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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我或许可以辩称,既然病毒和超人同样无法令人满意,我就希望锁定某种介于其间的生物——例如凡夫俗子。不过我们根本没有争论的必要,等我找到地球之后,我就能得到解答。在梅尔波美尼亚,我们发现了其他四十七个外世界的坐标。”
“你全部会去造访?”
“每个都要去,如果非这样不可。”
“到每个世界去冒险?”
“是的,如果只有那样才能找到地球。”
裴洛拉特早已回来,将菲龙一个人留在他的舱房。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夹在宝绮思与崔维兹的快速舌战中无法开口。当双方你来我往的时候,他只好轮流对着两人干瞪眼。
“那得花多少时间?”宝绮思问。
“不论得花多少时间。”崔维兹说:“但我们也许在下一站就能找到所需的线索。”
“或者全都徒劳无功。”
“那要等全部找完才知道。”
此时,裴洛拉特终于逮到机会插一句嘴。“何必找呢,葛兰?我们已经有答案了。”
崔维兹原本朝裴洛拉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挥到一半突然打住,转过头来茫然问道:“什么?”
“我说我们已经有答案了。在梅尔波美尼亚上我就一直想告诉你,我至少试了五次,你却过于专注手头的工作……”
“我们有了什么答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地球啊,我想我们已经知道地球在哪里了。”
第六部 阿尓发星
第十六章 外世界中心
69
崔维兹瞪了裴洛拉特良久,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神情。然后他说:“你看到什么我没看到的,却没有告诉我?”
“没有。”裴洛拉特好言好语答道:“你也看到了,正如我刚才说的,我试图向你解释,你却没心情听我说。”
“好,你就再试一次。”
宝绮思说:“别对他凶,崔维兹。”
“我没对他凶,我只是在问问题,你别宠坏他。”
“拜托,”裴洛拉特道:“都听我说,你们两位,不要你一言我一语的——你还记不记得,葛兰,我们讨论过早年寻找人类起源的尝试?那个亚瑞弗计划?你知道,就是试图标出每颗行星创建的年代。这个计划根据的假设,是人类当年以起源世界为中心,同时向四面八方进行殖民。因此,若从较新的行星逐步追溯到较老的行星,就能从各个方向汇聚到起源世界。”
崔维兹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我记得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因为每个世界的创建年代都不可靠。”
“没有错,老伙伴。但亚瑞弗研究的世界都是第二波殖民者建立的,当时超空间旅行极为先进,殖民世界一定已分布得相当凌乱,因为跨越星球殖民并非难事,殖民世界不一定呈径向对称向外扩张。这一点,当然增加了创建年代的不确定性。
“可是你再想想,葛兰,想想那些外世界,它们是由第一波殖民者建立的。当时超空间旅行没那么进步,后来居上的情形可能很少,甚至根本没有。虽然在第二波扩张时,几千万个世界的建立也许毫无规律;第一波却只有五十个世界,它们有可能分布得很规则。虽然第二波扩张持续两万年,建立了数千万个世界;第一波的五十个世界,则是几世纪间的成果——相较之下,几乎像是同时建立的。这五十个世界放在一起,应该大略构成球对称,而对称中心就是那个起源世界。
“我们已经有这五十个世界的座标,你拍摄下来了,记得吗,你坐在石像上拍的。不论什么力量或什么人试图毁掉地球的资料,他不是忽略了这些座标,就是没想到它们会提供我们所需的资料。你现在需要做的,葛兰,就是调整那些座标,修正两万年来的恒星运动,然后找出球形的中心,那个中心便会相当接近地球之阳,至少接近它两万年前的位置。”
当裴洛拉特滔滔不绝时,崔维兹的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等到长篇大论结束,又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终于阖上嘴巴。“可是我为什么没想到呢?”
“我们还在梅尔波美尼亚的时候,我就试图告诉你。”
“我绝对相信你尝试过,而我却拒绝听,我向你道歉,詹诺夫。其实我根本没料到……”他感到很不好意思,没再往下说。
裴洛拉特默默笑了一下。“没料到我会说出什么重要的话。我想通常我的确不会,不过这件事是我的本行,你懂了吧。我自己也承认,一般说来你大可不必听我唠叨。”
“没这回事,”崔维兹说:“不是这样的,詹诺夫。我觉得自己是个笨蛋,而我活该有这种感觉。我再次向你道歉——现在我得去找电脑了。”
于是他们两人一同走进驾驶舱。当崔维兹双手放在桌面上,几乎与电脑合成单一 “人/机”有机体时,裴洛拉特望着他,像往常一样既惊叹又无法置信。
“我必须做些假设,詹诺夫。”由于崔维兹与电脑已融为一体,他的表情有点茫然。“我得假设第一个数字是距离,单位为秒差距:其他两个数字是角度,都是以径为单位,勉强可说第一个角度标示上下,另一个标示左右。我必须假设角度的正负号依据的是银河标准规约,而那三着零值代表梅尔波美尼亚的太阳。”
“听来很有希望。”裴洛拉特说。
“是吗?数字的排列共有六种可能,正负号的组合共有四种可能,距离的单位也许是光年而不是秒差距,角度的单位也许是度而不是径,这就构成九十六种不同的变化。此外,如果距离单位是光年,我不确定用的是哪种年;另一个问题是,我不知道测量角度用的究竟是什么规约——我想,其中之一应是以梅尔波美尼亚的赤道为准,可是本初子午线在哪里?”
裴洛拉特皱起眉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又绝望了。”
“没有绝望。奥罗拉和索拉利都在这份名单上,而我知道它们在太空中的位置。我将根据座标试着寻找它们,如果找错地方,我就改用另一种规约,直到座标给出正确位置为止。这样我便能知道,我在座标规约上做的假设有何错误。假设一旦改正了,我就可以开始寻找那个球心。”
“有那么多可能的变化,做出决定会不会很难?”
“什么?”崔维兹越来越全神贯注。裴洛拉特将问题着复一遍之后,他才回答道:“喔,还好,这些座标遵循的很可能是银河标准规约,找出未知的本初子午线并不困难。标定太空位址的各种系统出现得很早,大多数天文学家都相当肯定它们甚至是在星际旅行前建立的。人类在某些方面非常保守,用惯一组数值规约之后,就不会做任何更改。我想,甚至有人会将它们误认为自然法则——其实这样也好,因为若是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测量规约,而且每个世纪都做改变,我相信科学发展绝对会因而受阻,甚至永远停滞不前。”
他显然一面说话一面工作,因为他的话始终断断续续。此时他又喃喃道:“现在保持肃静。”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脸皱起来,神情显得极为专注。几分钟之后,他才靠回椅背,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平静的口吻说:“规约的确成立,我已经找到奥罗拉。绝对没问题——看到了吗?”
裴洛拉特凝视着星像场,目光聚焦在接近中央的一颗后星上。“你确定吗?”
崔维兹说:“我自己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电脑的肯定。毕竟我们造访过奥罗拉,它的特征我们十分清楚——直径、质量、光度、温度、光谱细目等等,更遑论附近恒星的分布模式——电脑说它就是奥罗拉。”
“那么我想,我们必须接受它的话。”
“相信我,我们必须接受。让我调整一下显像屏幕,电脑就能开始工作。五十组座标早巳输入,它会一个一个处理。”
崔维兹一面说,一面开始调整屏幕。虽然电脑通常在四维时空中运作,但将结果呈现给人类时,显像屏幕鲜有超过二维的需要。然而现在,屏幕似乎展成一个漆黑的三维空间,深度与长宽相当。崔维兹将舱内的光线几乎完全熄灭,好让星光的影像更易于观察。
“现在要开始了。”他低声道。
一会儿之后,便出现一颗恒星——接着是另一颗——然后又是一颗。每多出现一颗星,屏幕的影像即变换一次,将所有星光皆纳入屏幕。看起来,仿佛太空在他们眼前逐渐远去,因此得见越来越多的全景。除此之外,还有上下的移动,左右的移动……
最后,五十个光点尽数出现,全部悬挂在三维太空中。
崔维兹说:“我本来希望能看到一个美丽的球状排列,但这看来却像个匆促捏成的雪球,而且是由过硬、砂砾过多的雪捏成的。”
“这样会不会前功尽弃?”
“会增加些困难,我想,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恒星本身的分布并不均匀,可住人行星当然也一样,因此新世界一定不会构成完美的几何图形。电脑会考虑过去两万年最可能的运动模式,将每个光点调整到目前的位置——即使过了那么长的时间,需要的调整其实也不多。然后,再利用它们建构一个‘最佳球面’,换句话说,就是在太空中找出一个球面,使所有光点与它的距离都是最小值。最后我们再求出那个球面的球心,地球就应该在那个球心附近,至少我们希望如此——这不会花太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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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未花太多时间。虽然崔维兹对这台电脑创造的奇迹习以为常,它的速度还是令他惊讶不已。
崔维兹刚才对电脑下过一道指令,要它在定出“最佳球心”后,发出一个柔和而余音袅袅的音调。这样做没有什么特殊理由,只不过为了心理上的满足,因为一旦听到这个声音,也许就代表这次的探索已接近尾声。
电脑几分钟后便发出声音,听来像是轻敲铜锣所激起的柔美响声。音量由小而大,直到他们都能感到微微震动,才慢慢消逝在空气中。
宝绮思几乎立刻出现在舱门口。“什么声音?”她瞪大眼睛问道:“紧急状况吗?”
“不,没事。”崔维兹说。
裴洛拉特热心地补充道:“我们也许找到地球的位置了,宝绮思,那一声就是电脑报告这个好消息的方式。”
她走进驾驶舱。“事先也该告诉我一声。”
崔维兹说:“抱歉,宝绮思,我没想到声音会那么大。”
菲龙跟着宝绮思走了进来,问道:“为什么有那个声音,宝绮思?”
“我看得出来她也很好奇。”崔维兹往椅背一靠,感到十分疲倦。下一步,是在真实银河中验证这个发现——将寻找焦点集中在外世界中心的座标上,看看是否真有G型恒星存在。但他再次变得优柔寡断,不愿进行这个简单的步骤,无法让自己面对真实测验的可能答案。
“没错,”宝绮思说:“她为何不该好奇呢?她和我们一样是人类。”
“她的单亲可不会这么想,”崔维兹心不在焉地说:“这个小孩令我担心,她是个麻烦。”
“何以见得?”宝绮思质问。
崔维兹双手一摊,答道:“只是一种感觉。”
宝绮思白了他一眼,再转身对菲龙说:“我们正在设法寻找地球,菲龙。”
“什么是地球?”
“另一个世界,不过是很特别的一个,我们的祖先都来自那个世界。你从那些读物中,有没有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