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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顺如意的配合变得天衣无缝起来。等顺如意被贬为侍婢,便将她送到翩翩身边,耳濡目染,日夜刺激,叫她亲眼看到翩翩和庆王是如何恩爱,叫她也感受一下王妃这么多年来忍受的痛苦。
庆王不想再听人求情,只是吩咐道:“王妃,要打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吧。”
庆王妃应道:“是,王爷。”
顺如意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忽然板子却停了。她隐约听到有人慢慢走到她的身边,那声音极轻,极浅,却步步恍若踏在她的心头。微微抬起眼睛,看到一双五福捧寿的绣鞋,鞋帮两侧是用大红丝线绣成的四只蝙蝠,鞋尖正中有一只大蝙蝠,翅膀整个鼓起来成为一个寿字,中间则嵌着一颗明珠,熠熠闪着光华。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柔美丽的面孔,那声音无比柔和,却在此刻叫人觉得心惊胆战。
“顺如意,现在你可后悔?”
顺如意已经被堵住了嘴巴,不能回应。小蝶上前拔掉了木塞,顺如意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来,冷笑道:“江小楼,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怪只怪我小看了你这个贱人,竟以为你已经黔驴技穷,谁料还有这种奸招!”
江小楼不觉微微一笑,这二十多年来,顺如意凭借一己之力与庆王妃分庭抗礼,王妃有的是雄厚的娘家背景,还有皇后的鼎力支持,可顺如意又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说到底,她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才站稳了脚跟。身为女子,最重要的就是争夺丈夫的宠爱,这点江小楼并不认为她错了。可她用的手段太过卑劣,完全超过了正常妻妾之争的范围,甚至把脏手伸到雪凝的身上,不惜出卖对方巩固自己的地位,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不过,顺如意有句话说的不错,并没有什么是非善恶、正义邪恶,有的只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失败者没有资格抱怨,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若就这么轻松被打死,委实太过轻松了——
江小楼转头向庆王妃,笑道:“母亲,毕竟顺姨娘是郡主的生母,郡主出嫁在即,还是不应闹出什么风波来,不如顺水推舟,放了她吧。”
顺如意吃惊地看着江小楼,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庆王妃望着皮开肉绽、狼狈至极的顺如意,轻轻叹了一口气:“难为你如此宽容,好,就放了她吧。不过从此之后将她贬去下人房,我再也不想看见她。”
顺如意被人放下来,却还睁大了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她,口中冷笑不止:“江小楼,你以为除掉了我,这事就解决了?你可别忘了,真正的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那人是可是你得罪不起的!”
江小楼淡淡一笑:“顺姨娘,你是想要拿此事与我做交易么?”
顺如意面皮抽冷一笑:“不用说的这么难听,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端看你是不是愿意拿人情来换,不,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告诉你。”
江小楼神色平静如水,语气也是无比和畅:“顺姨娘,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所说的一切早已经没有价值,你就慢慢留着吧。”
顺如意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她瞪着江小楼,像是看见什么恐怖的怪物,颤抖道:“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江小楼并不回答,只是轻描淡写道:“你让王妃吃了这么多年苦头,多少也该收些利息回来。更何况雪凝的事你也参与其中,放了不少烟雾故意迷惑我。人一死就万事皆空,这笔账我总不好追到地狱去与你算,你说对不对?”
顺如意只觉得浑身开始颤抖,牙齿也不住咯咯作响,隐约觉得对方留下自己一条活路绝非是善意,只怕是…
江小楼明澈的眼望着对方,眼神清亮,笑意分外温柔:“你放心,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从此以后你就是王府里一个倒夜香的婆子。只要你老老实实倒你的夜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不,这绝不可能!我为王爷生下二子一女,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我不服,我不服!”顺如意心中砰砰一跳,脸色比刚才挨打的时候还要苍白,失声叫道。
庆王妃见她如此执迷不悟,不由摇头:“婢妾永远只是婢妾,若你超过了自己的身份,妄图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必定要付出代价。来人,送顺姨娘去下人房,从明日起这府里的夜香就都交给她了。”
听到王妃所言,众人对视一眼,便将顺如意提了起来。
顺如意那连绵不绝的咒骂骤然响起:“江小楼,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我不要倒夜香,我不要!”她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双腿拼命踢蹬着。从身上流下的鲜血弥漫了一地,一阵风过来,满腔都是血腥之气。
庆王妃远远望着,眉目哀凉,心头不知为何却又涌起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王府上上下下共有一百八十一间屋子,却没有一间厕所,各屋子都是把炭灰积存起来,解大手用恭桶盛炭灰,完了必须用盖子盖好;解小手用便盆,然后倾倒在恭桶里。从上面的主子到下面的奴婢,每人都有一个恭桶,装满之后自然需要清空。刚开始王府每天清晨必须有专人收集各屋恭桶里的秽物,将它用小车一直运到门外,交给挨家挨户收集夜香的人。然而京城如今居住人口达到百万之众,每日产生的粪便数量极为可观。如果等着粪夫一家一户来收集,只怕等到明年也排不上队。于是王府早在一年前便专门修建了一个化粪池,专门挖在王府最偏僻之处,经过精心设计,上面用盖子盖得严严实实,防止臭气熏出来。
顺如意现在的工作便是天不亮就收集各屋的恭桶,把污秽之物倒入化粪池,然后把所有的恭桶刷洗干净,确保王府里没有臭味。当然,这份工作量大,沉重,王府内从事这项工作的一共是十名粗使妈妈,顺如意因为是被王妃贬斥,便被分配到最苦最累的活——倒马桶、刷马桶。
顺如意从来都是养尊处优,何曾做过这种活计,三天不到就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到了第四日,她实在忍受不了,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悄悄溜到花园的假山后面藏了起来。等到赫连笑从假山旁经过的时候,她才突然扑了出来,一把扣住赫连笑的手臂,嘶声道:“女儿,救救娘吧!”
赫连笑只闻到一股恶臭袭来,一连惊骇地倒退了两步。
顺如意以为对方没有认出自己来,连忙道:“女儿,怎么你连娘都不认识了吗?”
赫连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一声粗布衣裳,钗环全无,泛着红丝的眼下两个乌青的眼袋,一双原本白皙柔嫩的手上此刻满满都是黄褐色的不明物体,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臭味。赫连笑不自觉地转身预呕,婢女们也纷纷掩住了鼻子,只是垂着头不敢吭声。
“笑儿,你怎么了?娘在和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应?”
赫连笑好容易才克制住那翻江倒海的呕吐,忍了又忍,终究没能忍住,勉强说道:“顺姨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说什么?”顺如意把脸一沉,“别人都踩着我的头这也就罢了,你可是我的亲生女儿,难道也跟着一块把我往下踩?”她一边说着,一边眼泪鼻涕齐下,显然是伤心到了极致。从前她还是侧妃的时候,赫连笑也亲亲热热管她叫一声娘,可如今身份却大不一样,对方是主子,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但这也无法改变她们是亲生母女的事实啊!
赫连笑面上难堪,只能装作听不懂:“姨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好端端的你怎么又哭又闹,是谁欺负你了?”
顺如意抹了一把眼泪,眼睛越发怨毒:“我是你亲娘,你却把我当作外人看,口口声声都是姨娘,这是谁教你的道理!”
“姨娘!”赫连笑恨她不知轻重,从前叫她一声娘,是因为她有侧妃的位分,哪怕是个夫人,叫声娘也算名正言顺。可如今她被罚了去倒夜香,自己难道还能认她做亲娘不成?从前她也想方设法替她周转,可如今已然知道无望了。一个马上就要做皇子妃的人,却有这样寒碜的母亲,叫她如何是好?顺如意如果识相,就不应该再在人前出现,偏偏她日日夜夜都在自己跟前晃荡,简直就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折磨。
赫连笑显然是恼羞成怒,发间的金步摇一颤,珠玉缠金散发出流光,碧玉串珠轻轻荡漾,说不出的贵气逼人。
顺如意盯着对方,胸中气血都在翻滚:“眼下我连下人都不如了,看到我这样,你有脸面吗?”
赫连笑咬了咬牙:“姨娘,这是父亲的意思,人人都依从着,难道你要我忤逆不成?一切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做错了事就该自己承担,从前我是如何劝你的,偏你就是不听!如今落到这个地步,还来怪我?依我说王妃到底是个厚道的人,只要姨娘安静些,切莫再到处胡说八道,过个几年说不准王妃还能原谅你。她如今正要替我备嫁妆,若是姨娘心疼我,就再莫生事,等我嫁出去有了依靠,到时候自然会想法设法让父亲宽恕了你。”
“你说什么,王妃给你备嫁妆?”
赫连笑忍住气道:“王妃今日请我去便是要让我亲眼看一看嫁妆,她从自己的箱笼中找了许多宝物要为我添妆,王妃对我这么好,姨娘却偏来作贱我!你在这里大吵大嚷,倘若被王妃知道了,那才正经没脸!你口口声声说是亲娘,言行举止却是在羞辱,是要逼死我么?!”
赫连笑一面说,一面不由自主滚下眼泪来,她的意思很明显:首先,顺如意是自己犯了错,怪不得别人。其次,这是王爷亲自下的指令,顺如意现在如果识趣,就应当安安分分,跑到这里来闹只会让彼此都没有颜面。最后,王妃如今正在为赫连笑准备嫁妆,万一把对方逼急了,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推了这婚事,到时候才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彼此都没什么好处。
赫连笑说来说去,不过是怕婚事黄了,简直自私自利到了极致!顺如意没想到自己教出白眼狼,不由咬牙切齿:“光想着庆王妃,上赶着去攀附,你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吗?小心人家翻脸,第一个收拾你!”
一听见顺如意这么说,赫连笑一张俏脸煞白:“姨娘,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若总如此执迷不悟,我也没有法子!”
顺如意早已气得浑身发抖:“好啊,你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翅膀都还没长硬,就把我这个亲娘给忘了,任由我在这里倒夜香,风吹日晒受尽苦楚!好,你攀你的高枝去吧,我倒要瞧瞧,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赫连笑满面怒气,用力想挣脱她的手指,扯了几下都没能挣脱,当下怒气更大,简直眼睛喷火,扭头怒声道:“还不快把顺姨娘拉走,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原本已经赶来却躲在一旁不敢吱声的仆妇这才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顺如意。顺如意大声地道:“我是顺妃,谁敢拿我如何?!放手,你们都放手!”
赫连笑抓紧机会,匆匆离去了。一名仆妇冷笑一声:“什么顺妃,你如今不过就是个倒夜香的婆子,和我们也没有什么两样,没瞧见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不认你啦!快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按照现实的规矩,赫连笑必须认王妃为母亲,从前顺妃得意的时候,赫连笑还能叫她一声娘,可是如今她已经是一个下人,被王爷所摒弃,若是赫连笑再不跟着见风转舵,只怕王府很快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但顺如意此刻顾不上许多,她心头把这几个儿女也恨到了极致。从她倒夜香开始,赫连笑就对她避如蛇蝎,向来孝敬的安华郡王也是避到衙门再不回来,这摆明着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她越想越是生气,偏巧看守她的人又道:“那边的恭桶还没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