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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害着一会儿羞,谨慎的回答:“华儿实在不知王爷是何用意。”
谢小横凝视云华。
“华儿以为王爷没必要急着在婚前与华儿相处。”云华坦白道,“王爷只是跟华儿约定……”
谢小横却在这里打断她:“不用再说了,既是你们两个之间的约定,对其他人不必说出。”看看大老爷、二老爷,又对云华进一步解释,“我们这几个之间,既然什么机密都可交流。但你们之间既然有了约定,你若背约,神色难免不自然,倘被王爷看出,反而不好。”
云华应了一声。
老太太道:“华儿,先前你在王爷府,还可说是公主请过去,这次过去,没有遁词,王爷明知如此。向你爷爷做保证,说一定不会耽误你。我看他心意迫切得很。”
云华道:“全凭奶奶做主。”想想又补一句,“华儿名声要耽误。何必他始乱终弃,但只这几日的风声,若最后无疾而终,华儿今生也不必再有他想了。只是……多这次过府的事,若王爷还不守诺。外头怕要笑话是咱们家赶着送姑娘给王爷,华儿一生不足惜,只怕咱们家里的名声更受屈折。”
老太太又感动了:唉唉,好孩子,一心为家里着想。谢小横总说云华最近心机深沉、殊不可测,老太太却觉得云华是越为越有大局观、越来越是谢家的好栋梁了嘛!
当下老太太便婉言道:“华儿。你说得是。只不过硬顶王爷,也有所不便。你看连本城太守家、先惠妃娘娘的娘家,在七王爷面前都不敢说个不字呢。我们又算什么?但这毕竟是你俩之间的事,你看看,过去之后,是喜事的机率大,还是……我们要做好另一手准备的机率大?”
云华道:“华儿怕王爷是另有要事要找华儿去。却不知那件要事为何,华儿应付不应付得下来。”
言下之意。再次强调,这绝不是简单的男欢女爱。没摸清七王爷要务之前,云华自己也什么都无法揣测。
谢小横拈着须子,道:“你去,有任何该做的,不必顾忌外头规矩,尽管放手去做,但凡谢家配合得起的,谢家全力支援。”目视大老爷、二老爷。
两位老爷连忙依次向云华表态,便如老太爷所言,云华可百无禁忌、放手去做。
这等于把谢家全部财务支配放到云华手里!
云华心头微凛:老太太当家时,做这样的保证,还算不难。如今老太太已经把内政权力逐渐移至两位太太处,两位太太偏又是外姓人、资质也不佳,许多谢家机密不得与闻,连这次会议,她们都不得列席。那两位老爷何以能保证谢家财权?
除非,谢家真正的财务大政,不在内院,却在外边。也许是田产、矿产、甚至是商行,那里另有人打理,专为应付灰色支出,内院的两位太太毫不知情。
这样说来,一年前二老爷让书读不好的云柯试着管理田庄,是另有深意,若云柯长进,也许能成为那一大块灰色产业的主管呢!云柯卷款逃跑,亏得可太大了。
谢小横在观察云华。
云华不欲他发现自己已经想了这么多,只是作难道:“若华儿要支的钱款过大,只怕瞒不过母亲和伯母?”
这才符合一个十三岁虚龄女孩子的判断。
大老爷和二老爷纷纷表示,他们管得住自己的妻子。谢小横也拈须笑道:“不必担心。”说完这个,却叫两位老爷、甚至老太太都退下。
碧玉早已出去了,这儿就留下谢小横和云华两人。
谢小横招手:“华儿,近前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云华近前去,心头微跳。
谢小横目光与其说是犀利,倒不如说是欣赏为主,看着云华,如同看着青山碧水、桃花鳜鱼。
他竟像在云华身上看出了一首诗来。
云华只不知道他若对这首诗不满意,是不是会提笔删去,再将废稿团皱了丢弃。
谢小横看完了,道:“华儿,你觉得你自己相貌如何?”
云华羞得抬不起头来:“华儿中人之姿……”
“不。”谢小横正色道,“你要对自己有个正确的判断。你五官骨胳,原本就不错,自从病气一去,越来越美,八成的女孩子已及不上你。再论你这样年纪,已有这样气度冷静、心思缜密,我这辈只见过一个女孩子在你之上。”叹口气,“那女孩子原是不世出的奇才,你也不用与她作比。”
云华应着:“是。”心里大奇:云华本是二十好几的明珠,重生在十几岁六小姐身上。白贪了十多年的光阴。那个不世出的女孩子,又是何许人也,叫云华偷了十多年的光阴都赶不上?
谢小横已把这女孩子的话题放下,转又道:“华儿,男人看女色,当然以色为主,什么秀外慧中、腹有诗书气自华,都放到一边,皮囊生得好,就是里头一包稻草芯。也是好的,皮囊不好,一头猪读了四库全书。在男人眼中也是一头猪,不是个美人儿。”
云华不敢答腔。
“既已有了好皮囊,善加修饰,更能悦目。”谢小横笑了笑,“你榴花会上的淡妆。就极好,比浓妆更好。雪宜公主也是懂行的人,想必在那会上见了你的姿容,便不反对你跟七王爷的婚事。”
云华既惊且惭。作明珠时,她就不太懂搔首弄姿这档子事,重生为云华。于此仍有欠缺。榴花会上作淡妆,不过为了低调行事,再说。看看倒也不丑,发表一番“自然为美”的高论,也不过在丫头间说说,自晓得与通行美学相悖,竟没想到能美得令雪宜公主首肯。
“你原还小些。但今后,可以慢慢学起来了。”谢小横推举她。“既满足了皮相之后,有些男人,见识略高些的,才会讲究女人的举止仪态。须知女人若有态,才似明珠能放出光来。于这珠光之外,才是诗词修养了。”
“明珠”两个字,在云华脑海中回响。
明珠明珠,不是一件珠宝,曾是个活生生的人,在谢府这儿,也算尽了一生。听谢小横轻轻提起,好好似毫无触动。明珠死了就是死了。死这么多日子,她的影子在府里消失,连名字都可以消失了。
云蕙娘儿俩去世,还不是渐渐在人间消失了名字。年前还阖府戴孝,元宵时已大家卸孝,过了暑天,简直没什么提了。死人是没有地位的。
只有活着才是要紧的。只有自己活得好,才是要紧的。那些功劳、得失,一死如灯灭。
谢小横只当云华在咀嚼他的训诫,心下甚慰,继续道:“华儿,你皮囊既已不错,天生大方自然,读书也是不错,七王爷真的心仪于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云华一惊。
谢小横摊开手:“——我也知他断袖成癖,绝不是一夕改得过来,然而你想,不管他为了什么要娶妇,何以一定选你?总是你在女性之间,也算博他喜欢,有此一途,以后说不定有慢慢挪转他来的机会。我这样提醒你,希望你有个准备,对七王爷,还是要待他是个男人,切莫到时措手不及。”
云华红着脸,声如蚊蚋道:“是。”
谢小横又道:“我已知你修饰良可,能合乎市井通行,但你要知道,那样最多令女人们认可,未必叫男人心动。七王爷又不是个俗人。你既要与他成亲,总须他越喜欢你,你日子越好过。如今你年纪轻轻,如兰芽初绽,精神气儿自是好的,待年纪再长些,修仪蕴态,便不可轻忽了。”
谢小横年少时风流,比云剑、云书、云柯三个加起来还厉害。他这一番教诲,是他一生在女人身上的心得,颇有造诣。云华红着脸,羞是羞,领情也领情。
谢小横道:“这一番去,你且还用心查一件事。”
云华肃容道:“爷爷请吩咐。”
“七王爷是否要扳倒唐家?”谢小横一字一字道。
云华倒抽一口冷气。
“七王爷自从到了本城,在悄悄查太守不法诸事,”谢小横叹道,“不瞒你,你四姐嫁到唐家,与你四姐夫感情不甚和睦。七王爷倘若背负皇意,要有所动作,我们不妨让你四姐早点回家来罢了。”
“皇上要动唐家?”云华低低道,“此事非小,爷爷可有头绪?孙女要如何向王爷求证的好?”
“月满则亏,花开易谢,恐上人恶紫之夺朱也。”谢小横道。
云华听懂了。
“你还有话,但问无妨。”谢小横慈颜道。
“四姐姐她……何以会与姐夫不睦呢?”云华嗫嚅道。她不知为何会想起那根袜带,总是心虚。
“你四姐夫,”谢小横皱眉,“想必期望太高,世上本没有任何女人能达到他那样的期望,你四姐姐隔着一段距离时。他用想像把你四姐姐塑造成完人,娶回家后,那么近,幻想都破灭,他就不得不失望了。”
“啊呀。”云华怅然。
“即使如此,”谢小横乐观道,“他们磨合一段时间之后,还是有可能成为好夫妻——不过,假使皇家另有打算,那咱们也不用麻烦了。还不如让唐家休妻。所以,你须细细打探。”
云华屈膝:“孙女晓得。”
“七王爷的车马,明晨来接人。你且准备准备。但勿走漏风声。我们只说你去别院避暑。七王爷也不在王爷府等你,而在他自己的别院,与我们的别院却只有一墙之隔。”
“是。”
“华儿。”谢小横正容道,“委屈了你。此一去,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谢家在,都养你、护你、重你。但有一人轻你,不得为谢家子。我生,以此为训;我死,以此为遗训。”
到如今,谢小横才算说了句人话!
云华大礼一拜。谢小横颔首为答,云华敛袂退下。
侧屏后头,探出云裳的头:“这可就送华妹妹去王爷那儿了!”
谢小横“唔”一声。
“回头还送我去皇上那儿呢!”云裳咭咭的笑。“丢人是真丢人,不过只要爬得上去,凤冠霞帔上好的一个娘娘,里子面子还是稳稳的。”
“你华妹妹,可不是我主动送的。”谢小横板着脸。
“是。是。王爷仗势。谁敢不从。”云裳吐舌,“我呢。什么时候上京,让皇上好仗势一把?”
“收拾收拾,三五天后启程罢。”
“到时我跟华妹妹是妯娌?好一段佳话!”云裳叹道,“只是宫里少个臂助。”
“王妃娘娘作臂助,也是一样的。”谢小横道。
他好像很信任七王爷不会悔约。
云裳玩着手指:“那么四姐姐要休回家来啊?多没面子!她这样的人怎么受得了。她样样都不落人后,得这么个结局,多可惜。”
“直说!”谢小横命令。
“回头送四姐姐也进宫呗?”云裳丢开手,涎着脸笑。
“她不愿意。”谢小横道。
“休都休了,没别的更好的,就愿意了呗。”云裳猴到谢小横身边揉肩捶腰。
“她嫁过人了。”
“怕啥?现成的儿媳妇还有改个名儿就扒给自己的呢!天家!”云裳吐舌,“天家伦理不是按民间来算的。”说着说着搓起谢小横衣襟来,搓得轻不轻、重不重,最是叫人恼不得。
谢小横无奈道:“到时候再说罢。”顿一顿,“你倒是出师了。”
“那就是爷爷答应了!”云裳笑着,放下谢小横衣襟,慢慢的替他抹平,声音里也再没有那种装出来的腻劲儿,“师父却走得太早了。”
“我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谢小横道。
“是……他是真喜欢大哥吗?”云裳惘然道,“我记得爷爷你说,他早成了灰,没人能再让他燃烧。”
“儿女情,连我也判不真、说不清了。”谢小横摇头道,“所以才说情之一字,最为危险。有时有情当无情,有时无情当了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