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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贯。本案所涉金额最后测计入卷共有一万八千八百一十两白银,其中九千两为西南商行通行宝票,两千一百一十两为金、银条,其余都为各种首饰,交城中四家正派大铺当铺朝奉当堂共议,合为七千七百两。上下浮动三十两,朝奉无法达成共识,提刑亲命以七千七百两整定卷。青玉首饰二百七十贯,瞒去与否,同本案最后定罪论刑,实无太大影响。”
七王爷听此人口齿清楚、帐目明白,甚觉欣赏,却也生出诧异:唐静轩何以单瞒这件青玉的首饰?其中有什么特别?
周阿荧又道:“禀报王爷得知。这件青玉首饰与其他首饰一起入卷后,还未交公议定价,先开具详单。上报提刑、太守过目,并首饰来历,也在其后加注。”
七王爷笑道:“如此说来。这掠子来历特别?”
周阿荧道:“王爷所见不差!本案所涉十九件首饰,十一件为私盐孽党种种不法途径得来,八件为那盐贩头目情妇所有。其中两件是她在本城另有情人,送得于她。”
七王爷听得此处,微微一笑。碍着王爷之尊,不好更往细问。
周阿荧却真是体情达意,主动细说道:“要说此贼妇,果然放荡可恨,贪的是床第之欢,竟不单为个钱字。虽碍着那盐贩头目,不敢张扬,私下仍迎来送往。交涉良多,交互所赠多为糖帕细物,首饰中只有两件是值些钱的,也不知此妇是何心思,都拿出来包去送那盐贩。两件首饰。小人也查了,一件镶贝银簪是本城老沙铺子朝奉所赠。此人一时为此妇妖荡所迷,宿过几宵,出缠头资,实与私盐贩卖一无所知,禀了提刑的是,作风化案处,已惩戒发放,不入盐案。另一件,便是此青玉掠子了。”
七王爷叫周阿荧坐近前一点,说话好更方便些。
周阿荧又辞了一辞、谦了一谦,果然遵命挪进两个位次,近七王爷下首,从头详禀道:“小人见供词,此青玉掠子为一车夫所赠,再详问,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所用车夫、也不是街头纹车饰马以供游人差遣之车夫,竟是一头老驴、一架破车,拉货为主、偶尔坐人,俗谓——”瞄瞄七王爷,不敢正视,只瞄到王爷袖口。
一个念头自然而然从七王爷脑海中掠过:“我今儿戴瑞草纹碧玉扳指,正配紫地大团花袖口,指甲也修剪过了,不怕看……”
旋即他吃起惊来:“这周孔目,完全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口儿,我又不想跟他滚床单、又不指望给他心里种个什么念想,有什么怕不怕的?”
这两个想法也只一闪就过去了,七王爷笑道:“本王面前,没有忌讳,你只管照实说来。”
周阿荧老老实实低着头,神态若老农,说出话来却是再清楚爽利不过:“俗谓野驴车,一天出不了几趟活,出一趟活,平均也无非十来个铜子儿,还要应付吃用开销,怎来的积蓄买青玉的首饰送人?小的便拘问相关案犯。谁知那妇人当时却也奇怪,问过车夫,车夫道是有客人坐他车子,赏他的。女人当时只以为又是露水情缘,私下授受,兜头啐他一口,也未深怪。那车夫却怕女人吃醋,忙忙的替自己摘清,不是赏的,是他偷的,叫妇人收着便好,小心别戴出去给人看见。妇人看他言词闪烁、神情古怪,猜后头另有隐情,并未深问。”
七王爷跌足:“她怎的不深问?后头是有什么隐情呢!”好奇心已然爆棚了。
周阿荧满足七王爷的好奇心:“小人只怕那车夫杀人谋财,一番盘诘,那车夫招承,乃是元夜时,有个小姐带了丫头,坐他车子,他从那丫头身上偷的,因犯了元夜时黑道不作事的承诺,怕被正牌黑道上怪罪,所以秘不敢宣,放了快半年,出手只怕当铺朝奉诘问。想想再放几年只怕也不敢出手,便送于那妇人去了。”
“原来如此。”七王爷那本来就够鼓的眼珠子更向外鼓了鼓,他一眯眼,眼珠子好歹向里缩了缩:“不对呀,连一个丫头身上就能戴这个的首饰?有这样身家的小姐丫头,雇十几个铜子的车子,旁边无其他下人跟随伺候?——你们锦城有这样风俗?”
“禀王爷,”周阿荧笑道,“王爷英明!本城原也无此风俗,故小人又加拘问,那车夫招承,那小姐带丫头上了他的车,一路叫快跑,顺着霖江一路往下,出了城,见个傻大姐蹲在江边,那小姐带丫头下了车,与那傻大姐说了几句话,着丫头回来算付他车资,嘱他等着,说一会儿还要用车。那小姐带丫头、傻大姐,都沿着支流河道追下去,那边隐隐有船只灯光。车夫因偷了首饰,不敢再呆下去,就赶车走了。小人细问他左邻右舍、同行车友、江边河边行人住户,也详勘一路地理。那夜车夫回家,不见有血迹、扯乱衣裳头发等可疑模样,也未做特别异常举止,江边无人听见特别的呼叫声。他车子元夜之后并未做大清洗,照常出车,三个月后送去修理,是修个辘轳皮,修车匠未觉车上有奇怪破损。沿江沿河一带,也未见可疑痕迹遗留、更未见埋尸所在。问一路下流元夜后浮尸,共得四具,三具已得苦主,与本案无涉,一具仍待招领,观其体态穿着,为乞讨老儿,应亦与本案无涉。小人又自揣,若真杀人,何至于只得一件首饰,细搜该车夫一家内外,别无长物,则车夫所供盗窃之行比杀人夺财更为合理,然毕竟存疑,故在上交的财物清单后,又注了一笔。”
七王爷一拍椅子扶手:“一定是唐静轩看了这一笔,就来找你了!”
“王爷所料不差!”周阿荧道,“太守长孙少爷细问小人,那小姐是何打扮、是何年纪、是何举止、是何谈吐,那支流河道船只,是何样子。小人原不过听车夫一人招承,乃是孤证,又且车夫观察不细、言辞含混,统共说不上几句有用的细节,也只好都报给长孙少爷听了。”
“报来报来!”七王爷大感兴味。
周阿荧便如实报道:“那丫头乃是十六七的年纪,五采的衣裙,极美。小姐比丫头还小些,紫衫子,戴帷帽,比丫头更美。”
七王爷奇道:“帷帽帘子撩起了?”
“不,帷子全放着。”
“那车夫怎知小姐极美?”
“依小人想来,必是丫头美,车夫念乌极屋,移情武断。二来,也或许小姐发髻美、仪容美、声音美,车夫不信她面貌不美。”
七王爷更奇:“唐静轩从这几点上,难道判断得出这小姐是何许人也,便加以维护?”
周阿荧承认道:“很难。抛髻是本城流行发式,尤其在元夜,多人采用。车夫所报丫头面目特征、主仆首饰衣裳款式,俱含混。很难据此找人。小人实在也不知太守长孙少爷何以单命小人抹去此节。”
七王爷踌躇:“他认出青玉掠子?”
“小人交上去的首饰清单,虽描述了首饰特征,然这样的首饰,并非什么特异之物,所谓特征,起的指认作用也有限得很。太守长孙少爷后来找小人,命取此物来,看了又看,也叹:‘谁拿这东西赏的丫头?’或许是故意叹给小人听的,然而……小人斗胆禀王爷,小人当时,信太守长孙少爷叹的是真心。”
七王爷想了又想,回过神来,智慧光芒闪烁,奸诈而又奸诈的对着周阿荧一笑:“你是故意让龙婴他们知道这事的吧?”
周阿荧眼皮子眨了两眨,神情仍然一副木讷老农面孔:“王爷何出此言?”
ps:
细究原主
“周阿荧替七王爷办事,也算谨慎低调,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里也毕竟是唐太守的地头。玉商主动来交代,周阿荧已嗅出苗头,应对得那叫一个客气,拿出自己最好的茶叶给人家泡上。”
正文 第七章 掠子主人
第七章 掠子主人
七王爷大胆猜测周阿荧的举动:“唐静轩来找你违法乱纪,你不知唐静轩是什么意思,又不敢不从,从了又怕以后受连累,晓得我——”
“嗯?”周阿荧等着后文。
七王爷转念一想,又不对啊,周阿荧小小一介孔目,不可能知道皇上要派七王爷来锦城,明着流放,暗里收集唐太守罪证吧?
七王爷九转回肠,周阿荧呆等了片刻,禀道:“有件事,王爷料对了。”
“哦?”七王爷喜动颜色。他果然料对了一件事情么!
“小的接到太守长孙少爷的命令,甚是为难,想王爷为天子所宠爱,一定有非常之处,或许能为小人接此疑难。”周阿荧叩头至地,“小人斗胆抱此心愿,竟得偿所愿,天幸何如。”
七王爷心头舒坦,终于有当上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解生民于倒悬、为百官所仰望的感觉了——唔,这种感觉不宜太多,不然说不定就被皇兄找个机会拖出去砍了——哎哎,不过在有生之年里,偶尔感受一次,还是相当舒心暖肺的慰贴。
“起来吧,”七王爷和蔼的吩咐周阿荧,“这事就交给本王了,你先回去——哦不,你还是留下,给本王当差吧。本王身边,还没你这么好用的人!”
这话是良心话。
周阿荧就给七王爷处理各种琐务、还帮忙追查青玉掠子到底是谁家的。掠子一时还没下落,琐务倒处理得不错,七王爷非常高兴:“周卿,你这般本事,如何在锦城还屈就一个孔目啊?”
唉,孔目,传说中的“蚤吏”。什么叫蚤吏?就是小,跳蚤一样的小,都没有品阶的!说是吃官家饭,其实就是打打杂的小厮,朝廷都不给发饷,一任薪水由地方财政自己支取,有的地方财政紧张,蚤吏们只好自己想办法,利用职权私相授受丰衣足食,京中有些清正的的谏议大夫上奏折时就咬牙切齿:“甚事不是蚤吏坏了!”其实你也不能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啊……
咳咳。扯远了。
总之七王爷是个爱材的人,岂止后庭花那个材,真正的人材在他面前。他也还是识货的,就提议道:“周卿,要不等此间事了,你跟本王回京去?弄个真正的官儿当当?”
周阿荧当时的脸色很复杂。
七王爷以为他想歪了,忙道:“别误会啊!我虽然好男色。对你不感兴趣的啊!真的!你看,你长这样——”猛然想起丑男的自尊也需要维护,又补救,“你很有男子气概,不过,不是我好的那一口。真的,真的。”
周阿荧面壁片刻,那片刻间是啥表情。只有墙壁知道。
回过头来,又是那一脸憨厚老农样:“多谢王爷美意,只不过,只怕小人要叫王爷失望了。”
“为啥?”七王爷不解。
“因为小人不会读书,考不得功名。当不得官。”
真的,哪怕九品芝麻官。至少要过乡试。
“你跟我真像,”七王爷感慨,“我也不会读书,若非生在皇家,恐怕九品都捞不上……”又疑惑,“不会啊,你又勤劳、又能吃苦,脑子也不差,怎么读不上书?”
“小人惭愧,一跑腿就脑子活络,一翻开书本读圣贤言,就想睡觉。”
“这个毛病我也有……算了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七王爷勉励他,“要不,咱从武?武职不用读书。”
“回王爷,小人手无缚鸡之力,若上校场考试……不必比矛比箭,提个石锁小人就该趴下了。”周阿荧回道。
“又跟我一样,”七王爷叹道,“怎么这么有缘呢?算了算了!你跟我回去当个家丁吧。我就缺个你这么伶俐的家丁。”
“回王爷,小人……”
“怎么着?”
“小人人缘儿不好,当蚤吏就被同僚嫌弃排挤,恐不足以应付王爷府里的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