军严酷的军律,畏缩不前的不仅得不到军功,还要受到惩罚,现在悍勇的大多阵亡了,剩下的这些幸运的,早已没有了多少斗志。
李原长吁一口气,五百败兵,其中军职最高的不过是屯长之流,他这个军侯是最高的,其他的秦军将领,不知是阵亡了,还是早早的逃向了其它地方。
这样也好,少了不必要的麻烦,只是要想冲出重围,还必须作一番战前的动员。
思想工作,是人民军队的强项,李原虽然只做到下士,思想政治、宣传发动这些套路倒也熟的不能再熟。
时间紧迫,城西的这条窄巷虽然隐蔽,但用不了多久,联军就会搜索到这里,李原必须速战速决。
“诸君,你们怕死吗?”李原手中铜矛斜指,任由鲜血滴落于地,发生滴哒的声响。
这声音单调又重复,让人心头一片死寂。秦军败卒默然无语,战场上凶猛并不代表不怕死,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
“诸君,你们想要活命吗?想你的妻儿吗?想你的老父老母吗?”李原不等众将卒回答,连续的大声喝问。
这喝问如同一面巨鼓,一声声敲打在秦军将士的心头,秦国统一的步伐伴随着的是军人的四处征杀,对于普通的秦军将卒来说,几乎没有间隙,就算是位于二线的郡国兵,也一样长期远离家乡,长久见不到家中的亲人。
“听说了吗,楚军在东阿、定陶坑杀降卒上万,暴尸于野,恶臭盈天,野狗拾骨,数里可闻。”李原声音低沉,一字一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楚军坑杀降卒的残酷场景。
一名长着满脸虬须的秦军屯长双手紧握,受伤的头部创口因为激动而再次迸裂。在他的怀中,还有来自遥远定西郡的竹简家书,貌美贤淑的妻子,刚刚学着走路的幼儿。他们都在等着他的归来。
“听说了吗,坑杀降卒的,楚人项籍!今城外,围城之敌将就是项籍。”压抑不住对死亡的恐惧和求生本能的秦卒开始骚动起来。
“左右是个死,和楚蛮拼了!”
“拼了,杀一个够本,二个的话还赚回一个,只可惜,贼酋的首级再多,爷爷我也带不回了。”
秦人与西北的游牧民族杂居,性情豪迈不羁,这个时候看开了的秦军将卒士气开始恢复。
李原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凌厉:“诸君,若信我李原,请跟随于后——!”
说罢,李原不复多言,提矛向着窄巷深处前行,在他的前方,数名老卒斥侯兵忽左忽右,已将前方的情况传递而回。
三天,时间虽然不长,但已足够了。
在雍丘城西的校场马厩,李由部弩骑兵部队的战马悉数在此,之前,李由不复抱有突围的念头,以致于拥有快速机动能力的秦弩骑一部三百余兵士只能在城头徒作消耗。
秦军未败,李原自不能对这批无主战马有什么企图,而现在,城中一片混乱,此时再不取马,又待何时?
健马跨骑,呼啸东西,李原就不信,闯不出一条生路。
第四章 死不休战
雍丘左校场。
李原麾下二个屯的将卒已经将这里牢牢控制,城内秦军建制已经被完全打乱,原本守卫校场的一屯秦兵多由城内缉盗亭里充当,战斗力忽略不计,更何况,是同为友军前来占领。
“呼律律!”一声声战马嘶鸣,不远处,楚军将士的叫喊声已近可闻,马厩在这个时代属于骑兵停歇的要所,位置虽在城西,但却有二道隔墙挡着,楚军对城内的道路情况不熟悉,一时半会还到不了校场。
“军侯,马少人多,当如何?”见到李原带着数百人来此,负责清点粮秣人员的掌书记侯喜不知所措起来。
侯喜,咸阳人,年三十有二,始皇二十七年从军,一级公造。在侯喜的履历上,看不到斩首多少级的记录,如果不是他能书写,并在数字方面有天赋的话,象侯喜这样的普通士兵估计早早的成了炮灰。
李原斩杀蔡赐的军功是侯喜负责记录的,象李原这样上阵能杀敌的猛士,侯喜自然要紧紧的巴结住,而对李原这个两眼一抹黑,暂时不认识什么猛人的穿越人士来说,侯喜是第一个和他说话的人,自然而然也成为了拉拢的对象。
战马三百余匹,跟随的秦军将卒有五百左右,逃亡路上,有马与无马,几乎就是生与死的差距,这个时候,要是秦军内部内哄起来,不消楚军来攻,这一群溃兵就会自行散去。
“传令,列队!”李原叫喝一声,声音不大,但已足以让周遭的士兵听得真切,在亲眼亲历李原一连串的布置之后,就算原先不是李原部的兵卒也认可了接受李部统一的指挥。
人多力量大!
散兵游勇的下场只有一个,被杀!
“斥候兵,出列!”
“弩兵,出列!”
“善骑者,上前!”
“其余人等,有御者,上马一试!”
没有更多复杂的命令,李原即开始了选拔突围骑兵的流程,秦军有了严明的军纪,身为军侯,他是最高的决策者,他的命令就是行动的指令。
很快,出列的秦军骑卒已近满员,除了李原本部的七十余老卒外,剩下的战马也被秦卒瓜分完毕,骑术好与否,从上马的姿势、双腿踢打马腹的动作、士兵脸上的神色就能很好察觉,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标准。
优胜劣汰。
自然的法则,被淘汰下来的秦军士卒还剩下二百多人,他们中许多士兵向骑卒们投去羡慕的目光。
“李军侯,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