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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汪茂继续道:“这席面还不是一般的席面。还专拣贵的点。不算上酒,光菜钱就得小三两银子。再有就是,来那么一回就够了,可你爷这几天见天过来请客吃饭,这就太过了!这当口不正是筹钱救人的紧要时刻吗?哪好这么胡乱花钱!”
“汪叔叔。你可知我爷他请的都是些什么人?”赵四娘略感诧异,忙问道。
赵老爷子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绝非好吃懒做之徒,一向节俭的他肯这么花钱,说明邀请的客人于他绝对很重要。尽管这些重要客人极有可能与自家毫不相干,但也不排除他们会帮着老赵家对付自家的可能性。别觉得赵四娘想的太多,实在是老赵家让人不得不防。
“到昨晚为止,你爷已经连续来了三天了。他第一天请的是温府的一个管事。这个管事在偌大的温府里还排不上号,但他主要负责温家大厨房的日常采买,采买的东西里头多有和咱家重合之处。我和他也有几分交情。之前你不是托我打听赵成青的近况吗?我也曾套过他的话,但这人嗜酒成性,闲时除了喝酒诸事不管,对内宅里头的事儿一点儿都不上心,就没能从他嘴里套出赵成青的消息来。不过,前不久我从另外几个温府的熟人那儿得知,中秋节前后赵成青和她生下不久的孩子先后染病身亡……”
听到这儿,赵四娘微感诧异,不禁问道:“赵成青死了?中秋节的时候就死了?”
汪茂很肯定地说道:“千真万确!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信。毕竟中秋前两天赵成青还来咱庆丰楼吃过饭,当时她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过两天人就没了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后来,我先后找个好几个人证实。人家都说赵成青确是死了。还说因为她是暴病身亡便没有停灵,席子一卷就直接拉去了乱坟岗。这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不由得人不信啊!”
赵成青死了,这个祸害终于死了!按理来说,赵四娘应该感到庆幸,感到欣喜才是。可她此时的心情却很平静。既无喜也无悲——依照赵成青那作死的本领,这种下场早在意料之中不是吗?
赵四娘又问道:“那我爷他从那管事口中知道了赵成青的死讯没?”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结账送客的时候,你爷是笑着送那管事走的,应该是不知道的多。”汪茂挠挠头,又道:“可要说你爷他没从那掌事口中打听出消息来的话,他就应该再找个温府的人来问问不是?可我再没见他请温府的人,他前晚和昨晚请的都是皮知县的长随。据说那长随是知县的奶哥,极得知县的信任。”
“那就是皮知县的心腹了?”赵四娘惊讶万分道。
赵四娘心道:不会吧?赵老爷子花大价钱请知县的心腹吃饭,这是为了救出赵永孝和赵二郎在花血本的节奏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慈爱了?难道我一直看错了他,其实他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终于有天良发现的一天?
绝不可能!
赵四娘很快就醒悟了过来,为自己居然抱有如此“傻白甜”的想法而感到脸红:赵二郎和赵永孝先后被捕,在大堂上饱受酷刑不说,还在大堂外站笼示众。在这期间,若是赵老爷子真有一丝顾念他们,就应该出钱打点。不说立刻疏通关系把人捞出来,也应该塞些钱给看守的衙役,让他们二人不那么苦楚。而绝不是几天过后,才带着赵乔氏姗姗来迟却无任何行动,直到赵永忠出现,方才让赵乔氏站出去胡闹一场。更何况,据汪茂所说,赵老爷子在县城逗留至少已达三天,绝不可能连探监的工夫都挤不出;他大宴宾客出手阔绰,绝不可能无钱打点。在这种情况下,对在大牢中的儿孙不闻不问,已经不能算是没心没肺了,实在是狼心狗肺!对这种人还心存幻想,难道不该脸红吗?
果然,汪茂很快就证实了赵老爷子的“狼性”,只听他继续道:“你爷头两回来的时候,我只觉得他有些面善,却没想起来他是谁。直到昨儿个晌午他叫了几个菜,让送到赵家老铺去,我才猛地想起来。当时恰好又有我爹那边的伙计给我送东西过来,才知道你四叔他们出了事儿。两下一对,我就以为自个儿猜出了你爷的来意,打量他为了救出儿孙在四处奔波着。
“到了昨儿个晚上,你爷又来了,请的还是皮知县的长随皮二虎。为了救人嘛,多番打点很正常,这原本也没啥。可或许是你爷笑得太开怀,从他脸上都找不到一丝忧色,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儿瘮得慌。后来越想越不对头,就特别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谋划些啥,便去了他们那间雅间的隔壁。
“这间庆丰楼是大半年前我从别人手上转手买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偷工减料了,有好几间雅间的隔音不是很好。往往这些雅间里在说啥,隔壁能够听出个七七八八。恰好你爷他们待着的那间就是这种,虽然他们说话声音有点低,可我还是听出了些门道。
“他们先是在说啥方子的事儿,你爷保证说这两天肯定能到手。不过我去得晚,就只听到了个尾巴,具体讲的是啥就不知道了。后来他们就一直在谈聘礼的事儿。对了,前两天你爷都是一个人来的,昨晚你大伯也一道过来了。我听着好像是你大伯要把他闺女嫁到皮知县家去,开价八百两。可皮知县嫌多,让皮二虎稍话来说最多就给五百。起先皮二虎还肯好声好气地跟你大伯商量,到了后来就渐渐蛮横起来,最后不耐烦了,就给了一口价六百两。
“当时我听你大伯那声气,还以为他心里是极不情愿的,只是碍于皮知县势大,他爹也不停在劝,他才咬牙应了。不过等到皮二虎走了之后,你爷和你大伯留下来继续喝酒。听了他俩得意洋洋的对话,我这才知道,方才这对爷俩儿不过是在做戏罢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为了能够抬高价钱。”
真是一手好算计!按理来说,赵四娘应该很愤怒的,可老赵家的歹毒事做了太多,她听着听着都有些麻木了。
汪茂见赵四娘面无表情,有点猜不透她心中所想,便道:“四娘,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爷这人忒不地道。你想啊,就算你爷和皮虎谈着那桩婚事细论下来不过是桩买卖,还谈不上和皮家结成了儿女亲家。可他好歹也搭上皮知县这条线了不是?能不能成咱另说,可你好歹提一下是不?可你爷从头到尾就没提过你四叔他们一个字儿,就光顾着抬价了。这就太让人寒心了!四娘,你和他打交道可千万得存个心眼,不然的话,说不定哪天……”他就会冷不丁地捅你一刀!
汪茂虽没好意思明言出来,可他要说什么赵四娘心里一清二楚,并且万分赞同,还是会意地点了点头。
心里惦记着那件案子,赵四娘也就不和汪茂深聊,道过谢后便回了梁记。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心虚不已
回到梁记,赵四娘惊讶地发现,前去探监的赵永忠居然先于她回来了。
在赵四娘想来,赵永忠不回房养伤,而是坐在梁记的堂屋里头,九成九是在等她回来,想和她合计一下救人的法子。只是赵永孝和赵二郎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自家老爹的身子不是?
看到赵永忠微带痛色地斜倚在椅子上,哪怕椅子上已经垫着厚厚的软垫,赵四娘心里还是舍不得,忙把他往房里赶,催促道:“爹,你坐在这儿做什么?有什么事儿你吩咐一声,我去办。你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不打紧!不打紧!我这样靠着就挺好的。”赵永忠一见到赵四娘,就如同看到了救星,忙道:“如今最要紧的还是你四叔和二郎他们的事儿。唉,四娘啊,我跟你说……”
“还是我来跟你说吧!”赵三娘见赵永忠嘴上说着不打紧,却时不时“嘶”上一声,她听着牙疼,忙抢过话头道:“刚刚在大牢那儿,人家牢头一见梁公子也在,立马就放他们几个进去了。进去一看,四叔和二郎虽然受了大罪,不过上过药后精神头还不错,暂时应该没啥大碍。可放着这么好的机会,爹他就只顾着叨念别担心,反复说一定会把他们救出来。的确,让四叔他们放宽心这话没错,但也得挑时候不是?这会儿哪里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呀?就应该赶紧问问他俩到底是咋回事儿,尤其得问问二郎那天晚上他人在哪儿,有没人能给他证明不是?”
赵永忠目光微闪,低声嗫嚅道:“当时我不是没想起来吗?”
赵三娘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没想起来?那人家梁公子不是提醒你了吗?你咋还是不问呢?”
谎言当场被拆穿,赵永忠脸上一片燥热。动了动嘴唇,却终是没有说出辩驳的话来。
看到赵永忠仿佛在逃避着什么似的,将头微微撇向一边,姜荷莲子心念一动。又见这会儿梁研不在,堂屋里都是自己人,她便低声问道:“三叔,二郎他有什么不妥吗?”
赵永忠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转头看向姜荷莲子。在她那仿佛洞穿一切的目光下。他只觉头皮一紧,良久,沉重地点了点头。叹道:“二郎他……”心虚了啊!
赵二郎不同于“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赵大郎,他很关心周围的人。碰到赵永忠来镇上打零工,但凡他能够脱开身,都会悄悄送些热汤热茶过来。东西是不值什么。可胜在他这份心意,使得赵永忠一直记在心里。别看赵二郎常年住在镇上。这一来二去的,赵永忠对这个侄儿还是挺了解的。今儿一到关押赵二郎的牢房门口,看到赵二郎眼里先是惊喜,接着就是掩饰不住的闪躲。迟钝如赵永忠,都知道这事儿坏了。所以,他心里打了无数个转儿。还是没敢在牢里向赵二郎询问实情。
“爹,有些事儿。你不问不代表它就没有发生,躲是躲不过去的!”赵四娘一脸凝重道。
“这我也知道,可、可我不敢问呐!就怕、就怕……”赵永忠一脸痛楚道。
“不管怎么说,有些事儿必须问清楚!”赵四娘斩钉截铁道:“待会儿我就去找梁研,看他能不能再安排一次探监。这一回,我去问!”
说罢,赵四娘也不给赵永忠反对的机会,抬脚就出了堂屋。
此刻,梁研正在梁记三楼的会客厅里和几个掌柜会面。赵四娘冲了进去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个儿耽误了人家办公,便打算退出来。
梁研瞅见后,忙招呼她道:“赵姑娘,先别忙着走。这几位都是薯来宝的掌柜,今儿是来汇报铺子里的收益的。说起来薯来宝你也有份儿,不如留下来听他们说说这些日子铺子里的情况。”
所谓“薯来宝”,它由梁记和赵四娘家合作创立。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这个品牌专门销售以薯类为原料而成的产品。
话说回来,最开始的时候,赵四娘答应和梁记合作时,是答应低价给梁记提供饴糖及其相关制品,就连签订的协议上也是这么写的。然而,不久之后,梁研就带着合同来找府城找赵四娘了,说是想要改变合作项目。
说变就变,赵四娘当然不肯答应。不过她想了想,光买饴糖和几种简单的糖果,赚取的利润毕竟有限,就提出可以教他一些以饴糖为原料的糕点的制法,打算把当初镇上糕点坊的那一套搬给梁记,好早点儿打发他走路。
别看赵四娘这个建议很普通,但具体执行起来,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