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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锁的柳贵,年轻的脸上也有着忿忿之色,但却在杜玄霜的一个手势下噤了声,转身和几个弟兄一起跟在杜氏的身后。
他心里默念着当初离开燕州时将军的交待。在周家他们只听小姐和姑爷的,也只管他们和小小姐,周家的其他事,不参与。
绣楼前的小路边上乱作一团,虽早就被捆成棕子,但知道要被打死的两人不停地挣扎着,弄得要拖她们去行刑的人狼狈不堪。
一个长长的身卷正滚在了柳贵的脚边,花白的头发夹着泥灰,粘在他出门前娘亲给纳的千层底上。
柳贵眸色一暗,俯下身伸手拂去,接着大步地冲向前,追上了前方的小队。
赶忙跑过了的周家仆人,重新将倒在地上的王婆子拽了起来。
王婆子瞪着满是红丝的老眼,凝神看了下前方的背影,然后又紧紧地闭上眼,别过了头。
杜氏一行人的背影已经踏上了绕着荷池的长廊。只要通过小半圈曲折廊道,越过一排房,就是与内院相连的月亮门。
虽说走得沉重,但也快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周曼云轻轻地吐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她们身后突然飘来了王婆子惨烈的叫喊声。
“冤枉呀!我没勾结强盗,只不该看到那个姓张的官儿扯下了大姑娘的裙,大奶奶要杀人灭口啊!城隍爷爷可作证!就在庙后鲤鱼沼……”
第33章 夜探
王婆子死了。
她喊完石破天惊的那一句,赶在反应过来的人们重塞上嘴前,咬舌自尽。
在她之前,已认命挨打的玉翘已挨了六七板子,因为王婆子的死,板子被周檀喊停了,毕竟再打下去,压在周家的头上就真成了“杀人灭口”。
呆在后园里的下人们恨不得自个儿从来没长过耳朵,但没法子,只能在周檀的严厉申饬下,闭着嘴各自散了。
而周家的几位主人也都移到了周夫人的上房里,兹事体大,无论是谢氏还是周檀都无法再继续瞒着周夫人。
周曼云盯着在三更天里唯一还亮着的灯光的上房,心底茫然。
估计是怕事态再行扩大,二房的高氏和四房的闵氏并没有再被缠进去,因听着王婆子叫嚷声音而受了池鱼之殃的只有娘亲杜氏一人。
曼云既担心着娘亲,也挂着长姐曼华。
据说周曼华哭累了,已经睡下,但曼云不信。
五岁的孩子才会上一刻哭得昏天黑地,下一刻就又睡得昏天黑地。成年女子却不会,何况事关名节二字,前世里苟且活下来的周曼云不知经了多少个日夜才慢慢放下了心结。
她会死的!周曼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声长叹,从上房出来的杜氏抱住了傻坐在廊下等着自己的女儿,深深地望了一眼上房,那里现在只留下了谢氏一人。
谢氏一反常态,没有在周夫人床侧坐着,而是趴跪在地上,不停地啜泣。
谢氏现在深悔,悔不该在出门时,带上了王婆子这个祸根。当时她想着即便公爹和夫君还在狱中,也不能在有着亲戚关系的何氏面前落了排场,作为周府的的大奶奶和大姑娘出行,捧衣奉香,打帘跟班的人手得配齐全。
旅居丰津,人手不便,懂得规矩的王婆子也就被叫上了凑数。
到了县衙,谢氏自与何氏在后宅谈事,何氏的两个女儿邀着曼华去左邻的城隍庙走走,想着就近在咫尺,又要客随主便,谢氏就允了。
周曼华一出门,就被王婆子赖上了,说是要跟着曼华去城隍庙,顺道给死去的文哥儿祈个福。周曼华居然应了,用王婆子换下了另一个丫头,只带着她与玉翘去了庙里,在庙里又被王婆子三言两语撺掇与娄家姐妹散开了。
“王婆子应是故意的,姓张的没准就是她勾搭去的……”,谢氏悲愤,咬牙切齿。
“娄家姐妹知道?”,周夫人未置可否,沉呤着另问了问题。
谢氏不情不愿地挪了下膝盖,低声道:“知道的。”。
被张绍雄轻薄了的周曼华折身跳了金鱼沼,是个路过的生人跳下水把她扶上了岸,随后张罗着让曼华换衣裳的正是娄家的大小姐。
“还有外人?那个下水的路人又是什么来历?”
“儿媳不知!”,谢氏的额上沁出了几滴冷汗,指尖抠住了掌心。
越问详细,周夫人就越是心烦。
当听到谢氏只心念着女儿,一见到受惊的曼华就急匆匆地赶回家,而跟着曼华的两个,还是何氏安排县衙的人捆了手脚塞了嘴弄回来的。一个绘着彩八仙的白瓷枕,就直冲着谢氏就砸了过去,在撞偏谢氏肩膀后,磕在了地板上。
“姓张的妹妹过年时刚晋了和嫔?”,周夫人冷哼一声,道:“他这是要借着势,算当年的旧帐?”
周夫人这么一说,谢氏才想起了当年旧事,老广恩侯曾为庶孙张绍雄求娶过小姑子周娴秀,但却被公爹拒了。
原来女儿会是因此受了无妄之灾吗?谢氏心中更是悲从中来,跪行了几步,抓住了周夫人手,喊道:“母亲!”
周夫人叹了口气,一只手轻轻地抚着谢氏的头顶,另一只手却是从床的里侧拿起了一个五寸见方的紫檀描金木盒……
约摸着早就已过了子时,现在已是七月初五。
周曼云在黑暗中瞪着大大的眼睛,一径发呆,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是为曼华度过了七月初四的死期而庆幸,还是为可能会出现的惨事而惶恐。
要不要做些什么?我又能做些什么?
突然觉得莫名焦躁的周曼云掀被而起,坐直起来,抚上了自己的左臂,挽起了袖子。
让她出现不适感的是一直悄悄绕在她臂上的小蛇,这会儿,她正紧缠着身子将曼云的藕臂勒出了几道,蛇信吐着发出嘶嘶的轻响,小脑袋游移着,向着窗子的方向轻摆。
让我到窗边?周曼云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窗下,缓缓地推开窗,小蛇一下子弹开了身子,挂在了窗扇的横隔上。
“你喜欢她?”,黑暗中,有声音问着,极清也极冷。
臭道士!周曼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喜欢她!”,这一次是陈述,对着又重新爬到曼云手上的小蛇,也对着下意识将小蛇拔到袖中的周曼云。
果然,这蛇是假道士有关!而且,居然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了周家的院子里,而且有恃无恐地跟她说着话。
周曼云惊恐地看向了屋里似乎应该是正沉睡着的娘亲等人。
“只是让她们几个睡得更香甜些而已。我本来只是想带她走的!”,窗外的虚言,言语间带着点怅然。
曼云按下了狂跳的心,略忖了一下,想明白了道士所说后一个的她应当是指又被自己笼在袖中的小蛇。
盛夏的夜风轻轻地透着半开的窗,拂着曼云的发顶,居然也凉意逼人,糁得慌。
周曼云竭力地让自己冷静了会儿,才踮起脚尖,手扒着窗台,轻声问向眼前的一片漆黑,“你还在吗?”
“在!”
“你能带我去后园绣楼去看看吗?”,周曼云自觉这样的请求有些象是在与虎谋皮,但她想去,想去确认一下,那楼中的周曼华现在是死还是活。
又静待了一会儿,周曼云才听到了一声,“好!”
窗子被从外打开得更大了,搬了张小凳子的曼云站了上去,身形还在晃,一双伸进房中的手臂就将她抱了出去。
身子被完全裹在一件沉黑的披风里,等曼云站稳了,才发现自己已站在了绣楼的瓦顶之下,俯瞰着园中荷池的惨白月色。
“你胆子很大!和一般的中原小姑娘不一样。”,蹲在曼云身边的虚言看着她,目光灼灼,“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要看什么吗?”
人只要多死几次,胆自然就大了。
周曼云低头敛了微带戾气的眉眼,轻声说道:“我来看看我的大堂姐,死了没有!”
“果然!”,在一声轻笑中,周曼云只觉得自个儿的小身子在空中翻滚了一周,然后被勾脚倒悬着屋顶的虚言,径直扔进了阁楼一扇被打开的窗。
带着曼云在黑暗的廊道中走了几步,虚言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周曼云迟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再接着,一皱小鼻子,循着一股淡淡的气息,迈开了步子。
“不错!按味道的浓重,估摸着,她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第34章 玉燕光
烛光映着微黄的光晕,勾勒着温馨画面,而窗格上的窥眼画弧,描着细边。
温柔慈爱的母亲倚坐在床头,女儿的臻首靠在她的肩上,秀发如瀑,透着如雏鸟一样怯怯的依恋。
听到亲娘在耳边的低语劝慰,少女闪着泪花点了点头。接着,一只白玉似的瓷匙触上了她的樱唇,她一点一滴轻咽了娘亲喂的药,毫不置疑……
这样美的画面,自己定会永生不忘。
周曼云立在后花园的一棵玉兰树下,看着沉入一片暗色的绣楼,满嘴苦涩。
琉璃飞檐俏丽,红檀柱梁挺拔,平日秀气十足的小楼在黑夜里就象一张狰狞的大嘴,生生地将曼云灵魂的一部分撕咬下来,生痛。
“那药苦吗?”,周曼云问着,一双眼却茫然地仰望着怎么也望不到边的黑色苍穹。
“你可以尝尝!”,一只袖珍的青玉瓶被拔了塞子,递到了周曼云的跟前,虚言道士月下持瓶的手稳定有力。
这药是自己眼见着道士从大伯娘置在几案上的瓷瓶中倒出来。
曼云有些犹豫地缓缓伸出了白嫩的小手。
迟疑的手被虚言凌空一把抓住,一滴药液先滴在了曼云的手背上,他看了毫无惧意的小姑娘一眼,低下头用指腹缓缓地将药液推开。
即使是在夜里,曼云也看得分明,在自己手背之上多出了一团散着萤萤光芒的浅粉色,象是上好的胭脂。
“玉燕光,致命毒,入腹一钱即死。
初成配方约在四百六十多年前,据传当年的皇帝极宠爱一位有倾国之色的妃子,但却遭朝野上下反对,只得将其打入冷宫。妃子跪求,若欲赐死,请让她死时无苦无痛,且能保持美丽容颜。天子许之,并以此为借口,拖延赐死之期。
却不想,在半年之后,就有人献上此毒。验之,果能令服毒者速死,且面如绯霞,珠光隐润,遂赐于妃。妃子死后,停灵月余,颜容仍栩栩如生,帝日夜抚尸痛哭,不得自持……”
“这故事讲得让人心烦!若他真爱她,又何必让她死!找药拖延时间什么,不过都是借口。”,周曼云嗤地一声冷笑,伸出的小手抢过玉瓶,仰脖一饮。
在虚言的惊异中,曼云的菱口小嘴咂巴了下,笑言道:“药液微甜,还带着轻淡的花香,倒真不难喝!”。
其实待药下了肚,周曼云的心里反倒多少有些失落。气味有些类似,但前世把自己喝死的那药应该更甜腻些。
“你可真有趣!”,道士回过了神,脸上立时露出了乐不可支的笑容,五岁大的小妞儿明明一脸稚气,但从冷言情爱到坦然饮毒看着倒也架式十足。
周曼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回去。
“曾有一种说法,说是因为那个第一个服此毒死的妃子闺名玉燕,此毒才因此得名,但我却觉得只是玉颜的误传……在前朝时,‘玉燕光’甚至还曾做为南召的秘密岁供定时纳朝……而现在,估计在陈朝也就只有传承有序世家大族还保留着些,你们周家舍得用这药也算是对她极好了……”
“那粒放在水里会融成粉色的白色药丸又是什么?”
“芙蓉三醉。同样的淡花香,服之颜如薄醉,颊绯唇润,但毒程却分三阶……”
“给我一粒尝尝!”
“没了!”
“真没了?何必如此吝啬……”
周曼云霍地一下从床板上坐直,后背冷汗涔涔,静了一会儿,她环顾了下四周,认出了自个儿身处的还是周家内院西厢与娘同住的那一间。
天已经亮了,眼前一切都清晰可见。
周曼云赶忙地捋起素白寝衣的袖子,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