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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火光所化的灵犬却留了下来,就在那碟黄纸小饺旁边,挠头抓耳,自己扑自己的尾巴玩,十分活泼可爱。
“有的吃,有的玩,这下婴灵该出来了吧?”林愫冲老林嘟囔。
老林微微一笑,点点头说:“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室温骤降,玻璃上像突然结了一层寒霜,呼吸都能喷出白雾来。从门外隐约传来小儿咯咯笑声,自下而上,像是在台阶上一蹦一跳,渐渐朝他们逼近。
林愫心中紧张,抓紧了胸前的桃木片,大气也不敢出。
老林从她手中接过金刚杵,冲着火祭灵犬上下摇动,那灵犬似是知晓人心,朝着楼梯跑了过去,还汪汪叫了两下,虽然听不到声音,却从狗嘴里面喷出一些火星子,天女散花一般洒在台阶之上。
婴灵果然上了楼来,林愫眼上虽抹上了水牛泪,此时却仍不见婴灵现形。火祭灵犬像是在跟空气打闹玩耍,扑来扑去,只有时不时传来的小儿笑声,在提醒着二人婴灵的存在。
火祭灵犬与婴灵嬉笑打闹,越玩越开心,连带着八卦盘上的黄纸符饺子也接连消失了好几个。
老林挥舞着金刚杵,丝毫不敢停歇,灵犬越跑越快,越跳越高,婴灵紧紧跟上,像扑倒在灵犬身上,玩它脖子上挂着的铃铛。
就在此时,老林大喝一声:“收!”
金刚杵莲瓣骤开,白珠滚动,明光四起,火祭灵犬在这白光之中瞬间消失,像燃成灰烬之中在空中留下一道黑色的焦痕。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待婴灵反应过来,焦痕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一道细长的绳索,林愫仔细一看,才发觉这就是老林带来的柳枝,细细缠了一圈桃叶。
柳枝瞬间将婴灵缠住,像给它打了个结一般捆成馒头状。
老林拿起狗皮口袋,上前一步,拎着柳条,将婴灵提起。
那婴灵哭闹不休,柳枝抖动不停,老林一把将柳条扔进狗皮口袋去,扎紧了袋口,这才带着林愫回了宾馆。
回到房间,林愫已十分困倦,老林却不让她睡,半点都不愿耽搁,从匣子中拿出小小一只银碗,倒了满满一碗银杏露水,将狗皮口袋一整个的浸了进去。
这还不算,老林还从匣子之中掏出一张白色的麻布,罩在银碗之上,左手捏诀,在麻布上方轻轻拂过,那银碗便像点了灯一样,亮了起来。老林将小银碗转了一转,竖了起来立给林愫看。
“皮影戏?”林愫下意识的喊出。
老林满意点头,一层白麻布,罩着一个发着光的碗,可不就是个简陋的皮影箱子。
两人盯着这皮影箱子等待了片刻,慢慢慢慢,麻布上便浸出了一条一缕的黑色雾气,慢慢组成一个人形。
老林目不转睛盯着不停变换的黑影,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
林愫也学他的样子,不错眼的看那皮影,可是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一点一点,还坐在床上,人就已经睡着了。
老林莞尔,将她放平睡下。
第二天日上三竿林愫方起。人还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老林已等不及,对她说:“昨晚你睡的早,婴灵已全部与我说清。此事,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朱家这婴灵,并不是来害人的。恰恰相反,朱家婴灵,正正好是朱家,花费了大工夫,从同道高人之处,请来的。”
“做大生意的人,喜欢请婴灵住家,是为求不义之财。可朱家餐馆如此破旧狭小,做的都是医院陪护家属的外卖小生意,店内连桌子都只有两张,费尽心思请婴灵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其一。”
“朱家请婴灵来,日日都需人血灌养。灌养婴灵的不是旁人,恰恰就是杀害全家的朱家儿媳。”
“灭门案事发当晚,朱家儿媳腕间放血,全数灌给婴灵。她以血献祭,婴灵自然受她驱使,替她制住朱家众人,供她肆意屠杀。”
“杀人之前,她思虑缜密,神智清楚。从头到尾,婴灵都只是一个工具。杀人的,根本不是婴灵,从头到尾,都是朱家儿媳一人。”
“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是其二。”老林说。朱家小本生意,却请婴灵住家,而供养婴灵的朱家儿媳,最终决定灭朱家满门,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放过。这件事听起来如此匪夷所思,其中内情到底是什么?
林愫听完老林所说,满头雾水云里雾里,只能懵懵懂懂点头,跟着他问一句:“为什么呢?”
老林轻轻拍拍她,说:“情仇财怨,总不外乎其一。”
“又或者,四个都是吧。”
老林下午放林愫在宾馆房间休息,还调出电视里的白娘子传奇放给她看,自己一人又去了人民医院。
他等在巷口许久,才终于见到前日出现,给他一千元让他驱鬼的,青面独眼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遇到熊孩子,拿很大的遥控车撞人。生气。
犯了特别二的错误,没有榜单。生气。
夫妻因为这个错误吵了一下午,到现在还互相不理人。生气。
总之今天不开心,求小天使抱抱~
第89章 傀儡
那青面人生的十分可怖; 老林上次初见,打眼一看猜到底细; 便不曾细看。此番心中既已有了计较; 便仔细观察一番,那人颧高额低,眉淡眼细; 耳上一片,左眼眶中装着义眼。
那只义眼与旁的不同,通体墨绿像一颗玻璃珠,嵌在皮肉萎缩的眼眶中。从眉梢到鼻翼,半面左脸青紫遍布; 仿佛一块巨大的斑块胎记。
那青面人阴沉着脸,见到老林前来; 将鼠眼眯起; 伸出手,直喇喇说:“东西呢?”
老林施施然在他面前站定,手在胸前轻拍两下,前襟下方一处正不停扭动; 像是怀揣了一只活泼的松鼠。
青面人见状,露出满意的神情,正待伸手去拿,老林却转了一个身; 脸上挂着入定的笑容,问:“道友脸上这痣; 是天生还是后有啊?”
青面人脸色阴沉,声音低哑,十分不情愿答道:“天生的。东西可以给我了吧?”
老林呵呵一笑,也不答应也不拒绝,目光炯炯望着他左半边脸,说:“你这青斑长得甚好,上起眉梢下至唇角,擦鼻翼而收,与你耳上那个豁口浑然连成一片。旁人看这青斑,只会觉得骇人,但只要偏过头来细细看,就会发觉,你这青斑,长得甚似一张鬼脸。”
“长得这么规整,我看,可不像天生。”
那人冷笑一声却不言语,脸在昏黄路灯之下,倒真好似印上了一具骷髅。
老林见他不搭话,也不在意,自顾自说下去。
“我虽孤陋寡闻,却也知道,半人半鬼,左面是人右面是鬼,道友可知,这是个什么字?”
左人右鬼,这是傀字。
老林眼似飞刀,声音骤大,厉声质问:“我原本以为你们只是贪图婴灵威力,特请我来收为己用,却没想竟然婴灵竟是你傀帮所养!”
“朱家同你们傀帮到底有何关系?傀帮擅使婴灵,朱家满门皆亡,是不是朱家为你们做了肮脏生意,事迹败露,被你们灭了口?”
江淮一带自汉开始,兴盐枭。盐枭走/私盐铁,要与官府斗智斗勇,便豢养瘦马邪道贿赂官员,傀帮之盛,便开始于此。
傀帮中人有男有女,男子养婴灵,女子习媚术,婴灵引财源滚滚,媚术葆人心永驻。盐帮有此二利器,历经千年不倒,直到民国之后战乱纷争,盐铁难运,这才渐渐没落。
婴灵毒辣狠厉,又不知餍足,相传傀帮男子以血养灵,久而久之气血不足变得半人半鬼,人面惨白,鬼面铁青,像覆了一只骷髅一般。
老林已有十数年不曾见过傀帮中人,原以为这一派早已不复存在,却不想竟在此地见到。
老林问道:“你以血养灵,是以这婴灵认你作父。婴灵被送至朱家,由朱家儿媳喂养,便会自觉遭你抛弃心生怨恨。此番你人虽在此,却不敢入房,专门请人替你收服婴灵,是害怕婴灵见了你,便魔性大发将你杀死,以报被弃之仇?”
青面人呵一声,语气中竟带了点难以察觉的赞赏,说:“原本就听说过你的大名,才专门请了你来,却没想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一点。”
“聪明人,就没有必要做蠢事。你既然听说我傀帮大名,就该知道,有些事情,还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好,没得惹了一身骚,害得自己丢了命不说,连家里头娇滴滴的小丫头,都保不住。”
“我傀帮婴灵虽厉,媚术也不弱。你若是保不住自己孩儿,倒不如交给我来调/教一番。”
青面人意有所指语带威胁,老林却丝毫不惧,说:“做得你我这行,哪有贪生怕死之徒。我今日既然来此,就要替朱家五条人命讨个公道。”
老林言毕,左手从袖中掏出金刚杵握在手中,又不紧不慌从怀里拿出柳枝捆好的一团婴灵,提在指尖上下晃了晃:“我学艺不精,自然是敌不过傀帮道友。”
“但这柳枝甚是脆弱,若是不小心折断些许,放这婴灵出来,却不知傀帮道友,是否有此法力,一面对付我,一面对付这婴灵?”老林老谋深算说道,果然见青面人后退一步,对老林手中的婴灵极为忌惮的样子。
老林更为得意,干脆拿起金刚杵,将婴灵挑在莲尖,上下左右抛来抛去。婴灵还当老林与它玩耍,被柳枝捆住都不安分,不时抖动,像在咯咯笑一般。
青面人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友停手!朱家人虽替我傀帮做事,但我以性命担保,朱家满门丧命,与我傀帮一丝关系也无!”
“外人只道傀帮以盐铁而兴,擅媚术婴灵,极少有人知道,傀帮能长盛不衰多年,多靠一门传世绝学。”
“这门传世绝学,正是问米。”
老林十分诧异,问:“问米?”
青面人点点头,说:“正是。傀帮依靠盐铁而生,便要打通黑白两道。官府中人,有人求财,有人求美,自然,也就有人求寿。所以,求神问卦,问米请灵,风水玄学,炼丹延寿,傀帮既有婴灵,便样样精通。”
“尤其是问米,一根阴沉木筷,插在糯米筷山,问米求神,百问百准。”
“自民国以来战乱不断,傀帮盐铁生意已大不如以往,更遑论建国后多年,媚术和婴灵几乎绝迹,媚术更是早已失传。硕果仅存的傀帮婴灵已极为宝贵,所以我这次,才会百费周折找到你,冒着风险也要将婴灵接回。”
“我傀帮中落,媚术失传,婴灵独木难支,支撑满门上下吃饭的,靠的就是问米。”
“我傀帮如今,做的是替人算卦问命的正当生意!”
“朱家这餐馆开在医院边上,就是为了替我们招揽客人!如果有那倾家荡产的重病人,朱家从中牵线,我便上门,替人卜卦问米。若是医得好的,就劝人家全力救治,医不好的,也劝人家早早回家,免得最后人财两失。”
“如此,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老林听到这里,勃然大怒,手中捻出一撮糯米,兜头盖脸朝青面人狠狠砸去,口中大骂:“放/你/娘/的/狗/臭/屁!”
“你这话,拿去哄我那五岁的孙女,她都不会上当!”
“问米一术,我道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识?为什么?为的就是它简单粗暴易上手,材料方便唾手可得,有灵气的,体质好的,连道门都不须入得就可替人问个七八成准!”
“但有得必有失,问米简单,要问得准确却极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