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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谢伯父的心中,谢瑜是他亲手养大的女儿,也是故交的托付,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肠。”江小楼笑道,“雪凝,该你落子了。”
郦雪凝手指间的棋子迟迟未曾落下,良久,才轻轻放在棋盘上的一角,口中沉吟道:“她如今对你怀恨在心,我怕不能善了。”
江小楼和谢瑜已经结下仇怨,而且无从化解。此番谢瑜得势,腾出手来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江小楼。
江小楼自然知道这一点,满面惋惜道:“这场无妄之灾,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破解。”
郦雪凝忍不住眼中含笑:“其实你知道什么原因,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
江小楼沉默不语,小蝶皱了皱眉头:“从小姐入谢府开始,便处处宽和小心,从未得罪过她,可她却步步紧逼,非要逼着小姐不可,心胸也未免太狭小了。”
郦雪凝一手托腮,眼睛眨了眨:“小蝶,你怎么忘了,谢四小姐说过这一切都是因为最心爱的大公子被小楼抢走了,所以才会百般怨恨她呢!”
对方一脸促狭,分明是在看热闹。江小楼惊奇道:“她喜欢她的,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又没有用伦常那一套去约束她,更加不关心她和谢公子的事。”
小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江小楼转头,冷眼望她:“你笑什么?”
小蝶连忙闭了嘴巴,眼观鼻、鼻观心,如同一尊雕塑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小楼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再落下一子。
谁知郦雪凝却反将她一军,终于结束了这一局。
江小楼愣住,随即笑了:“你瞧你自个儿多狡猾,故意说话惹我分心,这就是你的对敌之策?”
郦雪凝神色如常,一本正经:“总比你故作无知的好,明明知道别人对你倾心,还装作不知道的模样,该打!”
江小楼看着郦雪凝越发削瘦的面孔,笑容慢慢沉了下来,雪凝难得如此开心,她本不该让对方扫兴,可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庆王妃已经来了三回,我也阻了她三回,明天她还会再来,你真的不愿意见她么?”
郦雪凝一张脸变得冰雪似的,笑容瞬间褪去,她垂下眼睛,声音沉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着她回去。”
听说谢瑜进了太子府,谢康河受到了严重打击,身体忽好忽坏,一阵风寒就能让他病倒两三天。江小楼与傅朝宣讨论过此事,他认为是余毒为清,或者是心结难解。为此,江小楼虽然很忙,却还经常抽空回到谢府看望谢康河。谢家人刚开始担心江小楼别有所图,可见她每次上门都带了无数贵重药材,不由也笑逐颜开,将她当成座上宾一样招待。
江小楼看着病床上昏睡不醒的谢康河,心头涌起一阵难过。谢瑜只为了自己而活,为了她所谓的爱情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伤害任何人。这样残酷自私的人,实在叫人发指,只可怜了谢康河,真正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养虎为患的滋味。
不知不觉谢康河已经幽幽转醒,他看见江小楼就坐在旁边,轻咳了一声便要起身,江小楼连忙按住他的肩膀:“伯父,小楼也不是外人。”
谢康河点点头,看着江小楼神色十分感慨:“伯父的身体大不如前,连累你也跟着担心了。”
江小楼微笑:“一点小小的病痛而已,一定会好起来的,小楼还等着伯父指点我如何做生意。”
谢康河想笑却笑不出来,最终只是艰难地牵了牵嘴角:“我很悔恨,若是当初好好管教谢瑜,也不至于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是我这个父亲太疏忽,竟然不知道她的心思。”
江小楼眼眸闪亮,认真反问道:“即便知道,伯父又能如何?大公子并不喜欢她,难道你可以勉强大公子迎娶她吗?”
谢康河苦笑道:“是啊,这世上还没人能勉强连城做他不喜欢的事。谢瑜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即便事情再重来一次,恐怕还是会落到这个地步。如今她受到太子的宠幸,将来定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切勿掉以轻心。”
“我明白。但是伯父也不要太过担心,人活一辈子,开心是过,眉头紧锁也是过,何不放开心怀,不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江小楼是在安慰谢康河,他却颓然地道:“家门不幸,都是我的罪过啊”
劝慰良久,直到谢康河心情平复,江小楼才微笑起身:“天色不早,我也该走了,改日再来看望伯父。”
谢康河点头,轻轻闭上眼睛,青衣婢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替他将帐子放下。
江小楼走出卧室,院子里却不见小蝶的踪迹,不由微微皱眉。
芭蕉树后突然冒出一个华服公子,玉冠束发,剑眉俊目,径直拦住了她:“江小姐!”
江小楼略一颔首,便预备越过他离去,谁知谢倚舟坚持地挡在面前一动不动,只是俊面含笑。
江小楼挑起眉头:“二公子这是何意?”
“江小姐刚从父亲的房间里出来,不知他的病情如何?”
江小楼只是淡淡地道:“伯父不过是心病,好好休养即可,不碍事的。”
听江小楼如此毫不避讳,谢倚舟满面惋惜,轻轻一叹:“想不到四妹妹居然如此狼心狗肺,父亲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她就是这样回报谢家的,简直该死!”那双酷似谢康河的眼睛落在江小楼明艳的脸上,“听说小楼最近又有一家铺子新开张,想必忙得脚不沾地,居然还能抽出时间特地回来探望,足见远胜谢瑜数倍。”
江小楼听他如此贬损谢瑜,面上不动声色。谢瑜固然是阴谋构陷,你又何尝不是落井下石?她还可说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谢倚舟却是抓住机会彰显自身高义。谁比谁高尚在哪里,争到底不过为了个人利益。出事的时候谢家人人都是义正辞严、质问声声,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却又对着谢瑜践踏到底,毫无兄妹之情。亏他还是个读书人,偏偏脸皮之厚,人心之毒,实在叹为观止。
不过,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圬,她没心情替谢家管教儿子,所以便恍若未闻,道:“天色不早,我该告辞了。”
“瞧我这个人记性越来越差,原本有件礼物要赠给江小姐,早知就一并带来了。”他挡在面前一动不动,仿佛听不懂暗示。
江小楼轻轻皱眉:“不必,我与二公子萍水相逢并无交情,礼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见江小楼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谢倚舟也不生气,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她:“敢问一句,安王府的婚事之后,可有人向江小姐提亲?”
“我不准备现在嫁人。”
“那就是没有,这样也好,似世间凡俗男子怎么与江小姐匹配?”他语气含笑,却隐隐藏着眼底轻挑与探询。
江小楼不为所动:“二公子,请你让道。”
“瞧你怎么如此着急?不过就是几家铺子,晚一个时辰回去还能捅破天么?咱们许久不见,聊聊也是好的,难道小姐如此厌恶我,竟片刻也不愿与我相伴?”他眼眸一动,竟上前一步,似乎要靠近江小楼。
江小楼立刻后退几步,微沉下脸:“二公子,请你自重。”
“我一直都很尊重你,更何况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又能对你如何?”
文弱书生?天下最可厌可憎可鄙之人,莫过于个别毫无廉耻的文人,这点她早已从秦思身上得到了验证。如今谢倚舟的模样跟原本的儒雅判若两人,江小楼敏锐地闻到他身上似有一种淡淡的酒味,眉头皱得更紧,“若你执意如此,我就不会再留情面。”如果她呼哨一声,隐在暗处的楚汉会打得眼前男子满地找牙,若非不想惊扰谢康河,江小楼绝无半点容情,偏偏对方毫无所知,得寸进尺。
“怎么,你要大声叫别人来看吗?”他勾起嘴角,笑容中透露出一种肆无忌惮的纨绔气息,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父亲已经老了,很多事情他都管不着了,更何况他以前不是也打算把你嫁给我,凑一对好姻缘么?”
“你?”江小楼突然笑了,唇畔难掩轻蔑。
“别人都觉得我不如大哥,连你也这样以为?”他声音越发平静,眼底血腥慢慢涌了上来。
“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孰优孰劣我不做评判,二公子,我提醒你一句,若是你继续这样没脸没皮,就不能怪别人不给你脸面了。”
“小楼,我只是想和你多说两句话,何必如此冷冰冰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不知道要承担多少羞辱,孤身一人守着偌大的家业,将来还不知道要传给谁,与其这么奔波劳碌,不如找个情投意合的夫婿替你分忧解劳。我学问很好,原本准备入仕,但为了与你匹配,我可以放弃学业和前途,替你经商、替你抛头露面,这样不是很好吗?”
江小楼一双美目瞬间凝成冰霜,此人到底是看中她的美貌还是财富,居然连脸皮都不顾跑来说这些话,当真荒唐至极!
谢倚舟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意动,毕竟哪个女孩子愿意风里来雨里去,还要被人指指点点。他的唇畔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小楼,你好好想想,我又有哪里比上大哥,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看我?”
江小楼看他如看跳梁小丑,脸上反倒露出一丝恬淡安静的笑意:“哦,公子如此真诚?”
谢倚舟一直观察着对方神情,见她若此不由越发欢喜,连忙举起左手,满面认真:“只要你肯答应,我立刻便上门提亲,绝不含糊。”
江小楼目光深沉,眉眼带笑,竟硬生生染了三分艳丽:“恐怕二公子的提议要落空了——”
“为什么?”谢倚舟话音刚落就被人一手拎起,还未反应过来已如破麻袋一般猛然摔在地上,他立时惨叫一声,只觉后腰到臀部瞬间剧痛无比,几乎失了感觉,爬都爬不起来,立刻瞪大眼睛愤慨道,“谁敢——”
等看清眼前究竟是谁的时候,他面上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大、大哥。”
谢连城背光站着,玉雕似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声音沉沉:“你好大的胆子,在父亲的院子里竟然敢做这样的事?”
恰在此时,小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瞧见这局面登时吓得愣住,悄悄垫着脚跟走到江小楼身边:“小姐,这是怎么了?”
江小楼道:“你倒是跑去哪儿了?”
“上回小姐落下了喜欢的碧玉簪子,奴婢刚刚回去画楼”小蝶没料到自己走开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出了这回事,不由敛气屏息。
谢倚舟强撑着爬起来,原本一张还算英俊的面孔变得狰狞:“你自己不喜欢人家,我不过是借机表白心意,又与你何干?”
谢连城声如甘泉,却毫无半点感情:“小楼已经说过不喜欢你,请你离她远一些,不要丢了谢家的颜面。”
江小楼望着谢连城,那双眼睛幽深如寂静的潭水,素来不起波澜,再加上他总能牢牢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总让人误以为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感情。可是此刻那双漆黑的眼瞳里,翻滚着难以抑制的恼怒,仿佛茫茫草原被瞬间点燃,燃起熊熊烈焰。现在的谢连城,原本冰冷的面具乍然裂开,反倒令他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江小楼愣住,良久才回过神来,只是默然微笑:“二公子,在没有惊动伯父之前还是早些离去的好,找个好大夫揉揉腰,可别留下残疾。”
谢倚舟冷哼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却又忍不住疼得嘴角一抽,终究拂袖而去。
江小楼转头望着谢连城,他的皮肤皎洁如玉,神色充满愤怒,然而在这一瞬间,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多谢你了!”
谢连城垂下眼睫,挡住了眼底的神情,“应该是我说对不起,院子里的下人太过懈怠,让你受惊了。”
江小楼叹了口气:“伯父的院子里只有几个伺候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