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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妃坐在一旁,见顺妃半垂着头,一副昏昏然的模样,倒是有些呆住了。这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小楼眼眸中暗流汹涌,含笑望着眼前一切。吏部尚书马怀忠告老还乡后,一时未有合适人选顶替,庆王便替皇帝主管吏部,负责人事升迁和官员的考核任用,足足有三年之久。而在这三年之中,凡是官员考核必要经过庆王之手,于是顺妃便从中做了一个中间人,收了银子再将对方通过其他渠道引荐给王爷,不知不觉中吹点枕边风,事情自然如愿解决,端得是皆大欢喜。原本这一切都不会被人知晓,偏偏昨夜一个窃贼被庆王府的护卫抓住,众人在他的包裹中发现了一个小账本,里面记载了某年某月某日,顺妃收受朝中官员的金银财宝云云,此事一出,在整个庆王府掀起轩然大波。
一个本该在后宅之中老老实实待着的侧王妃竟然借着王爷的权势卖官鬻爵,这事一旦传出去,简直会成为天下的笑柄,皇帝第一个就饶不了庆王!老王妃脸色从未有如此难看,她指着顺妃,指尖不停地点啊点,眸子里却满是寒光,凛冽而可怖:“我当你是个好的,平日里待你也不错,却不料你竟做出此等事来!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顺妃只觉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简直像是被这话开了个破洞,一时全身冰寒彻骨!
------题外话------
开水烫伤口发白不见血荫在中国古代经典奇案一书有所记载。上元图的原型是三清殿中的朝元图壁唬历史上莫说王府里会遇上经济困难,在慈禧曾孙口述的故事里,隆裕就有过这样窘迫的时候,甚至必须要宫女做针线来扛过去。当然他也提到了珍妃卖官鬻爵的事,但因为我私心里对珍妃的喜爱,所以这一点持保留意见‘(*∩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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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歹毒妇人
庆王妃是因为周转不灵暂时典当,顺妃却为了中饱私囊而收取官员贿赂,两者孰轻孰重一望可知。
老王妃脑子里气得轰轰作响,眼底含了一丝暴怒情绪,向着庆王道:“我早已经说过王府女眷不允许干涉朝政!顺妃生活极度奢华,所以才将银钱挥霍一空,如果不严厉处罚,只怕以后谁都会效仿她,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王妃的怒斥近在耳边,庆王不由自主咬牙切齿,他心里当然是向着顺妃的,可一想起对方居然敢背着他做出如此大胆的事,又想起无数次她那不着痕迹的枕边风…他就觉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一个如此美丽温柔的女子,一个如此善解人意的美人,竟然会是一只贪图钱财、不知进退的饕餮。
庆王妃一眼望去便知庆王心意,缓缓地开口道:“王爷,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王府的家务事,顺妃改了也就是了。可往大了说…一旦有人将此事捅到陛下跟前,只怕阖府上下都要跟着受牵连。此事王爷的确不知情,可御史们正愁找不到把柄,必定会说王爷你内闱不修,竟纵容侧妃悄悄在外面收受贿赂,陛下还能再信任您吗?”
庆王妃平日里不言不语,一出声便是一鸣惊人,庆王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而府中其他两位郡王妃却都是低头垂目,不曾言语。顺妃犯的错不小,纵然蒋晓云有心替她解围,却也不敢随便开口。至于左萱则压根是冷眼旁观,毫无反应。
江小楼只是静静站在庆王妃身侧,窗外的阳光射进来,映在她如玉的面上,寥寥数笔勾出单薄的影子,更显得眉目如画,容色娇艳。
顺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扯住庆王衣摆的手指越攥越紧,指尖几乎透出青白:“王爷,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也是为了王府着想,平日里打点下人、上下周转可都需要银两,可银子实在是有限,不得已才会初次下策。更何况…我也没有收多少银子,大多都是一些书画珍品,对,还有一方龟山砚,现在就放在王爷的桌案之上。王爷,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那么多,不过是瞧着他们想方设法孝敬,实在推脱不过才收了,从未替他们谋取半分利益啊!”
提起那块双龙抱珠龟山砚,庆王脸色微微一变,陡然想起这桩事来。传说千年神龟下凡化为龟血石,经数十道工序手工雕刻制成砚台,有“研笔如锉、化墨如油,隔宿不漏”之美誉,极为珍贵,但这石头产量极少,他多年来遍寻不得,最终却是顺妃替他寻到了一块,他还一直视若珍宝,现在方才知道这石头不干净…
江小楼不由冷笑,顺妃真是狡猾,自己收了钱还懂得把庆王也拉下水,妙极。
老王妃冷哼一声:“哦,我当她怎么有这么大胆子,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庆王闻言只觉无比羞辱,脸色一下子胀得通红,一把将顺妃甩开,厉声道:“错就是错了,你竟然死不认错,叫我该怎么帮你!”
庆王妃瞧到这里,一颗心微微沉了下去。公然卖官鬻爵,玷污王府名声,庆王都还想着替她开脱,真是可笑。话到了嘴边,最终只是忍耐下来。
顺妃眸子里微光闪动,一张脸冰晶似得白,伏在冰凉的地上,浑身没了骨头似的颤抖个不停:“老王妃,王爷,是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会错了主意,玷污了王爷的声誉。只是这事情万不可传出去,否则于王爷、与王府都是大大的妨碍,一切的过错我都自己承担吧!我任由处置,绝无二话!”
这话的潜台词是,如果把事情闹大了,第一个没脸面的就是庆王。老王妃闻言,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庆王妃忍了又忍,终究一字字地慢慢道:“王爷,既然于心不忍,就不要再处罚了,何必?”何必二字尾音不由自主的上扬,带了不自觉的嘲讽。
听了这不阴不阳的一句话,庆王脸色猛然一沉,年轻的时候他就十分宠爱顺妃,因为她与自己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个性又很是温柔,惹人怜爱。如今想来,这些年自己宠爱太过,让她有些飘飘然了。这事情关系重大,一旦被人捅出去,不光是顺妃,连自己都要受到牵连,那些御史的嘴巴,他委实是领教过的。思来想去,始终拿不定主意,他脸上阴晴不定,又不忍去看顺妃那双充满着哀怜的眼神。
老王妃看出庆王不忍心处置顺妃,仿若一把火在胸口团团燃起,语气格外冰冷地道:“不管做错的人是谁,要一视同仁,方能显得处事公正。”
顺妃闻言唇角一颤,一双大睁着的眼流露出无尽的悲戚。良久,她蓦地别过脸,一颗冰凉的眼泪从眼角垂落。那单薄的身躯,仿若就要随风飘走,兀自声音发颤道:“如此,就请王爷罚我离开府上,我也不去别处,就找个庵堂出家,为王爷日夜祈福,了此残生。”
一时众人皆愕。
出家?庆王整个人都呆住了。
江小楼微微眯起眼角,唇角浮起一丝异常微妙的笑来。这位顺妃娘娘可真是不简单,竟然打蛇棍杆爬,三言两语就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蒋晓云盯着江小楼,心中暗忖:庆王妃一直被顺妃牢牢压制着,几乎没有什么实权,绝无可能查出卖官鬻爵的事,可见此事必定和江小楼有关。可对方的面容极为平静安稳,看不出丝毫的幸灾乐祸。一个心机如此深沉的策划者,实在是需要格外警惕!她在心头提醒自己,却又上前一步,温言道:“父亲,顺妃诚心悔过,情愿自请出家,您若实在不肯宽恕,就全了她的心意吧。”
老王妃一时愣住,庆王更是哑巴了,他们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庆王不由自主觉得,虽然顺妃是做错了,可也没有罪大恶极到要堕入空门的道理。
顺妃恰到好处地抬起一张姣好的面容,殷红如珊瑚的唇早已被贝齿咬得泛出青白色,看起来可怜到了极处。庆王心头一动,竟然越发软了,宽恕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江小楼目光轻轻落在顺妃身上,目光一时竟比阳光还要耀目:“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顺妃既然诚心悔改,想必将来陛下知道了也会从轻发落的”
此言一出,老王妃一个激灵惊住,不由向江小楼看去。江小楼只是含笑回望她,目光柔软如春水,不动声色间叫人溺毙。
老王妃微微闭目,陡然下定了决心:“想想那探花朗秦思,当年倒也是得到陛下宠爱的,看他如今又去了何处,内院失火可是最麻烦的事。王爷,好好想想吧。”
顺妃心倏地一跳,只觉那声音如刀锋割面,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根青筋在庆王额头暴起,他的心不停地抽搐着,脸上竭力维持住不动声色的神情:“从即日起,剥夺顺妃封号,降为夫人。”
听了这话,顺妃惊惧莫名,整个人都像是被浸在冰水里,一丝热气都没了,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庆王,她进府开始是侍妾,从侍妾到夫人用了整整八年,从夫人到侧妃又是八年,现在居然一下子丢了封号,自然痛心疾首到了极点。但她却很清楚,这已经是从轻处罚了——如果今天卖官鬻爵的不是她顺如意,只怕早已变成一具枯骨。
庆王淡淡地道:“明日我就会向陛下上折子请罪,并且退还一切礼物,免得将来被人揭出来,反倒连累全府!”他这样说着,拔腿便离去了。
顺妃不敢抬头,只是垂着眼,任由仇恨在心里发疯似地生长。
老王妃轻轻叹了口气:“好了,顺妃,不,顺夫人,你还是回去好好闭门思过,最近这段时日不要轻易出门,听见了吗?”
夫人…夫人算什么!顺夫人唇畔藏着绵绵的刀,几乎恨不能扑上去撕碎了庆王妃,面上却很快就恢复了原先的平静,只是恭顺地道:“是,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从屋子里出来,庆王妃心情大好,她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仗就赢得如此漂亮,不由低声说道:“小楼,你这个主意可真是太妙了。”
江小楼不由自主露出微笑,却只是不语。庆王这是自己替顺如意担负了一切罪责,区区封号又算得了什么!
傍晚时分,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不过半个时辰,雨就越下越大,地上几乎起了烟雾。江小楼打开了郦雪凝的箱笼,一卷纯白的雪缎,一卷粉色的湖缎,还有各色的丝线以及大大小小几乎装满了梨花匣子的绣花针。她抽出一块雪缎蒙好,又取来一支炭笔,这炭笔是郦雪凝曾经用过的,触手生温,仿佛还留着过去主人的香气。她只是静静地垂着眸子,仔细地描绘着牡丹花的纹样。不一会儿,繁花似锦的大朵牡丹就铺满了雪缎,然而当她下针的时候,却不知从何处着手了。
小蝶见到这情形,不由三分惊讶,江小楼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完全对绣花没有太大兴趣。让她安安静静坐着看书写字倒还可以,让她一坐一整天在这里绣花,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江小楼的目光落在郦雪凝生前留下的牡丹图上,她的绣工很好,那一朵朵牡丹花就像是突起在缎面上,仿佛活生生从花园里摘下来,连着露水直接放进缎面里头。仔细看去,每一片牡丹花的花瓣都有不同层次,深红浅红叠加过渡,色泽自然流畅。江小楼很想替郦雪凝完成这幅牡丹图,可如今看来——她到底不是那块料。把绣活丢在一边,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景,不知何时目光却突然凝注了。
江小楼突然道:“我要出去,备伞。”
小蝶一愣:“小姐,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要去哪?”
江小楼一言不发,径直挥了挥手。小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到花园里影影绰绰,什么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