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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难不成还是你么?”她上前一步,却又霍然止步,冷眼看着他说道:“不,便是这世人都错了,也不会是你的错,你冰玄卿怎会错了。嗬——千错万错,都是我,若不是我代嫁,这些事儿皆不会发生,各人各自安生渡日,多好。”
她又是一步上前,轻扯着裙袂,而后缓缓跪倒在他的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他大步上前,急忙伸手想要扶她,却被她无情的抚了开去。
“如今你是皇上了,我什么痴心妄想都没了,子默终究是你的孩子,我也将他交给你了,此生,我终归要做个不负责的娘亲,欠下的,我来世一道儿还他。如今我只求你,放了我吧!”
他的步子,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握紧了双拳,从紧咬的牙缝中,只吐出了一个字:“不——”
“如今你还留我做什么,我只是个将死之人,留着无用啊!”她双手撑着地,抬首望着他,整个身子隐隐轻颤着。
“我不会让你死——”他怒吼一声,霍的俯身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钳着她的双肩吼道:“我是皇帝,我要什么便能得什么,我不让你死,你便不能死,谁都不能让你死!”
泪,溢出眼眶,她无声轻泣着。
心头,不知是喜是悲。
不论他说的可是心底的话,也不管他可是真心想要留下她,只他这一句话,便够了,过往的种种苦楚,都不重要了!
只可惜,这句话,来得太晚。
太晚了!
第二百零二章、衷肠诉(二)
若说,此刻,她便如此死去,该是安心了吧!
只是,他却不肯放手,执着得要留住她。
然而,生死有命,哪由得了她,便如此刻她正隐隐作痛的心,连病发的时候她都控制不了,又如何掌控生死,即便他是帝皇那又如何,亦是逃不过生离死别。
“我不会让你死——”他紧紧地握着她的双肩,定定的说着。
她想笑,笑他的狂妄自傲,笑他的随心所欲,只可惜,她却笑不出来,胸口越来越强烈的刺痛,令她只能死咬着牙关,再无也法平静的面对他。
身子在阵阵痛袭之下,慢慢伛偻,即便是他用双手钳制着她的肩头,仍是无法阻止她弯下腰身。
“你,”他松了手,傻傻地看着她弯下腰身,而后才猛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儿,双手紧紧圈着她的腰身,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臂弯之中,“你又痛了对不对?你回答我。”
她不能言语,这一回的痛,是那般的强烈,痛到她竟难以出声,难道,她,真的是大限将至么?!
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右臂,不停地攥紧,捏皱了他的衣衫,亦在无意之间揪痛了他的心而浑然未觉。
冷汗混着她的泪,缓缓滑下脸颊,滴落在他的衣袖之上,晕出一个个更加深沉的斑斑点点。
“容善,容善!”他被她的模样吓得手足无措,想扶正她的身子,然她却浑身软若无骨毫无力气支撑住自己,若不是他双臂撑着,她早便软倒在地了。
他微微往后仰着身子,扶着她靠入了自己的怀中,看向她惨白的脸。
唇瓣早已被她咬破,丝丝殷红映衬得脸色越发的苍白,混着的不知是泪亦或是汗,显得狼狈不堪。
将她抱起,他匆匆迈入了内室,将她轻放在床榻之上,而后在妆台衣箱之中翻找着,不时的发出巨响,然他见过的那个白玉瓶却是遍寻不着,急得他不停的喃喃自语道:“药呢,药呢,容善,药在何处?”
他无助的回过头,却见她只是双手紧紧抓着锦被,痛得无法成语,神智恍惚的全然未听见他的话一般。
急步冲到床畔,他伸手扶着她的双肩,凑在她的耳畔,再次问道:“容善,你将药放在何处了?”
然她除却了一声声呻吟外,未对他吐出一个字来。
急乱之中,他想到了那个时常紧随在容善左右的侍女明柔儿,便扯开嗓子冲着外殿大声喊道:“来人,明柔儿。”
那名字才吐口而出,他便察觉到手臂被紧紧抓住,低头一看,怀中的女子紧蹙着眉头闭着眼,双手正用力的攥着他的左臂,喘着气继继续续的开了口:“莫叫她了,她,走了!”
“走了!”他愕然大惊,那名叫明柔儿的女子走了?
也是,她本是明少痕的侍女,如今明少痕一死,她要走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少了她,容善的身旁又还有什么贴人心呢。
罢了,走了便走了,只不过是区区一个侍女,改明儿个,他寻几个手脚灵利的供她差遣便是了,眼下,还是先寻着药再说。
他扶了扶她的身子,又问道:“你将药放在何处了?”
怀中的人儿却只是咬唇摇了摇头,喘了口气才又回道:“没有药了,已经没有了。”
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握着她双肩的手在倏然间攥紧,捏痛了她,听到她的惊呼声,他才在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霍地松了手,她的身子无力地倒入他的胸膛。
“没药了,你却还将明少痕留下的药方扔掉,萧容善,你到底想要如何?自寻死路么?你放心得下子默?”他一连串的急问,却也问得自己的心隐隐而痛。
她是在一心求死,没有明少痕的药,她还可以活多久,没有人知道,也无人知道她还撑得了几回毒发的痛。
而她,只是闭上了眼,默而不语。
他忿忿咬了咬牙,而后大声向着外头吼道:“来人,来人,人都死哪儿去了?”
那一声便如惊雷一般,容善靠在他的怀中,感受到传入耳中的那坚定的心跳声,以及,他的急切。
侧了侧头,她将脸深深地埋入了他的怀中,泪湿了他的衣襟。
蹭蹭蹭地,从殿外头奔进来了一个小太监,一个扑通跪俯在眼前,冰玄卿看了他微颤的身子一眼,怒道:“快去把太医都给朕找来,快去!”
“是,是。”小太监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奔了出去寻御医去了。
他垂下头来看着将脸陷在自己怀中的女子,还道是她已痛得晕了过去,急忙伸手扳正了她的脸,却见着了她红艳艳的双眼。
“你忍忍,太医立刻便到了。”他搂着她的身子,像是怀抱着孩子一般,紧紧地不敢松开手。
可是,她心中却知晓,御医来了那又如何,他们又有何法子救她,大不了,便是开些滋补的汤药,让她多拖一些日子罢了。
“这是,老天在罚我!”她伸手,缓缓地抚上他环着自己的臂,只是轻柔地抓着他的衣袖,好似,那胸口的痛,稍淡了一些。
她,又熬过了一回。
“老天为何要罚我?”她终是不甘的又说了一句。
他长叹了一口气,仰起了头,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望着那床幔怔怔出神。
是啊,老天为何要罚她,打从她出现的那一日开始,他便不曾对她好过一日,若说受的委屈苦痛,她比何人都多,而他,却显少听到她如眼下这般的说辞,让他还道她是这一辈子都不晓得替自己叫屈了。
原来,她心中还是觉着委屈的。
“是啊,老天还真是罚错人了,过往种种,皆不能怪你,容善,是我们对不住你啊!”他抱着她,轻柔地说着,“秋鸿亭,还在牢里,我将他留给你发落,所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只要她能活下去,他愿倾尽天下!
他的身子倏地一惊,对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愕然。
他,为了她,竟可以放手一切。为何事到如今,他才有了这种念头。
双手收紧,他圈着她的身子无助苦笑着。
是他发觉得太晚,还或是他太过于执着,才造就如今的局面,说到底,这罪人,是他。她所受的苦,皆是他造成的。
沉下眸子,他在心中不停的叹着气,不停的求着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只要,让她能活下去。
一个紧紧地抱着,一个柔顺地躺着,当成群的太医赶到之时,瞧见的便是那恬静的场景,静谧到令他们不敢随意出声惊扰了这份平静。
福公公看着床畔的两人,悠悠地长叹,而后上前了几步,弯腰说道:“陛下,御医们都来了,还是让他们先瞧瞧娘娘的身子再说吧。”
他回头,双眼只是淡淡地扫过干站在一旁的众人,而后起身,轻缓地容善放倒在床榻之上,用衣袖细细地拭去了她满脸的泪与汗珠,而后才转身看向众人道:“要仔细替娘娘诊脉,朕等你们回话。”
话说罢,他也未回头,便大步的踏出了内室,在外头的正厅桌旁坐了下来,大有一副等着不走的模样。
太医们面面相觑,回想着新后初立那一日的传闻,眼下的情景是如何都不像陛下与娘娘之间有隔阂的模样啊。
陛下与娘娘不正是绻缱情深么!
转而望向一旁的福公公,他只是向床榻方向望了望,众人便推攘着聚拢而去,替他们的皇后娘娘诊脉去了!
第二百零三章、凌乱
“陛下,请恕臣等医术浅薄,娘娘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只待油尽灯枯,微臣等,实在是无能为力。”
风,呼呼而入,在空荡荡的大殿之内,更显阴冷,瞬间吹熄了殿内数支红烛。
冰玄卿呆呆地束手站在那把龙椅之前,耳中,一刻不停的回想着白日里太医的那句话。
果真,连御医都是束手无策,难道这天底下,竟真的找不出第二个明少痕来吗?
不,他不信,想他瞿云一个泱泱大国,还会找不出一个名医来么!
双手紧握成拳,任由着风从敞开着的窗子吹袭而入,不停地熄灭一盏又一盏的烛火。
“皇兄!”
他闻声,只是侧过了头去,看到冰玄胤便站在殿门口,一袭青衫在昏暗的烛光之下,显得阴沉沉的,看得他的心境越发地暗沉。
“怎如今,连你与我都显得生疏起来了,难道这声皇兄比一声四哥更易出口吗?”
他轻叹了口气,松了手,转过身子一步步慢慢踱向冰玄胤。
“今时不同往日,这皇宫终究是人多口杂,不得不小心,免得落下了什么把柄在有心之人手上,到时臣弟这条命怕是连四哥都护不得了。”冰玄胤站于殿门口,唇畔挂着浅浅地笑意,看着他,双眼之中多了一抹他不喜的疏离。
走到近处,他看着他的双眼,轻叹道:“唉,若是早知得了这皇位,你我兄弟二人也变得如今这般别扭,不要也罢。”
冰玄胤的神色一凛,只是扫了他一眼,随即便又垂下了视线,微侧了侧头,轻叫了一声:“四哥。”
而他却未应,只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冰玄胤的肩头,转开了步子,走到了一旁的烛台前,取过大剪修整着烛芯。
“四哥为何还不回宫歇息,时候儿已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呢。”
他回头睨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大剪,双手无意识的一边轻拍着,像是在抚去手上沾的污物,一边说道:“那你又为何还不回府,你明日难道便不上朝了,我可未听到你有告假。”
冰玄胤轻笑了一声,转步走到一旁雕着金龙的梁柱旁,倾身倚着。
“我本也不想进宫来叨扰,不过,福公公派了人来,说四哥连晚膳都没吃,一人便呆在这议事大殿之内望着龙椅出神,求着我来瞧瞧,听听四哥心头可是有什么难以排解的事儿,说了出来,许是作为臣弟的也可替你分担一些。”
冰玄卿转过身,见他懒散的靠着柱子,便学着他的模样,在他对面的柱旁轻靠着,借着幽幽烛火,与他遥遥相望。
两人静默不语,两相遥望,像是忘了要开口,仿若只需望着对方的眼,便能看透对方的心。
“四哥,可是为了四嫂的病?”末了,还是冰玄胤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只望着冰玄卿的模样,他便知道,他的心思,只怕早已不在此处了。只是他想去见的那个人,却又让他难以面对,故而才会懊恼不已的在此处纠结吧。
“玄胤,若是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