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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木者人人肩扛树段,遵照
温雅的伊多墨纽斯的伴从墨里俄奈斯的命令。
他们撂下肩上的重压,整齐地排放在滩沿,阿基琉斯选定的
位置,准备为帕特罗克洛斯和他自己,堆垒一座高大的坟茔。
他们从四面甩下堆积如山的树段,垛毕,
屈腿下坐,云聚滩沿。阿基琉斯
当即命令嗜喜搏战的慕耳弥冬人
扣上铜甲,并要所有的驭手把马匹
套入战车。众人起身穿披铠甲,
登上战车,驭者和他身边的枪手。
车马先行,大群步战的兵勇随后跟进,
数千之众。人流里,伙伴们扛着帕特罗克洛斯的躯体,
上面满盖着他们的头发——众人割下的发绺,抛铺在
他的身上。在他们身后,卓越的阿基琉斯抱起他的头颅,
嘶声痛哭——他在护送一位忠实的伴友,前往哀地斯的家府。
他们来到阿基琉斯指定的地点,
放下遗体,搬动树料,迅速垒起一个巨大的柴堆。
其时,卓越的、捷足的阿基琉斯突然想起另一件要做的事情。
他走离木堆,站定,割下一绺金黄色的头发——
长期蓄留的发丝,准备献给河神斯裴耳开俄斯的礼物——
心情痛苦沮丧,凝望着酒蓝色的大海,诵道:
“斯裴耳开俄斯,家父裴琉斯白白辛苦了一场,对你
许下此番誓愿:当我回到我所热爱的故乡,
我将割发尊祭,举行一次盛大、神圣的
祭礼,宰杀五十头不曾去势的公羊,献给
你的水流,伴着你的园林和烟火缭绕的祭坛。
这便是老人的誓愿,可你却没有实现他的企望。
现在,既然我已不打算回返亲爱的故乡,
我将把头发献给帕特罗克洛斯,让它陪伴归去的英雄。”
言罢,他把发绺放入好友的
手心,在所有的人心里激起了恸哭的悲情。
其时,太阳的光芒将会照射悲哭的人群,
要不是阿基琉斯当即站到阿伽门农身边,说道:
“阿特桑斯之子,你的命令在全军中享有
最高的权威。凡事都有限度,哭悼亦然。
现在,你可解散柴堆边的队伍,让他们整备
食餐。我等是死者最亲近的朋伴,我们会
操办这里的一切。可让各位首领逗留,和我们一起。”
听罢这番话,全军的统帅阿伽门农
当即下令解散队伍,让他们返回线条匀称的海船。
但是,主要悼祭者们仍然逗留火场,添放着木块,
垒起一个长宽各达一百步的柴堆,
带着沉痛的心情,把遗体置放顶面。
柴堆前,他们剥杀和整治了成群的
肥羊和腿步瞒珊的弯角壮牛。心胸豪壮的
阿基琉斯扒下油脂,从所有祭畜的肚腔,包裹尸躯,
从头到脚,把去皮的畜体排放在死者周围。
接着,他把一些双把的分装着油和蜜的坛罐放在伴友身边,
紧靠着棺床,哭叫着把四匹颈脖粗长的
骏马迅速扔上柴堆。高贵的
帕特罗克洛斯豢养着九条好狗,
他杀了其中的两条,抹了它们的脖子,放上柴堆;
他还杀了十二名高贵的青壮,心胸豪壮的特洛伊人的儿子,
用他的铜剑,心怀邪恶的意念,把他们付诸柴火铁一般的狂烈。
然后,他放声哭叫,呼喊着心爱的伴友,叫着他的名字:
“别了,帕特罗克洛斯;我要招呼你,即便你已去了死神的府
居!瞧,我已在实践对你许下的诺言。这里
躺着十二个高贵的青壮,心胸豪壮的特洛伊人的儿子,
焚化你的烈火将把他们烧成灰泥。至于赫克托耳,
普里阿摩斯之子,我不打算把他投放柴火——我要让犬狗把
他断裂!”
他如此一番威胁,但犬狗却不曾撕食赫克托耳,
阿芙罗底忒,宙斯的女儿,为他挡开狗的侵袭,
夜以继日,用玫瑰仙油涂抹他的身躯,
使阿基琉斯,在把他来回拖跑的时候,不致豁裂他的肌体。
福伊波斯·阿波罗从天上采下一朵黑云,
降在平原上,遮住死者息躺的
整块地皮,使太阳的暴晒不致
枯萎他的身躯、四肢和筋肌。
然而,帕特罗克洛斯横躺的柴堆此时却不曾窜起火苗,卓越的
战勇、捷足的阿基琉斯由此想到还有一件该做的事情。
他站离柴堆,求告两飙旋风,
波瑞阿斯和泽夫罗斯,许下丰厚的祭礼,
注满金质的盏杯,慷慨地泼洒美酒,恳求
他们快来,点发柴堆,以最快的速度
火焚堆顶的躯体。听闻他的祷告,伊里丝
带着信息,急速赶往强风歇脚的去处。其时,
风哥们正聚息在荡送狂飙的泽夫罗斯的家里,
享用主人摆下的食宴;伊里丝收住疾行的身姿,
站在石凿的门槛上。他们一见到伊里丝的身影,
马上跳将起来,争先恐后地邀请,请她坐在自己身边,
但她拒绝了他们的盛情,开口说道:
“不行啊,我必须赶回俄开阿诺斯的水流,
埃西俄比亚人的疆土;他们正举行隆重的祀祭,
给不死的神祗;我必须享用我的份额,参加神圣的宴礼。
但是,我带来了阿基琉斯的祈愿,祷请波瑞阿斯和狂风怒号的
泽夫罗斯前往助信,许下丰厚的答祭,
要你们吹燃焚尸的柴堆,托着死去的
帕特罗克洛斯;阿开亚人全都围聚尸边,痛哭流涕。”
言罢,伊里丝动身离去。疾风一扫而起,
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响声,驱散风前的云朵,
以突起的狂飙扫过洋面,呼啸的旋风卷起
排空的激浪。他们登临肥沃的特洛伊地面,
击打着柴堆,卷起凶暴的烈焰,呼呼作响;
整整一个晚上,他俩吹送出嘶叫的疾风,
腾托起柴堆上的烈火;整整一个晚上,捷足的阿基琉斯
手拿双把的酒杯,从金兑缸里舀出一杯杯
醇酒,泼洒在地,透湿泥尘,
呼唤着不幸的帕特罗克洛斯的亡魂,
像一位哭悼的父亲,焚烧着儿子的尸骨,新婚的
儿郎,他的死亡愁煞了不幸的双亲——
就像这样,阿基琉斯焚烧着伴友的尸骨,痛哭不已,
悲声哀悼,拖着沉重的脚步,挪行在火堆的近旁。
这时,启明星升上天空,向大地预报
新的一天的来临,黎明随之对着大海,抖开金黄色的篷袍;
地面上,柴火已经偃灭,烈焰亦已收熄。
疾风掉转头脸,直奔家门,扫过
斯拉凯洋面——大海为之沸腾,掀起巨浪,悲吼哀鸣。
裴琉斯之子转身走离火堆,曲腿
躺下,筋疲力尽,心中升起香甜的睡意。
其时,阿特柔斯之子身边的人们汇成一堆,
迈步走来,喧嚷和芜杂之声吵醒了阿基琉斯。
他坐起身子,挺着腰板,开口说道:
“阿特柔斯之子,各位阿开亚人的首领——
首先,用晶亮的醇酒扑灭柴堆上的余火,
那些仍在腾腾燃烧的木块;然后,我们
将收捡墨诺伊提俄斯之子帕特罗克洛斯的遗骨,
要小心在意,虽然辨识并不困难:
他躺在柴堆中间,其他人则远离他的身边,
和马匹拥杂在一起,焚烧在火堆的边沿。
让我们把尸骨放入金瓮,用双层的油脂
封包得严严实实,直到我自己藏身哀地斯的那一天。
至于坟冢,我的意思,你们不必筑得太大,
只要看来合适就行。日后,阿开亚人可把它
添高加宽,那些有幸活下来的人们,在我
死后,在这些安着凳板的海船边。”
听罢这番话,人们动手办事,按照捷足的阿基琉斯的意愿。
首先,他们用晶亮的醇酒扑灭柴堆上的余火,
不放过每一束火苗;灰烬沾酒塌陷。
接着,他们含泪捡起灰堆中的白骨,温善的伙伴的遗骸,
用双层的油脂封包得严严实实,放入
金瓮,送进他的营棚,盖上一层轻薄的麻布;
随后,他们开始垒筑死者的坟茔。围着
焚尸的火堆,他们先垒起一堵石墙,然后填人松散的泥土,
堆起高高的坟冠。筑毕,他们转身离去。但是,阿基琉斯
留住他们,要他们就地坐下,黑压压的一片。
他搬出竞赛的奖品,从他的海船,有大锅、铜鼎。
骏马、骡子和颈脖粗壮的肥牛,还有
束腰秀美的女子和暗蒙蒙的灰铁。
首先,他为迅捷的车手设下闪光的奖品。
荣获第一名者,可带走一位女子,手工娴熟精细,
外加一只带耳把的铜鼎,容量大至二十二个
衡度;给第二名,他设下一匹未曾上过轭架的
母马,六岁口,肚里还揣着一匹骡驹。
为第三名,他设下一口精美的大锅,从未受过柴火的
炙烤,容量四个衡度,闪闪发光,一件簇新的精品;
给第四名,他设下两个塔兰同的黄金;
第五名的奖品是一只从未经受火烤的双把坛罐。
他站挺起身子,对着集聚的阿耳吉维人喊道:
“阿特柔斯之子,所有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
我已把奖品搬上赛场,正等候着驭手们领取。
当然,、倘若在祭办另一位英雄的丧事中举行车赛,
我自己定可把头奖争回营棚。
你们知道,我的马远比其他驭马快捷,
那两匹神驹,波塞冬送给家父
裴琉斯的礼物,而裴琉斯又把它们传给了我。
但今天,我不参赛,我的蹄腿风快的驭马也一样。
它们失去了一位声名遐迩的驭手,一个
好心的人,生前曾无数次地替它们擦洗,
在清亮的水流里,然后用松软的橄榄油涂抹鬃毛。
难怪它俩垂首位站,深情哀悼,长鬃
铺地,木然直立,带着沉痛的心情。
但是,你们其他人,不管是阿开亚人中的哪一个,只要
信得过自己的驭马和制合坚固的战车,现在即可各就各位!”
裴琉斯之子言罢,迅捷的驭手纷聚云集。
最先起身的是欧墨洛斯,民众的王者,
阿得墨托斯的爱子,出类拔萃的驭手。
继他而起的是图丢斯之子,强健的狄俄墨得斯,
套着两匹特洛伊骏马,从埃内阿斯手下
强行夺来的战礼——而埃内阿斯本人则被阿波罗所教。
接着,人群里站起阿特柔斯之子,棕发的墨奈劳斯,
天之骄子,车轭下套着一对风快的好马,
埃赛,阿伽门农的牝马,和他自己的波达耳戈斯。
厄开波洛斯,安基塞斯之子,把它给了阿伽门农,
作为一份礼物,使他免于跟着联军的统帅,进兵多风的伊利昂,
得以留居本地,享受丰裕的生活——宙斯给了他
丰足的财富,家住地域宽广的西库昂。
就是这匹母马,其时套用在墨奈劳斯车下,急不可待地试图扬
蹄飞跑。
第四位赛者此时起身套用长鬃飘洒的骏马,安提洛科斯,
奈琉斯心志高昂的儿男、王者奈斯托耳光荣的儿子。
这对驭马,蹄腿飞快,道地的普洛斯血种,
拉着他的战车。其时,奈琉斯站在他的身边,
对着心智敏捷的儿子,道出一番有益的嘱告:
“安提洛科斯,虽说你很年轻,却得到宙斯和阿波罗的
宠爱;他们已教会你驾车的全套本领。
所以,你并不十分需要我的指点;你早已掌握
如何驾车拐过标杆的技术。但是,你的
马慢,我以为这将是你获胜的一个阻碍。
你的对手,虽然驾着快马,但论驭马赶车的本领,
他们中谁都不比你高明。要
做到心中有数,我的孩子,善用你的
每一分技巧,不要让奖品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