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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妄掂了掂见底的酒壶,起身,“走吧,这里没什么好呆的了。”
她愣了一下,“走?”
他目光看向头顶摇曳的花枝,银月被分割成好看的流线,是夏夜之景,“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我去做了,天下城不是养闲人的地方,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我亲力亲为。”
言下之意是怎么收拾这些和花都勾搭的世家已经和他无关了,他只管画个陷阱让他们往下跳,至于跳进去之后怎么处置,就妥妥的交给其他人来做吧。
她也不去问到底要如何收拾这些人才能既出师有名又不会引起其他世家仇视,这是她不需要去了解的东西,不过想起最初来这里的目的,还是问了一句,“那追查杀害陆庄主真凶的一事呢?”
倒不是不相信苏妄,只是觉得来花都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查找真凶,现在什么都没查到,就只参加了个什么第一赛事,搅乱了敌人的一场阴谋,虽说成就还是蛮大的,但是这跟她似乎没多大的关系啊。
他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说了,天下城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可还是高估了她的智商,看她还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忍不住失笑,“我在花都的这段时日,苏竹天风他们已经着手开始调查这件事情的始末,多多少少寻到了些蛛丝马迹,虽然不足以找出到底是谁下的毒手,但你和虎头山的嫌疑已经可以排除了。”
他没有说的是,天风传来的资料消息其实都是一片混沌摸不清头绪,是他这些时日没日没夜的思索探查,将任何一件能与其扯上关系的事情都联系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从中去寻找相关的线索,才终于让他们继续追查下去的方向。
这样的布局和深思是一件极其劳心伤神的事情,白日里他要注意花都府发生的任何异常,应付各个前来探访的人,夜晚又要警惕花都府的偷袭,分析天风送来的消息,这些时日是他最近这段时间过得最累的时候。
虽然到底是练过功夫有底子的人,依旧有些受不住,前几日夜里着了风寒,找来庄小蜀连夜写了方子服了些药,并用内力将病态压了下去,不露丝毫端倪,其实若是再这样继续劳累下去,风寒一样的区区小病必将演化为大病。
他们这些人,要么很难生病,只要病入体了,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这也是他决定立即离开的原因,找个地方调养一下,不要让病入膏肓,否则心底有再多的计划也终将付诸东流。
乔昀震惊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真不错啊你。”
他笑了笑,“其实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不查下去了。谁是凶手我们心里很清楚,现在缺的不过是证据,终究是要和他们交手的,不过是早迟问题。”
依他所想,既然已经有证据表明乔昀不是凶手,这件事就可以到此为止了。就算现在找出真正的凶手,也不可能对他们出手,他们布置了二十年,要的便是三大家自乱阵脚。若是贸然交手,后果一定很惨烈,与其将时间精力浪费在这上面,还不如好好计划即将到来的真正决战。
谁料乔昀双目一凝,当即摇头,“你们要交手是你们的事,我一定要找到杀害陆庄主的人,不管他是谁,就算是皇帝老子也要把他从皇位上扯下来千刀万剐。”
苏妄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会儿,唇角的笑渐渐隐去,皱眉看着她,“你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明知道敌人就是他们,这些时日你也明白他们是怎样狠毒的人,还要孤身一人犯险吗?”
夜风渐大,枝叶被刮得簌簌作响,她看着他,嘴角噙了笑,“苏妄,是不是最近我和你在一起太温柔了,所以你忘记了我是谁。”
那样凉的嗓音,散在夜风里,让这四周的空气都蓦然冷了下来,“银虎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不惧生死,不怕别离,无谓伤病,你说,这样的我,会害怕他们吗。”
历来不怕死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银虎就是这样的人。
天上的星子很亮,月华落在银色面具上,她的眼睛胜过满天繁星。他觉得喉咙有些苦涩,有些话卡在那里说不出来,夜色寂静,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作,良久,声音暗哑的不如寻常,“可是,我会害怕。”
她猛地抬头看过去,对上他平静的眼,踟蹰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你在说什么?”
他笑了一下,极轻,“我在说什么,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他很害怕。那一晚她被夜魔的人劫走,那样的害怕就一直缠绕着他。就像她说的,他这一生也从未害怕过什么,哪怕是小时候被人下了蛊毒,第一神医断定他这一生都将无法习武,并且活不过二十五岁时,他都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淡然是他唯一的表情。可是现在,他开始会害怕。那样的害怕,来的猛而烈,就像落入了万年不化的冰窖之中,连血液都是冰凉的。
最可恨的是,他对这样的害怕毫无办法。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办法,是恨不得把她绑在自己身边,阻碍一切危险与威胁。可是现在她却偏偏要去涉险,九死一生的险。
夜凉如水,像是冰锥一样寸寸扎进他的身体,他听见她淡淡的嗓音,像是一把带血的刀子,“苏妄,你不要对我好。”
他的眼睛终于守不住平静,颤了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听她继续道:“你不能指望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掏心掏肺的对你。”
他怔怔望着她,“为什么会没心没肺……”
她别过头去,面容隐在了黑色的夜里,看不见表情,甚至连身形似乎都要融入夜色之中消失,“因为以前太掏心掏肺。”
回过头来,眼神是淡淡的,“你对我好,我会记着,我也会报答,就像对二姐,对三哥一样,但是苏妄,我不会因为这样的好改变什么,所以你也不要去奢求什么。”
可到底苏妄是一城之主,见惯了这天底下多少红尘俗世,早已养成的淡然性子在这个时候就发挥作用了。他居然笑了一下,虽然脸色一点点白下去,直至灰白,可依旧是笑着的,唇角轻微挑起,是刚好的弧度。
“并不是在奢求什么,只是不想你有事,这样的犯险本身就不值得。”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对我来说,这一个险必犯。”
他眉头微蹙,垂下眼眸,半晌,抬眼看过去,“是因为陆彦谁吗?”
她没有说话,淡淡看着他,而他在等一个答案。良久,她抿了抿唇,“是。”
这是他意料之中却不想听见的答案,虽然只是一个字,但终归将他伤到了。夜色里,他的目光深邃难辨,只是嘴唇苍白的厉害,“阿昀,你这个样子……”顿了顿,极轻的笑了一声,“真是太伤人了。”
她已经转过身离开,脚下的步子没有停,片刻便消失在门口。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皱起眉努力的回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了这个原本无比厌恶的女人,可是没有答案,甚至,连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都不知道。
“真是可笑。”他轻轻的说,“喜欢上这么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唔。。这一章有点虐,但是是他们感情发展的必经阶段,如果没有彼此伤害,就不会知道对方在自己心中有多重要,所以。。。扇子不是后妈,请放心的撒花……
唔,因为今天我朋友要走了,昨天去吃饭唱歌,然后喝醉了。和他们划拳老是输,于是一杯接一杯的灌。。灌到后来直接在KTV的沙发上睡着了,回家之后就躺床上了。。。所以没更新……
5353:杀死真凶了
前半夜还是银月繁星的景;后半夜已经落了雨,打湿芭蕉打落红桑;窗棂有几只夜鸟扑棱着湿漉的翅膀撞进来;留下一串浅淡水痕。
苏妄站在窗前,细雨拂在脸上,很快冰冷一片,脸色却渐渐潮红起来;捂着嘴轻咳了两声,面上露出些病态,但即刻被他隐去,抿成一条线的唇透着凉凉的意味。
“你生病了;不要站在风口。”
身后冷淡的嗓音传来;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目光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帘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眼眸像是窗外那漆黑无光的夜幕一样深邃看不见底,淡淡看着雨幕,良久,眼神微不可见的闪了一下,身子已经跃进雨中。
正取来裘衣的九月愣了一下,随即尾随而去。
一直飞跃出了城门,前面的人才停下缓缓转过身来,倾盆大雨中,她的身形模糊的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但苏妄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冷冷的视线。
“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没说话,缓步走过去,脸上已经被雨水浇得水漉漉,玄青的衣衫湿润的贴在身上,本该是狼狈的模样,偏偏在他身上看上去只有风轻云淡的冷然,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回答“线索都在我这里。”
早就猜到她今晚定会不辞而别,亲自去寻找真凶,凭她的性子,恐怕是和凶手有一丁点牵连的人都会遭殃,又会在江湖上掀起一阵子腥风血雨,到时候那些人要是拿这个来说事,很可能将她置于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皱了皱眉,“我不用你帮。”
却见他挑起唇角笑了一下,然而那笑冷冷的,有点像两人在天下城刚认识时他对她的一贯态度,“多事之秋,不想你惹出事来。”
她轻哼了一声,却没说话,朝着驿站飞驰而去,苏妄跟在身后,也是无言,一时间只有夜雨簌簌的声音,打在地面,又像打在人心上。
从驿站买了三匹马之后,三人丝毫不作停留离开。只是九月在看向苏妄的时候目光有些晦暗,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是一段极其沉默的路程,九月本就是不多话的人,现在乔昀也不说话了,苏妄更是缄口不言,只是偶尔开口说明一下接下来的路程,其余时间均是无言以对。彼此像是路人一样,只觉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偶尔视线相交,那目光都是冷冷的不带任何情感。
一路上苏妄不断收到天风传来的消息,循着他们调查出来的线索追踪探查,似乎越来越接近真相。半途中自然也遇上不少挑事的人,或是那些人派来的,也或者是单纯的跟银虎结下过梁子,凡是遇上,乔昀都是破云出人头落,下手不带丝毫留情,那泛着凶光的森然眼神让周围人为之心惊。
然苏妄依旧像是没看见一样,没看见她杀人,没看见别人被杀,没看见她眼底的凶性越来越重,没看见每当鲜血溅在她唇上时被她一一舔去眼里那满足的血色。他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指路人,该往哪走该调查哪些人,做的尽职尽责,对于这之外的事则全部无视。
九月知道他们之间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也不是多事八卦的人,只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苏妄每晚睡下后她都会去煎了药送到他屋内,放在桌上就走,也不喊他起来喝,但第二天早上离开客栈时,药碗总是空的,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他既然用内力掩去自己的病色,她也没必要将他生病的事告诉乔昀。苏妄做事总会有自己的原因,何况她现在只是九月而已,丝毫没资格去插手他的事情。
谁也说不清楚她依旧跟在苏妄身边的原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像是一种本能,好像潜意识里将
自己当做了尘沁,不顾生死也要去保护他。但其实她知道,她不是尘沁,尘沁还有梦,还有净
土,而自己剩下的,唯有黑暗。
三个月的时间像是一段被冰冻的岁月,上面挂满了冰棱,尖锐的刺入每一个路过人身上,那样的冰冷入体即化,外面看不出什么,其实内里已经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