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凰千寻撑起身子,随意扫了眼大床上几点暗红的血渍,恍惚觉得十年来的一切都是徒劳。
那时她初初懵懂,听人说中原与西域恰好相反,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而女子却要贞洁守礼……她一门心思地念着百里濯缨,连及笄时的成人礼都被她想方设法混骗了过去,却不曾想最终还是栽在了楚三手里。
然而也并无太大失落,喜欢的男子要与别人拜堂成亲,所以才会借酒消愁继而酒后乱性……归根结底仍是为了他,这一个跟头倒是栽得不算太冤。
凰千寻咬牙起身,一手扶着酸疼虚软的腰,一手摸向两腿之间的大片粘腻,想起自己昨夜被楚三缠着翻来覆去地不知做了多少遍,暗自咒他三月不举。
她正要挑起床帏,却听房门咿呀一声旋开,有女子在门口轻轻唤了声:“姑娘醒了,先沐浴更衣吧?”
话虽是问句,那女子却不待凰千寻回应便自顾自地使人抬了浴盆进屋,随后又打发人出去,笑吟吟地一撩床帏,搭在左右金钩上系好,道:“老奴唐晚,是三爷身边的使唤婆子。刚在门口听见姑娘醒了,想着姑娘还不知道门口有人伺候,便自己壮着胆子进来了,姑娘千万莫怪。”
一连串的话不带停顿地吐出来,且字字清晰、声声圆润、中气十足,绝不是普通中年女子能做得到的。楚荆山庄里哪怕是个扫洒的老头儿都可能身患绝技,又何况是楚三近身的使唤妇人?
凰千寻这才注意到来人年逾四十、中等身材,穿一袭绛紫色绣缎长裙,面孔自是她不认识的……她虽女扮男装在楚氏别院里住了数月,但始终住在外院。
中原不同西域,内院里都是女眷,自然不能让男子随意出入。她又坐着发了会呆,终于翻身下床,转向鎏金八扇屏风后的浴盆。
——————————————————————————————
唐晚大约是得了楚三的提点,知道凰千寻性子偏冷,也不伸手扶她,只是嘴角挂了笑,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欢喜,又有些莫名的热切,絮絮叨叨道:“姑娘不认得老奴,老奴却隔得远远的见过姑娘。姑娘生得标致,也难怪三爷整日牵肠挂肚、心不在焉的。”
凰千寻不置可否,浸在热水里长舒口气,闭了眼睛养神,却听唐晚继续道:“那些送进府来的女子,三爷几乎没有碰过的,即便是如夫人,也只是冷冷清清地办完事便走,从不在她院子里过夜。老奴以往还道三爷练的寒功邪门,如今才算晓得了,他哪是冷清,是省了力气等着姑娘呢……”
唐晚一面唠叨,一面暧昧地斜扫着凰千寻身上青青紫紫的印迹。这番话原不是使唤婆子能说的,早已逾了矩。然而凰千寻却无暇细想,饶是她再淡定,听了那样露骨的话也不免脸色微红,有些失了气势……
浴盆内的洗澡水渐渐凉透,凰千寻起身拭干了身子,换上唐晚送来的白色丝缎里衣和湖蓝色斜襟外衫,典雅素净的长裙上绣了一圈红色扶桑花,大气瑰丽而不过分艳俗。
一整套衣裳竟与凰千寻的尺寸毫厘不差,仿佛为她量身而制一般。凰千寻扯扯衣角,漫不经心中又带些诧异,问道:“这是三爷府中哪位夫人的衣裳?竟同我身量这般一致。”
“谁舍得给姑娘穿旧衫子,岂不污了姑娘的倾城容姿?再说三爷本次入京只携了如夫人。”唐晚倒了杯温茶,递到凰千寻手边,笑道:“这都是三爷特意为姑娘置办的,一年四季的衣裳、首饰,足足备了几大箱。三爷那时还说早些备下以防不时之需,这才没几天,不就用上了?”
凰千寻心中一动,轻轻抬了抬眉,却没有言语。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眼眸中暗藏了太多情绪,满满的,似乎就要溢了出来。
唐晚目不转睛地凝着她,眼神精明而不失温和,片刻后,柔声道一句:“三爷从未对谁如此用心,姑娘必是三爷心尖上的人”,便施施然推门而出。
屋外,斜阳已沉到地平线下,亭台楼阁都笼着一层淡淡的橙红,唯有远山青翠如画,连绵成一道墨痕。
唐晚正想着是先去放宽楚三的心,还是先去厨房弄些吃的,忽听凰千寻低低唤了她一声。她回头,见凰千寻靠在红木雕花椅上,脸容因为背光而模糊一片,语速有些迟缓地问道:“三爷……现在何处?”
——————————————————————————
楚氏山庄书房内灯火通明,燃了淡淡的醒脑薄荷香,桌台上一张偌大的沙盘,于方寸之间排兵布阵。
“西夜北二十里、姑墨东北三十里各有一要塞,驻兵五千。三爷,咱们若要避实就虚,不如直取温宿,再横过丝绸之路北至乌孙。”年轻的青衣男子取了只战车模型放入沙盘,一抬眼,却见楚三如老僧入定般地捧了茶盏闲闲发呆,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敲击桌面。
听者神游太虚,立于青衣男子身边的赵思徒顿时垮了脸,哀叹了声:“三爷!”
楚三一怔,如梦方醒,懒懒抬起眼睫,指着沙盘问道:“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给爷听听,乖……”
那个“乖”字温柔至极,语调舒缓得宛如流云,赵思徒却打了个寒战,扯着衣角悲愤道:“三爷,今日已是八月十六,二皇子那边儿还等着咱们的第四份布防图呢!”
“唔……这样……”楚三点点头,食指支着额角冥思苦想。片刻后,抬头看向满脸期冀之色的赵思徒以及眼中满是玩味之色的青衣男子,不紧不慢道:“赵思徒、方玲珑,你们倒是说说……凰姑娘是更喜欢花花草草,还是更喜欢金银珠宝?”
“三爷……”赵思徒吸吸鼻子,欲哭无泪地斜睇着楚三。
楚三含笑伸手,打发小狗似的拍了拍他肩膀,轻咳一声,道:“院子外候着的是唐晚么?进来吧。”
语毕,门外一串细碎脚步声,正是唐晚推门而入,对楚三行了一礼,笑道:“三爷的耳力愈发精准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三爷听不出的?”
楚三轻吹浮沫,低头抿了口茶,脑中不期然忆起皇甫岚曾说过的话,笑盈盈道:“爷倒是知道有个人轻功造诣极高,若刻意隐藏行踪,怕是无人听得出来。”
他盖上杯盖,随手拨了拨沙盘,原本还一头雾水、愁眉苦脸的赵思徒顿时如醍醐灌顶,两只眼睛闪闪放光地与方玲珑对视一眼。楚三又笑了笑,转眸看向唐晚,问道:“醒了?”
“回爷的话,凰姑娘已醒了,按照爷的吩咐沐浴更衣,只是……”唐晚欠了欠身,欲言又止地看着楚三。
楚三心情极佳,道:“说罢。无妨。”
唐晚皱了皱眉,斟酌了半响,轻声道:“三爷,凰姑娘方才向我讨要避子汤……”
————————————————————————————————
啪!
一声脆响,惊得赵思徒几乎打翻了沙盘,方玲珑略一扬眉,不言不语。
楚三捏爆了手中茶盏,面色铁青,周身仿佛结了层坚冰,盯着唐晚一字一顿道:“她要……你便给她了?”
“属下不敢!”唐晚脸色一紧,单膝跪地,分辩道:“属下不敢妄自揣测三爷的意思,便同凰姑娘说三爷在书房,让她自己来与三爷拿主意……属下则赶去医药司,吩咐任何人没有三爷的命令,都不准擅自拿药。”
楚三脸容稍缓,顿了顿,随即却猛然起身出了房间,力道大得带翻了身后的座椅。
日暮西山,沉沉地晾在心上。自书房到主院的一小段路,他走得胆战心惊,每一步都像踏着针尖……他不是那个让她追逐了十年的百里濯缨,所以绝不可能得到她的宽宥。
手掌贴在雕花红木门上停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轻轻一推……屋内还氤氲着淡淡的水汽和沐浴后的清香,青铜神雀熏炉上,特意为她寻来的心字盘香已燃满了六个时辰,碾落下来的灰烬在托盘中拼成了一个小小的“心”字……
第31章 碧云归去认无踪2
空旷的山间窄道上,凰千寻驾马缓缓而行。马蹄敲出“哒、哒”的声响,每一下都叩击着她细微的呼吸。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一人一马,漫无目的、永无休止地行走。
几日前愤然离京,凰千寻知道楚三在京城的势力靠东,因此不得不绕道西山山脉再一路向南。她一身男子打扮,不敢走官道,身上虽没有太多银两,却可以白日采些草药,晚上用草药换在沿途农户家借住。如此行了三、五日,已渐渐出了人烟密集的县郡,拐入崇山峻岭。
凰千寻白天里迷了路,眼看着天色已晚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由叹了口气,暗想这夜势必露宿山林。所幸她胆子不小,也自问有些野外求生的本事,便找背风处生了火堆,靠在大宛驹背上烤火、吃干粮。
月上中天,原本温顺至极的大宛驹突然不安地打了个响鼻,埋头拱醒了一旁熟睡的凰千寻。凰千寻揉揉眼,无奈地拍了拍它的脑门,叹道:“阿宛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了?可惜我施展不出通灵术,无法陪你互诉衷肠……”
大宛驹听见“阿宛”二字,狠狠打了个寒战,愈发卖力地拱着凰千寻,直拱得她哭笑不得,苦艾艾道:“好好好,我不睡了。阿宛,你身为汗血良驹却染了猪的习性,着实丢人。”
凰千寻起身拨弄篝火,被大宛驹猛然咬住衣角,猝不及防地险些摔个跟头。她心底一惊,因那大宛驹平日温顺惯了,一旦倔起来竟也拿了十足的架势。
山峰过隙,发出阵阵呜咽以及几乎不可耳闻的树叶间的细小摩擦。凰千寻驻足聆听,随后竟脸色大变,待要翻身上马时已是迟了,三件不同的兵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幽光,自左、中、右三方包抄而来。
——————————————————————————————————
千钧一发之际,凰千寻反手抽出马背上的佩剑,剑柄轻敲马背,低喝一声:“走!”
大宛驹极通人性,登时高高扬起前蹄疾速狂奔,直冲中路袭来的黑衣人撞去。那黑衣人毫无防备,忽觉面前尘土飞扬,身体凭借本能敏捷一跃,正避过与大宛驹迎头相撞。
他身在半空,才刚舒了口气,竟见眼前白光一闪。凉薄的剑气自他喉中穿过,还未来得及疼,便已没了气息。
凰千寻虽然耳力极佳,却输在内息不济,若来人内力深厚且刻意隐藏行踪,她便断然无法察觉……因此这三人的武功造诣怕都在她之上,而她一击得手,全凭出其不意。
她不敢怠慢,回身横剑于胸,冷冷看向另两名黑衣人。两人面无表情,亦冷冷回望她,气氛一时沉寂得有些诡异,暗夜里恍如梦魇。
凰千寻静默片刻,耳廓动了动,忽然讥诮一笑,道:“湘西赶尸术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阁下躲在暗处借刀杀人的本事也的确精彩,不妨现身一叙。”
她话音落定,远处树林内有人低低“咦”了一声,随后爆出一阵鹰隼般尖锐的诘笑,在寂静中显得格外阴冷。随着笑声走出来一个戴着箬笠,穿灰色布衣的中年男人,声音嘶哑而古怪:“公子好眼力!不知在下哪里露了破绽,竟被公子参破?”
凰千寻摇摇头,道:“我并非眼力好,而是听力好……这两位内息比阁下深厚,却冲锋陷阵当炮灰,必定因为阁下是他们的主子……至于赶尸人什么的,只是我顺口胡诌,试探你的。”
那中年男子愣了愣,摘下箬笠,露出一副獐头鼠目的模样,狞笑道:“这二人皆是江湖上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