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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路过青哥儿江哥儿家门口的时候,扬声喊着让他们两个慢慢来,自己则一溜烟跑去了书院里。
青哥儿嚼着饭菜追到门口,探头只看见一个人影拐过街角。
他捧着手里的饭碗,里头的饭菜才吃了一半,时间也还早的很,于是嘟嘟囔囔的念了一句,“这么早去书院真是傻!”
坐在门口眯着眼睛晒太阳的他祖父听见了,抬脚就要踹,恨铁不成钢的说,“人这叫会读书,用心读书,你这贼娃娃还不好好学!”
青哥儿捧着饭碗灵活的一跳,哼唧唧的扭头跑回去和他祖母告状去了。
林靖到书院的时候,里头没几个人。大半学子此时都在家里没过来,剩下的几个除了吃住在书院的寒门学子,梁旬算是其中特别的那个。
他母亲念着他身子差,不舍得他来回走动,每日都是由家里的一个下人来送饭。
林靖一气儿跑到书院大气都不喘一下,径直跑到了比他们念书地方稍稍靠里的一间。那一间正是梁旬读书的地方,也是他再读一年以后能进的。
梁旬瘦弱的身形很打眼,林靖一眼看去,就瞧见他抱着碗低头小口小口徐徐的吃。除了五官还能看出些影子,其他地方和他那威风凛凛的父亲真是半点儿没有相似的地方。
林靖摸出自己一早准备好的书,翻到早上刚学过的那一页,后挺直腰板,脸上换上单纯好奇,便快步走过去,站在屋子中间做出四下寻找的动作。
“请问,你们知道先生在哪儿吗?”他问。
林靖一迈入这块儿院子,立刻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他才来上学第一天就在书院门口一战成名,不认识他的人实在没几个。
此刻留在这里的都是外乡人,对林羡命硬不硬半点儿不在意。知道他们两姐弟的身世,多的也只是同情。是以没人为难。
梁旬闻声抬起头,见是一个小同学发问,还好意解释了,“先生这会儿不在这里,正在后面吃饭呢,不好去打扰的,你若是想要找先生,再等半个时辰上课前就可以看见了。”
刚好是梁旬回答,这也实在是自己撞上来的。林靖心中一喜,神色却掩饰的很好。
对这个回答,林靖脸上露出的只有失望,但也还规矩的行了个小礼,谢过梁旬。后面站在原地停了停,脚步转向梁旬,显得很是犹豫,“今天早上先生才讲过的一点,我已经有些忘了,不知道可不可以请教一二,不然我怕先生下午问起来,要怪我学的不用心。”
梁旬愣了愣,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点头去接林靖手上的书本,“当然。”
林靖早就想要了要问什么,怎么问最妥,一路下来无比诚恳的问了梁旬小半刻钟的时间。梁旬一一都尽力解答了,遇见自己说不太清楚的地方,脸上还露出惭愧的表情,直说自己读书不够好,还指点林靖去问屋里另一边坐着的一个小少年,“他是这里学问最好的,你去问问他可以多些收获。”
林靖自然还是一副很好学的样子,照着梁旬的话走过去问了清楚,得了满屋子人的侧目。
中午也就这么一下,呆了不过大半刻钟就走了,没半点儿奇怪的地方。
后头两三天里,他都带着书本去问一问,众人也渐渐习惯起来。另外加上林靖的态度端正又很恭谦,对众人都是一样的举止,半点儿看不出和他差不多大孩子的顽皮,更就讨人喜欢。
等到第六七天上时,梁旬与他已经很自然熟络。
梁旬身后从来不乏刻意讨好的人,这是没有办法的,毕竟他爹的身份摆在这里。别有用心的人多了,即便梁旬这样温温吞吞的性格,也难免会不耐烦起来。
可是林靖的接近不同,他半点儿不带功利,也没特意只和他交好。以好学上进的态度让梁旬对他好感倍增。连在家里的时候都不经意对林靖提起一二。
给他爹梁鸿义听了,问,“林靖……可是家里只有一个姐姐的林靖?”
“是,”梁旬点头,感叹道,“人很好学,与之交往也亲切自然。”
他还是头一回在家里提起书院里的同学,梁鸿义听了倒也赞同,“别的不说,每次出摊时他看着就是个较同龄人稳重的性子。
说到这里,再听梁旬说起林靖在书院里打架的事情,梁鸿义反而笑了。
“这有什么,这个年纪的孩子难免的,”说完又顿住看了梁旬一眼后,起身自己出去练拳去了。
梁鸿义是清溪镇土生土长的人,但是四岁到十四岁这十年里均在外头习武。他小时候身子骨也不好,所以给他爹送到一个故人那里习武,日渐锻炼着,总算将身子骨练好,并学了一身本事回来。
二十岁那年娶了早早定亲下来的青梅,后两年才生下梁旬。却不巧染了他小时候的毛病,病情比他原来还重一些,连练武都无法,只能好好的用药调养着,还不知道后面能不能健壮起来。
梁鸿义的性格不像他师傅那样恪守顽固,他当捕快,一则是因为可以将这一身武功发挥出去,二则是中间明里暗里的油水不少,省的活的吃力。
现在这样,一家人生活的和和睦睦,买一个丫头一个小厮的伺候过着,在他看来就挺好。旁的么,都没有他自己家庭和美来的要紧。
唯一要说日子过的有什么缺憾,倒也真有一个。
他这一身武功没人传了。梁旬刚出生的时候梁鸿义高兴了一阵,做好了要将这孩子好好培养的打算,谁知后面有这样的变故,只能不了了之,如今这心思虽然暂时被放到了一边,但也还没有全歇了。
日后那一天有机会,梁鸿义是打算随时抓住的。
时间转而到了正月底,第三次出摊的时候。
这一回林羡做了三十盒如玉膏,家里拢共还有三十个空盒子剩下,差不多到了要另外订做一批的时候。
林羡准备看看这一回买卖的情况,再打算要订做多少,以后每次逢十又惯例卖多少。
桃仁油做的不多,也还是上回的成本材料量,只不过将五十块变成了二十块,还是四四方方的包好。边角的地方林羡仔细的用板子压过,二十块东西平放在一起,从上从下看都是一条线,看着规整舒服。
这个定价两文钱一块儿,看着便宜,但实际上弱都卖光了能得四十文,本钱也不过才十文,利润足有三倍。
每次逢十就有一个小娘子带着弟弟在这里摆摊的事情城里大多都知道了,连着乡下来赶集的都不少奔着这个凑凑热闹买块回去。
都说那小娘子做出来的脂膏好用,也得看看到底多好用不是?
另外,林羡三五不时搭送的东西也让许多人乐意常常过来看看,凑得巧了拿点白送的回去有什么不好?
今天才一过去,旁边摆摊的小胡子就告诉林羡,“刚还有几个人在这里等着你呢,才走没一会儿,说是买了其他东西先。”
林靖抱着篮子低头摆摊,余光里却若有似无的看着梁鸿义。
他是计划着好好表现来的,这个师傅他拜定了。
☆、第三十三章
如玉膏的买卖是不用开口招呼的了;来的人多半都认识那小瓷盒。桃仁油初次见世;开口解释两句是难免的。
“抹在嘴上,做润唇之用,两文钱,若是起皮不多;约莫能用个把月。”
两文钱算不上贵;许多来买如玉膏的知道好用;也有人愿意一起带回去试试。就算不好用那也不过是两碗豆花的钱不是;不痛不痒的。
“这闻着甜丝丝的。”有人买了当场就在摊位前拆开来闻闻,觉得新奇。
“药粉有些微微泛苦;”林羡解释,“我在里头加了一点糖,缓缓那苦意;毕竟是要放在嘴上的,吃进口中要甜蜜蜜的才好。”
原来的方子里用的是蜂蜜,只是蜂蜜平常难以取得;普通百姓家里都是百闻不得一见的东西;只好换了。
“也是;娘子有心了。”买的人也觉得好;玩笑道,“那我得防备着不给家里的顽劣小儿当成糕点吃了。”
来来往往有各色的人。各人各相,有觉得合心意的那自然也有进行的不那么顺畅的买卖。
“拢共就这么一点儿东西,放个屁都比这个重,八文钱一盒?”灰衣男子一脸精明相,手捏着小瓷盒,嘴里嫌着,手上却不肯松。
“卖这个价格是因为物有所值。”林羡淡声解释,然后道,“您若是觉得不值当,可以不买。”
小胡子在一边也刻意打趣,“您一个屁还真挺重的。”
林靖则目光眈眈的看着他,谨防着他有冲撞的举动。
灰衣男子有些恼,一把将小瓷盒放回篮子里,扬声道,“哪里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待客的,”后顿了顿,斜眼施舍般的说,“这若是四文钱一盒,我就买一盒走。”
林靖捧着自己的书,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干干脆脆道,“不卖!”
林羡也知道这买卖没意思,于是在林靖身边坐下,与他看一本书,不再招呼那人。
“就你们这样的,卖到下月也卖不出去,又不入流的。”灰衣男子恼怒也没法子,切齿两句后拂袖而去。
林羡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低头复看起书来。
卖不出去?这个林羡是不担心的,但是入流不入流,这的确是一个要考量仔细的事情。
在街上做买卖本就风里来雨里去,且多风险又不稳定,赚的钱也有限。更何况这项买卖,林羡是有心做大成支撑家里的花销的。
她想到牛掌柜年前提过的事情,家里租出去的铺子不能卖,按照行情也该涨租金,林羡打算如果牛掌柜到时候还咬紧不松懈,那就再另作他法。即便不租给他,也不卖不降租金。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生意做不大,少两个月的租金,反正是自己家的铺子,这一点林羡不怕。
算算时间也就是这几天,牛掌柜该派人上门交租了。
自打梁旬和梁鸿义提过林靖,他心中也偶有想到,今天再见着林靖,便也就多看了几眼。从他一路拎着东西和林羡过来摆摊,到每来一个客人他便紧盯着,一副随时要出手的模样,以及这会儿,耐心非常的和林羡讲解昨天书院里先生上课的内容。
似乎是和旬儿同岁的,梁鸿义琢磨着,看上去比较同龄人瘦小了点,但好在手脚都长,能预见以后身形不会小。另外林靖的气息平稳,手脚灵活也都是好处。更难得的是小小一个也能沉得下心性,专注行事,一样样细说起来都是习武的好料子。
至于一个人能将四个孩子打趴,给书呆看了要说粗鲁不上台面,然而梁鸿义却合心意的很。
他的手不自觉的在刀柄上摩挲两下,若有所思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约莫到了晌午的功夫,东街角处转出一个妙龄小丫头。手里挎着个竹制小篮子,衣着朴素,一路低着头往前走,对路人间或投掷过来的目光似乎有些不自在,直到最后停在了林羡的摊子前头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是那什么如玉膏吧?”她开口说话细声细气,等说完看向林羡才惊喜的抬高了一些声音说,“哎呀,阿羡,没想到原来是你。”
林羡也循声望去,有一会儿才从她的眉眼里依稀认出来,不太肯定的叫了一声,“阿茹姐姐?”
被她称作阿茹的小丫头点点头,笑道,“是我,”然后目光上上下下的在林羡的身上扫视一番,感叹,“几年不见,你都这么大了。”
阿茹小时候住在林家不远,比林羡大六岁,约莫林羡这么大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