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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紫禁城-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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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会儿我再也不走了。”她气呼呼地说完,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过了一会儿,下女从门厅拎着两只大皮箱走进,荣庆这才发现她带了许多行李。她说火车站还有托运的慢件,看来她真的不打算走了。他望着小格格,面对她近乎疯狂的追求,他既有些害怕,又非常感动。
  见到她,他本能地又想打听吟儿的情况。想到瑞王罢了军机处,这几年专在国外当公使,她一直随着瑞王在国外跑,对宫里情况也不甚了解,话到嘴边又忍住。三年多来,他一直没吟儿消息。他曾给家里人写信问过她情况,家里人只字不提。自父亲进了大牢,母亲认定吟儿是他们家灾星,别说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他。
  “我这来没别的,就是来跟你结婚,来这儿伺候你。你把那个小妖精赶走,赶明儿我替你做饭。”小格格抿了一口日本的清茶,两眼盯着他,那神情恨不能一口吞了他。
  “你真的愿意跟我过苦日子?”
  “什么真的假的,按理我俩早就是夫妻了。”她委屈地说,一边从皮箱里取出当年光绪亲笔写的喜字,仔细摊在地下,用手抹平上面的折皱,一边走到他身边,动情地搂着他肩膀说,“你说,咱俩是不是该操办一下?”
  “这儿不比国内,规矩不一样。”他被她真情所打动,伸手捉住她凉凉的小手,将她搂在怀里,“下女就不必赶走了,你是格格身分,没人伺候行吗?你放心,你想在这儿住多久就住多久。”
  “这叫什么话儿?不结婚怎么住一起呀?”她不高兴地嘟着小嘴。
  “跟你说了,这儿是国外,规矩不一样,这儿兴同居。同居跟结婚意思差不多,等有一天回国了,你我再补办婚事!”
  “庆哥,你不哄我?”她抬起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眼窝里湿湿的。
  他用那喘着粗气的大嘴紧紧压在她嘴上,不让她说下去。他紧紧接着她娇小的身体。他感到她单薄的衣服下,那像猫儿一样柔软的身子透着温馨的气息,在他怀里微微哆嗦。一股血气从他夹紧的大腿间往上涌着,脑袋顿时感到一种像醉酒的晕眩和快感。他突然粗鲁地将她一把抱起,激动地穿过客厅,登上楼梯,向二楼睡房走去……
  第三十一章 日落紫禁城
  吟儿与茶水章。青春的枯死和早已枯死的青春。临终前的慈禧与吟儿的对话。吟儿奉命前往赢台看望病中的光绪。当她离开时,一轮红日冉冉西沉。这天深夜,光绪含恨而死。第二天,慈禧病亡。
  吟儿与茶水章所谓的“结婚”已经整整七年,加上她先前在储秀宫和景仁宫当差的日子,她在宫中足足呆了十二年。尽管外面的世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革命党越闹越凶,各省的总督也越来越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但对她来说一切都是老样子。她和茶水章仍然住在北三所,李莲英仍然是内廷总管,老佛爷仍然掌着权,皇上照旧住在瀛台,荣庆更是杳无音信。当年茶水章所说“雨过天晴”一直没有出现。
  作为一个年轻的少妇,当她与荣庆经历了那一夜惊心动魄的情爱,从此她那被唤醒了的对爱的渴求,像梦魔般地紧紧缠着她。特别生下的孩子死后,她在茶水章的劝慰下渐渐安下心来,在北三所的平房里过起平平淡淡的生活,这种渴求变得更为强烈。真夫妻也好,假的也好,不论怎么说,对方总算长着个男人的外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两人常在一起,虽说晚上不上一张床(茶水章睡在另一张小竹床上),却同在一间房里。这个老实巴交的假男人,总时不时地唤起她对荣庆的思念,激发了她心底深处女性本能的欲念。
  有时,这种欲念像火一样在她血液里燃烧,明知他是自己假废男人,明知他是为了救她才娶了她,但心还是冒出一股说不出的恨!她恨他不是个真男人,她更恨自己没出息。她再三提醒自己不往这事儿上想,偏偏熬不住要往这上头想,而且想得心焦肺烂,无法自制。她对他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摔东西,弄得他无所适从,事后又趴在他肩上放声痛哭,说她不好,她对不住他,求他原谅她。
  他是个太监,早就失去了男性的血魂和激情。一开始,他怎么也不明白哪儿得罪了她,只得陪着笑脸,围着她哄她劝她,直到她慢慢安静下来为止。后来他若有所悟,毕竟他进宫时也十八岁了,明白男女之间怎么回事儿,加上他天性聪颖,隐隐约约觉得她是实在太想荣庆而又得不到的一种无奈。
  一天深夜,吟儿半睡半醒中突然觉得有个人压在她身上,这是个壮实的男人,像荣庆又不完全像他,,她本能地挣扎着想喊叫。那男人伸手捂她的嘴,说他是荣庆,她瞪大眼睛,黑乎乎的屋子里看不真切。不等她回过神,男人已经扯掉她的内衣内裤,赤身裸体地爬在她身上。贴着对方汗津津的肉体,听着他喘着粗气,她激动得浑身哆嗦,由两腿间涌出一股灼人的热流。就在那事儿将要发生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不对,他不是荣庆。于是,她本能地挣扎着,大叫一声将那男人推开……
  “吟儿!吟儿!你醒醒,醒醒……出了什么事!”
  茶水章慌忙从小竹床上爬起,点起油灯,满脸大汗地站床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吟儿掀开被子,浑身赤裸着,只穿一条短裤躺在床上,胸口和双肩留下一道道指甲抓破的印痕。他叫她,她不理他。他想伸手碰碰她,刚伸出又缩回来,她突然浑身掠过一阵痉挛,伸手抱住枕头莫名地呜咽着,身子像煮熟的大虾紧紧蜷缩在一起,两条雪白的大腿不停地抽搐。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在床边团团转。最后他终于想到了该做的事,他轻轻拉起被子,小心翼翼地替她盖上,一边嗑嗑巴巴地说,“吟儿,没事了,没事了……”没等他话音落地,吟儿突然从喉头发出一声绸缎撕裂的呻吟,伸手扯去身上的被子。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低声叫着她。当他发现她两眼瞪着自己,半张着嘴,似乎想跟他说什么时,这才重新走过去,低声劝着她,要她盖上被子,否则会受凉的,她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或者压根儿不想听,她双手撑起上身坐了起来,两眼充满怨恨地盯着他。
  面对她赤裸的上身,特别那雪白的胸脯上两团粉红的乳晕,他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尽管他已经不算男人,但毕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女人的胴体,心里顿时涌出一种犯罪感,他觉得对不起她,也对不起荣庆。想到这儿,他慌忙躲着她的目光,一口将手中的油灯吹灭。
  黑暗中,他听见她说冷。面对这一团漆黑,他胆子突然大多了,立即放下油灯,爬上床,再次拉起被子替她披上。突然,她扑在他怀里,低声啜泣着,“抱抱我。”他听见她在他耳畔低声恳求的声音,他吓得不知该怎么办,犹豫了一阵子,终于将她搂住。他搂得那么轻,像搂着一团青烟,飘飘忽忽,似乎一松手她就会飘走。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抱紧点?她在心里叫着,浑身不停哆嗦。梦中的情景仍浮现在她眼前,灵魂仍为那幻觉中的激情颤抖着。她不指望他跟她干那种事,即使他行,她也不会这样求他。她仅仅想让他装出像个男人的样子,抱抱她,抱得紧一些,用他的身子暖暖她的心而已。而他,连这也做不到啊!难道他就不明白,她用指甲在皮肉上抓破的一道道血痕,其实不是皮肉的痛楚,那痛楚在她心里,她抓不着也够不到啊。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痛楚啊,她不明白,像他这样一个好人,一个善良而又懂得体恤别人的人,怎么就不明白?她是个女人,一个二十八岁的年轻女人,十二年来,她只领略过一次。仅仅一次,那刻骨铭心的爱令她销魂荡魄,终身难忘,她渴望着再有一千次啊!
  她恨,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恨,没有具体对象,也找不到具体对象,既空洞又实实在在的恨。真夫妻也好,假男人也罢,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个人,是个一次又一次救过她,一次次地帮过荣庆的好人。长话短语,朝夕相处,他对她实在太好太好了。她是无法恨他的,只能恨自己。其实人是无法恨自己的,因此她只能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无缘无故地哭,无缘无故地恨周围的一切一切。
  这无缘无故的恨终于化作无缘无故的行为。她长嚎一声,用足了平生的力气,双腿屈起,将茶水章从床上踹下地。黑暗中訇的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他从床上滚下,仰天跌在地下。他躺在那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脑壳里嗡嗡一片。黑暗中,他听见吟儿细细的哭声。这尖细的哭泣钻进他心里,像刀尖刮着他心尖。过了老半天,他才用手撑起上身,口口声声说他不好,没想她哭得更凶了。他眨巴着眼,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坐在地下,使劲抽着自己耳光了,一边骂自己不是人。
  吟儿披上外衣下了炕床,走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不让他抽自己耳光,过了老半天,她才轻声问他摔着哪儿没有?他摇摇头。她替他揉着后腰,拍着他后背。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将那只小手紧紧贴在脸上。在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她感到某种湿润的凉意。这是他的眼泪,她心里掠过一阵酸楚,将脸贴在他眼窝上,用她的脸拭去他脸颊上的泪水。
  黑暗中,两人拥抱着坐在地下。紫禁城的夜静极了。除了他们的呼吸,再就是心跳声。后来,就连这细微的声音也没了。静静的黑暗犹如一首挽歌,于无声处包围着他俩,唱出一个年轻女人青春的枯死,也唱出一个老男人青春早已死去的绝望。
  傍午,吟儿被慈禧传到她的寝宫。
  在这座森严的皇宫中,无论是老佛爷还是皇上的身体情况都是保密的,除了他们贴身的奴才。半年前,她就听说老佛爷病了,病得挺重。后来才知道,皇上也病了,病得也不轻。当她走进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寝殿,她仍然为她所见到的情况暗暗吃惊。
  所有的窗户上全挂着厚厚的窗帘,户外的阳光艰难地爬在窗帘上,由那些边边角角的缝隙中钻进来,屋里显得一片昏沉。也许因为慈禧不想让人看到她枯槁的形容,故意将这里弄得这样暗。她躺在那儿,吟儿一眼便发现她已经瘦得脱了形。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身子偏得像一片树叶,一阵风就能将她从那张大得惊人的床上吹走。
  她没想到老佛爷病成这样,也不明白老佛爷为什么要召她上她这儿来。李莲英将她领到床边,低声对两眼微闭的慈禧说:“老佛爷,吟儿来了。”过了好一会儿,慈禧才吃力地睁开眼,问李莲英谁来了。李莲英告诉她,原先伺候过她的吟儿来了。她这才想起是她让人叫吟儿来的。
  “吟儿在哪儿?”
  “老佛爷,奴婢在这儿。”吟儿跪在她床前。
  “真是吟儿。”她捉住吟儿趴在床边的那只手。
  “是奴婢。”
  “你还活着呢?”她明知故问。
  “托老佛爷的福。要不奴婢早就不在人世了。”她口是心非。
  “当初你犯的罪过,够你掉几个脑袋的。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这是她一惯作风,让你受了罪,还得让你知道为什么。
  “奴婢不知道。”她知道也不敢说。
  “你知道。”
  “奴婢真的不知道。”
  “你不敢说就是了。”这是她聪明过人之处。她知道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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