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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人。”我说。
“不止一个人?”赵法医说,“怎么可能!死者说了,是个不认识的痞子,说明就一个人啊。而且两名死者身上的刀伤符合一种工具形成,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人?”
“死者说一个不认识的痞子,可能说的只是捅他的人,另一个不一定动手。”我说,“后来死者还说了,黑衣服、白衣服,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是在描述一个人穿着黑衣服,一个人穿着白衣服。”
赵法医皱着眉头思考着,并没有被我说服。
我接着说:“我的主要依据是女性死者身上的损伤。女性死者除了右侧腹部的一刀以外,颈部和口腔黏膜都有损伤,尤其是颈部损伤,两侧颈部肌肉都有出血。”
“嗯,那说明什么呢?”
“两侧颈部肌肉都出血,口腔黏膜还有出血,我觉得一只手是完成不了的,必须要有两只手才能完成上述的损伤。”
“哦。”赵法医点点头,说,“你是说,凶手如果用两只手掐扼女死者的颈部和口腔黏膜,那么他就没有第三只手拿刀捅人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赵法医的悟性真的不错,我说:“我怀疑,是凶手在刺伤男死者的时候,女死者从床上惊醒,跑了下来,这个有依据,女死者穿着睡衣,没有穿鞋,这符合紧急情况下床的表现。女死者下床跑到卧室门口的时候,看见男死者受伤,就会叫喊,这个时候另一名凶手就上前捂压她的嘴巴,掐扼她的脖子。一般捂压口部的目的都是防止喊叫嘛。控制住她以后,拿刀的凶手已经刺了男死者六刀,于是跑过来刺了女死者一刀,刺完,两个人迅速离开了现场。”
“你的现场重建,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赵法医说。
“当然,这只是猜测。”我说,“确定两个人,还是没有确切的依据的。”
说完,我和赵法医都沉默了,分别想着刚才的这四点分析,想尽可能的串联起来,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赵法医率先打破沉默,他说:“可是现场勘查提取了现场的几十处血迹,全是男、女死者的血,包括楼道里的滴落血迹都提取了好几处,也没有发现第三人的血迹啊。”
“我倒是有新的想法。”我没有回答赵法医的问题,“我觉得凶手用的,可能是弹簧刀!”
“这个有点玄乎吧?”赵法医说,“作为法医,我们只能说是刃宽3cm左右,长10cm以上的单刃刀具,不能肯定的说是哪一种刀具啊。”
“我有依据啊。”我说,“首先,凶手携带的刀具应该是易于隐藏的,对吧?不然他拿着把刀,死者就不可能让他进入客厅了,凶手敲门的时候,刀应该是藏着的。既然能把那么长的刀藏住,又是夏天衣服口袋不多,说明刀必须是可以折叠的。不能折叠的刀,放裤子口袋里,岂不是会伤到自己?”
赵法医点点头。
我接着说:“第二,这把刀从折叠状态变成伸直状态必须要快。死者的手臂没有抵抗伤,说明被攻击的时候是出其不意的,凶手掏刀、把刀刃伸直必须要在死者没有反应的情况下完成,这一般的折叠水果刀是很难完成的。”
我喝了口水,接着说:“第三,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男死者身上的六处创口,方向都是上锐下钝。也就是说凶手拿刀的时候,刀刃是朝上的,即刀刃是朝虎口部位的,这不符合一般人的拿刀习惯。一般人拿刀,刀刃是朝下,即刀刃朝四指。如果是弹簧刀,按了按钮,刀刃从刀柄里弹出来,必须是从拇指和四指之间弹出,这样握刀,刀刃就是朝上的。”
“有道理!”赵法医说,“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认为是弹簧刀的可能性比较大。刚才我问的那个问题,你怎么看?”
“别急,我接下来就说这个。”我说,“既然是刀刃朝虎口部位,凶手又有可能受伤,那么他受伤的部位应该是虎口。虎口位置血管丰富,一旦受伤,必定有较多的出血量,所以凶手的血肯定会遗留在现场。”
“可是,现场确实没有找到凶手的血啊。”赵法医说。
“我早就说过,前期提取的血远远不够,因为在现场那么多血迹里发现相对少得多的凶手的血,无异于大海捞针,很难。”我说,“我有个办法。凶手杀完人肯定要逃离现场,现场外,则应该会有他的血迹吧。”
“是啊。”赵法医说,“外围搜索以搜索物品为主,还真没下大工夫找细小的血迹。”
“今天天黑了,条件不好。”我说,“明天一早,我俩就去现场外找血。”
回到宾馆,我百无聊赖,好在宾馆和公安局不远,我就和赵法医信步溜达到公安局,找了台公安内网电脑打开,想看看协查的情况。
我一边看着协查的情况,脑子里却想着如果在现场找到了凶手的血迹,下一步该怎么办?很简单,上系统进行串并案,如果能串并上其他的案件,可能就能知道凶手的身份,那么案件也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那个噩梦,又想起了小姨子林笑笑之死。
我进入了串并案件系统,在受害者姓名栏里填上了“林笑笑”三个字,确定刚刚点下,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居然林笑笑案件和其他三起案件已经串并了。
“串并了这么多?”我非常疑惑,不由自言自语。仔细看去,原来这四起案件串在一起统称为“云泰案”。这个名字好大,直接用地名来命名,可见当初为了这个案子,是下了大工夫的。案件串并倒没有确定性的证据,依靠的是作案手段和侵害对象。四起案件的受害人都是中学生或者大学生,都是在公用厕所附近,死者都是俯卧位,双手都被捆绑在背后,都死于机械性窒息,都有被奸尸的迹象,却没有精斑。
四起案件中,两起发生在云泰市,一起发生在云泰市所辖的云县,另一起发生在云泰市的邻居龙都县。这个“云泰案”看起来确实不那么简单,发了四起都没有破,在命案必破的年代,确实是很少见的,不知道案件是因为什么才陷入困境,这个恶魔真的这么有手段?
想到这里,赵法医走了过来,说:“今晚的专案会,咱们参加不参加?”
我说:“不参加了,困了,回去睡觉吧,明天有发现,再和他们一起说。”
这一夜,无眠,脑子里想的不知道是那个杀害林笑笑的恶魔,还是杀害这两名老人的凶手。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赵法医来到了现场外的小院里。
“这个小院子西头有一个门,但是那个门口有个小超市,也是超市老板发现杨风冲出楼道倒在地上的,说明凶手应该不是朝西走的。”这个问题我昨天晚上已经想的很成熟了,“那么,凶手肯定是从院子的东大门离开的,现在,我们就沿着他逃离的路线找吧。”
有了寻找的具体方向,加之先进的寻找血迹的仪器,不出半个小时,就听见赵法医大喊:“看,找到了!”
我们在凶手离开的路线上,找到了七八滴连续的滴落状血迹,非常新鲜,但是显得很孤立。
“为什么血迹这么孤立?”赵法医问。
“我觉得吧。”我说,“可能是凶手离开楼道的时候,捂住了自己的伤口,走到这里的时候,捂住伤口的手离开了,所以伤口会继续往下滴血。不能满足,要继续找。”
说完,我和赵法医继续开始寻找。
同样的办法,我们在死者家楼道里,一排死者留下的大滴大滴的血迹旁边发现了几小滴血迹,虽然不起眼,但是还是被我们发现了。
“这个也很可疑。”我说,“提取,赶紧做DNA。”
一边,DNA检验已经开始进行,另一边,我和赵法医仍在不依不饶的寻找可疑的血迹。太阳晒得我们挥汗如雨,却无法阻挡我们发现血迹的决心,可惜,一直找到下午时分,我们没有再发现其他可疑的血迹痕迹。
但是这几滴血,从DNA机器里跑出图谱的时候,还是让我们彻底兴奋了。
这几滴血不是死者的,是一个陌生男性的血。
“赶紧去串并案件。”我眉飞色舞的喊道,“永哥,我们马上去专案组!”
在专案会上,我把之前通过现场勘查、尸体检验得出的几点推断逐一阐述,并且说明了理由。信心满满地说完了全部的依据,并没有得来想象中雷动的掌声,反而迎来了冷场。
专案组成员仿佛被我的推断绕的很晕,一个个瞪着眼睛看着我,可能是对有些推断有异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辩驳。直到DNA室阮主任无头苍蝇一样撞进了专案组会议室。
阮主任眉飞色舞的说:“并上了!”
专案组成员的注意力全部被阮主任吸引了过去。许支队急忙问道:“身份清楚吗?”
这就是法医的悲剧。可能法医累死累活的干一整天,绞尽脑汁的推断,还不如DNA实验室的一次串并。我经常说法医是“我猜我猜我猜猜猜”,其他的刑事技术都是看到仪器出什么结果,就下什么鉴定结论。只有法医和痕检两专业是要凭着经验和主观认识拼了命的推断、推理、猜测。猜对了还好,猜错了,名声可能就此臭了去。很多领导在意的是DNA结果有没有做出来,而对法医辛辛苦苦在现场和尸体上提取DNA检材的过程却并不感兴趣。
阮主任很自豪的说:“身份清楚,血是一个叫洪正正的22岁男子的。该男子是本地人,长期在外打工,去年因为打架斗殴被处理过,恰巧也取过他的血液样本。”
许支队转头对我说:“秦科长,貌似你的推断错了。”
“嗯?”我仍沉浸在那种感觉不公平的情绪当中,被这样一问,心中更为不忿,“我哪条推断错了?”
“你刚才说凶手可能是家长。”许支队眯着眼睛说,“现在看来,凶手就22岁,孩子不可能都上六年级了吧?”
侦查员中传来一阵嬉笑。
我脸一阵红一阵白,但是依旧稳住情绪坚持道:“我说过,我认为本案作案人数应该是两人,这个洪正正只是其中一人,另一人不能排除是学生家长。”
许支队呵呵一笑,并没有接我的招,只是轻声的对着侦查员们说:“先去把洪正正抓回来,就什么都搞清楚了。”
我打断了许支队的话:“那,家长不查了?”
许支队说:“查家长的那组人现在终止人物,去抓洪正正。把他抓回来,剩下的事都好办。”
我没有再辩驳,郁闷地和散会的侦查员们一起走出了专案组会议室。
一下午的时间,我都坐在市局法医室里摆弄着电脑,反复看着“云泰案”系列杀人奸尸各案件的照片,照片乱糟糟的塞在脑子里,理不出任何头绪。仅凭这几组照片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去破案,没法去甄别犯罪嫌疑人,可能这是这起系列案件至今没有破获的原因吧。
次日凌晨,宾馆的电话响起,是赵法医打来告知我洪正正已经到案,右手虎口处确实有伤。现在侦查部门正在对他进行突击审讯。我朦胧着双眼,哦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继续睡觉。
因为忘记定闹铃,一觉醒来居然已经上午十点,我急忙洗漱完毕跑去了市局法医室。
“你是不是早上给我打电话说洪正正抓到了?”我不敢确定凌晨接到的电话是真事儿还是梦境,于是问了赵永一句。
赵法医笑着说:“年轻人就是好,睡眠好才是真的好!是啊,抓到了,不过,到现在一个字也不交代。”
“不交代就行了吗?”我说,“我们有证据!”
话还没有说完,我的表情僵硬了。我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