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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了。另外,我决定当教师了。安维利这边的学校好像已经不行了,据说理事会已经决定聘用基尔伯特·布莱斯了。不过,我可以到卡摩迪那里的学校去任教。这是傍晚我在布莱亚先生的店里听说的。当然,如果我能在安维利的学校任教是最理想的。在卡摩迪教书,天气好的时候,我可以从家乘马车到学校去,冬季,每个周末我也会回来的。玛瑞拉,我给你读书听,让你快乐,决不会让你感到无聊和寂寞的。你和我两个人在这里一起和睦、愉快地生活下去。”
玛瑞拉好像做梦一样听着安妮的话。
“安妮呀,你这么做全是为了我,我很明白,可是,你为我做出的牺牲太大了,这不值得,我不同意这么做。”
安妮笑了笑。
“你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谈不上什么牺牲不牺牲的。如果因为没有办法,只能卖掉绿山墙农舍,那才是最糟糕的结局。我不愿看到这种事发生。这里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我怎能袖手旁观呢!玛瑞拉,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到雷德蒙德深造去了,就留在这里当教师,你就不必为我担心了。”
“可是,继续深造不是你的梦想吗?那么……”
“现在我的干劲十足,只不过是目标发生了一点儿变化。今后,我立志成为一名好教师。我不愿眼看着玛瑞拉视力继续恶化下去了。我想在家里通过大学的函授讲座,也可以继续学习深造。我已经计划得满满的了,这一个礼拜,我反复在考虑着这个计划,这是我认为最周全的计划了,我想这也算是我对你的报答吧。当我从奎因学院毕业的时候,我的未来像一条伸展着的、宽广笔直的道路,一直可以展望到前方。而现在,前进的道路出现了曲折,这个曲折过去了,前面还会有什么,尽管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在前方一定会有好机会在等着我。道路曲折,这对我来说更具有魅力了。前方的道路会是什么样的呢?是山丘、峡谷,还是平原、森林……”
“你就这么放弃了深造的机会,是不是太可惜了。”玛瑞拉还是割舍不下来之不易的奖学金。
“玛瑞拉,你不要再劝我了,我已经十六岁半了。以前林德太太就说我是非常固执的。”安妮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玛瑞拉,我不是施舍同情,我讨厌施舍同情,我觉得没有这种必要。我们都舍不得我们最可爱的绿山墙农舍,因为只有绿山墙农舍才能让我们快乐。绿山墙农舍对我们来说是最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卖掉它。”
“安妮,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玛瑞拉终于被说服了,“不知为什么,我好像又复活了似的,真的,加把劲儿,应该让你上大学的,可是对我来说这又太勉强了,算了吧。不过,我们还是另想办法补偿吧。”
安妮决定放弃上大学的机会,自愿留在家乡任教的事很快就在安维利传开了,人们对此都有不同的看法。因为人们丝毫不清楚其中的原因,所以大多数人都认为安妮这样决定是做了件蠢事。惟有阿兰太太理解安妮的决定。向阿兰太太表明了决心,并受到阿兰太太赞扬的安妮,高兴得流下了热泪。当然了,林德太太也不像其他人那样看待这件事。一天晚上,安妮和玛瑞拉正坐在大门前,享受着充满芳香的夏日的黄昏,林德太太来了。她一屁股坐到了门旁的石头长椅上,身后的花坛里生长着粉色和黄色的延龄草。
“啊,可算能坐下歇歇了,一整天净站着说话了。撑着二百多磅重的身体,腿也受不了啊。我是真心祈求上帝别再让我胖下去了,玛瑞拉,你没有这种感觉吧?听说安妮决定不上大学了,这可太好了。一个女孩子,受了这么高的教育已经足够了。女孩子和男孩子一起到大学里,学习拉丁语、希腊语这些没用的东西,把脑袋塞得满满的,多没意思呀,唉!”
“可是不论怎样我也要学习拉丁语和希腊语,去不了大学,我就在绿山墙农舍学习。”安妮笑着说道。
林德太太像打了个寒战似的把两手举了起来。
“要是这么学习,早晚会累出毛病来的。”
“不会的。我想晚上回到家后,还会有足够的精力的。当然了,过度劳累是不行的,我打算有计划地安排学习。冬天的夜晚很长,况且我对刺绣又没有兴趣,所以会有充足的时间学习的,你知道了吧,我要到卡摩迪的学校去教书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在安维利当教师了吗?理事会好像批准了安妮的申请。”
“林德太太,理事会不是定下来聘用基尔伯特·布莱斯了吗?”安妮吃惊地站了起来。
“对,原来是的。可是,当你申请了之后,基尔伯特便马上去了理事会,撤回了自己的申请,他说愿意把机会让给安妮,他本人可以到白沙镇去教书。显然,基尔伯特是为了安妮才取消申请的。他已经知道安妮要留下来和玛里拉在一起生活的原因了。这孩子确实很善良,能体谅关心他人,还富有牺牲精神。到白沙镇去教书也真够难为他的了,因为他领不到食宿费,还要积攒上大学的学费……托马斯回来后跟我说了这些事,我听了非常高兴,倍受感动。”
“我不能让基尔伯特为我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我不能接受他的好意。”
“现在怎么说都晚了,基尔伯特已经和白沙镇的理事会签合同了,你提出辞呈也没有意义了,安妮,你肯定会留下来的。另外,从今往后,帕伊家也不会有孩子在学校上学了,一切都会很顺利的,因为乔治是帕伊家最小的孩子了。唉,这二十年来,安维利每年都会有一两个帕伊家的孩子在学校。似乎帕伊家这帮兄弟的使命就是让这所学校的教师不得安宁似的。咦,巴里先生家那边直闪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妮笑了。
“是黛安娜在发信号让我去一趟。我们小的时候就经常发出这种信号互相联系。我先去一下,看看她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儿?对不起了。”
安妮说完,便沿着长满三叶草的斜坡,像山羊一般跳跃着跑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幽灵森林”的枫树丛中了。林德太太眯着眼睛,一直盯着安妮的背影。
“这姑娘,还是那么孩子气十足。”
“不过,她身上的女人味也很多了。”玛瑞拉一时又恢复了以前说话时的流畅劲儿。
当天晚上,林德太太和她的丈夫托马斯闲聊时感叹道:“现如今玛瑞拉最大的变化就是说话又像从前那么流畅了,人也变得圆滑起来。”
第二天下午,安妮又来到了安维利那片很小的墓地。她为马修的墓献上了鲜花,又为墓前的苏格兰玫瑰浇上了水,在宁静、安祥的气氛中,安妮在墓前一直逗留到傍晚。安妮起身离去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她从“闪光的小湖”登上山坡,放眼望去,被太阳的余辉渲染得如梦幻一般的安维利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微风拂过三叶草地,清爽宜人,充满了带有甜味的芳香气息。透过农场树林的间隙,可以望见远处的万家灯火。另一边,不断地传来海潮有节奏的轰鸣声。西面,一池清泉的上空,被绚烂的晚霞装点得分外妖烧。安妮深深地被这大自然的美景所感动了。
走到半山腰时,只见一个高个青年吹着口哨,正从布莱斯农场门口处迎面走来,安妮仔细一看,原来是基尔伯特。基尔伯特也发现了向他走来的安妮,便有礼貌地摘下帽子,一声不响地来到安妮身边,停下脚步,伸出了手。
“基尔伯特,谢谢你为我所做出的牺牲,你这样关心、体贴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安妮的脸胀得通红。
基尔伯特高兴地一把握住了安妮的手。
“安妮,这完全谈不上什么牺牲和感谢,为了你,我甘愿做任何事情,今后我们能成为朋友吗?过去的事儿,你能原谅我吗?”安妮笑着想把手抽回来,可基尔伯特却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已经不在意以前的那件事了。上次,在池塘的停船场,我就想原谅你了,我真是太固执、太糊涂了。我……我坦白地说吧,自从在停船场你救了我以来,我一直在为我的做法感到内疚和后悔。”
基尔伯特听了顿觉心花怒放。
“今后,就让我们之间好好相处吧。安妮,其实我们生来就注定要成为好朋友的,只是一直到现在,我们却在抗拒着命运的安排。从现在起,让我们互相帮助,携手前进吧。你打算继续学习深造吧,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来,让我送你回家吧。”
安妮刚一回到家,玛瑞拉便盯着安妮的脸问道:“和你一起走到门口的是谁呀?安妮。”
“基尔伯特·布莱斯。”安妮没想到说完这句话,自己的脸竟红了,“是在巴里家的山丘那儿碰见他的。”
“你们站在门口聊了三十多分钟,原来你已经和基尔伯特和好了?”玛瑞拉说着,脸上又浮现出了嘲讽似的微笑。
“以前我们一直是竞争对手,不过,他说从今以后我们还是忘记过去、面向未来、成为朋友的好。玛瑞拉,我们真的聊了三十多分钟吗?我怎么觉得只有两三分钟呢。也好,这就权当作是我和他五年间没有说话的补偿吧。”
这天晚上,安妮久久地坐在窗前,想了许多许多。风儿在樱花树梢轻轻地鸣叫着,空气中弥漫着薄荷的味道,在山谷尖角的枫树枝头,星星眨着眼睛,穿过树林的间隙,和往常一样,可以望见黛安娜房间的灯光。从奎因学院回来之后,安妮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坐在窗前沉思。今晚的心情与往日相比显得特别兴奋和激动。安妮觉得,尽管自己面前的道路变窄了,出现了曲折,但照样铺满了鲜花,充满了乐趣和幸福。努力学习、勤奋工作会使人感到充实,拥有志同道合的伙伴会使人感到喜悦,胸怀大志会使人奋发上进,这些安妮都一一具备和拥有。安妮与生俱来的丰富想象力以及理想的梦幻世界是谁也夺不走的。不论什么时候,前方的道路都不是笔直、平坦的。
“有上帝在保佑,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是美好的。”安妮轻轻地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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