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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
珠曾经对她这些想法给过一个很准确的定义,说她年纪大了难免想得多。而青则归结为: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的。
第二章 贵族中的贵族
眼看着日已西斜,再待下去就没饭了。她拍拍屁股从山坡上爬下去,然后慢悠悠地走回村子,想着今天青会做点什么好吃的。
晚膳时分,家家户户都燃起炊烟,而每到这个时候也是她最开心的时刻。她唱着歌,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回走,刚走进门,就听见里屋青和珠在说话。忽想到自己在外面闲逛了一天,青交代她做的活一件没做,不禁有些心虚,便躲在门口听他们说什么。
青正跪坐在地上煎着药,一边看着药罐,一边道:“家里没米了,出来时带的银钱也快用完,不如让她离开吧。”
或者因为寄人篱下的缘故,她对这种小话特别敏感,立马觉得是在说她。
珠道:“不行啊。她跟了咱们几年,怎么能说扔就扔,再说了,她也无处可去啊。”
“让她从哪儿来,上哪儿去吧。”
“不好,不好。”珠慌忙摆手。
青一笑,“还是珠心善,她不会做工,留她只是浪费粮食,除去倒也心静。”
珠似是悲伤,捂着脸呜呜地哭,“我虽没怀胎十月生下她,却将她视为亲子,怎能这么狠心?”
三春听到这儿,气得在心里大骂,“我才怀胎十月生下你,你是我闺女。”
骂过之后,心里忍不住一阵抽筋,原来在他们眼里,她只是浪费粮食的。虽然事实也是如此吧,但心里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也不知哪来一股怒气,她冲进去,对着两人吼道:“不用你们赶我,我三春顶天立地,我是女英雄,我自己走……”说完夺门而出。
珠一看,不顾病弱跳下床追出去,“唉,你还没吃饭呢?”
一眨眼三春就跑个没影了,哪里还叫的回来。
青跟出去扶住她,劝道:“你不用怕,一顿不吃饿不死,倒是你,先吃了药再说吧。”
珠喟叹,“方才所说她肯定误会了,我只担心,夜晚风凉,她无处栖身。”
“不用担心,我去找她回来就是。”
想做女英雄是吧,饿她几顿就老实了。
……
三春一路跑下去,出了村子,直奔向西。她也不知自己哪来这么好的体力,竟跑了一夜也不觉疲惫。
青说她可能会功夫,曾见她劈柴的时候斧走柴飞,差点伤了人。这会儿看来,功夫虽不见得会,腿脚却是不错的。走了一夜,天亮时她终于走不动,累得歪倒在一个山坡上,枕着青青野草,闻着淡淡草香,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中仿佛看到一个人站在她面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兔肉,温柔地问她,“你饿了吗?要吃点吗?”
“然。”她忙接过来,放到嘴里大嚼,忽然尝到一股怪味儿,瞬间醒了过来。一睁眼却发现依然躺在草坡上,嘴角咬着的不过是几根青草野菜。
晚饭没吃,肚子里咕咕叫个不停,有心回村子里,也许这会儿青还给她留着饭。可是想起偷听到青和珠姐姐的话,心里便隐隐作痛,在他们心里,她只是可有可无的人,那个家不回也罢。
可即便他们把她弃之不理,也怨不得人家,自己不过是一个魏国小兵,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他们白养了自己两年,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叹口气,从草坡上爬起来打算自食其力找点吃的。
望眼望去,静静的草坡上除了草还是草,天上偶尔飞过的似乎也是虫子居多。她正琢磨要不要抓几只虫子烧烧,却忽然听到前面一阵马蹄声响。她跳着脚看,发现那居然是一辆马车。
在村子两年只见过有路过贵族乘着牛车,还没见有谁能乘马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贵族中的贵族?
她心中好奇,便找了个地方藏起来,到底看看这贵中之贵的人,到这荒郊野岭来做什么?
马车行到一个小土堆停了下来,或者那也不是个土堆,在它前面立着一块木板做成的碑,上面斑斑点点写了几个字,风吹雨打的字迹模糊了,根本看不清写得是什么?但是瞧这圆鼓鼓的造型,应该是一座坟墓。
想到昨天晚上她似乎从那个土堆爬过,不禁吓得冷汗直流。这个坟墓主人会不会怪她冒犯,大晚上进到她的梦里?
那辆马由两匹马拉着远远行来,把本就不宽的路都给堵满了。它的装饰极为华丽,车顶有流苏垂下,车帘是用竹子织成的,也不知用什么染成了一副春色满园的图案,即使不懂行的也能看出是昂贵无比。
马车左右两边各随着四个壮硕汉子,都是一身劲装,腰佩青铜剑,身后各背着一个皮制盾牌,看着有点像乌龟壳。不过那股威风煞气,威武的风姿却绝不是乌龟能有的。
这个时期“剑”乃身份象征,能配带剑的都是有些地位的,看他们的样子,这大约就是青口中所说的“士”了。
青有生之年最想做的就是武“士”,他曾说过“士”乃高贵之人,那么现在,能带着这么多武士的人又是什么高贵身份呢?但可惜在这荒郊野岭摆这种谱,真可谓是锦衣夜行,有人摆没人赏啊。
三春抹了抹鼻子,等着看车上下来的是何等人物?
一只手掀起竹帘,从帘后走下一个锦衣男子。他穿着一件绣着金色麒麟的滚边长袍,面如美玉,粉唇含春,一双桃花眼,犹如万千桃花盛放。
远远看上去他也就二十来岁,正是桃花开的最好的时节,离开败了估计还有段时间。当然也不排除下场冰雹打败了的可能性。
他的头发并未如时下男子般梳成发髻,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肩而下,只用一个金色带子系住,显得洒脱不羁,贵气中透着几分男子的性感,真是好一个风流天下的极品尤物。
华车配美男,晃花凡人的眼啊!
三春看得双眼直冒星星,几欲昏晕,她总算见到一个比青长得更好的男人了,就他这相貌恐怕放眼七国,怕也没几个能比得上。这简直是万千女子梦寐以求的心上之人,只可惜那长相一瞧就是最不靠谱的那种。
更可惜的是,长这么好的模样,脑子居然不大好使。
他对着坟墓站定,手抚着墓前的木板,就好像在抚摸情人的面颊,表情温柔之极。实在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贵族青年,会对着一块木板……嗯,发春。
第三章 发春的男人
男子对那木板注视许久,看那上面红暗的颜色,竟是用血写成的。仔细辨认,乃是:阿丹之墓,底下有一行小字:阿徇敬立。这若不是相熟的人,绝想不到这里埋的人曾经叱咤风云,傲视七国。
他终于找到她了。阿丹?会呼这么称呼她的只有赵国那个讨厌的人,那个总是在人前装斯文,内心却不比他干净的公子季徇。
他一边摸着木板,口中喃喃自语,“你自己死了倒干净,可知道活人的痛苦吗?当初你只对他展露欢颜,现在就算死了,也只让他一个人拜祭?我找了你两年,终于找到了你的墓地……你就这般心狠,死也不肯让我见你?今日你就跟着我走吧……以后你想见要见,不想见也要见,你今生只能属于我……”
大白天的说出这样的鬼话,顿时空气中多了几许阴森之气。三春下意识的摸摸胳膊,也不知是早上寒凉,还是给他吓得,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活人他要,死人他也要,这么执着的有点“二”的人,还真是少见。
不知算不算她找到同类了呢?
歪着头,正琢磨着要不要跟人家交流一下“二”的共性,突然见那男子抬手一指坟墓,喝道:“挖开——”
“诺。”八个武士上来,拔出佩剑对着那墓挖了下去。
难为武士身份象征的佩剑,被用来挖坟掘墓,简直是暴殄天物,且很不凑手。也就是几个武士功夫颇好,力气也大,不一刻便把坟堆刨开,挖了一个不小的坑。
眼前尘土飞扬,腐败之气带着湿湿的潮气迎面扑来,还有些泥土溅到了鞋面。男子一点没有躲闪,望着那墓穴,眼神里反而多了一抹脉脉含情。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去楚国的路上,那是他人生最倒霉的一天,楚王需要质子,魏王就让他去,只因为他是魏宫最不得宠的公子。
他知道自己不招人喜欢,他的母亲是魏宫最卑贱的宫女,而他只是魏王一夜之欢的孽种。从小就被人嫌弃,被人责打,被选为质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一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道路泥泞根本无法走路。可楚国约定的期限在即,即便冒着雨也必须赶路。他的马车是魏宫里最破的,走了没多久就车轴断裂,车轱辘飞出老远,他和一个伺候的小童翻滚着摔下车,浑身是泥的趴在地上。
也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她……
她站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上,一身雪白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条鲜红的丝带,头发梳的格外顺溜,两个脸蛋鼓鼓的还有一点婴儿肥。他长得很漂亮,玉雪可爱,双手掐着腰,看起来霸气十足。
“喂,你是什么人?怎么坐在地上?坐在地上就可以避雨吗?”
也不知这孩子是白痴,还是故意嘲笑他。那清澈的眼神也让人觉得讨厌,他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一不小心却又栽进泥泞里,连脸上都沾上了泥。
他本以为会听到嘲笑声,在魏宫时公子们都以取笑他为乐,他们故意把他推倒,然后笑话他摔倒的姿势。
可很意外的,那孩子却对他伸出了手,“你上来,跟我同车吧?”
长这么大,从没有人对他伸过手,哪怕是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也没人会愿意拉他一把。而这只手小小的,白白的,好似命运之手在他面前开启了一扇门。
鬼使神差的他握住那只手,或者他也想看看被他的泥手握住的反应。
小孩没有嫌弃他,反而把他握的紧紧的,她的笑容灿烂如花,手软软的,还带着一丝暖暖的温度,竟把他一颗冰冷到极点的心给烫了一下。
只是她的嘴……未免太碎了。
从上了车就开始叙叙念着教育他,“以后不要坐在地上,地上多凉啊,生了病怎么办?生了病还得吃药,药很苦的……”
他有一种想要抓狂的冲动,很想用沾了泥的手堵住她的嘴,可是多年看人脸色的生活,让他绝不敢轻举妄动,反而装作一副很受教的样子耐心听着。听到后来,心里隐隐有一丝暖意……他可以理解成,这是在关心他吗?
她似说的嘴干,拿了一只很大的梨,“咔嚓”咬了一口,才又道:“我叫燕丹,你叫什么?”
他迟疑,轻轻道了一字,“雪。”
“咔嚓”又咬一口梨,“我从燕国来,你是从哪儿来的?”
“魏国。”
“咔嚓”,“我今年十岁,你呢?”
“十一。”
他一直盯着她的手,很纳闷一个人吃梨居然也能吃的这么香甜,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跟他一样“咔嚓”。
大约注意到他的眼神,她打了个饱嗝,然后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梨递过来,“要吃吗?”
他沉默一刻,突然抓起那半只梨从车帘里扔出去,眼看着果核没入泥中才觉解气。就算在魏宫,也没人会把吃剩的东西给他。
她眨了眨眼,似是惊异,然后突然抱住他,叫道:“你这是不想和我分离吗?我太高兴了!在家的时候每次吃梨,琪都不要和我分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