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燕喃看她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
燕喃继续吃饭,不管司徒阗停箸,只看着她用饭。
“你在司徒府也住了半个月了,怎么还像饿死鬼一样?”他嘴里在损她,嘴角却是带着笑的。
“你试试看,五年的时间里都吃不饱,五年的时间里吃过肉的次数不超过二十次,你看到这样丰盛的饭菜,是不是像饿死鬼一样?”
他嘴边的笑一点点地隐没,冷不丁说道:“这个时候的你,一点也不像玫瑰。”
“玫瑰什么?”
“没什么。”
燕喃只顾着自己吃,等到自己再也吃不下一点点的时候,才放下筷子,道:“我想了很久,同意你的要求,只是也有事情与你商量。”
司徒阗点燃一只雪茄,浓郁的香味一缕缕从他所在的位置弥漫开到整个餐室。
“你抽的雪茄,是罗密欧和朱丽叶?”
司徒阗有一丝诧异,但很快被满满的笑意淹没。他拿下嘴边的雪茄,凑到燕喃的鼻尖,轻声道:“我只愿我是罗密欧。”
罗密欧与朱丽叶是来自哈瓦那的一款雪茄。她意外司徒阗会抽这样的烟————传说这是丘吉尔最爱的一款雪。只是司徒阗也抽这样的烟,与他的外表也太不相符了一些。
“我以为只有我爸爸才喜欢这种烟,”燕喃忽然笑起来,“每一次我妈妈生气的时候,爸爸就抽着这雪茄,求着妈妈原谅他。那时候……”
“别哭。燕喃。”司徒阗忽然熄灭了雪茄,“我不愿意你难过。”
“你若是不愿意我难过,就答应我。”燕喃眼波流转,对着他笑起来,“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第四章
“你说。”他端着雪茄,任由烟雾袅袅,从一个个的圈褪散成一阵雾气。
“我要跟你做事。”她的双眸明亮,“我不要做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你教我做事。”
他垂首,“你可知道我做的是什么事?”
她要是知道他做的是什么事情,是否还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做什么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要跟着你学点东西。你刚刚还说,十年后分我财产,难道我不应该现在学着理财?”
司徒阗笑容中带了痞气,道:“只要你开心,我答应你这小小的要求又有什么?可是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燕喃目光坚定,毫不退缩。
这世上,有什么比起自己的命运掌控在别人的手里更痛苦?
司徒阗叹口气道:“你好好想想,到时候就没有退路了。”那表情,说不出的怜悯。燕喃仰起头道:“我燕喃从来都不后悔。”
“燕喃……”他的表情迷离,忽然说道,“我可不可以叫你喃喃?”
燕喃不情愿地点点头,道:“那你就带着我去熟悉一下工作,如何?”
“何必这么急。你可以多考虑几日。嘘————”他对燕喃示意,“叫我阗。”
“司徒阗,你烦不烦?”燕喃终于被他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搞得不耐烦,司徒阗却径自说道:“你最爱的菜是不是西湖莼菜汤你最爱的茶是不是茉莉香片?你最爱的香水是不是香奈儿五号?你最爱的颜色是不是粉红,你最爱的花……你最爱的花……是不是……玫瑰?”
他那副样子,明明眉目带笑,含着深情望着燕喃,偏偏带了失魂落魄的味道。纵然是燕喃粗心,也觉出了几分不平常出来。
“你的旧情人?”
“喃喃?”
燕喃皱眉道:“不是。”
“我不管你与你的旧情人有什么爱恨情仇,都跟我没有关系。司徒阗,你好好地教我做事就够了,我会陪你十年。”燕喃问道,“你到底陪不陪我去熟悉工作?不行就改天。”她转身就走,走到楼梯处忽然回头,“对了,你与阮夫人的私生活如何,与我没有关系。所以,”她的目光坦然,“你们夫妻请继续恩爱,我决不是破坏了你们的感情的狐狸精。”
也不知道司徒阗听清楚了没有。
吃晚饭后就立刻坐在房间里,是有违养身之道的。当年父亲十分看重养身,每每在饭后就带着母亲和自己在花园里散步。可是五年的农场上的辛苦劳作,她每次收工之后都累得瘫倒在一边,哪里还记挂着什么养身?现在难得又有了条件,她不能再继续随意下去。
叫了张妈,便一起在花园里慢慢踱着。张妈道:“要不要让先生过来陪小姐?”燕喃嗤笑,“我要是想要他陪,还会叫你?”
张妈满脸的遗憾,轻轻说道:“其实先生人挺好的。他看上去霸道,但是心中对我们还是宽和的。”
“我倒没有看出他的霸道来,也没有看出他的宽和。”燕喃淡淡笑着,忽而想到了什么,“你们先生在西贡的名声大吗?”
燕喃刚刚醒来之后,还以为自己还在中国————这府里人人都说着中文,司徒阗也不纠正她这种错误的认知,等到见了阮太太,才明白早已经远离了云南,几千里的云和月,到底来到了西贡。
越南这几年正陷入混战之中,北方有胡志明领导下的越南民主共和国,南方是吴庭艳建立的越南共和国。北方的支持者是苏联和中国,而南方则投靠了美国,燕喃发现自己来到了南越的首都西贡的时候不禁冷笑一声。前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司徒阗的府邸很大,比起燕喃老家来还要富丽三分。燕喃寻思着,此人非富即贵。但来了半个月了,却只觉得府邸里面冷冷清清,断不是权势炙手可热的人物。
“先生是跟政府做生意的人。”张妈笑吟吟地,已经转身去拾起地上的木槿花,艳红色的花,如同凤凰一般。“这花,好能养身子的。”
“那怎么都没有其他的商人上门来?”燕喃还记得父亲还得势的时候,家里天天宾客如云。
“因为先生是外国人,跟他们不常往来。小姐,我待会儿煲汤给你喝啊。”
张妈的回话含糊。燕喃越发奇怪,做什么生意,可以不跟本地人交好?政府又凭什么把生意交给他?司徒阗分明生意做得极其成功,这府邸的豪华已经说明一切————可是那一天救她的时候,他骑着马在西双版纳的丛林里,又是为了什么?
燕喃望着张妈,张妈却只顾着蹲下肥胖的身子去捡花。“张妈,你原来是哪里人啊?”
“小姐,我从广东来的。我煲的汤呢,味最正啦,小姐,这木槿乌骨汤你一定没有喝过。”也许是说到自己的故乡,张妈的谈兴明显浓了一点,连木槿花都不捡了,“先生呢,都不娶太太,府里只有一个越南女人,我是多么盼望他娶一个中国太太。要是广东的更好了,小姐,你不知道,这里有多难看见老乡。”
燕喃轻笑道:“这府里都说中文,跟在中国有什么差别?”
“嘘——”张妈把那根胖指头竖在嘴边,眼睛圆鼓鼓的,这样看来,这个小老太居然有几分可爱,“虽然说下人不能说东家的闲话,但是这个府里自从来了那个越南女人之后,就不得清闲了。”她叹息一声,“本来都府里都是中国人,她来了之后,就把半数的人都换成了越南人。那些越南人最最可恶,一天到晚欺压我们。虽然这是在越南国,但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不知道主人是中国人了。”
燕喃见她一脸渴望地望着自己,忙摆手道:“这跟我可没有关系。”
张妈还想说什么,燕喃已经插话道:“那司徒先生原本是哪里人?”
她又含糊起来:“大约是浙江或是江苏,就是那一带的人。好像也不是在那里长大的,听说……听说……其实我也不清楚。小姐自己去问先生好了。我们做下人的,怎么会清楚这些事情?”
你们做下人的,连主子是哪里人也不清楚?
燕喃心中有些反感,但还是笑笑说:“司徒先生真是个神秘的人物。”
待到回到自己的房间,晚露初生,霜华如洗,燕喃冲洗过身子,裹着浴袍。坐在大红木的梳妆台前面,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真的是美人如玉。雪白的小脸被热水蒸得娇艳欲滴,樱桃小嘴抿成一条直线,一双星目却似笑非笑,乌发随意披散,更显得容颜如霜雪。与心中的苍凉,正堪堪相配。
今日司徒阗要她好好考虑要不要跟他做事————可是她又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事,怎么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张妈的吞吞吐吐,谁知道背后又隐藏了什么?如果这样就要她做决定,岂不是太不公平?
把梳子移到头发的另一侧,却心想:最差的也不过是贩毒或是走私军火,她也认命了。大不了跟着他一起被国际组织通缉,也好过再回去过被人欺凌的日子。
她的背上,有一个深深的疤痕,知道它来历的那一个人,已经被她杀了。王队长……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一脸猥亵地凑近……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啪嗒——”一声,燕喃才回过神来,却见黄梨木做的梳子,生生地被她捏碎了。手好像一点都不感到疼痛……
眼中无泪,心中更无泪。燕喃随意地把长发一撸,往床上走去。
第五章
灯熄之后,便是一室的黑暗。那黑暗仿佛入了梦来。床上的人径自呻|吟,梦里与现实早已分不清楚。是谁一直在身后唤她:
“喃喃。喃喃。”
“对不起。”
“对不起。”
待到眼泪冰凉入骨,惊醒了燕喃,她才发觉自己居然已经泪流满面。睡梦中,她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踩着芭蕾的舞步不断旋转,只觉得天花板上的明亮吊灯变成了一个旋。她知道宾客的眼睛都在她的身上————燕家的小公主,蜜罐里面泡大的孩子,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每每这时候,父亲携了母亲的手,望着她,眼睛中满是笑意。
可是他们都死了。身死而魂灭。簇拥着她的花团和人群早已经变成时间长河岸边的枯骨。
惟有她还活着。不顾他们死去的惨状而活着。
她哆嗦着起来倒一杯水,水也有一点凉了。昨晚的窗户没有关,冷气一点点侵蚀着屋子。正在呆愣间,忽然听得敲门声。
这时候谁来敲门?
打开门,却是司徒阗的丫头小玉,一张雪白的脸上红红的。她俏生生地唤了一声“燕小姐。”扑面而来的晨风令燕喃打了个喷嚏,却见小丫头笑得可爱,脸上毫无忧愁,捧着一盆玫瑰花亭亭玉立于晨曦微露之中。
“你一大早来这里做什么?”
小玉完全不受她的恶劣的口气的影响,笑眯眯地道:“燕小姐,我在外面等了大半夜了。听到你的房里有了声音才敲门。”
“司徒阗让你来的?”
“这是先生亲手种的花,昨晚半夜的时候开了第一朵,他就急忙要我送来到你这里。燕小姐,你说他好不好笑?”小玉把玫瑰送到燕喃面前,巧笑嫣然,笑话着主子的性急。燕喃却不给面子地后退半步。
“‘玛格丽塔皇后’?”她拈起花瓣,只见红艳艳的花瓣中在晨露中微微蜷曲,细细看去,好像带了金边,“我不爱玫瑰。你请回吧。”转身扶着门,就要关门送客的样子。
“燕小姐!”
小玉的脸上有了委屈,燕喃皱眉,撂下一句:“司徒阗要是有心,让他带了台湾莉莉给我。”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犹豫地在小玉面前关上了门。
台湾莉莉……
其实哪里有这样一种花呢?
只是曾经有一个少年,收工之后,却拉着她往大部队前进的反方向跑了。山间霞光明亮,他们俩把其他的知青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直到在沼泽地的边缘找到了那朵花。沼泽地满是泥泞腥臭,那花却纯白无暇,像一个号角,桀骜不驯地站在那里。他脸上的神情开心地像一个孩子一样,“喃喃,你看,这是Calla lily !”“李俟哲,你拉我跑这么远就为了看这个Calla lily啊?不就是马蹄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