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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在她看见那新郎官儿是崔晔后; 前往告诉,察言观色间,却觉着崔晔应是喜欢韦江的。
何况,若非喜欢; 又怎会一反常态地陪着出来闲逛。
且平心而论; 若论姿色而言; 韦江的确是妖娆艳丽; 令人过目难忘。
是以若崔晔果然心喜,也似理所当然。
………
看崔晔如此说; 阿弦意外:“难道阿叔不喜欢韦姑娘?”
崔晔瞅她一眼,并不回答。
阿弦想了想,笑说:“你不用觉着不好意思; 韦姑娘那样的大美人; 等闲是人见人爱; 我都觉着她长的极美; 无可挑剔; 若真要挑剔,只说是太美了些罢了……”
崔晔失笑:“如此盛赞,你很喜欢她?”
阿弦道:“长得好看,我当然爱看啦。”
崔晔哼道:“你想必是跟袁少卿、桓翊卫他们厮混惯了; 这一副登徒子好色的口吻。”
“其实不关他们的事儿,”阿弦整了整衣袖:“伯伯早就告诉我了。”
这次却是一副仿佛老成的口吻。
崔晔惊奇:“告诉你什么?”
阿弦道:“伯伯说了,男人都喜欢长得美,胸大腰细,最好还千依百顺的女人。”
崔晔虽然知道老朱头对阿弦的教育从不是循规蹈矩那一套,但是乍然听了这种话,就好像看见玄影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一样。
“朱伯……怎会跟你说这些?”
崔晔匪夷所思之际,忽然有些担心:是不是老朱头还说了些什么别的“振聋发聩”的话。
阿弦不以为然:“是因为当初大哥、咳……陈基他跟连翘相好的时候,我不懂他为什么总是要去找连翘,伯伯告诉我的。”
崔晔不知自己该是何种表情,到底是要松一口气,还是再悬一口气。
………
阿弦问道:“阿叔不喜欢韦江姑娘那种的么?”
因见崔晔沉默不言,阿弦自个儿忖度,长吁了声道:“哦,我知道了,阿叔原本就是喜欢那样的。”
崔晔才问道:“哪样儿的?”
阿弦道:“当然是卢……”不知不觉,又似提到了不该提的,阿弦生怕触到崔晔的“痛楚”,便忙改口讪笑,“嘿嘿嘿嘿。”
“你傻笑什么?”崔晔蹙眉。
阿弦不敢再乱说话,低头吃东西。崔晔却道:“怎么不说下去了?你是指的谁?”
换来她摆手抵赖:“没有谁没有谁。”
崔晔深看阿弦一眼,便也噤声。
马车骨碌碌往前而行,眼见将要进城。
阿弦从车窗口看出去,见这江南之地的郊野风光,竟让她想起当初所见那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一幕。
心里涌动,阿弦回头看一眼崔晔,心里徘徊再三,终于忍不住问道:“阿叔既然那样喜欢,为什么要把人送走?喜欢她的话,不是该好生留在身旁么?”
崔晔见她又提起卢烟年来,道:“你当真想知道么?”
阿弦道:“当然了。我不明白。”
崔晔道:“那我问你,陈基成亲,你为何要去恭贺?”
像是被人朝心口踹了一脚,阿弦定了定神,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同他毕竟是乡党一场,早先他也很是照顾我,那会儿,有些人又格外瞧不起他,我不愿意见他失落的样子,所以才去了,算是曾经的娘家人给他撑场罢了。其实我早就放下了。”
只可惜本一片好心,却给陈基误解。
崔晔点头道:“我同你也是一样的。”
“一样?”
崔晔道:“原先我知道后,心底震怒交加,但我相信她是个名门淑女,不会真正做出伤风败俗之举。我不甘心,毕竟夫妻便是夫妻,我曾一度想挽回,但……”
他几次想要试图忘记卢烟年心底另有其人的事实,毕竟此刻他跟烟年才是明媒正娶的夫妇,何况正如他所说,烟年只是心里曾记挂着卢照邻,并非真正做出败行之举。
两人的姻缘虽是父母之命,但卢烟年如此神仙般的人物,崔晔嘴上并未多言,心里也自敬爱,数年的夫妻,哪里说散就散了。
但是事实证明,他的挽回修补之举,却是错了。
退一万步,倘若卢照邻并没有生那夺命的病,兴许,两人之间还有转机。
但偏偏卢照邻大病,烟年也心病滋生,心魔不可挡,在起初的自残之后,精神状况更是江河日下。
崔晔却也明白,这并不是卢烟年故意要如此,只是她天性多愁善感,这种性格,是无法改变的。
眼见烟年日益憔悴,若是视而不见,快则数月迟则一年,就会一命归西了。
正在这时侯,他打听到卢照邻的近况,卢照邻比先前更加不好,双腿已经难以支撑了。
孙思邈在信上简短地说了卢照邻的病因:一则仕途不顺才气难舒,二则情路坎坷劳燕分飞,三才是那一次因诗入狱落下病根,身子孱弱难以抵挡。就算孙思邈这般出神入化的医术,也只能助其苟延残喘一年半载而已。
加上当时,武后察觉了烟年的另有别情,身为武后最重视的臣子,武后不想让崔晔的声誉上有任何瑕疵,便暗示崔晔如何行事。
这几方的因由汇聚,崔晔痛定思痛,终于决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何必因为他一个,让三个人都无法安生,殊途而同归的呢。
倒不如放她离去,让她去成全他们彼此。
至于他孤家寡人的,就当他们都已经死了。
崔晔说罢:“我送她离开跟你去给陈基恭贺,异曲同工。你可明白?”
阿弦道:“我今日才明白阿叔的心意。”晶亮的眸子看着崔晔,阿弦道:“阿叔,你可真好。”
阿弦原先还怀疑崔晔害死了烟年,后来知道他如此安排,这种心胸气度,绝非常人可比,不禁想要跪地叩拜。
崔晔的心一动,不由道:“所以你总该明白,我既不喜欢韦江,也并不是眷恋其他人。”
阿弦道:“这可奇了,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还是说你什么也不喜欢?”
崔晔对上她的双眼那,那一句有些火辣辣地话在心底盘旋,屡屡到了嘴边,却仿佛烧红的炭火烫到了唇舌,发出“嗤啦”一声,让他无法开口。
马车进城,在驿站中安歇了。
因是灾区,晚饭等甚是简便,阿弦怕崔晔吃不惯,便叫去搜罗买了些点心等物。
桓彦范总算抽空将阿弦拉住,问道:“天官说是为了私事而来,不知是何私事?”
阿弦眨巴着眼:“是有私事?阿叔并没跟我说过。”
桓彦范道:“这件事有些古怪,天官可告诉过你他要去哪里么?”
阿弦仍摇头:“那等我再问问阿叔就知道了。”说着便拎了点心去送。
桓彦范看着她欢快地往崔晔房中去,心中疑窦丛生:“这天官的私事,总不会是落在小弦的身上吧。”
当夜,阿弦陪着崔晔吃了晚饭,便又问起宛州大火的事。
崔晔将从范县洪灾发现端倪之情告诉了她。阿弦拍掌笑道:“我就知道阿叔一定会猜到的,就算世人都不知,也瞒不过你去。”
笑罢,又忙问道:“阿叔可没事么?”
崔晔道:“我很好,怎地又这样问?”
阿弦将受了陶先生刀伤,被康伯所救,设计被张勱拿入狱中,垂死梦游地府的种种告诉。
崔晔脸色有些不好。
阿弦迟疑问道:“我……我梦见伯伯把我推下了黄泉河水,几乎淹死,好像有人把我捞了起来,那个人,我觉着是阿叔。阿叔……可记不记得呢?”
崔晔并不回答,却反而问道:“你受了刀伤?”
阿弦摸摸胸口,满不在乎道:“已经好了。”
崔晔道:“给我看看。”
阿弦一惊,忙捂住伤处:“不用了,都已经好了。”
崔晔脸色肃然,毫无一丝笑影,并不再跟她说话,倾身一靠,便去解阿弦肩头的纽子。
阿弦被他的动作惊到,又觉着他的手用了些力道,握的她的肩膀有些疼。不由叫道:“阿叔!”
崔晔手势一停,交叠整齐的领口之间,喉结微微一动,然后他无比认真地凝眸看她,说:“阿弦的伤,我要看一下。”
阿弦很不情愿,毕竟伤在胸前,地方有些尴尬。
可是见崔晔如此反常,阿弦略觉委屈,只好说道:“给你看就是了,怎么这么凶呀。”
崔晔一愣,阿弦把纽子解开,圆领袍原本就是可以领口往外折叠而穿的,倒也不费什么事,只是里衣有些麻烦,阿弦叹了声:“阿叔,你是怎么啦。”
想了想又说:“你叫康伯暗中保护我,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
崔晔一声不响。
阿弦小心翼翼地把衣领往下拉:“真的好了,我不骗你。”
崔晔不耐烦,忽然间自己动手,把她的衣裳往下扯落,却果然见那胸前那细腻无瑕的肌肤之上,有一道粉红色的疤痕。
再往下,却是一道白布,严严实实地把胸裹住了。
崔晔本只是看伤,并没有其他意思,但目光一瞬慌乱,自也看见了这个。
阿弦不料他竟会如此,呆怔之余,正要把衣裳掩起来,门口有人影一晃,“小……”话音未落,便猛然止住。
阿弦回头看时,却见来者正是桓彦范,他瞪着圆溜溜的双眼,看看阿弦袒露的前胸,又看崔晔撕着她衣衫的手……少年满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在晃动。
“我、我是给阿叔看……我的……”阿弦本能地冲口而出。
桓彦范却不等她解释,忙不迭倒退出去。
阿弦呆了呆,喃喃地继续说道:“看我的伤哩。”
崔晔则并未理会桓彦范,只是疑惑地看着那道伤痕。
阿弦仿佛八爪蜘蛛,飞快地舞动起来掩好了衣裳。
崔晔只觉这伤愈合的极好,几乎不像是新受伤的,便问道:“这就是新伤的?”
阿弦把老朱头偷拿了什么宝珠的梦事告诉了崔晔一遍,又嘀咕道:“早跟你说了已经好了,只是不信,现在给小桓看见,他指不定要误会。”
崔晔心下正感慨,听了最后一句,问道:“误会什么?”
阿弦道:“你怎么明知故问?”
崔晔道:“主要是你的想法每每跟别人的不同,故而我问问。”
阿弦才说道:“他一定怀疑我跟阿叔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想的未免太龌龊了。”崔晔如此说着,却忍不住又透出一丝笑意。
阿弦只觉不可思议:“啊?我龌龊?”
第207章 有情人
此后; 阿弦抽空跟桓彦范解释了那夜详细,桓彦范却每每露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奇怪表情。
阿弦道:“是阿叔担心所以想看我的伤,你可不要乱想。”
“乱想什么?”桓彦范啧啧:“看伤处嘛; 我是知道的。”虽他说“知道”; 阿弦却觉着他这声“知道”,别有意味。
对桓彦范而言,的确是另有意味的。
谁不知道崔晔向来洁身自好,端庄明正; 是个最出尘不俗的高雅正直君子。
然而; 谁家的君子; 会把女孩子的衣裳剥开; 盯着人家的胸,肆无忌惮地打量。
若说之前还在怀疑崔晔的私事是为阿弦; 在那“惊艳一瞥”后,桓彦范几乎已认定了。
但是这真是比太阳打西边儿出来更令人惊奇的事了,本来以为崔天官的操守; 竟比窥基大法师还要固若金汤金身不坏的呢; 没想到竟也有动了凡心思了春的时候?
桓彦范有些难以分清自己的心情如何; 一则惊讶于崔晔的心性变化; 二则; 他仿佛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