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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议员先生?”
“我的胡说八道,部长,也许不宜让第三者听到。把我的朋友和这位小姐送到一间舒适的套房,他们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让你的警卫也离开,他们可以留在门外,你还可以让他们留下一柄手铳。你不是个娇小的女子,再握着一柄手铳,你就根本不用怕我,我没携带任何武器。”
部长隔着办公桌,上身倾向崔维兹。“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怕你。”
她头也没回就向某个警卫做了个手势。那名警卫立刻趋前,在她身边“啪”地站定。她说:“警卫,把那两个人带到五号套房,让他们待在那里,好好招待并严加看管。如果他们受到任何不佳的待遇,或者安全上有什么闪失,你要负全责。”
接着她站了起来。崔维兹虽然决心力持镇定,仍免不了感到些许胆怯。她个子相当高,至少和一八五公分的崔维兹一样高,也许还多出一公分左右。不过她的腰肢很细,交叉在胸前的两道白条向下延伸,在她的腰际围了一圈,使得原本的纤腰看来更细。虽然她如此高大,举止却另有一种优雅。崔维兹沮丧地想到,她刚才说根本不怕他,看来一点也没错,假如两人扭打起来,他想,她一定毫不费力就能将自己按倒在地。
她说:“跟我来吧,议员先生。如果你准备胡说八道一番,那么,为了你的面子着想,越少人听到越好。”
她以轻快的步伐在前头带路,崔维兹跟在后面,感到她巨大的身影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令他整个人都缩小一号。以前他跟任何女性在一起,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
他们走进一座电梯,电梯门关上时,她说:“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议员先生。伹如果你有个错觉,以为可以用武力对付我,达到某种幻想中的目的,请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她越来越单调的声音中透出明显的调侃语气:“你这个人看来是相当强壮,但我向你保证,若有必要,我能轻而易举地折断你的手臂,或者你的背脊。我身上有武器,伹我根本不必动用。”
崔维兹一面搔着脸颊,一面上下打量她的身躯。“部长,在摔角比赛中,我不会输给任何同量级的男人。但我已经决定向你认输,在我不敌的时候,我还有点自知之明。”
“很好。”部长说,她看来十分高兴。
崔维兹说:“我们要到哪儿去,部长?”
“下面!很下面,不过你不必惊慌。我想,在超波戏剧中,这是把你带去地牢的第一步。但我们康普隆没有地牢,只有合乎人道的监狱。我们要去我的私人寓所,这里虽然比不上帝国黑暗时期的地牢那么刺激,伹应该更为舒适。
电梯门向一侧滑开,两人走出电梯时,崔维兹估计他们至少距离行星表面五十公尺。
20
崔维兹四下打量这栋寓所,他显然相当惊讶。
部长绷着脸说:“你对我的住处不以为然吗,议员先生?”
“不,我没理由那么想,部长,我只是感到讶异,实在意料不到。自从我来到你们的世界后,根据眼见耳闻得到的一点点印象,我以为它是个——很有节制的世界,戒除了一切无谓的奢侈。”
“的确如此,议员先生。我们的资源有限,因此生活必定和此地的气候一样不理想。”
“可是这些,部长——”崔维兹伸出双手,彷佛要拥抱整个房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现在才真正见到色彩;这里的长椅铺着厚实的衬垫,墙壁发出柔和的壁光,地板则铺重力场毯,走在上面既有弹性又安静无声。“这些可全都是奢侈的享受。”
“正如你刚才所说,议员先生,我们戒除无谓的奢侈、浮夸的奢侈、过度浪费的奢侈。然而这些,则是私人的奢侈,而且自有它的用处。我的工作繁忙,责任又着,我需要一个地方,能让我暂时忘掉工作上的烦恼。”
崔维兹说:“在他人背后,是不是所有康普隆人都过着这样的生活,部长?”
“这要由工作性质和责任轻着决定。这种生活很少有人过得起,或是有资格享受,拜我们的伦理规范之赐,也很少有人有这种欲望。”
“可是你,部长,却过得起、有这个资格——而且想要过这种生活。”
部长说:“随着地位而来的,除责任之外还有些特权。现在请坐下,议员先生,然后告诉我你有什么疯狂的想法。”她已经坐在一张长椅上,衬垫承受着她扎实的重量,缓缓澈笏下去。她指着不远处一张同样柔软的椅子,示意崔维兹坐在那里,这样他就能面对着她。
崔维兹坐了下来。“疯狂,部长?”
部长显然放松许多,她将右手肘倚在一个枕头上。“私下谈话时,我们无需太过拘泥正式晤谈的规范。你可以叫我李札乐,而我叫你崔维兹。告诉我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崔维兹,让我们好好地研究一下。”
崔维兹将双腿交叉,往椅背上一靠。“听我说,李札乐,你给我两个选择:自愿放弃那艘太空船,或是接受一场正式审判;这两者都会使你得到太空船。但你又想尽办法说服我接受第一种选择,愿意拿另一艘太空船来交换,让我和朋友得以继续我们的旅程。如果我们愿意,甚至能留在康普隆,归化为公民。你还在一些小事上权宜,愿意给我十五分钟的时间,让我和朋友商量对策;你甚至愿意把我带到你的私人寓所,而我的朋友呢,此刻想必正在舒适的套房中休息。总而言之,你拼命想收买我,李札乐,你希望避开审判,要我自动将太空船交给你。”
“得了吧,崔维兹,难道你一点也不认为我是基于人道?”
“绝不。”
“或是我认为让你主动屈服,会比一场审判更迅速、更方便?”
“不!我认为另有原因。”
“是什么?”
“审判有个很大的缺点,它是个公开事件。你曾经提到好几次,说这个世界拥有严格的司法体系,我猜想,你很难安排一场不留纪录的审判。而只要有纪录,基地就会知道这件事,一旦审判结束,你就必须将太空船交还基地。”
“当然,”李札乐面无表情地说:“太空船是属于基地的。”
“可是,”崔维兹说:“如果和我私下达成协议,就不必在正式纪录中提到这件事。这样你可以从我手中接收那艘太空船,由于基地根本不知情——他们甚至不知道我们在这个世界——康普隆就能将太空船留下。我很肯定,这才是你们真正的意图。”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难道我们不是基地联邦的一部分?”
“不完全是,你们的身分是联合势力之一。在银河舆图中,如果基地的成员世界以红色表示,康普隆和它的藩属世界则是一片淡粉红色。”
“即使如此,身为一个联合势力,我们当然会跟基地合作。”
“你们会吗?康普隆难道不曾梦想获得完全独立的地位,甚趾箪导权?你们是个古老的世界——几乎所有世界都故意拉长自己的历史,但康普隆的确是个古老的世界。”
李札乐部长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甚至是最古老的,若是我们相信某些狂热分子的主张。”
“有没有可能曾有一段时期,康普隆的确是一小群世界的领导者?你们会不会仍在梦想着拾失落的权柄?”
“你认为我们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梦想吗?在我知道你的想法之前,我将它称为疯狂的想法:现在我知道了,证明我原来猜得一点都没错。”
“梦想也许不可能实现,可是仍有人怀抱着梦想。端点星坐落于银河极外缘,仅仅拥有五个世纪的历史,比任何世界的历史都要短,如今却统领整个银河。康普隆难道不会有这种梦想吗?嗯?”崔维兹露出微笑。
李札乐仍然保持严肃的神情。“据我们了解,端点星能达到今天的地位,是哈里·谢顿的计划实现的结果。”
“那是一种心理支柱,让人们相信端点星是无敌的,它只有在人们相信时才不会崩解,但康普隆政府可能就不相信。此外,端点星还拥有一根科技支柱;它能称霸银河,无疑是靠先进的科技作后盾——你们急于得到的重力太空船,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除了端点星,没有任何世界会制造重力太空船,假如康普隆能得到一艘,并从中学到详尽的运作原理,你们的科技一定会向前跨出一大步。虽然我不信这足以使你们击败端点星,但你们的政府可能就这么想。”
李札乐说:“你这话不可能当真。既然基地希望收回那艘太空船,任何政府若想保有它,都注定会触怒基地。而历史告诉我们,触怒基地绝对不是好玩的事。”
崔维兹说:“除非基地发现了值得发怒的事,否则怎么可能被触怒呢?”
“这样的话,崔维兹——让我们假设,你对这个状况的分析并非全然疯狂——如果你将太空船交给我们,乘机敲我们一笔竹杠,不是对你很有利吗?根据你的论点,若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得到太空船,我们会愿意付出极高的代价。”
“你们指望事后我不向基地报告?”
“当然。假如你要报告,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我可以辩称当时受到或胁。”
“是啊,除非你的常识没告诉你,你们的市长绝不会信这种鬼话。来吧,咱们做个交易。”
崔维兹摇摇头。“不,李札乐部长,那艘太空船是我的,我绝不会让给别人。我已经说过,如果你们试图硬闯进去,会引发威力强大的爆炸。我向你保证我说的是实话,别指望这只是虚声恫吓。”
“你可以将它打开,重新设定电脑。”
“这点毋庸置疑,可是我不会那样做。”
李札乐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的,我们有办法让你改变心意——如果不是直接对付你,那么,也能向你的朋友裴洛拉特博士,或是那个年轻女子下手。”
“严刑拷打吗,部长?这就是你们的法律?”
“不是的,议员先生。我们也许不必那么残酷,心灵探测器总是屡试不爽。”
进了部长的寓所之后,崔维兹首度感到一阵心寒。
“你不能那么做,将心灵探测器用在非医疗用途上,不论在银河哪个角落,都是一种非法行为。”
“但如果我们逼不得已——”
“我愿意赌一赌,”崔维兹冷静地说:“因为那样做对你们没好处。我护船的决心如此坚定,在心灵探测器扭转我的意志之前,我的大脑就会受到严着损伤。”(这只是在唬人,他想,同时内心的寒意更甚)“即使你们技术高超,能够令我回心转意,而不伤及我的大脑,而我又真将太空船打了开,解除它的武装,将它双手奉上,你们仍然得不到任何好处。那上面的电脑比太空船更先进,它被设计得——我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唯有跟我配合才能充分发挥潜能,它是我所谓的‘私人电脑’。”
“那么,假如让你保有那艘太空船,由你继续担任驾驶员,你愿意考虑为我们驾驶吗?你将成为康普隆的荣誉公民,领取巨额薪资,享受极豪奢的生活,你的朋友也一样。”
“不行。”
“那么你有什么建议?我们就这样看着你和你的朋友驾驶太空船升空,重新飞回银河?我要警告你,与其被迫放弃,我们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