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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倾城-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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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海连滚带爬地进来慌慌张张:“皇上,大事不好,碽妃娘娘她……她……她中毒了!”

“什么?”一直闭目不语的拂晓乍闻此话顿时身子剧震,一下子张开了眼,厉声喝问:“你说母妃怎么了?”

康海咽了口唾沫定一定神回答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奉皇上的命令去传碽妃娘娘,并不曾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娘娘也没问,只说要进去换身衣裳再走,让奴才在外头等着。等了一刻左右里面忽地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还有近秋的急呼声,奴才担心娘娘有事,所以推门进去,发现娘娘口吐鲜血面色发青倒在地上,仿佛是中了毒。奴才不敢耽误,紧赶着就回来向皇上禀报了,娘娘情况甚是危急。请皇上速派太医去救治,晚了恐怕来不及。”

康海话音未落,拂晓已经一言不发地拉了掌院太医冲了出去,直奔明昧殿。

母妃危在旦夕,只凭这一句就足以让拂晓失了所有分寸镇定,全然不管朱元璋是否会怪罪,只一心一意想快些赶过去救母妃。

千万……母妃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去明昧殿的路上满心满脑念的全是这句话。她走之后,诸人也纷纷回过神来,包括朱元璋在内一齐赶往明昧殿。

雨不知不觉小了起来,等拂晓跨进久久无人踏足的明昧殿时,几乎已经感受不到雨滴,只有些许湿润夹杂在吹来的风中。

梨花……开了……拂晓怔忡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本该是三四月份开的梨花居然在这渐趋凉落的秋季盛开,带着雨后独有的清新开放在这个不属于梨花的季节,净白无瑕。

风过处,吹起带着水珠的梨花飘飘零零,往天边远去再远去,直至再也望不见,无端得令人一阵心悸!

母妃!蓦然惊醒,连忙奔入后殿,近秋和一干宫婢手足无措的围在床榻前,在临近床边的地上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怵目惊心。

“太医!快救母妃,快!”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知命太医赶紧救人,发了狠心道:“若救不活母妃本宫要你陪葬!”

太医吓得连话都不敢说,赶紧来到床边,命人散开后,搭脉问诊,躺在床上的碽妃面色发青,气若游丝,若非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几与死人无异。

“怎么样了?可还有救?”在纷乱的脚步声中,朱元璋也踏入了明昧殿,这里他已有许久许久未来了,乍一来到还有几分恍惚,一事一物均保持着从前的模样。就连梨花也相同,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归去(2)

第五十七章 归去(2)

掌院太医满头大汗地诊脉。越诊心越沉,良久,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跪禀道:“回皇上和公主,娘娘中的是鸠毒,无……无药可医。”

“胡说!”拂晓想也不想一个巴掌甩在太医脸上,近乎歇斯底里地叫道:“你不是太医院掌院吗?不是天下医术最好的大夫吗?怎么可能会救不了母妃,分明是故意推脱,快给本宫治,否则本宫就砍了你的脑袋!”

掌院太医捂着刺痛的脸颊垂头道:“微臣……微臣实在无法,请公主饶恕。”

这话像一盆冷水般当头浇下,浇灭了拂晓所有的希望,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锦衣华裳铺展在地透着一种死寂的冷光,母妃……母妃要死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好端端怎么会中毒的?”朱元璋含怒质问明昧殿的人,然无一人能回答,只是不停地抽噎着。

叶子就站在门槛处,遥遥看着床上那个生机微弱的妇人,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她的温柔慈祥,和他小时候在梦中梦到的一模一样。那就是他娘亲吗?这个想法刚一浮现,眼眶便盛满了泪水。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他为何会生出亲近之感?难道真是血浓于水?

“鸠毒乃天下剧毒之首,碽妃久居深宫且禁足已久,何来这种毒物,何况还是在这等关键时候?莫不是有人蓄意谋害吧?”赵贵妃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在宁妃身上扫过,宁妃被她盯得又惊又怕,绞紧了帕子不作声。

朱元璋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反而一步一步走至床边,默默望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带着碧玉戒指的手缓缓抚上她微温的脸,当随时可能会断的细微呼吸吹在手上时,心少有地颤了一下。

犹记得年前他召见她时,她脸上的那份欣喜与娇羞,与初见时一般无二,那时她才十七岁,而他也不过三十多岁,一转眼三十余年过去了,她已陪了他三十余年了,不论荣宠冷落,她都默默守在他身边,兑现自己当初的诺言,不离不弃,一生一世……

“碽心素,你终于要离开朕了吗?”他喃喃而言,声音轻柔地令人怀疑是否真从他嘴里吐出,这么多年来。朱元璋只有在面对孝慈皇后时才有这般柔和的表情与声音,而今却对一个他遗忘已久的妃子露出这样的表情,看来他对她并非真正绝情……

“皇上……”仿佛是听到朱元璋的话,碽妃缓缓张了眼,那样无力,随时都会再闭上,然再无力她都牵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这是三十多年前就约定好的,她对他,只以笑容相见。

“我终于又见到您了,真好。”她的手虚软无力,覆在他手背上,像纸片一样轻薄无力,头微微偏转,目光越过重重人影望向院中盛开的梨花,喃喃轻语:“皇上,梨花又开了呢!”

“为什么会中毒?”朱元璋握着她的手问,目光由平缓转为锐利。

“臣妾不知。”她摇头,目光转落在泪落不止的拂晓身上,她有多久没见到拂晓哭了?十年还是十一年,她知道。不论多么艰难女儿都自己撑着,不愿让她操一分心,可是现在,她却令她哭了……

目光在收回时,看到了人群中的叶老汉以及站在他身边的叶子,目光一下子温柔的能沁出水来,这……就是她的儿子吗?终于是见到了。

“皇上,拂晓是您的女儿,千真万确。”她费力地说道:“臣妾是亲娘,做亲娘的怎么会分不清儿女真假,她就是臣妾与您的女儿。”

“你听说了吗?”朱元璋握着她的手逐渐松开,但很快就被她反握住,用尽所有的力气握着:“皇上,臣妾一生未求过您什么,只求您相信臣妾这一回好不好?拂晓,她真是您的女儿。”

“真金不怕火来炼,若她真是金枝玉叶,碽妃何必求着皇上相信?”平金双翅金凤冠自两边垂下碎金流苏,金光闪闪模糊了赵贵妃原本的容颜。

碽妃不理会赵贵妃,只一昧盯着朱元璋,是深深的恳求,三十余年来从未有过的恳求。良久,朱元璋终是选择了成全:“好,朕相信你,拂晓是朕的女儿!”

碽妃蓦然一笑,灰败的脸色因这抹笑意有了几分生气,转过头道:“臣妾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拂晓说。”

梨花如雪,飞扬四散,随风潜入。落在地上桌上,带有深深的静谧,碽妃望着叶子离去的身影,目光恋恋不舍,她的亲儿,好不容易相见,却连一句话都不能说……

“母妃。”拂晓膝行至床榻边,泪不断落在湖蓝锦被上,如雨滴一般,绽开一朵朵暗蓝色的花。

“傻孩子哭什么?”手无力地扶上泪流不止的脸颊,目光无限温柔。

脸往她手中贴近几分,泪愈加濡湿了她的手,“母妃都知道了是不是,知道儿臣不是您的孩子,叶子才是?”

“他叫叶子吗?”手微微一抖,唇角微微弯起,“已经长这么大了,真好!”

“母妃不想认回他,让他喊一声母妃吗?”拂晓哽咽着问。

“不必了。”碽妃艰难地摇摇头:“能够看到他母妃就很满足了,这十七年他过的好吗?”

“嗯。”拂晓默然道:“田敬待他如亲儿,虽然没什么钱,但过的很开心,还开起了一家小面摊。”

她弯一弯唇浮起几分欣慰之色。旋即又道:“那你呢?锦衣玉食的你开心吗?”看着无言的拂晓她怅然一笑,“不开心对吗?身为公主还不及一个市井小民来得快乐,世人只看到皇家表面的尊崇,何曾看到背后的艰辛与残酷。他已在民间生活了十七年,何必再让他卷入争斗不休的皇家生活,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不是更好?”

“就算是这样,母妃也不必服毒。”泪落得愈加凶猛,几乎要将整个人淹没,贴在脸上的掌心是温暖的,但是也就只剩下那么一点点微弱的温暖,母妃……她最爱的母妃即将独自远去。去到一个她无法跟随的地方。

“若不这样做,如何能保你平安,从梅香将实情告诉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不让你查梅香的死因,这样就算母妃身在冷宫,至少……至少还可以看到你。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情终究是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你虽不是我亲生,但在我心中早已亲生女儿无异,母妃如何忍心让你送命!”说了这么多话她已经很累了,声音渐次低下,渐不可闻。

“儿臣舍不得母妃,母妃不要走,不要!”拂晓慌忙拉住碽妃逐渐滑下的手,想要留住她燃烧殆尽的生命。

碽妃慢慢阖上了眼,再不舍,再留恋,终是抵不过命运之轮,以生命为代价,她保住了拂晓;这就够了……

当笑意凝固在唇边化为一朵永不凋谢的梨花时,她停止了呼吸,永远,永远沉睡在黑暗中,再不醒来。

“母妃?母妃?”拂晓小心翼翼地唤着仿佛只是在睡觉的碽妃,她推她,像一个无助的小孩想要推醒熟睡的母亲,泪一滴一滴落下,带着浓重地哭腔:“不要!母妃不要走!不要留下拂晓一人,母妃……”

“啊!!”尖厉刺耳的哭声从她喉间迸发,震破天上流云,震碎满树梨花。

碽心素,你去了吗?朱元璋怔忡片刻,默然走到梨花树下,飘飘扬扬,花落满身,秋天开花对梨树来说是一个死亡的预兆。

三十余年。她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而他给予的仅仅是几株梨花而已,如今人去花亡,从此往后宫中再不会有开得那么好的梨花了……

洪武二十七年九月十一,碽妃薨,年四十八,追封静德妃,葬入妃陵。

这样的哀荣,对于一个长年失宠的妃嫔来说并不算薄,但是哀荣终归是哀荣,并不能挽回逝去的一切。

拂晓静静地看着碽妃的梓棺下葬,不曾哭也不曾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仿佛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布娃娃,直至看到日夜兼程从北平赶来的朱棣方才艰难地唤了声:“四哥。”

长久未说话,声音甚是嘶哑,朱棣神色沉痛地走到明显削瘦了一大圈的拂晓身前,缓缓抚着她未曾修饰的面容,“告诉四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母妃因何会死?”朱元璋告诉他是突发疾病暴毙,而其他人对此三缄其口,只字不提。

拂晓上前环住朱棣精壮的腰身,脸颊贴着胸口,那里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母妃不在了,我只剩下四哥一个亲人。”

“是谁害死了母妃?!”他问,声音极阴极怒,像极了今年提前到来的冬天。

“母妃是因我而死!”在朱棣诧异中,拂晓缓缓将当日的事情道来,包括自己并非公主的身份,随后她冷声道:“赵贵妃、宁妃是逼死母妃的凶手,我绝不会放过他们,还有陈相允……”

“不会放过他们的何止是你,还有我。”朱棣略一迟疑,拉开拂晓道:“你与陈相允已是誓成水火,那你们的婚事父皇可有取消之意?”纵不是亲妹,这十几年的亲情却依然在。

“四哥以为我会怕了他吗?”她转头避开他的眼睛。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若婚事依旧,此去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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