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贺术砥停住了脚步,离她三步远。
她下意识的一怔。
然后,她看见他动了。冷漠的眼睛仍旧盯着她,右手,慢慢拔出了腰间的大刀。血玉髓的红光,诡异的一闪。
恐惧,如跗骨之蛆,慢慢的蚕食她的身体和精神。左手,离了桌面,下意识的护住隆起的腹部。然后似才意识到般的急向贺术砥:“砥……砥你不能杀了我!孩子……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不能……”
可是对面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冷漠的眼睛依旧没有波动,仿佛一块石头,一块死物!
夕颜心底开始涌起绝望——贺术砥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如果他能在这里现身,那就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拖住贺术碹甚或已经实现!老葛等众虽然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怎么也不可能是白家三兄弟所率的数千人的对手……他要杀了她,这一次,他真的要杀了她了!
“颜儿。”
贺术砥开了口,右手的大刀却也靠上了她的脖颈。寒白的刀刃,闪着森冷的杀意。惊凉了她的目,也让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颜儿,你该知道,我的容忍,不是没有限度的。”贺术砥的言语,如同冰刃,寒冷无情。“既然,你始终打算要我失去所有。那么,你也应该相同如此。我的身边,不再有你的位置。我的子嗣,不再有你的血脉。”
瘦削的脸,沉黑的目,都说明了她的再次背弃让他承受了什么。或许在她的心底,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当贺术砥对她说出这番话时,她反镇静了下来,恐惧也慢慢消失。
她笑,很美的笑。然后伸手从襟口慢慢拉出一块椭圆形的东西,诡红的光,与他刀柄上的交相辉映。
“那么,你就杀了我吧。”她平静的望着他的脸,“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我对你的爱在刚刚萌芽的时候就被你斩断了、杀灭了。即便死者复活,枯木逢春,我也再变不回那个三王子府的宠姬。你看过了贺术敦遥的一生,却为什么仍要执迷不悟?我也不是打定主意要背叛你。我——不是宣于颜,也不是伏夕颜——就只是如今的这个我,只是想选择自己要的生活。曾经,你问过我要什么?现在我告诉你:我要自由自在,我要随心所欲,我不要困在华丽奢靡的鸟笼虚度一生,我要跟随我爱的男人游于天地感受生命!便是挡我者是你,我也不会犹豫。”
贺术砥的眼,却没有看她,始终盯在她脖颈的血玉髓,就仿佛凝固。
“三王子。”
贺术砥没有回头,夕颜大眼越过贺术砥看向门口——瘦小的单蓝蓝,在冯妈的搀扶下,虚弱的靠在门框。内穿寝衣,外罩裘袍,披着的散发,总算比平日发髻齐整的样子看着要稍显老态几分。也许是因为于夜里受惊,咳嗽比平日剧烈频繁。
单蓝蓝没有进来,只是靠在门口对贺术砥的背影道:“王子何苦执念,放手亦并非是对他人仁慈。”
单蓝蓝的出现让夕颜的心底忽然再次紧张起来——先前的恐惧让她一时忘了,这里还有单蓝蓝和贺术础!如果贺术砥打算毁灭了这里,让她和贺术碹都付出代价,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两个!单蓝蓝出现了,只能说明她现在还是活着的……那贺术础呢?在哪里?可还是活着的?
如果贺术砥对她都已经不再存宽宥之心,那么她便是求他放过他们,想必也是不会有用了……人总是要到绝境,才会发现真实的自己,才会发现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她对贺术础的牵挂从未烟消云散,她对贺术碹的深爱让她不愿他经受丧母之痛……
就如单蓝蓝,即便从未喜欢过她,也不愿自己的儿子体会锥心之痛……
她刚张了口,还未吐出一字,凉意划过剧痛突至!
本能的极痛皱眉,本能的身体发抖,本能的眼眶湿润……却没有想过要转身而逃。她看见单蓝蓝和冯妈的脸上都是迅速一白,然后,她感觉有暖暖的液体从脖颈滑落……她看回了面前贺术砥的脸,她在等着他继续运刀下去。
那是什么呢?
紧抿的唇角,有微不可察的颤动。冰凉的眼底,有什么在沉沉浮动。
单蓝蓝说,何苦执念,放手并非是对他人仁慈。
可是,杀了她,令这个执念永远的消失,或才是对自己真正的解脱。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从他的眼中读出了这样一句。悲凉的心,伤痛的心,决绝的心,都透过这一句传递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个男人(一)
于是她又笑了,对着他灿烂的笑了……就似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般。
并非为要他心软,并非为要他犹豫,而是,她终相信这是注定。缘起于他,那么缘灭,也该是于他。既爱过他,也恨过他,再狠狠伤过他。现在终于是告别的时刻了……就如,如果赢的是她,她会完全忘记他,然后快乐幸福的活下去一般,他该从此忘了她,就算不能,记住的,愿是她这般真心的笑容。
他的眼,是明白的。
然后她感觉他要动了,没有闭上眼睛,依旧笑着,一直凝视着他的眼睛,准备迎接自己的最后……
门口的单蓝蓝与冯妈惊惶的看着屋内,在大刀重新举起再要落下的瞬间,张大了嘴,似要惊叫出声——
诡谲的黑影,从她们身旁擦身闪过,几乎将她们带倒!黑影直冲贺术砥,卷着银光直向背心!
贺术砥迅疾转身,举起的大刀顺势落下,准确挡停那银光,发出‘锵’一声脆响!两个都是黑衣的男人,俱一脸冷漠!
“你果然还是来了。”贺术砥说,神色未有意外。
“我说过,你休想再伤她。”宣于恪说,也并不意外贺术砥挡住了他的突袭。
意外之变令夕颜逃过了那一刀,可是她却没有松下一口气的感觉,看到宣于恪,立即想到的是贺术碹:如果是宣于恪来了,那么贺术碹在哪里?贺术砥说‘你果然来了’,如果宣于恪会赶来救她是在他所料,那么对贺术碹呢?他又设计了怎样的陷阱?贺术碹绝不会再度丢下她不管,且知道如今的宣于恪已不是贺术砥的对手,那么他是被困于了战地脱身不得,还是另有别的更大的困境?
一种不祥的感觉开始浮上心头……她果然还是不该来吗?她果然是只会带来灾祸的不祥之人吗?回到贺家庄的当天,那个诡谲的纥干婆婆就出现在人群中,依旧是那副让人害怕的模样,朝她大叫着【邪恶的凤凰,不祥之人!】【你会带来流血!你会带来毁灭!!】即便老葛等也喝止不住,她一路跟着她的车驾,仿若一个光着脚的褐色幽灵,不断用低哑恐怖的嗓音叨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言语,狠毒的眼睛、丑陋的嘴角,就似在哼唱世上最恶毒的诅咒。然后第二天,她就从庄子里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贺术砥与宣于恪的对决已经开始,虽贺术砥不是贺术碹的对手,但对上左脚不便的宣于恪,却是稳占上风的。然而宣于恪也自有他的执念,生与死,都只为一人,只为夕颜。意与念之间,又如何不是拼死之心。所以也并非就露败象。
夕颜退向屋角,远离二人交战的区域,看似沉稳不惊的面容,却实在内心惶惑:牵挂的人的太多……没有消息的贺术碹,不知生死的贺术础,门口的单蓝蓝,以及,眼前的宣于恪……肚腹突然隐隐传来痛感,让她心下一惊:怎么回事?莫非是孩子要出生了?可是分明离产期还有半月啊,难道是因为自己受了惊吓情绪波动太大所致?
夕颜忙扶住窗框深吸几口气,不敢再看二人相斗。可是兵刃相交的刺耳声音还是不断传进耳中令她心慌,肚腹的痛没有缓和,面孔渐渐发白。
宣于恪率先发现了,于是频频朝她分心。因此,与他相斗的贺术砥也发现了,却只是冷扫了一眼便再不关心。二人不同的心态决定了他们的命运,宣于恪再次分心中被贺术砥抓住漏洞一击而成,手上的弯刀被贺术砥劈飞,人也不稳倒地!
夕颜的脸,瞬间惨白!
贺术砥冷冷看着地上的宣于恪:“为一个女人死,值吗?”
宣于恪的脸一如伏晟淡漠,却是朝向贺术砥的眼中一丝嘲弄:“孑然王座,值吗?”
即便于夕颜的冷酷言语都不曾动容的贺术砥,却因宣于恪这一句瞬间阴冷了目色。沉黑的脸上绷出冷硬的线条,右手大刀毫不犹豫朝地上的宣于恪当头劈去——
一声诡异的闷响,银白的利刃穿透了人的身体。
贺术砥慢慢放下了右手。
门口正对的单蓝蓝与冯妈惊了面容,半张着嘴,呆望着屋子中央岿然如黑色石雕的贺术砥。那张沉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一滴鲜血顺着胸口的刀尖滴落在地,他张口:“你,当真无愧宣于重之名。”声音极是平静,然后慢慢转身。
夕颜下意识的松开手,颤身后退了一步。
然后又下意识的抬头望向转回身来的贺术砥的眼睛,脸上的苍白与迷茫,衬得那双纤手上的血,越发的鲜红刺目。
“我是当真没想到,你能这么狠。”贺术砥说。
“我……我……”夕颜直望着贺术砥,颤抖着苍白的唇,大眼突然迸出眼泪,“对不起……对不起……”
贺术砥再次缓缓举起了右手。
夕颜全身颤抖如要崩溃,将一双染血的纤手紧紧收在胸口,泪水如决堤的河流一般奔涌。对贺术砥再次举起的大刀视而不见,只是泪眼婆娑的不断的对着面前的男人抽噎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杀你的……我宁愿你杀了我……可是我没有办法,我要保护恪哥哥,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知道是我不好……我知道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
即便早就说过要杀了他,甚至也曾想好了等孩子出世以后就要让他死去而夺权,她一直都有这个决心。可是,在她所有的想法里,她却从未想过由自己亲手夺去他的性命……当这一天真正来临,她亲手杀了他,竟是那般准确的一击便刺入了他的心脏……可是却也仿佛同时洞穿了自己!
究竟她是恨他如此之深,还是将爱埋得如此之切?疼痛,恐惧,害怕,后悔,沉重,甚至绝望……许许多多情绪纷杂的涌入胸膛,让她的心瞬间崩塌!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三个男人(二)
殷红的血,不断从他心口的刀尖上滴落,在他沉黑的衣袍上看不见,却在他脚下的地板上不断扩大着面积!刺得她的眼不能再视,她抬起双手想要遮住眼睛,可是满手的鲜血,更是让她战栗得几乎站不住!
“呜……”紧握成拳的手揉在紧闭的双眼上,眼泪冲淡了血水染红了她的脸她的腕滑落。
举起的大刀,终是又慢慢落下。
“我果真……”对面的贺术砥,轰然倒地。
响声惊醒了夕颜,她拿开双手睁开双眼,然后垂着头怔怔的望着躺倒在她脚边的贺术砥。那双从来霸道的眼已经缓缓闭上,手上,仍握着那柄大刀,刀柄上的血玉髓,正发着诡红的光。鲜血,朝她漫延了过来,极缓的。然后,染红了她的裙裾,然后,浸了她光着的纤足……足底有温热的感觉,她从不知,血,原来是比身体更温暖……
周围的一切忽然都变得不真实起来,直到耳边传来宣于恪的叫唤声,她才发觉她已经倒在了宣于恪的臂弯中,单蓝蓝与冯妈,也皆担忧的望着她。
她茫然的望向宣于恪:“碹……呢?”
宣于恪眼神稍稍一动:“他去救宣于重了。”
什么……?
宣于恪刚说什么……?
夕颜立时挣坐起来,仿若瞬间找回了神思——宣于重?!他没有死?也没有消失?贺术碹去救他?那么他真的是被贺术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