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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明斯特之旅-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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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再次面面相觑,贝勒顿抓了抓下巴,清清喉咙,说:“是——是的。我认为我们不妨从火球烧出的那个洞,离开这里,现在。”
“我还不想就这么离开,”赛拉达特回答,用脚踢了踢先前铭文所在的石坑,“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真正有法力的神站在一起,而且共同经历了如此重要的事件……我想以后再没这种机会了。我站在这里,觉得——重新又活了一次。”
“啊哈,”贝勒顿嘟哝道:“她也那么说过,可你看看她的下场。”
拓罢雷斯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用力给了赛拉达特一个拥抱,低声说:“我知道你的感觉。可我们最好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晚上有空就能喝上一大杯。”
“可不是一杯,是许多杯。”贝勒顿附和说。
“但得找个地方,只有我们三个,静静地坐着,好好想想,好好回味,”拓罢雷斯补充说,“我可不想跟一屋子喝醉酒的农夫说,我们跟一位神站在一起!他们会把我们笑个够。”
“我同意。”赛拉达特平静地回答,转过身去。
贝勒顿瞪着他的背,“你要到哪里去?”
老法师走到布满碎石的井底,低头看着地板,“我就站在这里,”他自言自语地说,“而神呢,就站在……那儿。”他的声音虽然很稳定,甚至有些粗哑,但脸颊却突然被泪水打湿了。
“祂保护了我们,”他低声说,“祂撒下拦住无数从天而降的魔法,我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魔法。祂把魔法变成了岩石和空气……为了我们。这样,我们才活了下来。”
“你知道,神就得这么做,”贝勒顿对他说,“总得有人看到祂们所做的事,并活下去告诉其他人。否则,你以为强大的神力还有什么其他用处吗?”
赛拉达特抬起头看着他,怒火在眼里燃烧,从他身边退开:“你竟敢嘲笑圣——”
“不错,”贝勒顿简单地回答,“否则,你以为当个凡人还有什么其他好处?”
赛拉达特瞪着他,嘴巴大张着。过了很久,老术士咽下口水,摇摇头,笑了起来:“我承认,我以前从没打这个角度看待事情,”他有些佩服地说,“你经常嘲笑神明吗?”
“不太多,十天之中最多一两次,”贝勒顿严肃地说,“第三次是在圣神日,要是有人提醒我那是哪一天的话。”
“退后退后,圣嘴,”拓罢雷斯突然说,朝他挥挥手。贝勒顿扬起眉毛无声地问他,但他的老朋友却朝他比划着“嘘”的手势,朝前走了几步,又补充说:“我说,快把你的圣靴子挪开!”
“好吧,”贝勒顿轻松地回答,照做了,“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拓罢雷斯跪在碎石头上,用力拖着什么东西,从石头下露出一件亮晃晃的衣服。“宝石和腥红色的大衣?”他大声问道:“快看看这是什么?”
他长满皱纹的老手使劲把石头往外扒拉,飞快地拉出一整件衣服,贝勒顿吃了一惊,单膝跪下,跟他一同刨起石头。赛拉达特站在他们身后,焦急地注视二人,生怕一个鬼魂女巫重新从这些布料里跳出来。
贝勒顿看着红色外袍,赞不绝口。外袍的双臀都点缀着镶嵌宝石的龙纹。他迅速地把它扯出来,塞给赛拉达特,又看着地上,嘴里不停叫:“还有呢!还有呢!”
又一件式样大胆的黑色长袍出现了。三人更大声地赞叹起来。接着还有一件亮蓝色的袍子。
拓罢雷斯尤不甘心地继续翻拣石头,确定只有这三件漂亮的外袍。贝勒顿好奇地低声说:“根据我的观察,阿祖色神没穿它们,所以,这些一定是从她那里来的。”
拓罢雷斯和赛拉达特换了个眼色,“我们比你老,比你聪明,”老朋友拓罢雷斯和蔼地对贝勒顿说:“我们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贝勒顿吐吐舌头作为回答,把蓝袍子拉近眼前仔细察看。
“你认为这些衣服有法力吗?”拓罢雷斯用手指在嘿黑袍子上指指点点,好奇地问。赛拉达特虚情假意地朝他笑了笑。
“嗯,不管有没有法力,我可不穿这件无背装。”贝勒顿拿起蓝色的外套,仔细打量了一番,接着才回答:“它开叉开得太靠下了,根本不是为凉快通风设计的。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第二十章 债责难逃
漫长历史,广阔河山,
人民于国王,总是债责难逃。
君主一声令下,便收取人民之性命,要那年轻的——男子,
去那异国的战场。
他说:此乃圣战。
但那些,为科米尔丧生之无辜者,
他却叫他们:掠夺者——掠、夺、者……
国王如此轻易,就收回——平民的血,平民的债。
只有大法师,只有大法师,
能比他,手更快、抢更多、更无耻。
《叛逆短歌集》,出版于毒蟒之年

“厄运时刻,”深沉的声音敲击着伊尔明斯特的脑袋,“完全取决于你是否做出正确的抉择。”不知为何,阿森兰特人知道阿祖色神已经走开了,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在蓝色星光的洪流中。而这洪流,他认为正是阿祖色神的化身,在他身边上上下下地反复冲刷……将他带到一个黑暗的地方,伊尔赤裸的双膝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他的衣服、匕首、和数不清的魔法小玩意全随着洪流飘走了,整个身体都变得赤裸裸的。
“被一位神抢走了,”他自言自语地说,忍不住笑起来。他的笑声并没引起回音,可随着声音的消逝,伊尔感觉到自己是在地下的某个地方……一个不太大的地方。他又笑了笑,好心情却很快消失了——他的内脏被人蹂躏起来。
开始是一阵潮湿的寒意,在身体里蔓延。但伊尔并没站起身,还是跪着。他觉得很虚弱,很恶心,接着,他试图召唤魔法,却发现一个冰凉的事实。他作为神选者和一个法师的所有能力,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重新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跪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黑暗大厅里。他知道自己应该感到绝望,但恰恰相反,他心情异常宁静。他已经比大多数人都活得长,而且他自己的标准,一时之间所能想到应该做的事情,也都做完了。如果这就是他的末日,那么,就让它来吧。他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当然,他也有几个普普通通的疑惑:他什么时候会离开人世呢?那时他该怎么做呢?到底会发生什么呢?但是,谁又会停下来,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而那,又会是在何时呢?
他这一生中,只遇到过一位指导者和救援者,但此刻,谁也不知道祂是死是活,兴许是被埋葬在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又兴许她只是在睡觉……当然,祂就是让他成为神选者的魔法女神。
“喔!蜜斯特拉,吾爱,吾母,吾之灵魂向导,吾之救星与导师,”伊尔明斯特大声说,“请,现在,聆听我的召唤与祈求。”
他并不是有心开始真正的祈祷……喔,不,也许他正是在祷告,只是他自己不承认。“吾曾以侍奉我神为荣耀,”他对凝听的黑暗高声述说,“作为一个人类,您让我享有一段辉煌璀璨的人生。如此恩典,让我感之不尽。不管您此刻为我安排何种结局,吾都愿欣然接受。唯有,以术士修行之道,我但愿能先对您说些心事。”
他克制不住地笑了两声,接着举起一只手,“除了您的赐予的法术和狂怒,”他说,“吾只有三件事要说。”
伊尔明斯特深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桩:感谢您赐给我的人生经历。”
咦?在那边的阴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还只是因为他的眼睛发花?
他耸耸肩,管它是什么东西呢?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人,赤裸裸地跪在地上,魔法也失效,没法帮忙;要是真有什么东西爬过来,他也只有露出笑容向它问个好。他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第二桩,”伊尔镇定地说,“成为您神选者的这些日子,正是我内心所期望的生活。我一点也不后悔。”
这些话在半空中传来回响。不久之前,黑暗还把他的话吞噬得一干二净呢。伊尔皱皱眉,又耸了耸肩,继续对四周大声说:“第三桩,也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女神,我爱您,此志不渝。”
随着这一句话的回音,黑暗里终于吐出了神秘的东西,很快地朝他靠近着,它的全身都显现出来了。
一头巨大的恐怖怪物,全身长满触须,不慌不忙地朝他爬过来。

*****
“祂到底是不是神啊?”凡谰慕嘴唇发白,颤声问道。但他从其他恐怖术士所得到的第一个答案是不停地耸肩,不断地喘息。他们刚才飞一般地逃跑,此刻躺在山洞里,身上满是树枝的刮伤和淤青,同时也笼罩着沉重得不能再沉重的恐惧感。
“不管是不是神,”非姆特嘟哝道,“要是有人能抵挡我们一起向他脑袋射击,而且一口吞掉大火球——看在莎儿神面上,我可不想跟这种人在战场上打交道。”
“确实,看在莎儿神面上,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恐怖兄弟们。”有人从山洞深处的阴影里迈着愉快的步伐走出来。因为那里长着半人高的蕨类植物,所以他们刚才一点也没留心往里打探。五颗脑袋一起转过来,眼睛警惕地大张开——
——接着五张下巴一齐掉在地上,喉咙管一起发出吞咽的噪音,双眼充满极度恐惧。
轻松自在地悬在半空中,刚好处在他们伸手也够不着的高度,那里有个戴着面具披着斗篷的女人——这个女人,他们可是太过熟悉了。“因为黑暗中长存黑色的火光,这火让我们聚在一起。”残忍的高级女教士用喉音说了一句很正式的见面辞。
“这火光温暖了我们的身心,祂的圣名便是莎儿。”五个教士很不情愿、充满失落地齐声回答。
“你们离圣夜屋太远,恐怖兄弟们,而且尚未熟悉术士的习性,极容易偏离失所,所以,你们需要引领。”恐怖修女凯拉拉尔说道,声音甜蜜却又充满威胁,“因此,我们最细心最有智慧的黑暗夫人安佛娜,将圣夜屋……赐予你们。”
“咳,恐怖修女,”恐怖术士也莱强自镇定,问道:“您带来什么消息?”
“消息就是,黑暗夫人对你的领导能力深感失望,我最最粗心的也莱,”女教士有些快活地说,眼睛就像两颗闪着光的打火石,“根据她的意旨:你此刻便需停止在费伦大陆上的闲逛,回到你刚才逃出来的地方去。那里正贮藏着无边的法力——莎儿神要你去替我们弄回来。我想,你应该不会让圣神莎儿失望……也不会让黑暗夫人安佛娜失望。所以,快快回去,去侍奉莎儿神,我知道你会干得很棒。我会陪伴着你,随时替黑暗夫人提醒你们,你们此行出发的目的。各位,快快起身!”
“回去?”非姆特咆哮起来,手伸向腰带上插着的魔法棍。“去跟一位神决斗吗?你疯了吗,凯拉拉尔?”
其余的恐怖术士静静地看着,机没有站起身,也没有大叫着反抗。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在女教士身边闪了闪,而她则悠闲地用手撑着头。恐怖术士非姆特的棍子还没从腰带上拔出来,就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管非姆特用多大的劲,那东西也抽不出来了,再也没法用来威胁任何人。
与此同时,男教士厉声尖叫,放开棍子,用双手使劲捧着头,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四肢发抖。
他在地上痉挛,抽筋,嘴里发出一阵阵胡言乱语。也不知过了多久,凯拉拉尔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手,轻松地合上手掌,非姆特立刻跌倒在地,手足摊开,仿若骨头都消失了似的,像一团被抽去绳子的木头傀儡,躺着一动不动。
“我可以让你们都变成这样——而且是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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