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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千寻脸颊一红,扯回头发,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想。”
“没良心的臭丫头。”楚三眼眸一瞪,手指微微蜷着弹上凰千寻的额头。
凰千寻轻声呼痛,捂着脑门退后两步,怒道:“你这男人……我救了你的性命,好吃好喝地供着……怎么反倒是我没良心?”
楚三难得噎了噎,随后宽宏大量地一笑,转移了话题。“千寻方才说吃散伙饭,是打算启程去东海郡了?”
凰千寻瞥他,没好气儿地应了一声。
楚三也不计较,悠悠笑着。“如今的东海郡侯皇甫岚是你师父的嫡亲兄长,你打算怎么对他讲你师父的事?他贵为郡侯,你在中原只是平民百姓,能不能见到他都很难说……更何况,他会相信你的话么?”
凰千寻怔了怔,讷讷道:“我……我说我的,信不信由他。”
楚三哑然失笑,无奈地摇摇头。“傻丫头……若是现在有个陌生人跑来对你说,百里濯缨死了,你会如何?”
凰千寻猛然愣住,脸色变了变,不再言语。
楚三薄唇一抿,拉她坐在自己身侧的石凳上,继续循循善诱:“千寻,这件事情急不得,交给我来处理可好?我明日启程去京城,两个月后回来。到时我陪你一起去东海郡拜会皇甫岚,无论他信不信你,总会给我几分薄面。”
凰千寻默默抽回手,摸向腰间那块镂雕着“百里”二字的玉佩,垂眸想了片刻,点点头,道:“那就麻烦楚庄主了。”
楚三面色一沉。“别叫我庄主。”
“那……公子?少爷?”
楚三眸光黯了黯。“我叫楚西楼。”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也是个好名字。”凰千寻从善如流。
楚三笑笑,探手摸着她的头发,拨了拨覆在额前的刘海,或多或少遮去几分异于常人的墨黑瞳孔,仿佛安慰一只落单的小猫。“千寻这个发式最是漂亮……这段时间我不在你身边,你乖乖待在洛阳城内,不要随意出城。”
“好。”凰千寻爽快地应了,随后又似乎想起什么,略微诧异地歪着头。“楚公子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郑胡子?”
“没看见。”楚三回答的速度快得有些诡异,在凰千寻指控的目光下看似无辜地摊开手,面不改色道:“男人嘛……不在家的话,估计是出去找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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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郑胡子并没有去找女人,而是留了张“外出,勿念”的字条便不负责任地离家出走了。凰千寻追问楚三多次无果,便也只得作罢,尽职尽责地经营着郑胡子那家大庇天下寒士的衡门酒肆,寸步不离洛阳城。
两个月后便是除夕,郑胡子仍然没有回来的迹象。凰千寻大笔一挥,写了“暂停营业”四个字,让小二贴在酒肆薄薄的大门外,自己关在屋内闷头睡觉。
西域历法与中原不同,没有除夕的说法,聂庭本身对节日没有概念,凰千寻更是一窍不通。师徒三人初到西域的那一年,百里濯缨自己刻了个桃符挂在门上,然后告诉凰千寻,除夕是合家团圆、辟邪祈福的重要日子。
凰千寻还记得他一刀刀雕刻桃符时的表情,记得他在每年除夕之夜里弹的那支悲凉哀婉的琴曲,记得他沉静温润的眼眸总是寂寂无声地看着东方,白色身影仿佛融入了月色,说不尽的落寞……
百里濯缨……今年的除夕夜,不会再寂寞了吧?
她在硬木板床上翻了个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面上起初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声炮响,慢慢连成了一片,轰隆隆得此起彼伏。
外面越是喧嚣热闹,就越是衬托得屋子冷清……凰千寻烦闷地挠挠头,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一朵巨大的烟花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倏然绽放,散落了成千上万的细碎花瓣,将漆黑的夜幕映得犹如白昼一般。朵朵繁花绽放着湮灭,湮灭后再度绽放,在空中留下灿烂的弧线,彼此相遇、交叠,然后烟消云散。
凰千寻忽然想起百里濯缨临走前的那一夜,他们守在空寂的院落里,外面也是这样喧哗的庆典,也是这样缤纷的烟雨。他在千树万树的繁花中素手抚琴,遥遥望了她一眼。
那一眼满溢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与烈焰葡萄酒的酒香一起浸入了骨髓,一直到今日想起时,仍然觉得格外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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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千寻用手摸摸干涩的眼角,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正想回房烤烤火,却忽然听见院门外响起恰到好处的敲门声。
“郑胡子?”她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打开院门,却见院外站了个穿着墨绿色棉袍,披着羊毛披风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见了她,笑着一揖,露出两颗酒涡和俏生生的虎牙。“在下赵思徒,奉三爷之命来给姑娘拜年。凰姑娘大吉大利、恭喜发财、年年有余、岁岁平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凰千寻被他唬得一怔,木木然地向旁边侧了侧身,让赵思徒进了院子。
院门阖上,隔绝了街市的人声鼎沸、花炮喧天。赵思徒放下手中雕工精致的三层食盒、两只酒壶和一只红木匣子,转头看了看凰千寻。
树杈上挂了一只小小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她垂手立在灯下,脸上的光影也随之明明灭灭,漆黑的眸子沉静如水,仿佛外面的都是虚幻,而她所在的这一方小小院落才是人间。
赵思徒清咳两声,打开食盒盖子,道:“这是三爷前几日入宫请安时,哄了太后高兴,赏赐下来的糕点和两壶花雕酒。三爷连盒子都没打开,便命在下连夜赶路给姑娘送了来。”
凰千寻点点头,没有言语。
赵思徒摸不准她的心思,只得又打开了那只红木匣子,从里面捧出来一件厚厚的月白色斗篷。“凰姑娘,三爷说了,洛阳城冬日格外寒冷,怕您住不习惯,所以命在下特意为姑娘订制了这件斗篷。不过这斗篷做工复杂,坊里的裁缝和绣娘赶了一个多月,直到前几日才完工。”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三爷知道姑娘疼惜动物,这斗篷是用天蚕丝、孔雀羽和小羊犊的绒毛制的,没用动物皮,没有杀生,连蚕茧都是等破茧后才下水煮的……如此才耽误了时间。”
赵思徒说的小心翼翼,凰千寻却不由一声嗤笑,忍俊不禁道:“我不穿只是因为不喜欢而已,你们家三爷想多了,我生于草莽,没他那么多讲究,也没他挑剔。”
“唔……”赵思徒额角滑落两滴冷汗,实在搞不清到底是该赞她随遇而安、繁能入简,还是应该顺着她的话贬低打压自家主子……
第17章 洛阳三月飞胡沙3
赵思徒说的小心翼翼,凰千寻却不由一声嗤笑,忍俊不禁道:“我不穿只是因为不喜欢而已,你们家三爷想多了,我生于草莽,没他那么多讲究,也没他挑剔。”
“唔……”赵思徒额角滑落两滴冷汗,实在搞不清到底是该赞她随遇而安、繁能入简,还是应该顺着她的话贬低打压自家主子……
凰千寻指尖不经意地轻轻扣动着桌面,随后心中一惊,迅速缩回手指,惊诧自己不知何时竟染上了楚三的习惯动作……她摸摸鼻子,瞄了眼赵思徒,见他似乎全没在意,才稍稍松了口气,道:“你们家三爷什么时候回来?”
赵思徒还在自我纠结着刚才的问题,听她猛然发问,连忙敛敛身子,笑道:“三爷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才能回来,说让凰姑娘安心等他。”
他说完,自怀中掏出一张烫金的帖子,毕恭毕敬地递给凰千寻。
凰千寻翻开一看,见那帖子上既无抬头、亦无落款,只写了日期时辰,不由扬扬眉,看向赵思徒。赵思徒察言观色,忙解释道:“三爷此次入京被陛下册封为洛阳王,正月廿六在洛阳府邸宴请亲朋,想请凰姑娘赏脸赴宴。”
凰千寻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既是亲朋,我去恐怕不太合适,请赵公子代我向你家三爷告罪。”
赵思徒扁扁嘴,想起临行前自家主子的交代,一咬牙,用藏在袖子里的菱形针向自己手臂狠狠刺了下去,疼得刹时红了眼眶,哀哀道:“三爷吩咐了,若是请不来凰姑娘……便让在下自行了断……在下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还有未婚妻望眼欲穿地盼着……”
凰千寻额角青筋一跳,恐惧地看着他,眼见他眼睛越来越湿,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缴械投降,道:“赵公子,我向来不太怜香惜玉。不过你赶了一千多里路来给我拜年,想必很是辛苦,我帮你一帮也是应当的……这次我便应下了。”
赵思徒一本正经地连连点头道谢,又与凰千寻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临走时,他突然回头叮嘱了几句,充满喜感的脸真诚而恳切。“凰姑娘,三爷说他知道你盼着他早日回来,让您切莫因担忧而伤了身子,只、只需……日夜相思牵挂、化作春情梦里人即可。”
凰千寻愣了愣,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了半日才咬牙挤出两个字:“妖孽……”
数日后,京城楚氏别院内飞入一只信鸽,楚三看着纸条上小小的“妖孽”二字,微微勾起嘴唇,抬腿步入暖意盎然的房间。窗外大雪幕天席地,他站过的地方留下一个浅浅的足印,然而很快的,又被纷纷扬扬的雪花掩埋,没留下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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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廿六,凰千寻带着金灿灿的帖子登门拜访时,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门庭若市,她原本想走后门,又想起自己虽落草为寇了,但好歹也算西域前储君,便大咧咧叩响了正门外的镀金铜兽首门环。
门房见了她的帖子,毕恭毕敬将她迎至花厅,又一路小跑地往后园通报。凰千寻掸掸裙角,端起青花茶盏来抿了一口。
茶盏中是上好的碧螺春,鲜爽生津、色清嫩碧,叶片上的白毫在澄绿色的茶水中犹如银针根根分明,饮之唇齿留香。她小啄两口,不由自主勾起一抹朦胧的笑意……
百里濯缨善饮茶,有一次无意中说起喜欢碧螺春的回味隽永,她便托过往客商从中原收购价比黄金的洞庭飞雪碧螺春,又悄然捧到他面前。她还记得他一贯沉稳的眼睛在那一瞬亮得如同初生的小兽,虽然转眼间便又恢复了正常,但她知道,他心里是欢喜的,只是那欢喜说不出口。
他曾经胸有邱壑,曾经心比天高,曾经有着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与抱负……但这一切,却在生死边缘,在她拉住聂庭的衣袖小声说“救救他”的时候,被埋入了尘埃。
凰千寻深吸口气,放下茶盏,也收敛了心神,静静等待通禀的人回话。
花厅正中墙壁上悬挂着一副精心装裱过的书法,写的是诗经中的“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乍看之下气度平平,一撇一勾锋芒尽敛,却又蕴含着浑然天成的,如同深海中潜伏的蛟龙、梧桐上栖息的鸾凤,静静等待着一飞冲天。
“这幅字是三爷十六岁生辰时题的……”
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凰千寻蓦然回头,只见赵思徒呲着两颗小虎牙,含笑一揖,道:“府上方才来了访客,三爷一时脱不开身,命在下来迎姑娘,再给姑娘赔个不是,莫要怪罪了三爷。”
凰千寻点点头,跟着他穿过彩画斑斓的明廊,默默打量这座气势恢宏的府邸。明廊两侧花草满园、绿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