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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有初悻悻地闭上嘴,两个人赌着气沉默也不是办法,尴尬的气氛越来越浓。
“是你自己说漏了嘴。”
“还有什么吩咐?”
雷再晖打量着钟有初。她穿的是一件普通的米色衬衣,衣领敞到锁骨处,看起来只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小白领。
他伸手,替她再解开一颗衣扣。
钟有初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难忍地皱了皱眉:“雷先生打算用最低级的□,真令人大开眼界。”
虽然在过往的工作中也遇到过各种突发状况,用过各种非常手段,但这一次,雷再晖隐隐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可耻:“我尊重你的意愿。”
短暂的抵触过后,钟有初默然将衣领拉开,隐隐露出内衣的花边;把束好的马尾拆散抓松,又伸手去拉裙腰。对她来说只有这种程度的牺牲而已,无所谓了。
雷再晖已经觉得有些刺眼,只好别过头去,正要说对不起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钟有初一步踏出去。雷再晖抓紧时间与她沟通。
“李欢一定比你知道的更了解你。”
“我有心理准备。”
“想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雷先生,我没几件衣服可脱了。”
“让他接受我之前开出的条件。”
“知道了。”
“小心。”在最后的几步路里,他终于流露出一点人性,“我不希望任何人受伤。”
没想到这么快又回到这里,受到夹道欢迎。
“钟有初,你可算来啦。”
“谢天谢地,赶快把这事儿解决了吧。”
“就是。你快叫李欢放了何蓉,万事好商量。”
“私人恩怨不要影响到工作嘛。”
在有些人眼里她是救星,在有些人眼里她是祸水。这种毁誉参半的眼神钟有初很熟悉。她不由得嘲讽地想,如果和李欢结婚能解决一切,这帮昔日同事会不会立刻叫他们拜堂洞房?
她走到第一会议室外,雷再晖回到何蓉的位置上:“李先生,钟小姐来了。”
“有初姐……”何蓉的呼喊被粗暴打断,取而代之是李欢兴奋而急速的声音:“快让有初进来!你,雷再晖,你坐在电脑前面,让我看得到你,别玩小动作。”
钟有初正要拧动门柄,从人群最后面冲出来的蒙金超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钟有初,你一定要让他打消毁掉公司的念头。”
“我试试。”
“我让你回公司。我给你涨工资。不,我任命你为行政部主任。”
“雷先生给了我更好的条件。”
“雷再晖的话不能听。你听我的。”
“梁安妮。”雷再晖从桌上拿起李欢最先掷出的三柄飞刀,“带蒙先生去茶水间休息。”
“钟有初!你可不想看到闻柏桢的心血都毁于一旦吧!”
“李欢,我进来了。”
会议室的门随着钟有初放在门柄上的手微微用力,轻轻地打开了。从半掩的门缝里只能看见咖啡色会议桌的一角和紧紧拉着的深蓝色窗帘。时近中午,却营造出一种幽暗的气氛。
门又被轻轻带上。会议室隔音效果很好,何蓉的电脑是唯一连接内外的纽带。大家屏息静气,一开始只能听见李欢急促的呼吸声。
“对不起有初,我不应该骗你。我……我只是怕你不肯来。你坐,你坐呀,坐在我的对面。”
“为什么我会不愿意来呢?”钟有初的语调相对平稳很多,语速缓慢,每个字都很清晰,“对。如果在你手上的是梁安妮,我可能真的不会来哦。”
何蓉哇哇地哭了起来:“有初姐……你和我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怕,可是我真的好怕……我尽力了……”
“何蓉,别哭。你做得很好。至少当着我的面,李欢不会伤害你。对不对?”钟有初又将目光投向李欢,“你看,我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有初,你今天真漂亮。知道吗,你是我心目中的莉亚公主。”他语无伦次地表达着心中的激动,“我有一张你穿金色舞娘服的海报……是我合成的。”
“那是我真人比较美,还是海报上比较美?你的眼睛为什么还在看别的地方?看着我,只要看着我。是我真人比较美,还是海报上比较美?”
含糊的元音和轻柔的辅音形成了强大的磁场,全程监听的雷再晖不得不承认钟有初此时的声音有种魔力,她想必是投入了许多的精力,千锤百炼,才练成了今天的语调和姿态。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人的必修课。
他迅速拿起小刀把桌上一副耳机的电线割断。
“是你比较美……”李欢急促的语调间还夹杂着何蓉的呜咽声,“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有女人味……我不是说你之前不美……有初,去把门反锁上。”
“我不要。我不要把门反锁上。”钟有初慢慢地说着,“你不了解我吗?我从来不会把门反锁上。想想看,是不是这样。”
“……好吧。”音响里传来重重的推搡声音,何蓉抽噎的声音变大了,“快把音频关掉!我不希望外面的人听见我们的对话。”
“李欢,别这样粗暴。何蓉是我的朋友。”
“什么朋友,你被炒她有帮你说过一句话吗!只有我是你的依靠。”
“那你让何蓉出去好吗?”钟有初轻言细语道,“我和你单独谈。”
“可以谈的!”
嗒的一声,电脑陷入一片死寂;须臾,有人献计:“有软件可以强制打开对方音频。”有人反对:“在李欢面前玩弄这种把戏,不是班门弄斧么!”
从会议室里隐隐约约传来何蓉的尖叫声。接着是钟有初的怒喝,但谁也没有听清楚她激烈地表达了什么。雷再晖腾地站了起来,奔至会议室门口。只要稍微一使劲,他就能打开门。但门先从里面打开了,捂着脑袋的何蓉被钟有初推了出来,雷再晖接了个正着。
他伸手想把钟有初也拉出来,但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门随即被关上。
“……李欢要割我的耳朵!”何蓉扑在雷再晖怀里抖个不停,“我的耳朵还在不在?好痛!我的耳朵没有了!”
“何小姐,你并没有受伤。请带何小姐去休息一会儿。她的脚腕需要冰敷。”
“那有初姐怎么办?”何蓉哭叫,“怎么可以把她和那个变态关在一起!那个变态会伤害她!”
“不会。”
“你保证吗!”
“因为他不会伤害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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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不会走的。”钟有初重新坐在了李欢对面,“不和你谈好条件,我不会走的。”
迎着钟有初诚恳的目光,李欢放下了手中的单刀。在幽暗的空间里,刀身像一潭黑灰色的死水,映着他扭曲的面容。
“我何德何能,可以和你面对面地坐着。”他激动地唤她的艺名,“钟晴!”
这是一团焦躁的火。他喃喃地将这个名字重复了好几遍,突然攥紧了拳头:“不!钟晴属于所有人。钟有初才独一无二,不可分享!”
“接受雷先生开出的条件吧。”坐在阴影里,钟有初开口了,“也许违背了你的良知,但这无疑是将伤害降低到最小的方法。”
李欢快速地眨着眼睛,使劲抓了抓头发,愤愤地嚷着:“别谈公事!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机会,别谈公事!自从闻狐走了之后,我就一直想要和你谈谈!”
“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这些话都烂在我的心里了!整整四年!今天是你八年前入职的日子,除了我,还会有谁记得?谁会记得你当时穿着墨绿色的套装,米白色袜子,深咖啡色带装饰花的皮鞋?你很喜欢那双皮鞋的样式吧?还有一双一模一样黑色的。穿黑色皮鞋的时候,你会配深色的袜子。你的裙子里永远都会有白衬裙。八号发工资你会买四筒芝麻饼干放到茶水间,十六号你会吃一颗芬必得——不,这都不是我一个人的记忆!不是!”
他捶着桌面,震得刀片嗡嗡作响。
“李欢,别把其他人扯进来。”
“有一次你的药吃完了,我马上跑出去给你买。但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吃过阿司匹林。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伤心吗?只有闻狐常备着阿司匹林,因为他有偏头疼的毛病。”
“这种小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闻狐是强者,我一直崇拜他。所以伤心归伤心,失望倒也谈不上。要知道我浏览过所有关于你的信息,公开的,秘密的——”
钟有初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你凭什么——是啊,高科技黑客,随便吧!”
“我知道他做过你的家庭教师,那其中还有我打探不到的隐秘吧?但他还不是不止一次地遗弃你!你看,只有我一直在你身边,关注你!你应该爱我,我们是天生一对。”
钟有初看着李欢,仿佛看着一面镜子,映出过去的自己。
“爱没有应不应该。”
这个回答扰乱了李欢的逻辑,他疑惑地望着面带怒色的钟有初,脑海中飞快地掠过她电脑里暗含蛛丝马迹的电邮,一封又一封。
“你不是也对闻狐死心了么?楚求是发了很多信请你去求是科技,说闻狐请他多多关照你。你不去,反而推荐了何蓉。如果你爱他,就不会拒绝好意。”
“是的,我不爱他。可是我也不爱你。”
“你为什么不爱我!你不爱闻狐,爱的就是我。”
终于还是辜负了雷再晖的信任。她无法说服李欢,就像无法说服过去的自己。
“爱没有道理可言。”
也许李欢在高科技方面是天才,但在感情方面却是白痴也不如。
“不是!凡事都有道理,你不可能没有道理就不爱我!爱有是非曲直,爱也有前因后果。爱和源码一样,不是0就是1。”
“总之我不爱你。也不会再爱任何人。”
李欢大发雷霆,使劲拍打着桌面。他的脑袋装满了各种可怕而扭曲的逻辑,思想困在这逻辑迷宫里,走不出来。
“不可能!你不爱我,就一定爱着什么人!一定是这样!是谁!除了我,这世上还有谁堪与你相称!堪与你相称!”
钟有初将双手放在桌面上。
“好。那我告诉你。我没有道理地爱着一个人。虽然他不相信这种爱。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爱上他,爱得发狂,爱到和你一样,关心他的所有细节,和他在一起,什么荒诞的事情都会发生。这种感情就是做梦,丑陋不堪。但我永远也得不到他,和你一样。”
李欢目瞪口呆:“谁?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你的资料上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人是过去的闻柏桢。是钟有初的迫害,让以前那个意气风发,充满魅力的闻柏桢永远消失了。他原本不止今天这样的成就,却因为她不得不东躲西藏,流离失所。
“李欢。人太偏执就会被惩罚。我已经被教训过。”
“那个人是谁?告诉我!”
“你不明白。”
“其实根本没有那个人吧?你骗我!”李欢一砸桌子,站了起来,“休想我相信这种荒谬的……”
“那个人是我。”
会议室的门被踹开了。
这种雷霆万钧的气势,连钟有初也一时恍惚,以为是闻柏桢从天而降。
她想过无数次,闻柏桢会不会再次突然出现,提醒她所有狼狈和尴尬都是自找。
但破门而入的是雷再晖。
“够了。有初,到我这里来。”
他虽然是个不容拒绝的人,但这种霸道的口气,判若两人。无论谁,在这么危急的时刻,听到了具有权威性的命令,都会乖乖照做吧?钟有初站起来了,但并没有往他那边移动。她隐隐已经理解了雷再晖的想法,于是觉得这也太离奇了。
“你干什么!”
李欢拔出飞刀掷向雷再晖,明明是飞向腹部的轨迹却在快靠近的时候迅速贴上雷再晖格挡的小臂,诡异发生在一秒内,钟有初张大了嘴:“别——”
“在女性面前,你太粗鲁了。”雷再晖掸去飞刀,走到钟有初的身边,将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你没有陪他发疯的义务。我们走。”
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