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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声刚落,一阵爽朗的笑声已经响起。
只见夏煜冲着小彩说:「我看这茶资就由我来付好了。」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听起来好似和风吹拂柳梢般。
小彩也不跟他客套,谁教小姐忘了带钱出来呢?她拱手谢过他,问道:「请问您尊姓大名,改日有缘定当回请。」
夏煜笑笑道:「我叫夏煜,他叫聂齐华。」
「夏……煜?」上云的嘴巴几乎掉到下巴,她有些结巴地说道:「方……方才他们讲的人是你?」
夏煜潇洒一笑,点点头。「正是在下!」
这时小彩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对方是谁了。完蛋了!她刚才还当面骂他是十足的混蛋!
为什么今天的主角全搅在一块了?
看到她们两个呆若木鸡的样子,夏煜不由得又笑起来。「不晓得二位怎么称呼?」
上云把话揽了过去,「我们公子姓崔名彩,我叫罗云儿。」
此刻她已经回过神,他就是那个让她成为笑柄的始作俑者。她对他的好感迅速转为愤怒,原来他有一张专门用来骗女人的英俊脸孔,难怪看不上自己。
哼!不用说那区区的几文茶钱,就算是替她付了几千两银子,她都觉得是应该的!
她一股气提了上来,顾不得礼貌不礼貌,拉了小彩,匆匆告辞,离开茶楼。
夏煜也不甚在意,和聂齐华两人付过银两,跟着走出了茶楼。
此刻,大街上人潮摩肩接踵,卖熟食的吆喝声、小孩的吵闹声、遭人推挤的怒骂声、嘻笑声、惊叹声全在空气中汇成一片,融在一块。
人群里突然扬起一阵骚动,有人大喊着:「有匹疯马脱缰了!」
大街上拥挤的人群顿失序,人们朝着四面八方急躲。夏煜看到走在前方的崔彩脚踝突然绊了一下,被急涌的人群推倒在地。云儿不要命地往前冲去,浑然不知危险的马蹄已逼近她。
夏煜不加思索跨个大步,情急下一把抓住上云的后襟,将她往后拉。
谁知一个往前冲、一个往后拉的力道加在一起,薄薄的布帛承受不起,「嘶!」一声,上云背后的衣服硬是被夏煜扯裂一大块,露出里头的丝质单衣,隐约可见白皙无瑕的肌肤。
一瞬间,两人都傻眼了。
这个意外太突然了,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上云「啊!」一声,登时困窘得满脸通红。衣服破在背部,既不能用手遮掩,在大街上也无法躲避,她惊惶得眼眶噙泪,几乎要当场哭出来。
夏煜怔了一下,迅速脱下自己的对襟外挂披在她身上。
他的衣服尚留有他的体温,还有令人不安的男性气息。让从未如此亲密接触过陌生男人的上云,不由得热气直往头顶冒,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低头看着她,见她又是嗔怒,又是羞赧,红晕满面,娇喘不已,真如雾笼芍药,不由得心中为之一震。他离她很近,闻到她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幽香,更加让他心旌悸动,心田涌上一股莫名的情愫。
上云扬起头,正准备斥责他鲁莽所造成的「伤害」,见聂齐华抱着不省人事的小彩回来。
她立即把自己不满的情绪抛到九霄云外,焦灼地喊着:「小彩!小彩!」
上云心急如焚地向聂齐华询问:「她怎么了?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怎么这姑娘直呼自己小姐的名讳?主仆的感情好到这般程度还真是少见。
「大概是跌倒时撞到头部了,得赶快请大夫看看。」他询问的眼神看向夏煜。
夏煜开口了,「姑娘,你们住在哪里?」
「姑娘?」她嗫嚅着:「你早就知道我们是女的?」
「嗯!」她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的乔装可以瞒过男人吧?
「你!你可恶!」她大吼起来。
「啥?」夏煜睁大眼睛,一脸茫然。她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你不要以为故做无辜状,我就会原谅你,你故意欺负我,根本就不是正人君子!像你这种登徒子、伪君子,早就该有人出面教训你!」
这阵夹枪带棍的斥责,把夏煜骂得瞠目结舌,从没有人敢如此骂他,他不禁把眉头挑得老高。
哇!这个丫鬟怎么胆子这么大,明知他是诒硕亲王,还敢指着鼻子骂人。
夏煜的嘴角不由得微笑起来,登徒子?伪君子?这丫头用的词还真有趣!
他饶富兴味地问道:「姑娘,我怎么欺侮你?」
「你故意撕破我的衣裳,害我丢脸,连小……小姐都受伤了,这全都是你害的!」
上云怒瞪他,要不是他,她们也不会仓促离开,两人也不会遭逢如此厄运。小彩不省人事,自己身上还披着男人外套,又加上身无分文,她现在的处境可说是进退维谷,无计可施。
虽说不想娶她并不是他的错,但是趁机出口怨气,将这一连串不幸,统统怪罪在他头上,似乎也无不妥。
「嘿!还好你已经自报姓名了,不然我还以为你姓「忘恩」哩!」
望恩?她皱眉思忖:这是什么意思?百家姓中似乎没有这个复姓啊?
蓦地,她恍然大悟,反唇相稽道:「我如果姓忘恩,你就叫负义!」
预期他会生气,没想到他却咧嘴一笑,「那好,我们两个刚好凑成一对!」
本欲损他,没想到反倒被他占了便宜,上云恨得牙痒痒的,「看看那位衣小姐的下场,想要和你凑成一对的人,可能会先被城里百姓的口水给淹死!」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对她的机智颇为欣赏。
「姑娘!我是在救你,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他一指小彩,「你现在可能比你家小姐还惨!」
上云在心里嘟囔:我倒宁愿此刻昏迷不醒的人是我!
夏煜收起戏谑的心,正色道:「你家小姐需要医治,我送你们回去,你住在哪里?」
「我们住在哪……哪里?」她略蹙秀眉,皓齿轻咬下唇。怎么办?
她没有办法开口对他说她住在罗平郡王府,就是那个被他拒婚的「丑女」。而且她也不敢就这样回去,不说今天早上闯下的祸,单说自己这一身狼狈,还把小彩拉出府,害得她昏迷不醒,种种罪状加起来,现在回去不少掉一条腿,也会被剥层皮下来。
怎么办?早知道今天的运气这么差就不出来了。
见夏煜还在等自己的答覆。情急之下,她胡乱编起故事,「我和小姐不住在京城里,我们是由江南来找亲戚的。」
她不知道夏煜信不信她编的故事,只见浓眉下的一双深邃眼眸直盯着自己,犀利的眼神中有簇她解读不出的火光在跳动着。
「是吗?」他慢吞吞地说:「你们找到了吗?」
「我们……」上云嗫嚅道:「小姐的亲戚搬家了,我们打算找间客栈落脚。」原本就不太会说谎的她,此刻竟心虚得不敢正眼瞧他。
「哦?那么你们跟我回家好了!」
「回……回你家?喔!不……不用了!我们萍水相逢,怎么可以麻烦你呢?」这世界上她最不想有牵扯的人就是他,为什么事情全往反方向进行?
他站在那里听上云数说着不能跟他走的各种理由,一副觉得无聊得要死的神情。
「你把我家当客栈好了!」
「不!」上云急得想放弃十七年来好不容易累积的修养,当街对他大嚷大叫起来。
他俊美的脸庞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如果你不想去,那么衣服还给我!我们各走各的。」
「什么?你……」上云美目圆瞠,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你这个混球!是你害我这样狼狈,要不是你,我的衣服也不会破掉,你还敢要回去!」她怕夏煜真的把衣服拿回去,双手死攥着衣服前襟不敢松手。
夏煜对她露出一个十足无赖的迷人笑容,然后转身霸道地招来马车,不理会她连迭的抗议。
他轻松地祭出撒手鐧,「你再推辞只是在拖延你家小姐就医的时间而已。」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把上云堵得哑口无言。
接下来上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前一刻她还站在大街上,此时已经迷迷糊糊和昏迷的小彩被塞进马车里。
「好吧!」她心忖着:反正要跷家,也留了书信给爹娘了,就到他家住上几天好了。
夏煜两人跃上马匹,骑在旁侧。
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向诒硕亲王位于京畿郊外的一处别苑。
「王爷!」聂齐华轻声问道:「刚才云儿讲的话你相信吗?」
「一个字都不信!」
齐华有些吃惊地望着夏煜。他知道夏煜最痛恨别人欺骗他,一旦让他发觉有欺瞒的事实,他的惩罚是很严厉的。
可是,为什么这次他脸上一丝愠色都没有呢?
沉稳内敛一向是夏煜的处世特质,聂齐华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将姑娘带回府是破天荒的事。夏煜生命里的女人来来去去,他从来不留恋,也毫不在乎,为什么会对那个丫鬟产生这么大的兴趣?
夏煜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他行事向来会经过审慎的思考、策划,绝不冲动下决策。经验告诉他,凭感觉做事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带来混乱与灾祸。所有的秩序都需要在最佳的管理下运作。
这一次,他无法为自己的决定提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云儿就这样消失,他不甘心他们之间的交集如此短暂。
夏煜从未对女孩真正动心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流连花丛。女人迷恋他的出众外表,对于他尊贵的皇族血统及富可敌国的财富趋之若鸷,但他没有道理将她们全拒于千里之外。在接受她们殷勤的同时,他也坚守原则——绝不把心放在同一个女人身上。他不要别人有多余的联想。
若即若离的态度,并没有为他博得浪子的恶名,反而徒增他的个人魅力,让女人更加疯狂。
京城里让众多王孙贵族神魂颠倒的花魁倩倩,就对夏煜情有独钟,羡煞所有渴望成为倩倩入幕之宾的人。但是,尽管倩倩一再在他身上下功夫,夏煜始终不曾让她真正拥有他。
夏煜不解马车内这个女孩是怎么办到的,她竟然让他在第一次见面时,即产生一股想拥有她、怜惜她、宠爱她的冲动。
为何她能轻易闯入他的心房,令他的心悸动?
她编派那些话恰巧可以让他有机会留住她。只是,这个冲动会不会带给他什么麻烦呢?
一年多来他未曾好好休息过,离开喧嚣不已的京城,就是想好好休息一阵子。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宁静和秩序。
他又瞥了马车一眼。
偶尔听从感觉行事应该不会出大纰漏才是。
第二章
这天晚上,小彩睁开眼就瞧见背对着床,双肩因用力碾药而一耸一耸的小姐。
「小姐!」她呼唤着。
上云听到声音立即旋过身来。「你醒了?太好了!我特制的止疼药马上就好,你再忍耐一下。」
「我怎么了?」
「大夫说你撞到头了,不过没什么大碍。倒是你的脚扭伤得很严重,大夫说起码一个月都无法走路。」
小彩往脚上看去,果然见到右脚鼓鼓的,包了一大球。
她皱皱鼻子,眼角瞄到这间布置堂皇的陌生屋子,惊慌问道:「小姐,我们人在哪里呀?」
上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背后响起一个慈祥的声音。
「姑娘醒了?」
只见一个体积约上云三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笑咪咪地走进来。
「这里是诒硕亲王在西灵山的别苑,姑娘现在住的屋子叫紫翠轩。」
原来这座巍峨壮阔的谙硕王别苑是傍山而建,一座座屋宇错落有致地建筑在西灵山麓上。
王府四周以高耸入天的树隔绝内外,东面有一潺潺溪流蜿蜒,自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