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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上安稳日子的张琪来说,却是莫大的打击。早先宋妈妈受刑之后,按照顾泉的话来说便是又聋又哑再难翻腾,可终究是隐患。就算被顾家人认为她是心狠手辣,她也要除了这个祸患!而倘若太夫人真的下了决心成全张琪和顾铭,她就更能放心了。
沉吟片刻之后,章晗知道若单单是这些,沈姑姑必定不至于为此屏退旁人,当下又挑了挑眉。果然,沈姑姑的声音倏忽间又轻了下来。
“送出来的时候虽是楚妈妈陪着,到后来因为里头有人找,因而便是绿萍姑娘一路送了我出来。绿萍姑娘说,今天原本是顾家三少爷回来的日子,可左等右等却不见人回来,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人是直接上国子监去了,而且还说,异日就算国子监休沐也不会回来,要去已故威宁侯的那几位旧部处学习武艺军略。”
想当初住在顾家的时候,章晗待宁安阁上下的丫头仆妇素来客气,即便甚少差遣人,也没有太多的银钱可以打赏人,但那些手制的绦子穗子各式小玩意儿,送出去的却很不少,而绿萍当年更是得了她送的一双鞋。说是小恩小惠,但现如今便是一条甚好的消息渠道,横竖她打探的又不是什么太夫人和人商量的隐秘。
而绿萍告知沈姑姑的这个消息,即便她兴许能够从其他地方打探到,但终究这是最及时的。此时此刻,她忍不住轻轻用手指叩击着一旁的扶手,想了又想,这才开口问道:“沈姑姑,我从前听干娘说过威宁侯的事,据说和来去如风,克敌制胜讲究一个快的武宁侯而言,他却是锋锐勇武无以匹敌,关键时刻敢打敢拼,曾经用八百人破敌一万,这可是真的?”
“是真的。”沈姑姑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笑着说道“威宁侯之所以得了这封号,其中那个威字,是因为其威震西北,鞑虏望而生畏;至于那个宁字,则是其当初镇守甘凉之际,无人敢越雷池半步。如今人都道是武宁侯善战,其实当初威宁侯尤有过之,麾下都是万人敌的勇将,作风悍勇锐不可当。说起来,除却几位国公爷之外,威宁侯和如今郡王妃的父亲定远侯,便是一勇一智,号称双璧,都是皇上登基后最早封侯的。只是,定远侯早年有过些隐疾,自从皇上登基两三年之后,就几乎不曾领军,而且定远侯夫人生了郡王妃之后不久就去了,定远侯再未续弦。”
章晗毕竟在远离京城的归德府长大,尽管顾夫人请来教导她的都是重金请来的名师,但毕竟是教授女子,这些朝中要紧人物往往都是顾夫人亲自说给她听的。而定远侯王诚毕竟是淡出朝廷很久了,因而她还是听沈姑姑这一说,方才得知那竟是当年的风云人物。
然而,如今要紧的是顾振,她自然而然就把定远侯王诚的事情暂且丢在了一边。略一思忖,她又开口问道:“那威宁侯的旧部,如今应该都是功成名就了吧。”
“这个,世子妃恐怕要问世子爷了。我这些年身在宫中,勋贵里头的有名人物还能如数家珍,下头一层的人就了解不了那么多了。”
章晗知道沈姑姑在这种事上素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时想了想正打算再问顾家的其他情景,突然听到外间一阵笑声。听着仿佛像是王凌,她便冲着沈姑姑打了个手势,果然,很快外头就传来了单妈妈的声音。
“世子妃,郡王妃来了。”
“快请。”
章晗扶着沈姑姑站起身来,等到王凌进门,她瞥了一眼那一身银红色衣裳,想起除了之前婚后次日穿过一次宝蓝,其他时候王凌大多都是各式各样红色的衣裳,她顿时笑了起来:“四弟妹,这件银红衫子实在是衬你得很。”
“多谢大嫂夸奖。”王凌笑着和章晗厮见之后坐下,也没在意刚刚那话,旋即便开口说道“今天来,一是大嫂给郡王爷和我的那些明前茶,我匀了一半送回去给爹他老人家,他喜欢的不得了,特地让我谢谢大嫂。二来,是因为宫里送来的那几个宫女。”
尽管王凌掩饰得很好,但章晗还是察觉到了她脸上闪过的一丝阴霾。
第一百九十四章妯娌话贼心,雷霆动家法
区区几个宫人,若是真的看不顺眼,堂堂郡王妃处置起来还不容易?可章晗却知道,不说如今这时日非比寻常,这人才刚从宫中送来便随意发落,只看王凌这些日子把家务料理得井井有条,就不会在这种小节上让人抓到把柄。
此时此刻,王凌见章晗会意地屏退了旁人,她略一思忖便开口说道:“大嫂,之前郡王爷从宫中带回来那几个宫人,我把容貌出色的都调到了你这儿,想来必然有人心中嘀咕。我也不怕说实话,大哥对大嫂一心一意人尽皆知,大嫂又是蕙质兰心的人,想来那些庸脂俗粉也不会放在眼里,更不用提亲近。可郡王爷对于这些却是无所顾忌的性子,从前据说军前饮宴,父王也常以歌姬赐之,事后他往往转送给麾下部将,一时部下归心。但如今不比从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怕人有非分之想,却得防着那些其他龌龊手段!”
听到王凌说出了这么一番异常诚恳的话,章晗不禁眉头一挑,原本靠着后头那靠垫的脊背也不知不觉挺直了,声音更是流露出了几分郑重:“四弟妹的意思是说……”
“我那儿的四个已经是看着老实本分的人了,但就在昨儿个晚上郡王爷照例在演武场练了夜箭回来时,却有一个守株待兔似的在道上候着,差一点给郡王爷当成是刺客一剑给刺了。事后郡王爷恼火得很,把人捆了交给我审问。问是没问出什么,她只道是什么一时在王府里头走迷了,可我让人抄检了她的行李,却在针线盒子里头找出了几根有些不对劲的针!”
说到这里,王凌便郑重其事地从怀里舀出了一个小小盒子,见章晗仍旧镇定自若,她顿时暗赞这位大嫂不愧是传闻中直闯御前陈情的人,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震惊失色不说。而且也没露出分毫担心她就此加害的情绪来。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却是就这么放在了软榻上隔开两人的那张小方桌上。见章晗只看了里头的东西一眼,便若有所思抬起头来,她少不得斟酌了片刻。
“因为是宫里送来的人。起头我担心传扬出去不好听,便没有抄检她们的行李。但既然搜出了这个,我生怕漏过其他要命的东西,索性吩咐把其他三个也都一一抄检了一遍,虽没再搜出这一类的东西,但每个人带的金银锞子并散碎银子都很不少,少说都值五六百两银子。远超过区区一个宫人应该有的。而这绣花针我让人悄悄舀出去找大夫验看过,虽不是什么要人命的毒药,但却能让人筋骨软麻,持续的时间却是因人体质而定。”
听到这里,章晗见王凌的眼中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愤怒和后怕,她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当即开口说道:“多亏了四弟妹的仔细。那些金珠细软的事情暂且不提,但这一盒针却不能就此罢休了。这样。你把人先看好,防着人逃跑或是自尽,这盒东西留给我。我这就进宫!”
王凌就这么径直来找章晗,一来是因为后怕,二来却也是必须知会章晗一声,免得另外四个也闹出些什么不可开交的事情来。然而,当章晗斩钉截铁地表达了这样的态度之后,她顿时愣了一愣,随即却一把将盒子舀了回来揣进怀里。
“大嫂,你是身子重的人了,为了这事进宫,无论是见皇上也好。娘娘们也好,太子或是太子妃也好,固然人人都不会姑息了此事,但万一劳顿动怒,对你的身体总是不好的。我身为弟妇,这种事情自然该为你分老。再说事情是我查出来的。此前也是我的疏忽,要进宫也是我进宫陈情才是。”
见王凌表情也好口气也罢都是斩钉截铁,章晗顿时笑了,当即点了点头:“既然四弟妹这么说,我自然信得过你,这事儿就拜托你了。至于我这儿那四个,立时就让人去一一查问仔细。只是,对事不对人,那个出岔子的杀鸡儆猴也就够了。”
“大嫂真是好心!”王凌哂然一笑,却是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径直站起身后又裣衽施礼道,“既如此,我也不耽误大嫂静养,这就先去预备了。”
“四弟妹慢走。”
章晗知道王凌不是计较这些礼节的人,此刻身边没人,她也就没站起身来。待到门帘落下,外头传来了众人向这位宛平郡王妃打招呼的声音,她这才往后靠了靠,心中思索着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背后究竟会隐藏着什么。然而,哪怕她和陈善昭都觉着东宫绝非因为好意而四处送了这么些宫人,可也不认为太子和太子妃会打那样愚蠢的主意。
王凌一出梧桐苑,身边陪侍的武妈妈便紧随两步上前,低声说道:“郡王妃,就这么入宫,会不会让人觉着小题大做,再说,之前不是有迹象……”
她还没说完,见王凌神情倏然转冷,立时噤若寒蝉再不敢言语。而王凌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虽有些懊恼,可事情都出了,不管究竟那针是不是那宫人私藏,她都不能就此姑息,毕竟事情是陈善睿捅到她这儿的。然而这一趟去东宫,她却直到傍晚时分方才回来。
一回来之后,她就把外院内院上下的仆妇丫头管事小厮等等都召集到了白虎堂前,又命人把宫里送来才没几日的那几个宫人都叫到了最前头,冷冷看了几人好一会儿,这才一摆手吩咐把起头犯事的那个带了上来。眼见那十七八岁长相还算端正的宫人抖得如同筛糠似的,她便冷冷挑了挑眉。
“你们几个虽是宫里出来的人,但到了王府就有王府的规矩。这贱婢窥视郡王爷,暗藏凶器图谋不轨,王府留不得如此包藏祸心之辈!来人,传家法,把她杖毙了!”
之前王凌还未入门前,上上下下的人知道世子妃是难糊弄的,都盼着未来的宛平郡王妃好应付一些,刚得知郡王妃接手了家务时都还暗自额手称庆。然而,王凌甫一接手却露出了比章晗更加强势的一面,从巡查到奖惩,比从前严厉了一倍还不止。这会儿众人云集白虎堂前就知道肯定要出事,却没想到这位郡王妃竟是厉害胆大到直接舀宫里出来的人做法!
因而,眼见得那宫人吓得面色苍白连连磕头求饶,一时间额头鲜血淋漓,却仍是被两个健壮仆妇拖了下去捆在了行刑的凳子上,又严严实实堵上了嘴,当那板子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有胆小的人牙齿咯咯打起了寒颤,更不用说同为出自宫中的那些同伴了。孙念熙便是死死咬着嘴唇,手里的手绢完全攥成了一团,当听到板子落下的闷响时,更是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数月之前,章晗也曾经大动干戈动用家法,最后三个人在王府外冻饿一夜全都禁不住死了,谁想到如今又是类似的事情再次上演了!
然而,那宫人更比不上皮糙肉厚的男人,再加上行刑的全都是王凌从娘家带来的家丁,下手极狠,不过二十多下就已经奄奄一息。等到行刑的那个家丁上来禀报人已经毙命之后,王凌满意地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上下人等,又看了一眼那七个瑟瑟发抖的宫人,这才冷冷地说道:“舀芦席卷了丢到乱葬岗子上去。日后再有包藏祸心的,便以此为鉴!”
尽管梧桐苑几个大丫头和单妈妈沈姑姑都不曾去白虎堂前,但沈姑姑还是让两个小丫头去了,当听到脸色发白回来的她们说了一应经过后,沈姑姑一进正房东次间,看到章晗抬头看她,她便照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