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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拥着贵人进去。七王爷指指刚才那俩青缦马车,道:“我找阿逝。”
“哦,逝子!”小白人儿们用笨拙的汉语,像鸟儿一样合唱,“逝子从来都高兴见到殿下!”
他们把七王爷与云华请进一个院子,恭敬的把手掌贴在额前,倒退着离去了。
这院子里有七八个姑娘,都美丽婀娜,体态婷婷,簇拥着一个少年,作一件很好玩的事。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揽花衣
第三十一章 揽花衣
这条路的尽头,确实通向一处极佳的观景点。确实也是权贵人物们专享的,三刻钟前那马车是径直奔往观景点去。而七王爷刚才,是在这路的半当中,弃车步行拜谒梨花祠。
上车往前行出两刻钟,见山景一变,暗褐艾蒿连绵如海,树木瘦削,似一头要栽进海中的野鸟,道中有大石,红如凝血,竟将道路堵住。
车行不缓。
将至大石时,大石的一半部分却一转,如门扉般转开来,却原来是两块石头拼住一起,拼接间巧作机关轮轴,可以旋转。
靠的是人力旋转。
两个小小的侏儒,眼睛黑溜溜的像鸟儿,胡须尖儿可笑的翘起来,蹲在大石边守着。这辆车子过来,是刻意换的平民车,他们原不认识,但驾车的虽作平民打扮,却是七王爷手下得用的人材,将牌子一扬,侏儒们识得了,打开石门,俯地作礼,请车辆通过。
一路往前,云华仿佛进了传说中精灵的地界。
有雪白的、只有半人高的小马儿,在草原中随意走动,蹄子践起的石子,上面竟画着画儿,有的是半张脸,有的只是几抹彩条,随石子的形状而作,趣致可爱,看笔力都不是俗手,就这般随意画了,随意而置。又有猫儿,轻俏走动,尾尖挑着草编的篮,篮中置各色的小灯火,如同彩色的珠儿,云华只怕生出火情来,盯着直看,七王爷笑道:“原是用密珠壳封紧的,猫儿也都是听话的,不会乱践。”
云华不信道:“凭怎么听话,只是猫儿。野兴一上来,难道还懂得防火不成?”
“岂止懂得防火,还晓得救火呢!”七王爷向御车者打了个招呼。
车伕也未停车,只是缓了缰,怀中掏出火镰,打了个火。
“我信了,”云华急道,“不用试了。”她只怕七王爷不知轻重,车伕愚忠,真引起火来。怎生得了?
七王爷只是笑。
车伕引了火纸,丢向草原中。
火纸噼噼啪啪,很快点着了几片草叶子。那些猫儿呆了呆。都高举尾巴跑了!
看吧看吧,猫儿懂什么救火?这可真坏了!云华只怕火烧大了,不好救,当即要跳下车去扑灭。
车伕却不停车,七王爷也按住云华:“别急别急。你瞧你这性子!”
水火无情。怎能不急。却是被阻得一阻,云华见车子拐了个方向,前头见一脉清溪,那些猫儿,正是往溪边去,高翘着尾巴。往溪中含了水,又快快奔回那着火的地方,张嘴往火上吐。
吐出来的不但有水。更有一尾什么东西,落下来,顿时喷出大量泡沫,如皂角搅出来的一般,很快将火扑灭。
一只猫儿跑得慢。刚溪中含了一口,奔过马车旁边。车伕察知主人意思,弯腰,向猫嘴那儿一捞,手势中暗含擒拿手的招术,容容易易就把鱼儿抢了来。猫儿哀怨的瞥他一眼,知是贵客,不敢争竞,自己跑开了。车伕将鱼儿呈进车中。
云华倾身,就着七王爷手掌好奇观看,但见灰溜溜的一条鱼儿,也不见什么特别处,只是腮帮那儿鼓得特别大,七王爷用手指戳戳它,它肚里一阵乱响,口中就吐出泡沫来。
“泡沫鱼,南疆的异产。遇到热焰,喷的泡沫一发多。”七王爷笑道,“小马是西边更西边的异物,这猫儿倒是在本地驯的。这些不过是叫人看着玩玩,没什么大意思,过阵子就换过一批,无非图个新鲜。”
云华不敢答言,车子再往前,能看见一带建筑,依山而建,不见什么特殊雕琢,却无比悦目,仿佛那建筑天生就该如此生长的一般,又与四遭自然景色相溶相和,难割难离。举目一派田园风光,竟也有采柞叶的蚕娘、也有荷锄的农夫,做得像模像样,身姿俱矫健,眉目俱开朗,见客来,点头为礼,曼声度歌,其词高古,其韵悠然,樵声如鼓、织声如弦,鸡犬相闻、落英纷然,惟田园诗中才有这等意境。
这里的主人再造了一个自然。没有肮脏贫穷计较纠纷,只有无限诗意的自然。这是给贵人们赏玩的自然。
先前看到的马车,就停在这儿一扇门前。车子间金饰银螭绣带,青缦,银浮屠顶,是侯府的等级。
门里一群小黑人儿跑出来迎接七王爷,皮肤都像上好的墨块那么黑,闪着动人的光泽,掌心是粉红色的,头发浓密髦曲,用无数美丽珠子贴着头皮束成小辫儿,俯地深深作礼,用自己的脊背作贵人下车的踏板。
一群小棕人儿跑出来,皮肤都像烘烤得宜的蜜糖那么金棕,闪着迷人的光泽,嘴唇娇滴滴的嘟着,头发也浓密髦曲,打成长长的辫子搭在两肩,轻快的行礼,搀扶贵人下车。
小黑人儿推着车、小棕人儿挽着马缰,照顾走了贵人的车马与下人。又一群小白人儿迎上来,皮肤都像新挤出的牛奶那么白,闪着诱人的光泽,瞳仁天真的蓝,头发光滑灿然的披撒着,像散开了一片金丝。他们拥着贵人进去。七王爷指指刚才那俩青缦马车,道:“我找阿逝。”
“哦,逝子!”小白人儿们用笨拙的汉语,像鸟儿一样合唱,“逝子从来都高兴见到殿下!”
他们把七王爷与云华请进一个院子,恭敬的把手掌贴在额前,倒退着离去了。
这院子里有七八个姑娘,都美丽婀娜,体态婷婷,簇拥着一个少年,作一件很好玩的事。
她们用各种颜色的水晶,迎着光,光透过水晶照到地上,就现出了不同颜色。选定一种颜色,就嵌进粘土的框中,他们很快有了一板水晶,阳光透过,在地上撞出纷碎的色泽,如奇魅的花。
花只成了一半。他们还在做下去。姑娘们摩挲着水晶,也摩挲着那个少年,欣赏而赞扬他,仿佛他是一块最美的水晶。
这少年确实生得也美,是一种健美,肩膀宽广、胸脯厚实,天生好像就是为了让女孩子依靠。他额头特别宽阔,眼睛像孩子一样发亮,笑容明朗,在这种场合。或者太明朗了,这么多美丽姑娘依偎着他,他神情仍然如同泥土一样朴实、树叶间的阳光一样自然。玉臂朱唇、耳鬓厮摩。他连一点青春期男性应有的反应都没有。
他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所谓白痴。
云华怔怔问:“他……就是宝景侯世子?”
七王爷点点头,唤道“阿逝”。
宝景侯余秋山长子,余和瞬,乳名阿逝。
七王爷唤他,他转过头。
所有美丽姑娘都转过脸。像春花在一起开了。而他在她们之中,如宝贵的花蕊,笑容比她们所有人都真诚明亮,如清泉映上了阳光:“七!”他开开心心挥手,向着七王爷,也向着七王爷旁边的云华。“你们来了。一起玩!”
尽管不认识云华,但朋友带来的伙伴,也是他的朋友。他没有一点戒心。
云华不知所措望着七王爷。
“好。一起来。”七王爷温柔的拉起云华的手,温柔以极。一生的赌注,就此送于桌上。
阿逝是个傻子,也是他见过最可爱的孩子。福珞愚蠢以极,逃避这样可爱的孩子。反来追索他这种无可救药的混球。而云华,会选择他这个混球吗?
他们一起来挑水晶。
其实不是天然水晶石。不是颇黎宝石,是璧流离,西戎又西边的小国匠人掌握的秘法,把一些矿厂放在一起烧,烧得像糖浆一样融化,再加些神奇的粉末,凝出来就成为璧流离,如冰般透彻,有各种颜色,还可以做成任意形状。
譬如这里,是平板。各种形状的平板。
没办法很大块,匠人的技艺到底有限,但正因为小块,反而引发了一项更有趣的游戏。
这里的主人想,用很多小块拼成彩色的窗,一块块嵌进窗格中,会不会很美呢?
阿逝并不懂这种美学,就像他也不懂田园诗意,可再不懂,他仍爱看宠柳娇花、翠鹦彩雉,爱看这里姑娘小伙们呈现给他的各种稀奇古怪把式,爱看那一把破碎的星之碎片,一点点把自己凝成一朵花儿。
云华跟他们一起选颜色,嵌进粘土格里,凭他们的手艺,当然不能真的做成窗板,只是玩儿,阿逝且会捣乱,抓起一把,抛起小小的高度,看它们带着各色光泽纷繁落下。“小一点,”他恳求,“小点?”
美丽姑娘们给他换小点,再小点,每片只有小指甲那么大,满怀的小小璧流离。阿逝在阳光下抛起,看它们落地,想说什么,说不出。它们让他想起什么,但说不出。他求助的盯着七王爷,即使是这样好朋友的七王爷,也猜不到他想什么。
“烟花。”云华福至心灵。
“啊!”阿逝满足的叫起来,是这样,它们让他想起烟花。
“呃……”他又皱起眉。不完全是。烟花在夜里而它们在白天闪亮,这是区别。还有什么区别?非常非常重要的——
“它们不会熄灭,一直会在你怀里开放。”七王爷笑道。
是的,对,太好了!这样两个知心朋友在侧,阿逝满足得别无所求。
阳光照在他额际的茸毛上。要命,他还像小幼儿般生着细细的茸毛,眼神如春天新生的小兽般湿润黑亮,偶尔喉咙里发出个满足的哼哼,也似小幼兽,可爱非常,云华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害怕嫁给他?一定是福珞和他没有见到面的关系!见了面,她会喜欢余和瞬的。能养出这么可爱儿子的母亲,宝景侯夫人一定也是个可爱的女人。福珞白担心了。
七彩的花朵印上她的衣摆。
阿逝拿着没有全部完成的粘土拼板,将缤纷色光印上她的衣摆。不会熄灭,怎样变动花朵的方位都可以,衣袂间的流离光华,“活的。活的花衣!”阿逝说。
真的,云华弯腰,去揽这活的花衣,笑得开怀。
七王爷一直在观察她,此时低袖去分她所得的花光,在她耳边酸溜溜道:“你很开心。”
“是。”云华向他挤挤眼睛,“以后你会一直偷偷带我来这些开心的地方?”
七王爷怔一怔,低头,笑容从唇角逸出来。
以后。她说以后。
他的以后,是她的以后。
他精神振奋,昂首道:“今儿咱们好好乐一乐!——哎,邵家香言是不是熟了?”
ps:
章节预告:酒坛里的惊喜
内容速递:……这会儿七王爷有所差遣,阿逝估了估这缸子,心想一缸子水也轻不了啊,手上给多了点儿力道,不想这缸子轻飘飘的像里头塞了稻草,一举就举太高了。
缸子一举高,里头晃荡了一下,不是液体的那种晃荡,倒像什么动物在里面不安的动了动。
一边动,一边还发出声音来:“咿唔……”
介乎痛苦呻吟与发春叫床之间。介乎人和狐狸精之间。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酒坛里的惊喜
香言是一种酒,邵老头做的,每年初春作酿,秋末成熟。每次酿一池酒,最佳妙不过池中心汲出来的一缸。
这一点妙到什么程度呢?大内曾经有著名的酒师穷十年之力配成一种酒方,埋在当时贵妃娘娘亲手植的芍药花下半甲子,当今皇上于前年打开一坛赏功臣,泥封一开就醉倒一片,四个大学士连袂给它写了四首赞诗,由梨园最当红的师傅谱上曲子传唱,唱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