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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吃饱了,你和妹妹们吃吧。”
鸣儿把勺子放下,然后走到床前:“娘,我再躺会儿。”
玉蓉心疼地望着懂事的鸣儿,眼睛红了。
阿成被带到了保密局上海站。阿龙前去向谭敬廷汇报。
“报告,处长,这个人今天早晨去过吉祥里18号,光影照相馆,申报报馆找欧阳锐,他跟欧阳锐的关系不一般。”
“知道了。你先把他带到刑讯室,我这就过来。”谭敬廷一听说此人跟欧阳锐关系不一般,便来了兴趣,他想从外围先下手,对这个神秘的小兄弟的情况了解得越多越好。
谭敬廷此时已经从阿强那里得知,欧阳夫妇已经逃离了吉祥里,谭敬廷给阿强下令拘捕欧阳夫妇。同时他给阿龙的那个监视点——香喷喷咖啡馆去了电话。
吧台的侍应生拿起电话,叫了一声:“请问哪位先生叫蔡大龙?”
阿龙一听,连忙走了过去:“喂?”
“阿龙,可以收网了。”谭敬廷平静地给阿龙下达了命令。
“好的,明白了。”阿龙放下电话,招呼了一声其他几个手下:“走。”
阿龙等几人从腰间拔出手枪,朝对面对面光影照相馆跑了过去。
柱子听见有人在砸门,心里一沉,连忙吩咐虎仔和胜男上楼,自己去门口张望,他从玻璃门外望去,看见砸门的人手里拿着枪,连忙冲楼上大喊一声:“快跑。”然后把身旁的一只橱柜用力拖过来顶住店门。
虎仔听见老爹的叫喊声之后,连忙拉着胜男朝楼顶跑去,胜男舍不得老爹,想要下楼,被虎仔一把拖走:“毛豆子,快走。”
外面的人立刻砸碎玻璃门,用尽气力推开橱柜,柱子见状,连忙用身体挡住楼梯口。
虎仔和胜男跑到休息室的阁楼上,那里有一扇老虎窗,虎仔用力一撑,跳上了窗沿,然后爬了出去,把手伸给胜男:“快拉住我的手。”
胜男拉住虎仔的手,虎仔一使劲把胜男拉到了老虎窗外。 一流小站首发
阿龙想要朝楼上跑去,柱子紧紧抱住他的小腿不放手,手下人见状,朝柱子开了一枪,柱子手一松,倒在血泊中。
胜男听见枪声,心里陡然一惊:“老爹。”她透过窗口朝里面望去,见老爹躺在血泊中。
“老爹”胜男哭泣起来。
虎仔把胜男一把拉起:“没时间哭了,快跑。”
虎仔拉着胜男沿着屋檐一路狂奔而去
“毛豆子,你先去棚户区躲一躲,我去通知其他人。你待在那里,这几天别出门,我过些时候会来找你的。”
胜男点了点头:“虎仔哥,你自己要当心。”
阿龙几个也从老虎窗的窗口爬了出来,但虎仔和胜男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阿龙一拳敲在瓦片上。
虎仔一路跑到吉祥里,看见门口有两个便衣正来回走动,感到不妙,连忙掉头朝八里桥跑去,快要接近肖老板的烟纸店时,忽然望见旁边有一个便衣眼睛正朝四周张望,眼神在他身上逗留。虎仔连忙从裤兜里掏出钱来,问肖老板买了一块肥皂,然后离开了八里桥,朝余香茶行疾步而去
虎仔走到余香茶行附近,朝四周望了望,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便走进茶行,见母亲正在茶行里整理茶叶。
“虎仔,你怎么来了?”胖婶见虎仔满头大汗,神情紧张,觉得有事情发生。
“娘,照相馆暴露了,少爷和玉蓉姐那儿也有便衣,只有这里还没暴露。”虎仔拿起柜台上的茶杯喝了起来。
“那少爷和少奶奶呢?”胖婶着急地问。
“不知道,弄堂口有便衣,我没法进去。”
“那可怎么办呢?明峰也没回来,找个商量的人也没有。”胖婶着急地搓着手:“那胜男呢?”
“我让她先回棚户区了。等风声过了之后我再去找她。”
“唉,不知道少爷和少奶奶怎么样了?”胖婶一脸愁绪。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庐山面目
审讯室就设在地牢里,整个审讯室有办公室,审问室和刑讯室三部分组成。
阿成被带到了刑讯室,望着满屋子的刑具,阿成的心里直发毛。
谭敬廷走进刑讯室里,望了望坐在刑讯椅上的阿成。
“你叫什么名字?”谭敬廷坐在办公桌后面,把台灯投向阿成。
“袁贵成。”阿成连忙用手挡住台灯射来的强光。
“你认识陆昱霖吗?”谭敬廷开门见山,把陆昱霖这个名字抛了出来,然后观察阿成的神色变化。
一听到“陆昱霖”三个字,阿成打了个激灵,连忙否认:“不认识。”
但他的这个反应没有逃过谭敬廷的眼睛。
“真的不认识?”谭敬廷追问了一句。
“不认识。”阿成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到处找不到少爷,他不是被逮捕了就是逃走了,他希望是后一种。
“我听说你今天早上很忙啊,一会儿去了吉祥里18号的西厢房,一会儿去了吕班路55号光影照相馆,一会儿又去了《申报》报馆,每一个地方都与一个人有关,那就是陆昱霖。你还敢说你不认识他?”谭敬廷冷冷一笑,把他所掌握的阿成今天早上的行踪向阿成摊牌。
阿成低头不语了,他知道今天早上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抬起头来,告诉我,你找陆昱霖干什么?”谭敬廷双目直逼阿成。
“说。”打手黑皮在一旁大吼一声。
阿成的心颤抖了一下,知道自己无法回避,只能挤牙膏似的边想边说:“我去找他是因为鸣儿病了,高烧不退,我找他想想办法。”
“鸣儿是谁?”谭敬廷第一次听到鸣儿这个名字,很是好奇,这个鸣儿一定跟陆昱霖有关系。
“鸣儿是我的外甥。”阿成战战兢兢地回答。
“他跟陆昱霖是什么关系?”谭敬廷进一步追问,他觉得鸣儿跟陆昱霖的关系不一般,否则这个袁贵成不会一大早为了鸣儿而满世界去找陆昱霖。
“陆昱霖是鸣儿的表舅。”阿成轻声地回答。
“哈哈,据我所知,陆昱霖也不懂什么医术,你一个当舅舅的去找一个当表舅的解决问题,是不是把这关系给扯远了?”谭敬廷觉得阿成在撒谎。
“我是想去问他借点钱,我想带鸣儿去医院看病,可惜身边钱不够。”阿成想到了借钱这个借口。
“要借钱的话,你旁边的邻居不都能借吗?不是说远亲不如近邻,鸣儿高烧不退,应该是急症,你这么满世界地兜一圈,两个小时浪费了,不是缘木求鱼,耽误孩子的病情吗?”谭敬廷立刻驳斥阿成的借口。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鸣儿的表舅还算是富裕,所以想从他那里借点钱。”阿成还是一口咬定找陆昱霖借钱。
“看来,你没有说实话呀。袁先生,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儿让人开口讲实话的手段有不少,你难道是想试一试?”谭敬廷开始威逼阿成。
阿成望了望四周令人不寒而栗的刑具,连连摇头:“不想,不想试。”
“那就告诉我实话。鸣儿跟陆昱霖到底是什么关系?”谭敬廷觉得这个是问题的关键。
阿成冷汗直冒,但他知道,鸣儿跟陆昱霖的关系决不能吐露。
谭敬廷向黑皮使了个眼色,黑皮领会了,朝阿成左右开弓,抽了五六个耳光,阿成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谭敬廷走到阿成面前,用手托起阿成的下巴冷冷地问道。
“陆昱霖是鸣儿的表舅。”阿成还是没有松口。
忽然,刑讯室外面的办公室里电话铃响起,谭敬廷连忙走进办公室,拿起电话。
电话是阿强打来的,告诉他陆昱霖已经被抓住了。
“报告处长,那个欧阳锐已经被逮住了,不过许小姐中了枪伤,那个船夫带着许小姐,划着乌篷船逃跑了。”
“好的,你们把他带到站里来吧,注意,别伤着他,也别让他逃跑了。我会通知水警前去追捕那艘乌篷船的。”
谭敬廷握着电话的手轻微地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心痛。
“明白。”
谭敬廷走进刑讯室,跟黑皮交代了几句:“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让这个人尽快开口,说出他跟陆昱霖和鸣儿的关系,一个小时之后,不管他招不招,你就把他带到旁边的休息室去,这人我有用,你别下手太重了。”
黑皮点了点头。
黑皮朝两个打手使了个眼色,两个打手心领神会,走到阿成面前,把他从刑讯椅上拉起来,绑在刑柱上,然后抡起皮鞭朝阿成劈头盖脑地抽了过去,阿成连连发出惨叫声,不一会儿,满身都是鞭痕,昏了过去……
谭敬廷走出了刑讯室,然后上楼,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倒在座位上,双目紧闭,内心像是倒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陆昱霖,他最好的兄弟,曾经同生共死,没想到居然是共党特工,是他追踪多年的老对手。作为保密局的情报处长,他的职责就是要铲除这些异己分子,潜在的隐患。陆昱霖被抓获了,于公是件振奋人心的大好事。
但于私呢,谭敬廷过不了自己感情这一关,他知道一旦落入保密局的手里,如果还拒不坦白招供,对陆昱霖这样的共党要犯而言,就意味着不死也得脱层皮。但同时,他心存希望,希望自己能说服这个好兄弟,能让他幡然悔悟,弃暗投明,痛改前非,加入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谭敬廷睁开双眼,现在到了跟朱弘达揭晓真相的时候了。谭敬廷拿起电话,拨通了小洋楼的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喂,哪一位呀?”
“我找朱站长接电话。”
“哦,找弘达啊,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回来。我也很着急,麻烦你要是知道他的消息,给我打个电话,好吗?”电话里传来汪氏担心的声音。
“好的,我知道了。”谭敬廷把电话挂了。
昨天朱弘达一天没回家,那他是在哪儿过夜的呢?谭敬廷猜测,朱弘达一定是在吉祥里18号的东厢房。
谭敬廷拨通了吉祥里18号东厢房的电话。
还在睡梦之中的朱弘达听见电话铃声响起,很是讨厌,他闭着眼,右手朝床头柜摸去。
“喂,谁呀?”朱弘达闭着眼睛问道。
“是我,谭敬廷。”
“谭处长,是你呀,这么早找我干什么?”朱弘达依旧闭着眼睛。
“报告站长,我们抓住了一名共党要犯。”
一听到“共党要犯”这四个字,朱弘达双眼猛然睁开:“你说什么?抓到了共党要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小时之前吧,站长,此事关系重大,请朱站长能否到站里来一下,我要据实禀报。”
“行行行,你等着,让老杨把车开到吉祥里来。”
朱弘达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这几年来,共党抓了不少,但有价值的并不多,还有一些只不过是上街游行的学生,工人那些小鱼小虾,有价值的共党分子被活捉的几乎没有,记得上次最有价值的共党分子就是一品斋的老板,可惜,玉石俱焚,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他知道谭敬廷是个谨慎的人,不会把虾米说成是共党要犯,这么说,当真一条共党的大鱼落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