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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勺,每一份都务必盛得分量十足,间或有人递来一只大桶,或是有领过的人转头再领一份,也一样照施不误。
二管家在一旁低声道:“花家年年施粥如此,几十年下来,规矩是早就立定了的。”
我略有点惊讶地扬眉。
难怪呵……竟连施粥都像是一种文雅的风气,花家能成为江南第一富户,着实有其道理。
宴酣之乐,非丝非竹;酒足饭饱,眼饧耳热,当家的花老爷早早便同花夫人歇下了,花家兄弟几个自然而然就在席间互相取笑起来。我同着女眷们坐在另一边,听见对面依稀传来花满亭的朗朗笑声:“这个不妥,不妥!如此对七童竟是极不公允的。”
这是做什么,难道还是抹骨牌不成?
待我向一旁小厮细细一问,登时就黑线了,旁边两位嫂嫂更是以帕掩口,面上飞红地轻笑起来——这帮人定是黄汤灌得多了,竟想出这么个新奇酒令来——说一句形容女子神情体态的令,格式不限,只是其中还必得含着桌上两样东西。
花满笙更是一脸不怀好意:“咱们七童可没见识过那些奇淫巧物的,莫让人说做哥哥的欺负弟弟才好。”
花满楼很有自知之明地道:“七童罚酒便是。”
……花七童童鞋,就你那点酒量还敢拿在你六个哥哥面前现……这难道也算得是大男子主义的一种表现吗?
突如其来,一时冲动,总之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花家兄弟席边,笑道:“问哥哥们讨盏酒喝——不知这是何方佳酿?”
花满箫给我腾了个座儿,拿着酒壶答道:“自家酿的一点薄酒罢了,名唤‘甘露’。”
我点头答应着,倒了盏酒慢慢地抿,果然甘冽清香,确如其名,“哥哥们又在玩什么,可别藏着掖着不拿出来呀。”
花满涧略略皱眉,瞥我一眼:“女孩子家,不宜。”
……二哥您老人家不要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表情说什么类似“少儿不宜”的话好否
花满笙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热闹,一面连比带划地和我说了,一面不住把我上下打量,忽然笑如春花:“这上头你和七童倒是半斤八两得很。咳咳,哥哥们的酒自然是不能白喝的,不如……你两个能说出来一个也就算数了!”
要的就是你这份自觉。
我拍板道:“五哥此言在理,小妹谢过了。”
……花满楼叹气,显然是深深地遗憾于没能及时阻止我以至于被我拖下了水:“前儿个喝醉了不舒服,今儿个就忘了不成?”
语气却没有半点责怪之意。
我看看他温润的眉眼,决定……装傻!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其实我是想说,天道酬勤,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咳咳,扯远了。
总之一句话呢,就是——我总算没给花满楼丢脸。
反正也不过玩这么一轮,令到手中时,很是轻松地就把今天脑子里来回荡漾的那么一句吐出了口——“绿柳枝洒甘露在三千界上,好似我散天花就纷落四方。”
梅兰芳先生《天女散花》里的一句唱词。相形之下,或许不少人都更喜欢富丽而落寞的《贵妃醉酒》,可我却更爱这一折。梅先生声音里总有几分缥缈的疏淡,而这一折戏更是庄严华美佛光万丈无上妙相,听来似是游离于红尘之外,世情百态,出离其上。
好比那诗僧皎然的《答李季兰》:“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才女兼美女多情的花枝未曾沾染得那高僧一星半点,天仙纷纷洒下的落红亦碰不着结习已尽的菩萨。于是,听这出戏,好似仙人自云端俯瞰人间的风流倾倒、满眼浮华,出尘之间,几乎要度化而去。
静默半晌。
花满笙:“……有桌上的什么东西了?”
我面不改色指出:“甘露酒。”
花满箫:“还有一样是?”
本人扬眉吐气淡定从容睥睨众生拈花一笑(……),抬手拎起菜盘上用作装饰的剪裁成柳叶形状的青菜叶,道:“绿柳。”
花满笙郁闷地拿起酒壶:“……”(众人纷纷表示,黄瑛童鞋赢了,美救英雄理当抱得花花归。)
花满楼在侧,笑得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急中生智?”
我正色答:“山人自有妙计,常言道真人不露相,是真名士自风流。”
他微笑地饮了一盏酒,不接我的话。(作者:人家那是不好意思揭穿你……)
其实这句唱词,是真的已经盘桓在我心头许久。或许从第一次看到他在小楼之上坐拥百花、笑如春风;或许是今日在城门外看到花家施粥,那样的井然有序,点滴小事也能蔚然成风;又或许……是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本书上写着这样一个人:他对鲜花总是有种强烈的热爱,正如他热爱所有的生命一样;黄昏时,他总是喜欢坐在窗前的夕阳下轻抚着情人嘴唇般柔软的花瓣,领略着情人呼吸般美妙的花香。夕阳温暖,暮风轻柔……小楼上和平而宁静,他独自坐在窗前,心里充满了感激,感激上天赐给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让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
“离却了众香国遍历大千,诸世界好一似轻烟过眼,一霎时来到了毕钵岩前……”
回去的路上,不自觉就轻声哼唱着这一折戏,手上轻轻敲过每一枝路边的花树。眼前万物骤生迷离之态,一片夜白色中忽然想起家里曾养着的一盆白玉兰,似坠非坠的摇曳体态,花色温润,将以染衣……
……白玉兰个鬼!
彻底昏睡过去前我居然还能十分冷静地想:这酒后劲儿不小呀……而且,我、我这是……
又喝醉了!
手可摘星
【六】
再度醒来时依然很囧。
……怎么又挪地方了?
不是小楼,不是卧房,撑着身子坐起身来,扑面而来的陌生气息让我瞬间以为自己再度穿越了——
一张因为凑近而放大了N倍的脸孔突兀地冒出来:“啊哈哈你被绑架了怎么样有没有很害怕?”
我眨眼。
一动也不动,大眼瞪小眼。
半晌之后那人终于泄气地撤回身子,大大咧咧往旁边一坐:“真是不好玩。”
……我赞同道:“陆小鸡自然比我好玩得多。”
那人居然一本正经地板起一张娃娃脸,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良久点头道:“诚然如此。”
“……”我决定不理他。觑着旁边小几上有茶具,伸手便倒了盏茶打算润润干得起皮的嘴唇。
就在茶杯将要到手的一瞬间——
没影了。
茶杯不见,袅袅余香还散在空气中,淡淡地氤氲开来。
某个人一抬手,稳稳当当托着那只茶杯,竟然一点都没有洒出来似的:“不过,你也挺好玩就是了。”
“……”我无语扶额:“堂堂的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原来……如此……童稚可爱。”
闻言,某只一下子瞪大了那双很是出彩的眼睛,眸中却着实并无几分惊诧,倒是玩味十足:“你为什么认定我是司空摘星?”
我叹息,双手一摊:“手上功夫那么好的人,约摸是没几个。大约陆小凤也未必就做到如此。”
“……”司空摘星认真地盯着我,似是默认了。
“而你的手保养得别提有多好了,一看就是灵活无比不大受伤的样子,所以你是靠手吃饭的人。”
“不错不错,有点意思。”司空摘星拊掌大笑,一双亮闪闪的眸子从上到下把我瞧了个遍儿,点头道:“陆小鸡——你是这么叫他的?——果然没有说错。”
“哎?”
“你是个活得有意思的姑娘。”他又笑起来。
“……”陆小鸡,赔我知识产权费用来!
“那么,这位非常有意思的姑娘,你可知道在下把你弄到这里来做什么?”司空摘星似乎是终于笑够了,仍旧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问。
我无精打采道:“不过是听陆小鸡那家伙胡说八道了几句,想来看看我罢。”
“哦?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贪图花家财势,掳了你去做人质呢?”
……这不是废话么?!
我没好气地甩过去一记白眼儿:“编故事也得编得像话一点儿,哪有从花家掳了我去又关在花家的?”
这次那微微上扬的眉毛终于透露出一丝讶色来:“哦?”
我顺手一指头顶:“这碧玺琉璃瓦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家就能用得起的,和花家主宅却是一样的风格;何况这看起来不过是间客房,布置上却也极致华贵精细。除了花家,试问还会是哪里?”
“好个妙人物!”司空摘星扶额,苦笑了一声,复又赞叹道。
我微笑,轻轻抚了下唇。
残留着少许解酒汤的味道,淡淡微苦的清香。
——是花满楼自撰的方子,味道特别的很,想来别处也是喝不到的。
不知不觉……对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居然就上了心。
我在心底挥舞着小皮鞭儿默默S‘M了某只小鸡一百遍啊一百遍——都是他向闲得发慌没事找事儿的司空摘星多嘴饶舌,让这家伙故意把我弄到他暂居的客房去,说是“试一试是怎样有趣的姑娘”。
……有机会定要把你们俩灌了合欢散关到一个笼子里拉帘子灭灯,让你俩尽情地去!!!
花满楼自然不会知道我正在想些什么,因为他微有点歉意似的,对我道:“确实是陆小凤做过了头……毕竟你是女孩子家。”
……莫非他以为我是因为这个在生气?
我囧道:“……倒还没有什么,朋友之间,这样的玩笑也属寻常。”
花满楼点头微笑。
我站在他侧边,轻轻吹着手里的茶——眼睛却止不住地想往他那袭白衣上头溜一圈儿,打个转儿。
这样一个人,不管他是否能见,他所在之处都是如春风和煦,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阿瑛?”他忽然轻声道,“你……可是有事?”
“……”我淡定道:“无他,但看七哥好看耳。”
“……”花满楼怔愣片刻,耳根居然可爱地微微红了一点,“这个……”
我挥手道:“我实话实说而已,七哥你就不用谢我夸奖啦。”
他只得摇头失笑。
我却忽然想起一事来,起身走到他面前,拉起他一只手。
很美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侍弄花草时犹如一幅工笔细描的画轴,握着折扇时又风流倾倒堪比那云间月、水中花。
却原来……并不是虚无不可碰触的东西。
我慢慢拉了他的手指,放在我的脸上:“……你摸摸看,我是长这个样子的。眉毛,眼睛,鼻子……”
他温热的指尖轻轻一颤,轻柔的抚触落在我脸上。
细细探索,每一处细节都不放过。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说话了……那你就摸摸我的脸,或许就可以认出我来。”
……我贪心。
我自私。
我抢了石秀云的那一步……花满楼摸过她的脸,她又死在他的怀里。于是他便记住了她一辈子。
……我……也希望,他能记住我一辈子。
虽然我不过是天地间一抹不知何去何从的……近乎于幽魂的存在。
韶光脉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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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吃汤圆、捣年糕、祭灶、掸新、贴春联、分岁酒、拜年。
花家人多,也不拘那许多规矩,吃团圆饭时满堂热热闹闹的很是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