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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婉老实地嗯了一声,玉指拈上了眼前的小盏,肘轻顶,身轻斜。对着踞坐在身边的曼云促狭地挤了挤眼。
周曼云执盏在手,雪白的脸上已褪尽了方才初归府时的兴奋红晕,带上了点傻愣愣呆气,眸光暗转瞥向正靠向近萧婉红唇的茶盏。
“曼云尝尝为娘亲手窖过的梅花茶。已经藏过三冬,我觉着在夏天时喝着极好。”,方饮下同壶之水的徐夫人放下了手中杯盏,笑盈盈地望向了曼云。
周曼云附和着缓缓地举盏轻啜,待盏中茶空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露齿一笑,道:“真的不错,只这一小口就已香彻酥骨了。还请娘亲再赐些。”
被赞到的徐夫人笑容更加和煦,指如蝶飞,散着清香的茶汁很是公平地分给了曼云,还有抢着争宠的女儿。
“曼云,这阵子也多亏有你陪着婉儿,眼看着她比从前欢实多了。”
“娘!不是我陪姐姐,是多谢姐姐抽空伴着我才是。”
婆媳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客气对答,引来当女儿的大咧咧的“偷”笑,整个身子甚至花枝乱颤似的扑在了曼云身上。
“说来都是六弟不好,带着漂亮的小媳女回了云州还居然成天泡在军营。却是便宜了我!”,萧婉的食指戏谑地挑起曼云小巧的下巴。
“就你会作怪!”,徐夫人嗔恼地瞪了长女一眼,转向曼云温柔道:“曼云你可莫介意。男人嘛,总是这样,总会紧着公事疏忽了妻室,何况萧家的男人。。。…”
“娘!”,萧婉赶紧地搁了手中茶,急声拦了徐夫人的埋怨。
六弟带着媳妇回到云州的三个月里,萧婉本觉得这对情投意合的小夫妻十足羡煞旁人。
虽说从四月中一回云州就按父亲指示接手防卫军权的萧泓常在军营打混,以至于新弟妇与自己同游的时间反倒更多,可回府就只回曼云房里的小六比之父亲和其他弟弟简直强过百倍。
只是按着母亲前不久私下里的打听,也因此套过曼云话的萧婉有些怀疑甜蜜的小两口可能有问题。
据说会医术的曼云难不成糊涂到不晓得萧泓刻意留宿军营的日子恰恰是她的易孕期。
大姑子不比姐妹,不敢直问弟媳的萧婉正寻摸着找个适当时机先去探探自家的亲弟,该点就点,该劝就劝。
所以这当口,萧婉唯恐亲娘积年在她面前习惯性对男人的怨叹会影响到曼云,继而夫妻失和伤着小弟。
于是,刻意充任了婆媳中间人的萧婉东一榔头西一锤地扯着有趣的话题,逗得徐夫人与曼云笑声连连。三人笑声中灌下了一肚子茶水。
来自江南书香世家的曼云应当和娘一样极喜风雅的秘制花茶。私下更好酒的萧婉临在告辞时眼珠子咕噜一转,笑腆着脸对上了徐夫人,“娘把好茶饶给女儿一份……再也给曼云点。“
周曼云打量了下案上斜签着一枝墨梅的白瓷茶罐,重重地点了下头。
“你这妮子!”,徐夫人亲昵地笑拍了下萧婉的脸颊,扬声吩咐了身边的一位蓝裳妇人,“翠萝,你把茶拿下去匀些给大小姐和六奶奶,记得给我多留些。”
“谢谢翠姨给我分上一大半!”,罐才拿在翠萝手上,萧婉就扯着嗓子喊了谢。
只比徐妇人小几个月的翠萝是当年从徐府来的陪嫁丫鬟,姿色中平性情安稳。
比之早年被景国公拉上榻又飞快地色衰爱弛的同伴,只嫁了萧府管事的翠萝尽得了更长久的主人信重,萧婉和两个嫡亲弟弟也会亲近地唤她为姨。
翠萝的手脚利索,很快抱下去的瓷罐子换成了两个扎得结实的白桑纸包,一大一小。
萧婉当仁不让地直接拎了大包的,不免让徐夫人指着她和翠萝哭笑不得地瞪了眼。
不厚道地将翠萝留下挨训,笑拉着曼云跑走的萧婉足下飞快,全然没有半点滞碍。
“喏,这包也给你!我留着这玩意糟践了。“
手中的茶包扔到了曼云怀里,眉飞色舞的萧婉尽显得意。
”多谢姐姐!“,曼云抿嘴一笑,轻声相谢。
”曼云,都自家人,以后想要什么别看着眼馋不敢出声。娘亲对我们姐弟仨极疼的!”
萧婉咬着重音叮嘱,认真非常……
黄昏日斜,独自用完晚饭的周曼云靠在了卧室的一张摇椅上,闭目静心,沁着梅香的茶包用只手盖压在脸上,随着晃动的椅子起起伏伏。
几案上另一包小的,里面杂着花香的茶叶和这包是一模一样的。
啪的一声,曼云拿下了嗅闻够的纸包扔到了椅边的小几上。
两包确实是梅花茶没错,但却比起三人一同喝下的那一壶少加了些料。
如论换茶,最该怀疑的应该是那个翠萝。可自己为什么在拈上茶盏品茗的第一时间,就疑上了待己和蔼可亲的婆婆徐夫人?
所以,异常自私地没有叫破茶水中有毒,冷眼看着徐夫人镇定自若地巡壶分茶,将一样的毒药三人共享,还笑谈做戏。
也许猜错连累了萧婉?果然自己不是好人!
曼云抬起的双手捂住了脸颊,奔涌的泪水顺着指缝溢流。
“几近失传的宫廷密药香零,勾栏常用的雪诃子,最后一剂温和些……北地才能配到的玉彻……你究竟都得罪了什么人,居然可以中这么多绝子药?“
前世里师父徐讷为她诊脉的惊叹声,不停地在曼云的耳边响着。
第271章 夜审
黑色骏马踏着熟悉的归途,哒哒作响,将城外角声城内鼓串成了一条线,渐将着夜归的萧泓送回到了景国公府中。
年轻男人英挺的双眉在侍女小桥的低声通报声中,死死地打了个结,独自推门进屋的脚步却放得极轻,如同作贼一般。
时已过二更,但往日即便自个儿再晚归,内室里依旧会留着一点正燃着的温暖烛火。微晕的光华之下,美丽可爱的妻子边忙着各种各样的活计,边等着他,自得其乐。
“怎么不点灯?”,凭着室内浅淡的气息,萧泓摸到了窗下,手指探上了曼云的额头,低语轻问。
室内的一片黑暗寂静令他担忧地不敢点灯,唯恐火折子擦起的一瞬间会让潜藏的真实插翅而飞。
躺在摇椅上的妻子象是睡着似的没应声,萧泓落在她额上的手更贴紧了些,秀洁的额头只是微凉,可指尖再往下,却濡上了一片更加冰冷的残泪。
“曼云!”,原本俯下的身子索性半蹲半踞在了椅边,萧泓低头靠向了曼云的耳边,飞快过滤着妻子突然如此伤心的种种可能。
回到云州之后,他常呆在军中的原因,曼云是知道并理解的。考虑到曼云的身体,尽可能让她少喝些避子汤只是附带的小理由,最主要还是因为洛京的父亲暗地里交代的军事筹备。在变乱频繁的世道,每一个后方都有可能变成前线,若是只顾图了躺在榻上的安逸,说不准会让整个家族都变得无法安生。
明事理的曼云是不会纠结这些事情,那就是因为……
萧泓念头一闪,温柔劝道:“还是为小羽哥失踪的事吗?前几日,你不还自个儿说小羽哥鬼精,若没消息反倒是藏得严实更安全?”
身在云州,虽说中原的消息有些迟滞,但作为萧家的大本营。云州总会收到了各地传来的各样军报,几乎与洛京相同。当日从夏口回归楚阳的徐羽,在一个多月前就已从伪楚的国境之内失踪,据说是因当日夏口行宫逃生遭到伪楚朝中质疑和父亲徐讷的责备,带着刑伤愤而出走,如今下落不明。
“曼云,我今天又接到四哥从历泽发来的信报,通篇都在埋怨师父。四哥说徐讷思缜行稳,老奸巨滑,半点没有因为徐羽事与伪楚国主刘泰君臣见疑的迹象。现在四哥正在派人手想抢在伪楚那些人之前找到小羽哥。方便……方便用间策反。我有去信请四哥尽力对师父网开一面。信一送出去。我就想到其实说不准该是由你写封信给师父,帮我求他对四哥手下留情才是……”
听到丈夫如约带回了新消息,原本紧闭着双眼不声不响的曼云在他的絮言中轻嗯了声,应道:“我是想师父了。”
肯说出原由就好!
萧泓长舒一口气。伸臂撑在曼云的肘腋之下,象待着孩子一样地将妻子抱了起来拍背相哄,“若是四哥那边进展顺利,说不得我们下次进京就能请了师父到府里做客,还有……还有小羽哥……”
想起师父根本不是他说的牵挂,是自私地想到前世今生吃下的那些药!曼云伏趴在萧泓的肩头,鼻头一酸,不觉又有些珠泪欲雨的冲动。
前世里喝下的绝子药,今生算是都找到了出处。香零是祖母周太夫人下的。雪诃子应当来自改名叫了王素雪的薛素纨,这一世的药被曼音服下挡了灾。而玉彻,按着前世推想,曼云本以为是贺明岚的杰作,而这一次却相逢在了萧府之内。
当年。娘亲杜氏看着父亲周柘从周太夫人那儿拿了不让她生育的绝子药回来,是何种心情?突觉有些母女同命的曼云,脑子一拐又想起了现在身在江南的娘亲,原本强忍的伤感顿时化作了泪雨倾盆。
“曼云!曼云……”,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在萧泓嘴里唤着,他的手抚过她的长发,她的腰背,极尽着努力劝慰着她的伤心。
当年的父亲又是怎样想的?知道自己信重的母亲要对深爱的妻子下毒,是否也曾同样伤心?但若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让祖母顺心遂愿了又会如何?
曼云的泪意渐收,稍用了些力挣开了萧泓的怀抱,坐稳身体,怔怔地盯向了黑暗中正闪着疑惑望着她的一双眸子。
“萧泓!我……我心情不好,不是因为师父师兄的事。而是……也许,我再往下说的话,你会觉得荒谬,但是还请你认真地听我说完,好吗?”
一只冰冷赛雪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了萧泓的手掌,曼云的眼眸之中尽透了决绝,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张开了双唇。
女人的声音依旧软柔,却如冰锥破空直袭入耳,而从她的指尖传来的冷意也足以从末梢直侵入心,让人欲狂欲死……
一阵儿桌倒椅翻的声响将倒挂在院边杨树枝上的小桥唬了一跳,绕臂的两条青色绢带一松,头顶倒插葱似的将将碰到地面。暗恼着听觉过灵容易分神的小桥撇了撇嘴,一个翻身拧转过正面,可脚尖还未落稳在实地,耳朵里就更清晰地听到了萧泓立在上房门口的高喝声。
“小桥!滚过来!”
六房夫妻一向从不留了身边侍女值夜,甚至因为小桥等人习武感识机敏,还要求她们在大晚上离得越远越好。所以平日里,她们几个一到晚上也就乐得清闲,只是小桥练功积习难改,睡不得好地方,一到晚上就总是爬树挂檐去抢了枭鸟的地盘。这一点无论主仆都很清楚。
估摸着有事做了?来不及收好的青绢在双臂上绕散着,如展翼飞来的小桥一挨近看清萧泓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气,顿时眼眸放光,兴奋地吐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不管什么事都要先查个清楚才能下定论!平白无故的怀疑算什么!”,对着小桥吩咐了几句,侧立在门边的萧泓回首瞪了曼云一眼,通红的双眼第一次在结发成婚之后对妻子露出了怨憎的恼意。
谁让自己怀疑的那个人是他亲娘!周曼云放在身前的双手十指打结,头却倨傲地轻抬着,冷眼看着萧泓聚拢着要带出门去的人手。
“你也跟着!”,萧泓紧握着青筋暴起的双拳,低声喝向妻子。他要她跟着,不是为了共进退,而是为了证明着她的错误。
一架马车在夜幕笼罩下悄然地从景国公府的角门离开,安静地驶过云州城亥时就宵禁的整肃街道,停在了积宝巷的巷口。一队巡检的士兵走来相问,在验看过赶车人出示的公府腰牌之后,就按着吩咐迅速离开。
积宝巷里住户中有几家供职公府多年,国公府有人深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