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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在帝国办公厅见过他。当时我料想,他恐怕会自杀。起初,他责备了我,不该昨天就已非正式地开始投降。今天,我给坦克军各部队下达了投降的命令。克莱勃斯、戈培尔和鲍尔曼昨天拒绝投降,但克莱勃斯本人很快就弄清被合围的密度很大,于是决定违反戈培尔的意见,停止毫无意义的流血。我再重复一遍,我已向我的坦克军下达了投降的命令。”
“整个柏林守备部队呢?您的权力能管到他们吗?”
“昨天晚上我向所有部队下达了抵抗的命令,但……后来下达了另一个……”
我感到德国人那边非常混乱。魏德林在德国地图上指出了自己的司令部、坦克军各部队、冲锋营及其它部队的位置。
所有这些部队均应在清晨6时开始投降。
索科洛夫斯基将军走了进来。我们三个人继续交谈:
“希特勒和戈培尔怎么样了?”
“据我所知,戈培尔和他的全家肯定已自杀了。元首已于4月30日服毒……他的妻子也服毒自杀了……”
“您是听说还是亲眼所见?”
“30日榜晚,我曾在帝国办公厅。是克莱勃斯、鲍尔曼和戈培告诉我的……”
“这么说,这就是战争的结束,是不是?”
“据我看,增加每一个无谓的牺牲都是犯罪、发疯……”
“对,您在军队里很久了吗?”
“从1911年起。从当列兵开始。”
“您应该下令彻底投降,”索科洛夫斯基说。
“我无法向所有部队下令投降,因为没有联络工具。”魏德林解释说:“因此,在许多地方个别部队还会进行抵抗。许多人不知道元首已死,因为戈培尔博士严禁泄露他的死讯……”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已完全停止了军事行动,甚至航空兵也停止了轰炸。您对局势不了解吗?您的部队已开始投降,紧接着弗里契派来的一个非军事代表团宣布了投降。为了帮助该代表团完成任务,我们已经停火。”
“我很愿意为促使我军各间队停止军事行动出力。”
他在地图上指出了党卫军残部的所在位置。
“他们想向北突围,”魏德林说道:“我无权指挥他们。”
索科洛夫斯基:“请下达彻底投降的命令吧!以便使个别地段也不出现抵抗。”
“我们已经没有弹药了。因此抵抗是无法持续下去的。”
索科洛夫斯基:“这个我们知道。请您书写一道彻底投降的命令,这样您也就问心无愧了。”
魏德林在草拟命令。在场的人在低声交谈。魏德林写着……
“您也许需要您的助手帮助?”我问他。
噢,对,对!那就太好了!“将军高兴了。
我下令叫德军坦克军参谋长来一下。进来的是一位高个黑发男子,梳着很整齐的分发,戴着单柄眼镜和灰色手套,显然是一个绔绔子弟。德国人在相互商谈。魏德林一手扶着头,边思考边在写。我仔细端详着他。他的头发光滑地梳向脑后,典型德国式的整洁打扮。
魏德林默默地递给我一张纸。我读着……用词也许不一定都很好。但他此刻已顾不得用词的准确性了。下面就是他写的内容:
“4月30日元首已经自杀。这样,他就抛弃了我们这些曾经宣誓效忠于他的人。根据元首的命令,我们,德国军队,尽管弹药已快消耗殆尽,尽管整个局势正在使我们的继续抵抗失去任何意义,仍应继续为坚守柏林而战。
现我命令:立即停止抵抗。
原柏林防区司令
炮兵少将魏德林。“
“不必写‘原’字,您现在还是司令嘛!”索科洛夫斯基纠正说。
“有必要提宣誓的字眼吗?”波扎尔斯表示怀疑。
“不必修改了,”我说:“这是他个人发布的命令。”
魏德林感到很为难,他不知道写个什么标题好:是“呼吁”还是“命令”?
“写‘命令’,”我说。
“印多少份?”翻译问。
“12份。不,尽量多印一些……”
“我的司令部人很多,”魏德林说:“我有两个参谋长和两位退休的将军。他们虽然已经退休,但仍然来我这儿为我工作,并听命于我。他们会帮助安排投降的事宜的……”
茶端了上来。德国人被领到一个单间就餐。我们——索科洛夫斯基、特卡钦科、普罗宁、魏因鲁布、波扎尔斯基和我又开始评述最近几天和近几个小时以来发生的事件。
“魏德林神经有些不正常,你们看见了吗?”我问道。
“要知道,他也很难哪!”索科洛夫斯基说。
“当然啦!”普罗宁赞同地说:“但他的命令很狡猾。他既巧妙地指出了誓言,又提到了职责……他不是政府的人,所以不过是个‘招牌’而已……”
此时,有人报告,命令已经印完毕。我对集团军参谋长别利亚斯基将军说:
“让我军的一名军官和一个德国人一起带着命令,坐车沿街行驶,向德国军队和居民宣读。”
灰暗、清冷的早晨。我们边开玩笑,边抽着烟,回忆着斯大林格勒会战时的情景。
11时30分。
副官报告:弗里契搭一辆自行火炮来了。弗里契走了进来。他个子不高,穿灰大衣,戴着眼镜。 边走边看文件。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身旁带着一位翻译。
弗里契也接受了无条件投降的条款。不管他愿意与否,这是我们谈判的必然结果。
索科洛夫斯基(对弗里契):“我们十分关切柏林的安宁。一切担心自身命运怕不安全的人,我们可以为其提供保护”。
弗里契:“德国警察机构都已四散逃跑了。但可以把他们重新召集起来。”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对警察不感兴趣。他们将被列入战俘之中。我们感兴趣的是行政官员,我们将保证为他们提供保护,不让他们受到伤害。明白吗?”
弗里契:“不明白。是谁,会在什么地方进行伤害活动?
推敢搞越轨行动?“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的个别战士和德军居民,都可能因为盖世太保 过去作恶多端以及其它缘故,而对你们实行残酷的报复……。
弗里契:“对,有可能。”
索科洛夫斯基:“这些我们全都预见到了,并已发出声明。现在柏林已有警备司令——苏联将军别尔扎林,各区的警备处亦已建立。他们会采取一切措施。你们还有其它的要求吗?”
弗里契:“我作为政府的最后一名负责代表,曾给您写过一封信。我写那封信是为了制止流血。”
索科洛夫斯基:“您那次迫不得已作出的姿态,我们是理解的。”
弗里契:“我想扩大文件的散发范围,为此,我须同邓尼茨取得联系。”
“上午10时,”我告诉他:“邓尼茨已向德国军队和人民发表了一项声明,说他已接管了领导权,他将同布尔什维克主义继续斗争到底,如果美国人和英国人出面干涉的话,也将同他们斗争到底。但我们不怕这个邓尼茨!”
弗里契:“我不知道这事。”
最后确定了投降的条件之后,我们和他分手了。所有的人都在默默沉思:这个人会不会是冒名顶替的?尽管敌人已经失败,但对他们仍然不能轻信。我大声议论说:
“邓尼茨已经宣布希姆莱为叛徒。 柏林也单独投降了。总而言之,我们已经打垮他们了。如果戈培尔想在我们身上打什么主意的话,那就等着瞧吧-…”
大家全都听懂了我的话的意思,顿时笑了起来。
电话铃声响了。集团军参谋长报告,柏林已经安静下来了。
我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指挥所里的所有人。
“战争就要结束了,”瓦里西·丹尼洛维奇·索科洛夫斯基激动地说。
“是啊!让我们抽一袋和平烟吧!”
中午,柏林守备部队投降完毕。我们来到街上。周围是一片我们已如此不习惯的宁静。由于不习惯,所以觉得在寂静中似乎还有嗡嗡的声响。突然,我听到不远的某个地方传来了队伍列队进行的清晰的步伐声。这是我们的近卫军战士们。他们的步伐是如此的庄重,简直使我无法相信。近卫步兵第79师的一个连正从蒂尔花园区走出来。近卫大尉H·A·克鲁齐宁带领着这个连。他们刚刚肃清了躲藏在东面一个掩蔽部内企图顽抗的德国人。就在哪里,响过了近卫第8集团军在进攻地带内的最后一枪。这最后的枪声响过后,近卫战士们撤出战斗,迈着正步来到柏林中央大街上。多么威武的军容!在这些胜利者的脸上,洋溢着多大的欢乐!
不!我仿佛从未见过这样的队伍。他们步伐整齐,肩并着肩。来自俄罗斯大地的勇士们阔步行进在柏林!突然间响起了歌声——浑厚的歌声,动听的歌声,我们俄罗斯的歌声。这歌声在仍旧弥漫着硝烟的街道上空回荡,在第三帝国的党魁们曾经拟定过统治世界计划的城市上空回荡!
我望着战士们的脸孔,这是一张张疲倦而又欢乐的面疣。
这就是一个战士真正的幸福!
2
战争结束了。一条漫长而艰难的道路结束了。如果把战争年代迈过的所有堑壕、掩体、交通壕和强行军、迂回机动所走过的路线都加起来,合成一条直线,那么,这条线可能会绕行地球赤道一圈。而我感到自豪的是,我同集团军的军人们一起,冒着敌人的炮火,渡过了无数的激流险滩,穿越了数不尽的地雷场,终于走完了这条漫长的道路。
我们的军人们和全体苏联人民在这场战争中所承受的重担和考验,是任何人都没有承受过的。这场战争是人类历史上流血最多、破坏最严重的一场战争。我们这些经受过这场战争考验的人能够和应该向我们的子孙后代说些什么呢?
这些回忆中的每一行文字,都是我个人的观察、体验和思考的结果。某些章节或许有失之于主观的地方,但我自始至终是出于一片诚挚之心。谈到战争,我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还要毫无隐讳地说出我所想的和使我的心灵感到不安的一切。
已成为过去的这场战争的凶焰是从希特勒德国、欧洲的中心蔓延开来的。各国人民遭受了多大的灾难、付出了多大的牺牲才将它扑灭呵!数千万人被杀害和蹂躏,数万座城乡被破坏和梦毁。
苏联人民遭受了最大的牺牲,因为希特勒战争机器的主要打击重点是我们苏联各族人民。战火在我国国土上从西部边界一直燃烧到莫斯科、列宁格勒和伏尔加河下游,然后又从这里反烧过去。我们在道义上有充分的权力审判侵略者和那些为侵略者开脱的人。
反希特勒同盟的各国人民经过共同的努力终于在战火的发源地扑灭了这场战火。
思考过去,目的在于展望未来;谈论未来,就不应忘掉过去。 饱经许多战火,我深知战争的痛苦。我不愿这种灾难再次降临在各国人民的头上。但是,新的世界大战的危险还不能说已经完全被排除了。
理智要求我们不要忘记历史的教训。且让那些现在还在炮制新的侵略计划的人也记住这一点吧!
我的戎马生涯已有62年,我要完全负责地说:为了保卫我们的社会主义祖国不受任何侵略者的侵犯,我们,苏联军人,将竭尽全力;为了我们的祖国,我们将在一切事业中站在最前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