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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将眼睛移开,全身冷得连血液都快冻住了。
赫尼急忙说道:“二嫂,这些兄弟死得很蹊跷,身上没伤,也没中毒。格达出门时他们还好好的,回来就发现他们全死了,黄金也不见了,前后不到半柱香时间。二嫂你见多识广,能不能帮帮我们?”
我长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看看他们的耳朵后面,有没有小紫斑?若是有,便是中了一种,一种,特别的暗器。”
长孙信一怔,突然疯狂地扑到一具尸体旁查看伤口,赫尼和其他几人也动了起来。
“真的有紫斑!”长孙信的声音嘶哑如鬼。
“几个紫斑?”我问。
“三个,并排的。”赫尼答。
顿时,我的大脑一阵眩晕,喉咙发干,四肢开始激烈地颤抖。蛛丝针,轻软如蛛丝,三枚齐发,顷刻毙命,厉风堂毒门杀手的暗器。
“二嫂,三个并排的紫点。”赫尼又强调了一遍。
我慌忙地摇摇头:“那我不知道,三个紫点,我从没听说过。天下的暗器多的是,三个并排的紫点,我不知道。”
“真的?”长孙信猛地望向我,眼光凌厉如刀,看得我心中一寒,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那些尸体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一个个瞪着双眼,透过草席,冷冷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骨头都看穿。
“真的。” 我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赶忙转移话题,“那么多黄金,不可能大摇大摆从大堂里搬出去,也不可能飞了天。我听爹爹说过,有一种土遁之术,是一些小贼最喜欢用的……”
还没等我说完,长孙信冲到大堂中间,扒开脚边的大米,举拳捶向了青石板。大堂里有很多块青石板,不一会儿他的手上便渗出了淋淋的鲜血,可他像着了魔一样,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想拦住他,但两腿抖得根本动不了。
忽然,一块青石板“空”的一声,塌了下去。烟雾散去后,出现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地洞口。长孙信几乎是在地洞口显现的一刹那,就决然地跳了下去。赫尼他们等烟尘散尽,也举着火把跳了下去。
他们怎么追得上呢?地道还没出山寨就已被人用水和着泥浆给堵了。
我转身,迈着虚晃的步子,撞撞跌跌地出了大堂。外面看不到一丝光亮,黑得让人窒息。我费力的摸回屋,关上房门,在脑海里大声喊:“出来,我见不到你,你随时可以见我,出来,我知道是你干的,我心中的感觉也是你让我有的,你给我出来!”
四周突然响起了一种奇怪的闷声,连绵不断。
扑,扑,扑……
我下意识地想靠着背后的门,却发现背后一片虚空。再回头,眼前一亮。纯净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斗大的冰盘,将无边无际,如烟似雾的粉色桃林罩上了一层梦幻般的亮银色。桃花花瓣,像雨,又像轻盈的雪,漫天飞舞,有的落到地上,发出扑,扑的声音。
另一个我身着一套华丽的玄色衣裙,坐在眼前一棵高高的桃树上,两脚自在地交叉悬挂,双手自然地扶着两旁的枝桠,宽大的扇形衣袖优雅地下垂,袖口的凤凰展翅欲飞。脸上妆容精致,挂着无懈可击的傲气笑容,嘴唇用深紫色的唇脂涂抹,美得如月下仙女,更像地狱修罗。
我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狠毒,杀了那么多人,他们根本没惹过你。”
“为了把黄金搽干净。”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笑得倾国倾城。
“不懂。”
“你一个傻子,自然不懂。我实话告诉你,付元礼的骑兵不一会儿就会像烈火一般将山寨卷为灰烬,寨里的人都会死。”
我一惊:“为什么?”
“因为,山寨里的人曾经拥有过黄金。”
“我不懂,你说清楚!”
她摇摇头,眼中竟然浮现出点点柔光:“不懂也没关系,我和你做个交易,你若答应,我便救寨里的人。”
“什么交易?”
话音刚落,一颗晶莹的水珠,穿过一桠桠如云的桃枝,缓缓落在地上。随即,平坦的地面像水一样荡漾起来。水波静下来后,眼前出现了一个白玉堆砌的池塘。池水清澈见底,水面光滑如镜,映着一轮清幽的月亮。
她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走进去,让水淹没你,你就能永远留在这个完美的世界,没有人再能伤害你。你看,那不是你最爱的男人?”
我愣愣地看着池边刚出现的男人。
一袭脱俗的白衣,长身玉立,及膝的头发伴着袖袂上下翻飞,金眸里浮着淡淡的笑。
“爹爹。”我低声喊。
他笑得更欢,慢慢地朝我伸出手,举手投足间,透着颠倒众生的诱惑。
“露儿,跟他去,在这个世界中,你们没有血缘的羁绊,做什么都行。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你的身体,还有无双。”
听到她这话,我忍住心中贪婪的念头,低头苦笑:“爹爹越是忘不了娘亲,我便越陷得越深。可他若是忘了娘亲,便不是爹爹。所以,他永远只是我得不到的幻象。我虽傻,好歹也是爹爹教出来的,不会总被得不到的东西所迷惑。你根本不是我的本尊,你若是我的本尊,怎会不了解我的心意,也用不着这么辛苦来封印我的灵魂。”我抬头,冷冷地望向她,“我是金眼妖聂露儿,你是什么下贱东西,敢夺我的身体?”
她愣了愣,一甩袖,像黑蝴蝶一般,轻快地向我飘来。爹爹的幻象,池水,桃林,圆月,在瞬间化为虚无,天地之间只剩一片混沌。
她似笑非笑地浮在我的斜上方,衣裙头发诡异地飘动着:“你爹走了,若雨死在你怀里,现在整个山寨都会因你而覆灭,别硬撑,我的小傻子。答应我,我还能救几个人。”
我鄙视地看着她:“蝼蚁之命,与我何干?再说我凭什么信你,你这个卑贱的灵魂?”
“好,看你能死撑到几时!”
伴着一声娇喝,她的身体像浓墨入水一样化开。眼前出现了一片熟悉的湖泊,赫尼一脸疑惑地拦着我:“二嫂,我昨晚看见你和送赎金的人在一起。你告诉我,你和他们在做什么,你是不是想想让他们跟你报信?”
我,不,应该是另一个我微微一笑:“不是。”
“二嫂,我不会跟二哥说,你对我说实话,你知不知道是谁杀了江家的人?”
“当然知道,是我。”
一条金线飞快地朝赫尼袭去,赫尼眼疾手快地一翻身,避过了金线,转头,一脸惊讶地望着我:“二嫂?!”
我媚声一笑:“你忘了,我跟你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你。”
十旋线卷携着沙石,鬼哭狼嚎地,再次朝赫尼压去。
我哼着小曲,仔细地欣赏着手中的金线。金线上挂着几颗小血珠,有大有小,在最后一抹天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美丽极了,比我所有的项链都漂亮。
赫尼呻吟着,爬到我脚边,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腕,哀求道:“二嫂,二哥,对,对你不薄,放过,放过,他,放过寨子。”
我回过神,捂着嘴巴:“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二哥快醒了,我得赶回去。”说完,我踢开他的手,对旁边的人说道,“哎呀糟糕,我好像杀他杀得太早了,今天你们谁扮他一扮。”
教书先生拱手答:“是。”
“别这么不情愿嘛?”我拉起他的衣袖,轻轻将金线上的血珠拭去,“你,告诉我,我可爱,还是那个傻子可爱?”
“属下不敢妄言。”
我无趣地叹了一口气:“没劲。”
突然,脚上一紧,低头一看,赫尼又抓住了我的脚,抬起糊满鲜血的双眼,盯着我脸:“二嫂,放过我们,二嫂,你若不放过我们,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你的血怎么这么多,还不死?”我不耐烦地一蹬脚,不料,这回他的手像铁钳一样,就是不松开。
我烦躁起来:“松开,松开,听见没有啦!”
“二嫂……”
“你很烦!”我使劲朝他踢去,可他的胸膛被石头还硬,反而挫到了我的脚趾头。
剧痛中,我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傻露儿是邪,聪明露儿便是魔了,这两个,谁更讨人喜欢,谁更有资格做金眼妖,真难抉择。
还有阿信和露儿,说实话我很同情他们。
写评送分啦,又划算又快乐啦。
第四十六章
屋里还是一片漆黑,空气中仿佛萦绕着一种看不见的气息,钻入人的身体里,便化为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恐惧。我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已失踪许久的十旋线,脚趾头上根本没有什么痛觉。
茫然中,我不停地安慰自己:要看我能撑到几时?太小看我了,山寨存亡与我何干,就算我的亲手杀了长孙信的结拜弟兄又怎样?世人之命,贱如草莽,想让我聂露儿屈服,门都没有,我是高贵的金眼妖。
可那颗江家人的头,大堂里的尸体,还有赫尼那双糊满鲜血的眼睛都在我眼前不停地晃来晃去。
我伸出双手,手指修长,玉琢一般,在黑夜中泛着干净的柔光,也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虽然他们是蝼蚁,可他们毕竟是性命啊。他们并没有伤害我,却死在我手里。爹爹,我做不到,我还是很心软很没用。爹爹,那个露儿才更像你期望的露儿吧。爹爹,我好难受,我想回家,我要者童,我要无双。
“轰隆隆——”
天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雷鸣般的声音。那声音很强大,震得地板呜呜作响,像推磨一样,飞速地旋转着,不一会儿就从山脚卷到了寨门。
我正想拉门出去,一道流星状的火光破窗而入,插着我的腰飞过,又“咚”地一声扎在墙壁上,原来是一支火箭。紧接着,另外几道火光也争先恐后地涌入。
我抓起桌子上的针线盒,飞快地钻到桌子底下。
顷刻之间,窗外已是一片妖艳的赤红。喊杀声、马嘶声、惨叫声、女人的哭喊声,嗖嗖的箭啸声混合在一起,震破天际。
借着熊熊的火光,我看了看自己腿,上面果然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我的喉咙猛地收紧,眼神也恍惚起来。
“付元礼的骑兵,以快狠强著称,踏平这个山寨不需一炷香时间,如何,把身体心甘情愿地交给我?不然,连你也有危险。”脑海中的我又阴魂不散地蹦了出来。
我冷冷地一笑:“你不是可以随意控制我的身体吗,直接来就是,何必多此一举?”
“我要是能每时每刻控制你,你这傻子早就不在世上了,把身体给我,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满心鄙夷:“所以,你只是见不得光的魔障!”说着,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衣襟,手腕轻转,将手中的数十根缝衣针悉数打入自己体内。
针走经脉,穴道周围涨疼,头晕乎乎的,身上慢慢地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但脑海中的声音却消失了。
我等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脑海里还是一片安静,不禁激动得想哭。爹爹怕我练功时三心二意走火入魔,先教了我封神术,在危急时刻封住自己心中的魔障。封神术的一大要诀,就是能骗过自己。我武功没练成,对封神术也只是粗略了解。想不到今天,我没有封神针,竟然骗过那个可恶的女人,用缝衣针施了这种法术。
谁再说我是傻子的,活该被拔舌头。
不过缝衣针不是封神针,又粗又脏,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伤着我的身体,能将她封住多久。
外面的喊声越来越大,不断有火箭飞进来,墙壁已开始熊熊燃烧,呛得我直流眼泪。
没空多想了,再不出去我会被烟熏死的。
打定主意,我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