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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个声音吧?
她想;到底是谁又不在了呢?那个自己厌恶的爹爹;还是不再来看自己的三哥,还是温柔的二姐;或者是自己恨不得杀了她的那个坏女人?唯独没想到自己的大哥。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大哥的身体一向很好,不爱说话,但对她很好。
可下午的时候,二姐哭哭啼啼的来了,告诉她;阿昀,大哥病逝了。
她眨眨眼,居然就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那时候她居然是在恶毒的想,娘亲死了,大哥也死了,干脆大家都死了好了。
她听见唢呐渐行渐远,自己被关在小小的院子里,连丧礼都不曾参加。但她清楚的知道,那个不爱说话但会温柔的揉她的脑袋的大哥,的的确确已经不在了。
她接受大哥已经死去的事实,已经二十多年,现在有人来告诉她,不,你大哥还活着。她看着苏妄,觉得好好笑,于是真的笑出来。
苏妄皱眉看着她,握住她成拳的手,“阿昀。”
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带着能抚平人情绪的淡然,“你看着我。”
她果真缓缓抬头看过去,与他的目光对视,听见他说,“我不会做无谓的调查,阿昀,你先听我说。”
她吸了口气,缓缓点头。
看见苏妄回身从书柜上拿了三幅卷起来的画,看了她一眼后在案几上缓缓打开。
第一幅竟是乔洛川的画像,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看他又打开第二幅,却是自己。看着第三幅画,心底隐隐猜到什么,随着他一寸寸展开画像,上面的人呼之欲出,竟是那夜魔!
她身上至今还揣着陆玥儿交给她的那幅画,可是却从未将三幅画放在一起比较过。她明白了苏妄的用意,只有将三幅画对比,才能发现那个人的长相和他们有何种相似。所以苏妄才会觉得他眼熟,才会对他上心,甚至不惜去挖坟开棺,也要弄清楚棺材里到底有没有人。
她觉得眼睛有些干涩,隐隐发疼,赶紧闭上眼,嗓音有些颤抖,“真的是……大哥吗?”
其实心里已经信了八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何三番两次的相助,而陆玥儿说的那些,那些夜魔和她的相关,几乎就是事实。这些年,他一直在她背后为她解决所有障碍,收拾一切残局。她才能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只因为一切的危险,他已经替他化解。
突然想起曾经自己在那么多人围攻中重伤晕倒,醒来时却发现所有人都死了,而她却还活着。
因为他一直在,他一直在背后守护着她,如果没有他,她早就死去。
“正因如此,我才想去挖坟开棺,证明这一事实。”
她愣了一下,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猛地反握住他的手,瞪着眼睛看着他,“不行!不准去!”
看见苏妄沉默的看着她,抿了抿唇,“不管大哥到底有没有活着,坟冢是对他的尊敬,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去侵犯,而且,如果大哥真的已经死了怎么办……”
如果真的已经不在了,挖坟开棺是对死者最大的侮辱,魂魄不能安然长眠,她便是罪人,一辈子都会内疚。
苏妄静静看着她,好半天,点头,“好。”
话落,转身离开,去吩咐天风取消此事。再回到书房的时候,看见她捧着夜魔的画像愣神,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那双眼睛却深得如寒泉。
“能找到他的行踪吗?”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她头也不回的问,苏妄想了想,答,“不确定,夜魔行踪一向诡异。”
她抿着唇,声音嗡嗡的,“如果真的是大哥,为什么不和我相认……”
“或许有他的目的,阿昀,这是好事,你应该开心。”
他从身后抱住她,淡淡的薄荷清香窜进鼻尖,是沁人心脾的凉意,抚平浮躁不安的心,她垂着脑袋,总觉得心里莫名堵得慌。是啊,大哥还活着,她的确应该开心,可是总觉得不安缠绕心间,有太多太多的谜团她不知道。
只能抿了抿唇,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说给苏妄听,“下次见到他,一定,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苏妄嗯了一声,沉默片刻,突然道:“其实要找到他,很容易。”
“嗯?”
“不要忘了,陆姑娘跟着他,查找他的行踪不容易,查找陆姑娘的行踪却很简单。”
乔昀眼睛一亮,挣脱开他的怀抱转过身来,“对啊,你赶紧派人去找啊。”
他笑了笑,目光一转落在案几的红木盒上,伸手打开盒子,浓郁的香味传出来,伸手就要去端,被她一下抓住手腕,听她道:“耽误这么久,肯定已经冷了,我拿回去热一下。”
他转过头看着她,唇角微微的挑起,半天,轻声道:“阿昀,其实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本来就已经很好了。”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依旧提着红木盒转身离开。等她热好了浓汤再回来时,书房已经不见苏妄人影,只能转身折回去。因为心情沉重,也没什么心思出去闲逛,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才决定出去走走。
不想一走就遇上了不想遇上的人。芍药早就告诉她,主城内的凉月亭被城主划给了沈问凝,她可以随时出入,当时就是在这里被沈问凝摆了一道,所以对这地方怨念极大。
她怀着随便逛逛的心思也没在意,不想驻足时便听见隔着碧波荡漾映着残阳的湖水对面传来的幽幽琴声。
自从那日苏妄把话挑明了之后,沈问凝似乎再也没有出现在两人的视线内,前段时间听芍药说,沈问凝几乎很少出她自己的院子,只是偶尔天气好时才会到凉月亭坐一会儿,大多时间都是呆在院内,不见人。
她虽然一向蛮怜香惜玉的,但对于沈问凝完全心疼不起来,敌人与朋友这个界线她划得很清楚。沈问凝既然敢第一次见面就使绊子陷害自己,那就注定了这一辈子都是她厌恶的敌人。
爱憎分明,是很简单的事。
凉风卷起帷幔,凉月亭内的身影若隐若现,她驻足看了一会儿,弯了弯唇角,抬步走过去。待走得近了,似乎听见传来的脚步声,琴声顿住,里面的人抬眼看过来,看见她时竟然毫无震惊,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她,唇角的笑是永远一层不变的温柔。
她掀了帷幔走进去,在她面前站定,似是居高临下的模样。沈问凝微微抬头看着她,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没有怨恨,厌恶,震惊,或是恐惧,一切看见她时应有的情绪都没有。
她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厉害。
她将手指从琴弦上移下来,理了理衣袖起身,端端行了一礼,“问凝见过银虎公子。”
乔昀挑了挑眉。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咒骂着扑上来打她吗?还行礼?还问好?真是良好的家教
啊。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对象是她,是江湖上恶名昭彰杀人如麻的第一混蛋,所以她才保持着这样的姿态不来招惹吧。真是个聪慧的女子。可惜行错了一步路,注定终身是她的敌人。
突然有些不想和这些言不由衷表里不一的人周旋,明明心底恨自己恨得要死,面上还一副友善的模样,真是不嫌累得慌。似乎是感受到她突然冷下来的态度,沈问凝微不可查的朝后退了退,“不知公子来此,有何指教?”
她皱着眉不说话,半天,突然极轻的笑了一声。
“你身上抹得什么胭脂?”
沈问凝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浓的刺鼻,下去给老子洗洗。”
话落,蓦地一下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她力道本就大,直接将沈问凝扔到了水里,哗啦一声溅起水滴无数。看她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抓着亭身瞪着眼睛看着她,咧了咧唇角,转身离开。
推自己下水一次,把她扔下水一次,很公平嘛。
她知道此时身后的人一定是满眼怨毒,所以根本不需要回头去看,可是那又如何,她本就厌恶自己,如今只不过是在怨恨上多加了一层而已。
半夜的时候,她正睡得沉,听见一旁苏妄窸窸窣窣的穿衣,眯着眼看过去,发现房门微掩,门外站着一人,似乎怕打扰到她,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不过还是惊醒,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干什么去?”
苏妄穿好衣衫,俯□子,凑近她跟前,“你下午又做什么好事了,嗯?”
她想了想,打了个哈欠,“把沈问凝扔到水里去了,谁让她当年把我推下去的,一报还一报。”
苏妄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脸,颇为严肃,“本来是我对不起她,你不要再去招惹她了。她愿意留在天下城就留下来,想要离开时我会找人帮她安排好一切,终归是我先欠了她十几条人命,后又背弃承诺,阿昀,不要再让我难做人。”
她低低哼了一声,翻过身去,“是啊是啊,她好可怜,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安慰她吧,不要回来了。”
刚翻过身就被苏妄板着肩膀又转回来,怒目而视,“干什么!要去就去!不要跟老子说话!”
“怎么耍起小孩子脾气,我还不是替你收拾残局。”他抿了抿唇,眉头微微皱起,“她下午落水,回去后就病倒了,现在高烧不止,情况很危急,我如何能置之不理。”
说罢,站起身来,“你睡吧,不用等我了。”话落便转身离开,掩上了门。黑暗中,她瞪大了眼睛,已经睡眠全无。
于情于理,苏妄都不能不去管她,而且她是因为自己才会病倒,可是,心里就是不舒服!纠结了半天,突然腾地一下坐起身。
不能这样下去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哪能任由她在这里住下去,今天这里不舒服,明天那里不舒服,知道苏妄会顾忌情面一定不会对她置之不理。老子的地盘,哪里容得下你撒野。要么立刻滚出天下城一辈子不要出现在老子眼前,要么二话不说杀了她。
她一向不是优柔寡断心肠软的人,惹她不顺眼的,往往就是被杀的下场。如今还给了沈问凝选择,已经是大大改变了性子。
后半夜苏妄果然没有回来,虽然知道不能怪他,但依旧一晚上没睡,脑子里很乱,一会儿想到大哥,一会儿想到沈问凝,一会儿想到那些一直敌对的“他们”,苏妄早上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满眼血丝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整夜没睡觉?”
他走过来在床沿上坐下,有些懊恼自己昨晚没有回来,揽过她的肩将她抱在怀里,听她有些沙哑的声音,“她怎么样了?”
“好了一些,之后好生养病就没问题了。”
她点点头,沉默了半天,推开苏妄坐直身子,定定看着他,“等她病好了,让她走。”
苏妄一时愣住,“什么?”
她别过头去,看着微开的窗扇下透出的蓝色的天,声音不自觉冷下来,“要么让她走从此不要再
出现,要么……”顿了一下,斜挑着唇角看过来,“我去杀了她。”
看见苏妄有些愕然的看着她,笑了笑,“别这么看着我,你知道,我做得出来的。”
“阿昀……”他抿了抿唇,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便被她打断。
“用你们的话说,我也是女子,是女子就会吃醋,何况是那个曾经你为了她厌恶我的女子,我给了选择,没有直接动手,这已经是让步。”
她本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能指望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能去善待她厌恶的人,何况她这样的人,不容易动情,而一旦动情,那么要的就是完完整整的对方,会影响到这完整的任何一丝一毫,都不能
忍受。
空气一时静寂下来。苏妄沉默的看着她半晌,终于点头,“好。”
她趴在他肩上,唇角缓缓扬起。也只有苏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