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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不想吃饭 / 作者:蒋偲昕
第一章 享受
抢垃圾的女人
上课的时候,老师说鲁迅笔下的祥林嫂悲剧的根源是“吃人”的封建制度和封建礼教。我坦白地承认我并不知道当时的社会是否真的如此病态,也不知道那个时代的人是否真的如此麻木,因为我无法想象。老师什么也没说,只是朝我笑笑,但我却似乎分明地看到他挂在嘴角边的一丝无奈。
下课后不久,我却意外地知道了一件事:就在今天中午的现在这个时候,我亲眼目睹了两个拾垃圾的女人,为了争抢一个垃圾筒中的垃圾,大打出手。在众人的目光下,她们似乎视而不见,极其野蛮地扭打在一起,互相撕扯着,同时还不忘继续她们的争夺,拚尽全力抢占地盘。不用我说,你也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幅图景。更有趣的是,这幅画的背景朝前是附中正门,向后是师大学府,中间是一拨一拨穿梭不息的人流,大部分是学生模样,其中不乏身着蓝色校服者。他们循着这嘈杂的争吵声而来,继而停下脚步,驻足张望一会儿,尽兴之后又心满意足的退出围观的人群,带着或愤懑或不屑或同情或麻木的表情默然离去,最后淹没在这刺耳的吵闹声中。
撕打中的女人,围观的看客,来来往往的路人,川流不息的车马,宽阔的柏油路旁高耸的校门、矗立的教学楼,岂不是一幅极有生气的画面?生动得简直可以拍成电视剧了。唯一不同的是:剧中的女主角非但没有漂亮的脸蛋、高挑的身材,也没有高雅的气质、时髦的穿着,她们只是两个捡垃圾的女人,如此的蓬头垢面、满脸沧桑、衣着简陋、肮脏不堪是全然不会与“窈窕淑女”四字联系在一起的。她们既不是争风吃醋、互相较劲,也没有结下很深的仇怨,只是为了多捡些垃圾,她们就发生了争执甚至拳脚相向。原本毫无瓜葛的两个人,出于一个简单的动机,竟不惜在众人面前抛下她们本就少得可怜的面子,进行她们之间野蛮的战争。事实就是如此,无论你信也罢,不信也罢。
现实的丑陋和残酷注定这两个女人和她们的故事永远不可能搬上荧幕供人们欣赏,但却在我们的生活中不断地重复上演,而我们也一如既往地震撼着,至少在这一刻,我们的眼神里透出真诚,心中满揣着虔诚,而绝非伪善的面孔,就在这特定的时刻,在许多不相干的人之间产生了极大的共鸣,而发生这样或那样的关联。生活原来如此,趋于平淡而琐屑,与人们虚构中的那些大悲大喜相比,永远显得渺小而平凡,微不足道,却永远带给我们真实的感动。
再来说说两那个女人吧。她们果然是不欢而散了,继而消失在迷离的人群之中。她们大概是各自去寻找新的目标了吧,继续她们的生活,继续在迷惘中寻找希望,在落魄下求得生存……。而那些围观的人们呢。他们大约也不过是在暂时的感触过后又继续前行,沿着预定的轨道继续他们的生活,继续充当一次又一次的看客。又或许说不定在将来的某个时候,自己也会成为故事的主角。我本是无权发言的,但我又着实不愿只是一味地沉默,只好凭着那一时的虔诚写下了上面的文字,哪怕你只是看看也是好的,再过分些地奢望你看过之后能稍有一点小小感触,这也就足够了。尔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都会继续原来的生活,绝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毕竟,我们都只是看客。其实,那两个女人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们又会有多少改变呢?她们大概也不会有太多改变吧。即便有的话,也至多是皮肤上多了道轻微擦伤的口子,袋里又多了几个拾来的空瓶子,嘴里多了几句忿忿不平的言语,记忆里多了一次不太愉快的经历,或许不久后就会如烟消云散般忘却了,一经岁月的洗涤终究会被淡漠。
仅此而已。
不过是发生在两个女人之间的一场平凡的战争。
我所不能抵达的世界
世界是物质的。
但物质无法构成世界。
人类文明诞生至今,已经历了不短的时间,若是追溯人类从原始的混沌状态中走过的脚印,三十万年,足够引起你无限的想象了。7000年来,人类从朦胧的意识形态逐步走向成熟。金字塔的耸立,到帝国的横行,再到三次产业革命的洗礼,布尔什维克的胜利。今天,后工业时代的产品随处可见,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巴,呼啸着,似乎想向人类预示更美好的明天;信息也爆炸了,一串串符号以光速环绕着地球,激发起弥漫在空气中的无线电波。
我感叹着一切的伟大,源于物质的伟大。
生存在伟大的物质之中,我却感到了深刻的疑惑和不安。
站在繁华喧嚣的都市街头,一幕幕的光怪陆离闪现在我眼前,刺激着每一个感官细胞。顿时感到压抑,一双双充满物欲的眼睛,像黑洞一般,在七彩的霓虹灯中暴露出原始的本性,恶狠狠的贪婪。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一张张写满欲望的脸四处游走,窥视着一切,侵略性在体内骚动。
我愕然,却也异常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源于伟大的物质的无限膨胀的物欲。
罗丹在一百年前就感叹了:人们只是在追求所谓的“实用”,用尽一切手段,甚至粗制滥造以求大量的物质,而忘却了事物的“真”。
我似乎明白了,电视中一个个忏悔者身后那不可知的黑洞,吸走了理智,吸尽了良知,吸干了灵魂,只残留下一个注满物欲的躯壳。似乎也明白了弥漫在南曼哈顿的林立高楼间的血腥,和贫民区中蜷缩在污水中的黑影。似乎还明白了卡佛的小说最后随那块石头一起泯灭的人性……
他们忘却的岂止是事物的“真”?恐怕是人性最根本的“真”。
还是回到城市。思想在此处是存在的,但我却又看到了对荣华的谄媚,对贫穷的鄙夷,对自身的高傲。Kenzo和大卫杜夫的香味让我窒息;在星巴克和哈根达斯的温情让我反胃;话语中夹杂的博尔赫斯和尼采更让我不知所措。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灵魂,我只能呼喊:离开了土地,植物能生长吗!?
我们从混沌中走来,却又走入了另一个混沌。
不久前去了一个乡下小城,那里固然是现代工业发展的尾端,物质的落后于贫乏不需遮掩。正当我在疑惑如何在此处生活下去的时候,却意外的感受到了安宁、祥和、富足。朴实亲切的笑脸不因贫穷而干涩,尽管陌生,却倍感温暖;一双双热心、勤劳的手,绝不会让你在街头陷入无助;敞开的房门让我惊叹这天方夜谭般的情景……我汗颜了,每每抱怨人性冷漠的时候,可曾想过当自己站在街头,别人陷入无助时,我的手伸向了何处;每每咒骂小偷无耻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一颗颗封闭的心灵中萌生的自私……
我在离开的时候沉默了。不能抵达的世界啊,曾几何时我们抵达过,拥有过,可如今,正如坐在火车上的我一样,远离它而去。
人类在书写着物质世界的传奇,但不要让物欲堵塞了心灵,掩埋了人性的根本。敞开心扉,拂去尘埃,让人性的光辉闪现。
生命的追求
细柔而温暖的春雨送走了一个无聊的冬季,又是一个万物生长的季节。早晨,在一阵阵春虫的唧唧声中,我的意识渐渐从那遥远的梦境回到了现实中。我望了望窗外,只能看到岳麓山的一片葱绿,然而春虫的鸣叫声却响彻了我的房间。我在想,春虫为何不知倦怠的歌唱?难道是它所追求的生命形式吗?是因为它深知生命的短暂,而必须高度显示自己的生命价值吗?还是因为它的全部生命价值都蕴含在这黎明中的短暂的生命交响曲中吗?而人呢?只不过生命比春虫千百倍的绵长,便可以任何理由,将千百个美好黎明慷慨的割舍吗?
与春虫相比,人的生命是多么的伟大!而在浩瀚的宇宙中,人的生命似乎再渺小不过了。在动荡的战争年代,血腥的屠杀、残酷的战斗几乎充斥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人的生命变得一文不值;而在苦难和灾害中,英雄所显示出的牺牲的悲壮时,生命成为了伟大的存在。生命总是夹在伟大与渺小之间,因此我们没有理由产生绝对的鄙视和崇拜。再伟大的英雄也有他渺小的一刻,在渺小的凡人也有他伟大的瞬间。
有时生命是快乐的享受;有时生命是痛苦的煎熬。正因为有痛苦,我们才能感受到快乐的真谛;也正因为有快乐,我们才能了解痛苦的价值。生命的每一刻都是喜剧与悲剧同生,快乐与痛苦共存。
人人都想追求自己生命的价值,但生命的价值是客观的,是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的。生命的价值只有历史才能给与正确的评价。有的人轰轰烈烈的生,却默默无闻的死;有的人默默无闻的生,却轰轰烈烈的死。有的人显赫一时,却只能成为历史长河中的匆匆过客;有的人困苦终生,却能成为历史星空中的闪闪明星。人最难战胜的是自己,而最难认识的也是自己。我们难以找到自己生命的价值,或许当我们正为发现了它而洋洋自得时,却不知自己是南辕北辙。有人曾说过:“所谓天才,无非是能最早充分认识自己的价值,从而以最直接的方式完成了生命又瞬间到永恒的有效转化。”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每个人都有珍惜自己生命的本能,却不懂得如何付出生命,这是许多人失败的根源。现在的我也一样,我不能像保尔一样热烈燃烧自己的生命之火。但我希望将来能够做得到。无论如何,在漫长的生活道路中,只要生命尚存,则总有希望。
此时,四周一片宁静,春虫的叫声停止了,又一个黎明结束了,我还有多少个黎明可以遗弃呢?
如花的谎言
做了多年的妇产科医生,我诊断过的病例不计其数,然而几天前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我久久无法释怀。
那天早晨,我刚上班,一对年轻的夫妇走了进来,男人个子很高,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气定神闲的表情;女人有些清瘦,脸上洋溢着一丝温暖而满足的幸福,两个人手挽着手,不时地窃窃私语,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对很恩爱的小夫妻。从他们的衣着与语言的表述能力上看,就知道是一对受过教育的年轻人。
他们五年前结的婚,两年前开始计划着要个孩子,可不知为何却总也怀不上。我问了问他们的身体状况以及日常的生活规律,开了张单子让男人去做化验,同时给那女人简单地检查了一下,然后给她开了张B超单,并告诉他们明天来看结果。
第二天下午快到下班的时候,我正收拾着桌上的东西,那男人来了,他先是礼貌地道了歉,解释说因为接待客户来晚了。我请他坐下来,他迟疑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坐到了椅子上,双手放在两腿间,十指不安地绕动着,看得出他有点儿紧张。
“医生,我们还能有孩子吗?”他一脸虔诚地望着我。
“化验的结果显示,你是正常的,你爱人属于幼稚型卵巢而且伴有先天性子宫畸形。”我平静地说。
“您说得这么专业我不太懂,我只想知道,我们还有怀上孩子的可能吗?”那男人探起上身,惶恐地望着我,眼睛在我的脸上搜寻着答案。
我努力笑了笑,说:“虽然现代医学的发展使一些疾病不再是不治之症,但由于你爱人的病症是先天性的,因此怀孕的可能性很小,你要有思想准备。”
我的话还没说完,那男人就跌回到椅子上,脸上的痛苦清晰可见。
我正搜肠刮肚地想安慰他几句,他又一次探起身,猛地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