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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年轻男子似乎突然有了兴趣:“所以你们也有贸易,可是你们出口什么呢?”
“金属。”森特的回答很简单,然后又补充说:“你们自己看一看,我们这里的金属存量无穷无尽,而且都是现成的。那些人从新川陀驾着太空船前来,在我们指定的地区拆下一些金属板,用肉类、罐头水果、浓缩食品、农机等等作为交换。他们得到了金属,我们的耕地面积也增加了,双方都因而受惠。”
他们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有面包、乳酪,还有极美味的蔬菜盅。等到冷冻水果——餐桌上唯一的进口食物——端上来的时候,这些异邦人终于谈到了正题。
年轻男子拿出川陀的地图,对森特叙述他们的目的地。李·森特静静地研究着地图,等到对方说完了,他才表情严肃地说:“大学的校园是禁区,农夫不在那里种植任何作物,没有必要的话,也尽量不走进去。它是硕果仅存的几个古迹之一 ,我们希望能保持完整。”
“我们是来寻求知识的,绝对不会破坏任何东西。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把太空船质押在这里。”老者提出了这个建议,他的口气急切而激动。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带你们去那里。”森特说。
当晚,四个异邦人人睡之后,李·森特便向新川陀送出了一道讯息。
第二十四章 回转者
当他们进入了大学的校园,置身于各大楼间的空旷地带后,发现此地果然没有一点人迹,四周有的只是庄严与孤寂的气氛。
这些来自基地的异邦人,对于“大浩劫”那段腥风血雨、天翻地覆的日子一无所知,也完全不知道皇帝被打垮之后,川陀所发生的一连串变故——大学里的学生们,虽然毫无作战经验,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却仍然英勇地抓起借来的武器,组成一支志愿军,誓死保卫这个银河学术圣地。这些异邦人也没有听说过“七日战争”,还有当吉尔模的铁蹄蹂躏川陀世界的时候,虽然连皇宫都无法幸免,却奇迹般地放过了川陀大学。
这四位来自基地、首度进入校园的访客,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在这个从废墟中重生的新世界里,此地是一个宁谧、优雅的古迹,仍然保留着往昔的荣光。
就这一点而言,他们四人可以算是入侵者。笼罩着四面八方的真空状态,明显地下欢迎他们的到来;这里似乎仍然弥漫着当年的学术气息,对于外人的打搅表现出了不悦与不安。
图书馆的外观是一幢小型的建筑物,然而那只是冰山一角。为了提供学者一个宁静的冥想空间,这个庞大的图书馆,绝大部分的结构都深埋在地下。
艾布林·米斯走进了图书馆的会客室,驻足在精美的壁画之前。
他小声地说——在这种地方说话自然而然会压低声音:“我想我们已经走过了头,目录室应该在后面,我现在就去那里。”
他的额头泛红,双手微微打颤,又说:“绝对不能有人打扰我,杜伦,你能不能帮我送饭?”
“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我们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你。你是否需要我们当你的助手,帮你……”
“不,我必须单独工作……”
“你认为能够找到你想要找的吗?”
艾布林·米斯以充满自信的口气轻声回答:“我知道我做得到。”
自从结婚以来,杜伦与贝妲现在这段时期的生活,才算是最接近普通的“小俩口过日子” 。不过这是一种很特殊的“过日子”方式,他们住在一座雄伟壮观的建筑物之中,却过着很不相称的简朴生活。他们的食物大多来自李·森特的农场,而他们用来交换食物的东西,是任何一艘太空商船都不缺的小型核能装置。
马巨擘在图书馆的阅览室中,自己学缓笏如何使用投影机,便一头栽进冒险小说与传奇小说的世界,几乎变得跟艾布林·米斯一样废寝忘食。
艾布林全天候投入研究工作,他坚持要在“心理学参考图书室”搭一个吊床,以便可以一天到晚都待在里面。他的脸庞变得越来越瘦削,越来越苍白,说话不像以前那样中气十足,过去最喜欢挂在嘴边的那些咒骂,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无踪。有些时候,他甚至得花好大的力气,才能够分辨出谁是杜伦、谁是贝妲。
米斯大部分的时间都跟马巨擘在一起。马巨擘负责为他送餐点,常常顺便留下来,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全神贯洼地看着这位老心理学家工作——抄写数不清的数学方程式、不断比较着各个书报胶卷的内容、耗费全身上下所有的精力,朝着只有他自己看得见的目标拼命努力。不知道为什么,马巨擘竟然会对这些工作那么有兴趣。
杜伦走进昏暗的房间,挨近贝妲身边,突然大声叫道:“贝妲!”
贝妲吃了一惊,用心虚的口吻说:“啊?杜,你有事找我吗?”
“我当然有事找你,你到底坐在这里干什么?自从我们来到川陀,你就处处不对劲,你是怎么了?”
“喔,杜,别说了。”贝妲不耐烦地答道。
“喔,杜,别说了!”杜伦故意学她说话,接着忽然又温柔地说:“你不想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贝,我看得出你有心事。”
“不!杜,我没有心事。如果你继续这样子不停地唠唠叨叨、唠唠叨叨,我会给你烦死的。我只不过是……在想……”
“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有——好吧,是关于骡、赫汶、基地,还有一切的一切。我还在想艾布林·米斯,不知道他会不会找到有关第二基地的线索;如果他真的找到了,第二基地会不会肯帮我们——还有几百万件其他的事情。这样你满意了吗?”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激动。
“如果你只是在胡思乱想的话,请你现在就停止好吗?老是这样你心里会不舒服,对目前的情况也于事无补。”
贝妲站了起来,勉强笑了笑:“好吧,我现在开心了。你看,我不是高兴得笑了吗?”
外面突然传来马巨擘慌张的叫声:“我亲爱的女士——”
“有什么事吗?进来……”
贝妲说到一半就陡然住口,因为门一开,出现的竟是一个魁梧的身躯,一张冷峻的脸孔……
“普利吉!”杜伦惊叫。
贝妲猛喘了几口气,然后说:“上尉!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汉·普利吉走进房间来,对他们两人说:“我现在的阶级是上校——在骡的麾下。”他的声音清晰而平板,完全不带任何感情。
“在……骡的麾下!”杜伦的声音越来越小。
室内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形成了一幅静止的画面。
马巨擘钻进来,一看到这种场面,吓得躲到杜伦身后,不过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贝妲紧握双手,却仍止不住地发抖。她说:“你要来逮捕我们?你真的投靠他们了?”
上校立刻回答说:“我不是来逮捕你们的,我所接受的指令并没有提到你们。要如何对待你们,我有选择的自由,而我的选择是跟你们重叙旧谊,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
杜伦勉力压抓着愤怒的表情,整个脸孔都扭曲了。他说:“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这么说的话,你真的在那艘菲利亚缉私舰上?你是一路跟踪我们来的?”
普利吉木然而毫无表情的睑上,似乎闪过了一丝窘态。他回答道:“我的确是在那艘菲利亚舰上。我当初遇到你们……嗯……只不过是巧合。”
“这种巧合,数学上的机率等于零。”
“不,只能说是极不可能发生,所以我的说法仍然成立。无论如何,你们曾向那些菲利亚人承认,说你们的目的地是川陀星区——当然,其实根本没有一个叫作菲利亚的国家。由于骡早就和新川陀有了接触,要把你们扣押在那里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惜的是,在我到达那里之前,你们却已经跑掉了。不过我总算及时赶到,赶紧向川陀的农场下达命令——当你们到达川陀的时候,就立刻向我报告。而我一接到报告,就马不停蹄地赶了来。我可以坐下吗?我是以好朋友的身分来看你们的,请相信我。”说完他就坐了下来。
杜伦垂下头,满脑子一片空白。贝妲动手准备倒茶,却没有表现出半点的热诚或亲切。
杜伦突然拾起头,厉声说道:“好吧,‘上校’,你到底在等什么?你要表现的友谊又是什么?如果不是逮捕我们,又是什么呢?保护管束吗?叫你的人进来,命令他们动手好了。”
普利吉很有耐心地摇摇头:“不,杜伦,我这次来见你们,,纯粹是我个人的行动,我是想来劝告你们,别再做任何徒劳无功的努力。如果说不动你们,我马上自动离去,就是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好,那么打开你的传声筒,开始进行你的宣传演说吧,说完就赶紧请便——贝妲,别帮我倒茶。”
普利吉接过了茶杯,态度认真地向贝坦道谢。然后他一面轻轻啜着茶,一面用有力的目光凝视着杜伦,对他说:“骡是个突变种,他的突变简直无懈可击……”
“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突变?”杜伦没好气地问:“我想你现在能告诉我们了,是吗?”
“是的,我会的。即使让你们全知道这个秘密,对他也根本毫无损失。你可知道——他有办法调整人类的情感平衡,这听来像是一个小把戏,事实上却具有天下无敌的威力。”
“情感平衡?”贝妲插嘴道,然后皱着眉说:“请你解释一下好吗?我不太明白。”
“我的意思是说,他能在一个威猛的将军心中,轻而易举地注入任何形式的情感。比如说,对于骡的绝对忠诚,还有对于骡的胜利百分之百的信心。他麾下的将军都受到如此的情感控制,他们绝对不会背叛他,信心也绝不会动摇——而且这种控制是永久的。当初最顽强的敌人,如今也变作了最忠心的下属。像卡尔根的那个统领,就是心甘情愿地投降,献出了他的行星,如今成为骡派驻在基地的总督。”
“而你——”贝妲刻毒地补充一句:“背叛了你的信仰,成了骡派到川陀来的特使。现在我明白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骡的这种天赋异禀,反过来使用的效果甚至更好。绝望也是一种情感!在最紧要的关头,基地上的重要人物、赫汶星上的重要人物——全都感到无比绝望,他们的世界没有如何抵抗,就轻易地投降了。”
“你的意思是说,”贝坦紧张地追问:“我在穹窿中会产生那种感觉,是由于骡在拨弄我的情感?”
“我自己也一样,我们大家都一样。当赫汶快沦陷的时候,情形又是如何?”
贝妲转过头去不愿作答。
普利吉上校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骡的能力既然可以用来对付整个世界,对付个人自然游刀有余。他能够随心所欲地让你投降,让你成为他死心塌地的忠仆,这种力量有谁能够抗衡?”
杜伦缓缓地说:“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都是事实?”
“除此之外,你要如何解释基地与赫汶的陷落?你又如何解释我的‘回转’?老兄,想想看!直到目前为止,你——我——或者整个银河,对抗骡的成绩究竟如何?是不是完全徒劳无功?”
杜伦感到对方在向自己挑战,他回嘴道:“银河在上,我能够解释!”
他突然感到信心十足,高声地叫道:“你那个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