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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反应灵敏：“那他们是否顺利把地震小组成员救出？”
身旁的人沉默了，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还未。”
“什么？”小叶吃了一惊，“挖了一夜都没挖出来吗？”
“他们有尝试搬上面的墙板，但是搬到天黑也没搬成功。天黑以后他们就不敢乱动，便待在原地等着，喊了一晚上，期盼着能听到被埋那些人的声音。”
“怎么会搬不开？是有几个人搬？那上面不就是些预制板不就是些钢筋么！”她可是一个人就能抱起一整块，一点也不重，钢筋抬着也很轻松。那几个大男人联合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大么？李默然和她光靠两个人就挖开了两座民居，而那几个人怎么就……还是她自己有问题……
“你放心。”李烨把两个麻袋捆在一起，甩在肩上，“清晨的时候解放军到了。去胜利桥方向的有一个班的士兵。”
“那……”她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解放军来了？”
小叶牵着明明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我们……我们……”她口齿不清地喃喃自语：“也就是说我们有救了？”解放军既然能进来，也就是说通往唐山的路已被他们疏通了。所以他们可以进来也就意味着阿弟和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第十七章 传讯
小叶牵着明明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我们……我们……”她口齿不清地喃喃自语：“也就是说我们有救了？”军队进来了，也就是说通往唐山的路被疏通了！他们可以进来也就意味着阿弟和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李烨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倒是小叶身边的几个孩子听了纷纷欢呼起来。“他们会不会带吃的来？”“我希望他们可以把阿爸带过来。”小智和夏明明都很开心。
“军队来了有什么用。我们以后要到哪里去，四个大人都死了。”阿澜忧心忡忡。她的这句话泼了所有头脑发热的人一盆冷水。是啊，他们前途堪忧，离开了唐山这片小小的土地，他们又认识谁？又能投奔谁？三个年长的女孩都陷入了沉默，小智和明明年纪尚小，根本想不到这些，不过他们看姐姐们一副愁眉忧虑的样子，那股欢乐劲也散去不少。
小叶倒是并不担心，等过了风头她便可以带着阿弟小秋去投奔杭州的亲戚，虽然那些亲戚并不待见他们。
这一路没有人再说话，沉重而压抑的忧虑仿佛把空气都凝结了。 六个人在沉默中到达了机场，李烨领着孩子们找到了机场自行成立的巡逻队。
“大哥！”浑身泥泞的巡逻队成员一见是李烨，纷纷放下手中的铁铲，围上前来。
大哥？这个李烨到底是什么身份？
稀薄的雾气早就散了，小叶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避让开这些身材魁梧的汉子们。连日的挖掘和劳作让他们看起来面色灰暗疲惫，瞪眼望过来时整张脸扭曲在一起，甚是可怖只不过这快速地一打眼就让她认出了他们，大部分都是当日跟在李烨身后帮她挖掘弟弟的好人……
李烨指了指身后的四个衣着单薄的孩子，“给他们点喝的。”
几个孩子被凶神恶煞的队员们吓到，紧紧依偎在一起，不住地哆嗦。倒不全是因为害怕，更多的是因为寒冷。年幼的小智和小夏看到那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向他们望去，都惧怕地抖索成一团，躲在姐姐们的身后不敢探头。夏镯和阿澜白着脸，硬撑着护着弟弟妹妹。
“李哥你什么时候结婚了，也不请哥几个喝一杯。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其中一人捡起了地上的铁铲，走上前来牵夏明明的手。这还了得，眼看那被淤泥染黑的毛手探过来，夏镯跳了起来，一手迅速把妹妹拉到身后，一手狠狠打了上去。
啪！
那好心的队员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小姑娘力道不大，根本不疼。不过这举动着实伤了那队员调侃的劲头，连连甩着被打到的手臂苦笑起来。 夏明明躲在姐姐身后，见他非但不退缩反而露出了邪恶的微笑，当场“哇”地一声急得哭了。
李烨见状也笑了，他上前拍了拍那队员的肩膀，又侧头下意识瞥了一眼小叶，意味深长道：“要对他们客气一点，这些孩子都是一个样。”
小叶不理会他，径自走到明明身边，低头拍着她的脑袋，只听有人喊道：“李哥我们汤水不够了，现在这么多人，伤患还要吃东西，能不能让这些小丫头忍忍。”“是啊地下水都弄不到了，现在连游泳池里的水都给我们消耗光了，现在只能喝陡河排水沟里的水。”
小叶的耳朵竖了起来，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果然，稍后便传来悉悉索索的整理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药品还够么？”李烨解开麻袋的口子，向他们示意里面的货品物资，“这里只有些基础的食物，这个袋子里还有点干净的碎布，完全可以给老李拿去当绷带什么的使，我们药品还够么？”
“昨天来了几队医疗队伍，不知道是哪儿的。对对，是常州来的，还有湖北来的，来了几百个人，都带了药品。”
“都在外头驻扎着，有几个人在西郊，湖北那儿的在钢铁厂那儿，受伤的都往厂里送去了。”“李哥你忙你的去吧，这几个孩子交给我们没问题。”几个人七嘴八舌地一边说一边推搡着四个孩子：“来来来别害怕，哥哥们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李烨嗤笑了一声，大手拉住正焦急向孩子们张望的小叶：“别看了我们走！”
“走去哪？”小叶扯开他大掌里自己的袖子，警觉地甩脱他的钳制：“我们不是还没把文博的话转告给阿志么？”
李烨终于正眼扫了她一眼：“亏你还有些记性。”
小叶窘了。现在她终于相信李默然和李烨是亲兄弟这一事实了。李默然外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内心善良。李烨正好相反，他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嘴巴和李默然一样坏。至于他的内心，小叶根本没兴趣探索。就当他是一个讨人厌的坏渣吧，不过这个坏渣似乎帮了她不止一次。
穿过大半个机场，空气里漂浮着奇异的臭味。小叶看到停机坪两边摆放着无数捆着草席的长条形东西。不用问也知道，这些都是刚刚被处理过的尸体，过不了多久要运出机场集中掩埋，腾出空间留给其他生者。要不是自己挖的快，阿弟也会和阿爸阿妈一样，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想到这里，小叶就觉得身体一阵发冷。
“小叶，小叶你怎么样！”老远就听到阿志焦急的喊声。“找到他们了吗？找到他了吗？”她的眼眶通红，也不知道有多久没睡了。小叶和李默然在外面的一共待了两天，这两天阿志在机场里担心得几乎发狂。
“哦天哪。”她扑上来，手臂紧紧绕着小叶的脖子，“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老李和我说要是你们31号没回来，就让我别再来找你们。天哪今天早上我都快疯了，还以为你们真的，真的都……”
小叶被她搂得呼吸不畅：“阿志，你别哭。”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她的眼泪好似喷涌的热水管，瞬间浸湿了小叶的衣领。“哦，对了！”她猛地抬起脸，被泪水糊住的眼睛往小叶身后张望，“他人呢？他们人呢？你们找着他们了吗？”她根本看不清，隐隐约约只看到小叶身边有个人影。
起先她的身体因为看到这个人影而激动得直打抖，欢呼声扼在她喉咙里不断上下滚动。“是，是文博吗？”她满怀希望的声线颤抖着。不等那人回答，她就松开箍住小叶的手，努力去抹脸上的污泥和眼里的泪水。“文博，你怎么在外面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眼泪越抹越多，她索性放弃，冲着那人委屈地喊了起来。
李烨叹了口气，没有回答。阿志慢慢发现不对：“你。”她退后一步，缩回了要拥抱他的手，“啊，李烨！”
“文博还在外面。”李烨见她这幅样子心有不忍：“他和默然一起。”
“他，他，他还在外面？”阿志迟钝地重复，手发狠似地抹着泪。“他怎么还在外面，他不知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他？他难道不知道吗？”
小叶看了一眼李烨，他正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两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她叹了一口气，上前拥住阿志：“阿志，文博很好，他一点伤也没受。他还托我们向你道平安。”
“他，他向我道平安？”阿志放下手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小叶：“那，那他还说了什么？”
恩，他还说了什么？
小叶挤出一丝微笑，为了让眼前这个女孩儿心里好受一些，她决定撒谎。“恩，他说，他说他一直一直都很爱你，他永远爱你。”
“嗤，这个傻瓜。”阿志愣住了，过了一会才低斥了出声，“这种时候还说这种事情。”骂着骂着，她的脸慢慢红了，眼底也浮现出幸福的光芒：“他真这样说？我不信。”除了那天挖她出来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一句我爱你，莫非是自那天起他开窍了？阿志想了想，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肯定会很快啊。”小叶搂着她耐心地回答，“你看医疗队都就绪了，大批解放军也进城了，大家也用不着文博了。”
“什么？”阿志身形一僵，迅速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小叶，失声叫了起来：“军队进来了？！！”
“是的，今天早上他们就突破障碍进来了。”一旁的李烨说，“一进来就开始挖掘，相信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幸存者。”
“老天哪！”阿志的眼眶又红了，“等了这么久，他们终于来了！”
是啊，小叶还记得以前遇到过一个士兵。他说当时他们一接到命令就迅速奔往唐山。他们日以夜继地疏通马路，不吃不睡地挖路。没有起重机，就只好用铁锹。铁锹断了就用手挖。浑身是土，感染的伤口旁边都是苍蝇，但他们谁都不敢停。如今他们终于凭着一双双手，永不放弃的坚定，和救人的焦急恳切硬生生开出了一条救人之路。
“我们，我们要不要去迎接他们！我们要不要去唱歌欢迎他们！”阿志喜不自胜地推开小叶，向阿弟和小秋的方向跑去，“我要去告诉你弟弟他们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军队支援的消息实在振奋人心，阿志根本忘记了自己被截肢的事情。她的心房上满满都被重建家园和文博团聚的念想填着。“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又有家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又有家了！”
“哎。”身边有人非但没有因此而开心，反而更加忧虑。李烨目送着阿志远去的身影，皱着眉对小叶说：“我们现在就去胜利桥吧。”
第十八章 错过
其实心中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有多早？四天前在苏昱光拉着她恳求她带话的时候，他们两个就知道终有一天会面对现在这一切。毕竟在地震中生还的几率实在是太小太小。深夜三点的地震，短短三十三秒的反应时间，就算再训练有素再资深的专家都有疏忽的时候。小叶不忍心拆穿他，苏昱光也就将错就错，默默期盼房上的梁坚固一些，砖头轻一些，震得缓一些。
况且他们并没有见到尸体，因为没有见到，所以不愿相信。
小叶和李烨赶到胜利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塌陷的废墟边密密麻麻围满了人，一问才知道有大半都是河北省地震局的人。小叶努力张望，没看见人群里有苏昱光。
人群默默无声地围在被挖刨的大坑边，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小叶一见便知道不对，恐怕苏昱光的父亲已经凶多吉少。
李烨拉过她往人群里钻去。人群的深坑里横倒着六具尸体，混着土搅着血，分不清谁是谁。小叶想起苏昱光饱含希夷的眼神，口里一苦：“我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