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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狠!曹远智笑问:“那你背下来了吧?”
“没有!”
“没……”没有!曹远智头晕了一下。“没有你吃了它干嘛?!”
“我们不看,也不能给敌人看!”光辉理由充足。
曹远智磨着牙,也无奈他何,怒问:“那你总打开看过吧?”
“看过。”
“很长?”曹远智想着,从接信、到云华来。也有段时间了,还背不下来,想必余夫人写得非常之长了。
光辉摇头:“两句话。”
“两句话你背不下来?!”曹远智大怒了。
“认得的字我背了。”光辉解释,“有的字不认得,我本来想把它们分别抄下来,毁了信后。光拿字给你认,又怕留下痕迹,还是有危险。就想把它们笔划记在脑袋子。刚记几个字,少夫人来了,我赶紧吞纸,不吞的话……”
“你——你蠢也就算了,字都认不全?!”曹远智面如锅底。他知道余夫人自己文化也不高。写出来的字不会太深奥艰涩。这样的字都认不全,那是半文盲了。
“很多字我们不用了!”光辉替自己辩解。“我们的字跟你们的字不一样!我看不懂你们的字很正常——”
“先把你记得的字写出来我看。”曹远智催促。生怕再拖下去,光辉的小脑壳儿把记得的几个字又忘了。
光辉脾气拧了,冷笑道:“写什么?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
“嘿!你不写我怎么知道它什么意思?没——”
“夫子重伤,我很心疼。万一你死了,把信给曹远智,好让他转交世子。”光辉道。
“给我?”曹远智感动了,又疑惑,“你背下来了?”
“不是背,是理解。”光辉骄傲道,“就算有几个字不一样,大意还是猜得出来的。”
曹远智欣慰:这小子还算是有点能耐、能办点事的。但他又奇怪:“你死了还怎么能把信给我?余夫人怎么能这么嘱咐?”
“快死的时候,赶紧交代给你。”光辉道。
曹远智宽了心。余夫人是信任他的……这太好了。他的兄弟也已经跟京城大老板接上头,初步谈了谈合作的事。顺利的话,他有可能在飞萧山附近跟大老板安排一次会面,那才是定下基调的会谈。
在那之前,他还可以把白龙内丹吞了。
曹远智下定决心。造反也是冒险,吞丹也是冒险。要造反,他需要更多力量。吞丹的险都闯不过,他也就不用冒险了。
三天后,曹远智找到机会,给自己留下大片空闲时间,吞了丹。
云华不会找他。她忙着调查未城农耕和牧羊的事,又以为他在为世子的安全负责。
阿逝不会找他。忙着玩儿呢!又以为他在帮忙训练侍卫们。
侍卫们也不会找他。忙着保护世子、以及出少夫人吩咐的差使呢!又以为曹远智有其他要务。
曹远智确实有要务:吞丹。
吞下去,脱胎换骨,或者,死。
曹远智凝视白色的丹药片刻:毒蛇腹内的积瘤、死人喉管里抠回来的丹药。是毒,也是药。光辉说,革命,是暴力,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革命不怕流血。
曹远智把丹药吞了下去。
那时候云华正在向洛月哀求:“把文书还给我吧。”
洛月鼓着腮:“不行,你要休息!”
“我有休息呀!”
“哪有!京城过来一路够累了就不说了。到了未城也不好好养养,一到了就忙里忙外——”
“这宅子有些地方不合适。家具什么的,我也知从长计议,不过先列个单子是要的,倒是你们检点得劳累,我综合一下你们成果而已,有何疲倦?”
“马上又安排蝶姑娘、刘大夫的婚事——”
“你也说是他们婚事了,”云华红着脸笑道,“怎能不帮忙?何况我主要是安排人家作事,自己也并不怎样累。当初我……自己出阁,还有归宁、离京,人与的更多,也还不是这样下来了。”
“那也就够了。”洛月死抱着文书不还她,“政务也夹着一起做,这太过份了!”
云华好笑:“洛月!政务才是正事。我们到未城,是当父母官来的!”
洛月点头叹道:“原来我是服侍父母官来的。”
云华瞅着她道:“我若是男儿,你服侍我上任,难道不愿意?”
洛月目光粼粼,片刻,别过头:“小姐还是多休息为是。”
“会休息!”云华求恳,“我先把文书过一遍,理出头绪,怎么安排人做什么事,有了稿子,可以措手了,然后着人家去做,我就清闲了。”
“只怕还没到那时候,小姐不得不闲了。”
这是怕云华病闲了。
“我身体好多了啊!走了远路,还更觉硬朗了。”云华夸赞,“多亏刘大夫调理得好。”
说起刘晨寂,还是有点心虚,但阿逝、蝶笑花反复嘲笑她没必要的自我克制,就像蚌肉要给自己套个铁壳,其实也没有人欣赏她的牺牲——好吧,后一句比喻是蝶笑花暗示的。
重要的是刘晨寂也从容自持,让云华觉得自己的亏心很冤枉。
她已经可以很正常的提起刘晨寂了。
洛月只是不许她:“小姐,你就是歇半个时辰也好,莫再连着看书了。”说时,难受得要哭出来。
云华泄气:“那半个时辰后再看吧。”呆坐桌边,却也难受。
你能做事,不难受。你挂心,却不能去做,那才难受。
所谓休息,一个人一天能睡几个时辰呢?又不是吃奶的婴儿。真要没黑没白睡去,反而晕头晕脑,还不如早睡早起、适度娱乐。所谓娱乐呢,也是喜欢的,就成了娱乐,不喜欢,便是受罪。要说费脑,打叶子牌、说人闲话,拉一派打一派,难道都不费脑?咦!
云华很想抱过洛月手里的文书作消遣。
洛月看着云华脸上的表情,也觉抱歉,讪讪道:“要不——咱们找些其他消遣?”洛月自己也很不懂得玩乐,想了想,不过是,“请蝶姑娘来谈讲谈讲?”
不!谢谢!洛月她们可能是真的把蝶笑花当女人了,云华警惕之心未全去,不能无聊了就把蝶笑花夫妇找来消遣消遣,那好像太荒淫了。
乐芸进来,看看洛月手里抱着的文书、看看云华脸色,已经猜着了,笑对云华道:“姑娘,此地风光,虽说荒凉些,也有它自己的可观之处。咱们玩赏玩赏如何?”
云华眼睛忽然亮起来:“好。”
又叫洛月:“把文书带上,还有案上的那些。”
洛月睁大眼:“小姐!”
“不是我看。”云华笑道,“你们帮我查,行了不?”又道,“将刘大夫、蝶姑娘也请来一起走吧!”眨眨眼,“都按你说的做了,好不好?”
正文 第十六章 云剑庆大功
请蝶笑花来,因为他在未城呆得长了,路径熟、人情熟。云华正觉看纸上数字,枯燥且未必可尽信,不如亲身去看看,她总是年少贵妇人,街头巷尾的走,也怕人侧目,不如将蝶笑花、刘晨寂这双美人儿推在前面,她躲在后头,低调得多。人家只会念叨:“我看到美人了!”“美人看我了!”不会太在意:“哦?怎么太守夫人跑来跑去问我们这些草民过得怎么样?”最多加一句:“哦,美人后面,太守夫人关心了一下我们的生活……”
嗯,这就自然得多。有美色相诱,叫人家回答问题也会容易得多吧?
云华觉得自己真狡猾。她呵呵笑起来。
这会儿她感谢蝶笑花嫁给刘晨寂,发自内心的感谢。叫一双夫妻还不是一男一女来帮忙,听起来好听得多啊!
洛月无奈的向乐芸求助:“你看——”
“算了罢。”乐芸一边帮着收拾书,一边道,“出去走走也好,姑娘闷不住的。”
“以前……”洛月说到一半,停住,叹了口气,“你说得是。”
他们一行出发去。蝶笑花推荐了两个地方,可以让云华先去看看,不算太脏乱,能让云华试试水。
这个思路像云华让阿逝进山一样:你先进得浅点,看看有没有危险,试试水。
他们还没有真的出门,又有信使来。
云华已经派周阿荧到北疆送家书了,刹那间想:“会不会是回信来了,这么快?”
不,没有这么快。那信使是东南边过来的。
不是京城、不是锦城,是在京城到锦城的路上。
邱妈妈自觉身体越来越不好,求告余夫人,把她送回锦城去。免得她客死异乡。
余夫人只好允了她。
可是在路上,邱妈妈再次病发。
“死了?”刘晨寂在旁听到信使说到这儿,难过的插口问。如果一直有他在旁边调养,并免去长途跋涉,邱妈妈应该还不会死,可是……
他很内疚。
“不,没死。”信使不给他内疚的机会。
“怎样了?”云华着急。
信使带的不是书信是口信。这不还没时间找人润色写字嘛!他是跟着邱妈妈走的一路,见了什么事,就过来直接说了:“邱妈妈大病了一晚,腿不能动了。”
“人呢?”这次追问的是刘晨寂。带着医生的关切。
“人还躺在客栈里,倒还好——”
“其他地方都还能动?”
“都不能动就死了!”
“她没死?”
“嘿,瞧您这话怎么说的!”
云华问:“刘大夫。怎么了?”
刘晨寂直着眼:“应该是死了呀。”
蝶笑花勾勾他的衣袖:“你呀!活着不好吗?”
“活着不对啊!”刘晨寂心里困惑,就直说了。真说就不好听了。要不是他跟在少夫人身边,生得又好看,老婆又好看,信使真想揍他。这会儿。刘晨寂真心困惑着,信使眨巴眨巴眼睛:“反正活着。就是腿不能动了。邱妈妈还叫我们送她回去。我们准备找副滑杠抬她。小人过来给少夫人报一声。”
“胸闷不闷?能吃进东西不能?头疼不疼?手抖不抖?”刘晨寂连声问。
“没说疼,没见着抖……能吃。不过她说听刘大夫的,不吃油腻的。就叫我们给她拿粥和素菜吃。其他没注意……她也没说。好像没别的不舒服了。”
“真是奇怪啊。”刘晨寂喃喃不已,忽而醒悟,“她腿瘫了?”
“瘫了呀。”这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嘛?
“刘大夫。”云华道。“现在怎么办?”
“没什么了。”刘晨寂脸上露出笑来,对信使道:“麻烦你回去告诉邱妈妈,仍然清淡饮食。每天按摩,不动的腿上也要按,能动的上半身,自己也要做健身操,每半月。做一次香炙,这几个穴位……”指点给信使看。又画了张示意图,“请附近的大夫,应该值得附做的,把穴位报给他们,让他们照这个做就行了。”
“那个……”信使迟疑。
“啊?”
“这些都是腿脚穴道?”瘫腿上头下炙,好比木头上扎针、石头上堆火,有什么用啊?难道烫一烫,瘫腿还能灵便转来不成?
蝶笑花美目流盼,问刘晨寂:“你能将妈妈的腿救回来?”
“腿大概不行了……不过她邪气一冲撞,倒全冲在下肢了。我先前就想替她理邪顺气,难在她身体老弱,针不敢下、药不敢下,如今被路上一颠簸,邪气自己跑出来,困在下肢。下肢僵木,壳子已经坏死,不必忌讳,但还连在身上,好比树根仍在,不可忽视,可以做香炙帮邪气发散,不使之上侵,再做好上身的保健,汰旧换新,命便保住了。”感慨道,“这也是误打误撞,邱妈妈命不应绝。”
云华念声阿弥陀佛,眼泪差点下来了,便安排信使回程、以及确保邱妈妈得到适时的香炙、以及合适的调养照顾。
这位信使再次踏上旅途时,周阿荧刚到北方第二号驻地。
那本应是云剑所在的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