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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位换了个姿势,舒服地躺了下来,道:“天真!还抬回来?死尸一条条全混着当了地基埋里面了,谁有功夫给你抬回来!有时候忙得头昏眼花,站起来滚到山下、地基里都没人管你。”
这屋新来的十几个人脸都白了,徐二拍拍范喜良的肩膀。
新人里有声音问,“那要这么忙,你们几位为何还躺在这里睡大觉?”众人一听有理,连连点头,看向那人。这营房不大,进来两边大通铺,能睡下三四十人,个人的东西都规置在床上。这会儿声音吵闹,从一条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来,语气很不善,怒道:“还让不让人睡了?妈的,好不容易现在有了轮休,轮到老子歇一天,吵着去死啊!”
先前说话的那个,也有些怵,压低嗓音道:“你们来的时候好,前些天刚下的令,做五休一。赶紧归置归置,一会儿巡房兵就会带你们去吃饭了,还有什么事儿巡房兵都会讲的,你们跟他客气些。”说罢一拉被子,蒙头睡了。
范喜良几个面面相觑,也不敢惹这些人,加上自己也都疲惫得很,简单把包袱收拾了一下,各自挑了地方挨着熟识的人躺下了。歇了不到一个时辰,有巡房兵来喊人,大家赶紧起床,跟当初在路上一样排好了队依次出去,到伙食厅领了饭食,小队里的队长分了,大家伙儿蹲在地上,稀里哗啦一会儿吃了个精光。吃罢了饭,一个个巡防兵领着手下的新人,讲规矩。不外乎是哪里可以去哪里不能去,谁跟着谁打下手,听谁的话,什么时辰吃饭,什么时辰回来睡觉,还有就是大家要相互友爱,不要打架生事,最奇怪的是都说结束了,这巡防兵说了个什么“饿米拖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反正远远近近的巡防兵都说了,别的小队有人也马屁地跟着应了,范喜良跟着诸位,也道了一声“饿米拖福”,好像心里的急躁平和了一点。
大师父正在劳工所里巡视,听到四处“阿弥陀佛”此起彼伏,脸上咧开了一个无声的大笑。佛祖,弟子很虔诚吧?你看,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你,可是大家都很尊敬你,还都念着佛号呢。乖乖,远近营地里里外外四五十万人,每人每天念一句,您老多大的功德。
佛祖那是不知道,要知道准呸大师父一脸,你要脸不要?这年头、这地界谁知道佛祖?这就是一念,跟“我吃了”、“我睡了”、“我去洗衣服了”有什么两样?
扶苏公子正跟在大师父旁边,两人相处了一个月,如今有点儿如胶似漆的意思,大师父跑到哪里,扶苏跟到哪里。也没有别的意思,扶苏就是直觉,跟着蒙将军学的东西比跟着父皇多得多。父皇是亲父,可更是天下第一位皇帝,他有些怵,也有些太过尊敬。
可蒙恬将军不一样,相处久了,扶苏公子知道这一位虽嘴上不靠谱,可手里是真有本事。说不定父皇把我送来,就是为了让我多跟蒙恬将军学习,如何仁而不弱。这么一想,扶苏心里很甜,脸上也带了笑,问大师父:“蒙将军如何想出‘做五休一’的计策?如今看来,劳工们的干得比早先快了不少,长城修建有了些进度了。”
当初蒙大将军提出来的时候,几位始皇派来此地协理的文臣特别抗议,甚至闹到了他面前,理由很充分:始皇帝有令,三年内必得将燕赵两地的旧城墙完全连接起来。而今人手增加越来越少,每个月死掉的人比送来的还多,如果再休息一天,那什么时候才修的完?跟何况,休息的人就不用吃饭吗?如今天下大定,整个天下都是大秦,军队去哪里抢粮食都是自己的粮食,财政收入很吃紧,他蒙恬知不知道!
当时扶苏公子也很尴尬,说,蒙恬大将军就是搞军事的,应该比你们要清楚许多。
几位扭转话题方向,逮着人手不够的问题不放,说得天花乱坠,反正不给答应,最起码也要上报始皇帝,好好商讨一番,信使来回跑了七八趟的,才能定夺。
大师父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带着扶苏上正修着的城墙上看了两次,烈日之下,劳工们被晒得红黑,脱了人形,光着膀子挥汗如雨。老的胡须花白,小的个子才到他腰,见他来了,一个个跪倒在地,山呼“长公子”。扶苏拍板,通过。
那几位文臣哀鸣,声声泣,觉得自己的才是真正为了大秦朝的千秋万代、是名流千古的忠臣义士。有要寻死威胁的,也有暗搓搓写信回咸阳的,扶苏公子急得有些上火,都杀了也不好交代,想到这些人还在闹,他问大师父,有何看法。
大师父也是仁心一片,说得很诚恳:“长公子,刀戈是下下之策,不妥。挑两个嚷得最凶的,剥了官服扔劳工里面去,让他也搬两天砖。”
扶苏很欣赏大师父这种不随便杀人的作风,点点头道:“也不必挑了,全扔进去就是。”
两人还相视一笑,肩并肩回了军营。
军营中的司马将军正在主帐中等着这二位,见人回来了,连忙上前想要汇报工作。正巧大家都还没用饭,大师父留他一起坐下来吃。司马将军几次举箸欲语。
大师父放了筷子,让他别吞吞吐吐的,说话。
司马将军很为难,道:“蒙将军,是军粮的事,朝廷的六十万担粮草,不够一旬之用,可新的粮草补寄,连个信儿都没有。”本来都是一天两顿,早一顿稀粥,晚一顿黍米,劳工还能吃得再少一点,勉强也能支撑两个月,可照着蒙将军给众人一天三顿的吃法,这哪里够啊?
大师父道:“还以为多大点事儿,瞧把你为难的。我帐中有五箱金银,拿去买了粮草,应该能够顶一月之用。”
司马将军断然拒绝,道:“不行,蒙将军,那是您的私人财物,怎可充作军饷?况且这两年你领大军在外作战,等到回乡之日,空无一物,如何向家里人交代?”
大师父道:“子若如我,留之何用?子若不如我,又留之何用?”其实是忘了。
扶苏若有所悟,难道父皇送我至此处锻炼,也是这个意思?他给大师父夹了一筷子菜,道:“本公子也有私产若干,司马将军也搬去。”
司马急得站了起来,道:“不是,这搞得老臣跟强盗似的,怎么都是抢别家的钱,哪儿能搞自家人呢?这方法不妥。”
又纠缠了一会儿,最后司马将军也拿出了一部分私产,这事儿才算完了。可以后怎么办呢?大师父想起多年前还在清泉寺之时,全寺上下三百个和尚,每天三百多张嘴等着吃饭,光靠施主们的香油钱哪儿够?寺庙自有二十多亩地,有和尚负责播种收割,光景好的时候,甚至还有粮食多,可以拿到山下卖。
大师父提议,从劳工中另拨出一批人来,开垦荒地,种植作物,自给自足。
司马将军很兴奋,他也是南征北战多年的老手了,大师父把主意一说,司马将军一拍大腿,中!
扶苏也点点头,道:“以前军队常年四处征战,只能以战养战。如今父皇圣明,天下一统,除了北方匈奴侵扰,再无大战。蒙大将军以民养兵、以兵养兵的法子,很好。
“况且连年征战,士兵恐也疲惫,不妨再向父皇请一命,准许兵卒与当地女子成婚,日后安家在此,以兵替民,做防御城池。”
内行一交手,就知有没有。司徒将军心中得意,瞧瞧咱家长公子,多睿智!他一下子就忘了扶苏公子刚到上郡之时,他与众将军心中的不屑。
命令很快下达下去,秦兵作战勇猛,执行力也强,才半个月的功夫,就听说连民带兵已经开垦了一百亩田地,最先播种的一批,已经有种子冒芽了。扶苏去看了几次,心中很感慨,回来与大师父好一番说道。
大师父道:“长公子若真觉得好,不如多写一些家信,与公函一道发回咸阳,与始皇帝讲讲此处的风土人情。”
扶苏一愣,他只有很小时,曾与父皇嬉笑打闹,等长大之后,父皇越来越忙,他与父皇也越来越少私下讲话,心中有些怯意,道:“这不妥吧?”
大师父劝他,“有何不妥,父子亲情是人之常理,与父亲书信对话,也是尽孝心。老臣出门在外,家中双亲、子女也叮嘱要多多写书信回去。”
扶苏回去写信了,先还是官方文件似的汇报,越写越流畅,到后面还仔细描绘了此处的人们的生活习惯、农作物与咸阳的不同,以及军中、劳工所中一些趣事,最后想起蒙将军对手下诸位的叮嘱,觉得很好很贴心,于是又很含蓄地问了他爹好,叮嘱注意身体,不要过度操劳。写完觉得自己有些啰嗦,想,要不算了?
大师父正好来找他有事,见他犹犹豫豫那样,一把将那绢布叠了,塞进了邸报里,让小兵送往咸阳。
扶苏请大师父坐了,问:“大将军,可有要事?”
大师父很心烦,也很不好意思,跟扶苏说道:“长公子,最近有个女人缠上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注:没查到这战国、秦朝公子,乃至那几个皇子是怎么自称的,姑且全用“我”吧,也诙谐一些。
☆、第39章 孟姜女哭长城4
〃这位女色魔,老衲已经有师太了。”
“军营之中,何来女人?莫不是上回的舞女?”扶苏心说,看吧,当初就说不该要什么歌舞表演,出事了吧。他在咸阳看得多了,有些女人就是一门心思靠着这种机会往上爬的。“蒙将军,莫嫌扶苏多嘴,这种女人心思不纯的多,劝您莫要收用。”
“若是一般人,老臣也就赶出去了。”大师父换了个坐姿,翘着二郎腿,自己倒了一杯水,又道,“她女扮男装,跟着最近一批的劳工进了军营,正巧我帐中少两个打扫的,前日,她就很巧就被安排进来了,干活倒也尽心尽力。”
“哦?”
“昨日,她偷溜到近处一条隐蔽的河里洗澡,正巧就被老臣发现了。老臣发誓,绝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就只露出了个脑袋。可那娘们穿好了衣服,死活要老臣负责。”
扶苏一听,脸上挂了一个促狭的笑,道:“看来大将军是遗憾没有多看到一些,既然那女人有以身相许的意思,你不如收归己用,也为大家做个典范,让愿意在此长居的将士们,早日成家立业。”
大师父心道,让你小子笑,笑吧笑吧,一会儿有你哭的,“长公子,那女人看着与你出来时,揣着怀里的小像中人,有八。九分相似,要不你来看看,认认亲戚。”
扶苏直觉不好,可又一想,梦姬是没落王族的庶女,是有来历,怎么会成为劳工呢……他与大师父说说笑笑往主将营帐中去,心中劝自己,怎么会呢?定是梦姬流亡民间的姐妹。也好,接回去了梦姬必定高兴。
行至主帐前,里面的人听到脚步声,欢欢喜喜迎了出来,张口道:“大将军,您回来啦。天变凉了,小的给你煮了暖汤,快进来喝了吧。”说着端着汤罐放到案上,见着了立在大师父旁目瞪口呆的扶苏,还进去拿了一个碗,道:“这位大人,一同喝些吧。”说罢微微仰头看着大师父,那种爱慕的眼神,扶苏熟悉得心痛。
“这位大人,你脸色看着不好,身子不舒服吗?快进来坐坐。将军,你让人找军医来呀。”这小兵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扶苏要捂着心口就能咳出血来,他强忍怒气,和颜悦色问:“梦姬,你怎么在此处?”
“这位大人,你、你认错了人了吧,小的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