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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楼同意了,小蝶忙不迭地飞奔而去。飞将军是那小孩亲自送来,此刻他还在门房处等待着小蝶的回话。当江小楼看见小蝶拎着一个身着黄衣,梳着双髻的可爱孩子走进来的时候,不由轻轻一笑道:“你会养鸡吗?”
小男孩指着那只飞将军道,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得意:“那一只就是我养的斗鸡,这鸡种纯,我每日黎明开始撵鸡和训鸡,晚上天黑前再补食,每天精心得不得了,所以它才生得筋骨强壮,两腿有力,动作敏捷,勇猛好斗。我敢打包票,方圆百里之内,绝没有人超过它的。”
江小楼对这个尾巴翘到天上去的孩子很感兴趣,便又逗着他问了一些有关鸡的话,没想到这个孩子果真是个天生的行家,他对于斗鸡的习性、级别的好坏都了如指掌。
江小楼大感意外,沉吟道:“你只不过七八岁,这些知识又是谁教给你的?”
小男孩很是机灵,眼睛眨巴了一下,立刻道:“教我养斗鸡的人是我爹,从前他可是斗鸡王,养的鸡远胜旁人,只不过他在半年前病故了,这鸡从此就给了我来养活。参加斗鸡的费用太高,我出不起,养斗鸡也要花许多钱,不得已我才拿这只飞将军出来卖,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别人,看看我说的可是假话。”
参加真正的斗鸡比赛,的确需要大笔的报名费,而饲养斗鸡的费用也是很大一笔开支,寻常人家是担负不起的,这话从表面上看没有太大问题。江小楼笑了笑,走过去摸了摸小孩的头,缓缓道:“撒谎。”
小男孩一愣,马上辩驳:“我可没有撒谎,不相信的话你自己去打听嘛!”
江小楼眼神带着笑意,口中严肃道:“小小年纪就不知从哪里学到这些鬼话,居然还敢骗我,你就不怕我让别人把你抓起来。”
小孩脸一扬:“我才不怕呢!”
江小楼仔细打量着他,笑容更深:“真的不怕?。”
小男孩脖子缩了缩,眼神闪闪:“我又没有犯错,小姐凭什么抓我,你说我说谎又拿不出证据来,谁会信你。”
江小楼有点喜欢这个小家伙了,径直道:“我相信你的父亲是一个养鸡高手,但我只觉你所说的话中,分明有诡诈的成分。飞将军这样一只斗鸡,随便给谁都可以,为何要专等着卖给我?”
小男孩大为恼火道:“你这个人真是好奇怪,我为什么要说谎骗你。”
江小楼惋惜地看了一眼飞将军:“这谁会知道呢,也许是有人故意让你来卖这只飞将军给我。”
小孩心头大惊、骨头发冷,转身就想往外走,小蝶一把捞住他道:“果然被我家小姐说对了,你这小孩年纪不大,居然别有居心!说,谁让你来的!”
小孩一面扑腾着,一面拼命地想要挣脱小蝶,可小蝶当初在国色天香楼里做过粗活,力气很大,一个小男孩当然没办法挣脱她。
小男孩开始小声抽泣,大眼睛里的眼泪啪嗒一下滚落下来,看得小蝶有些于心不忍。江小楼指着他,对郦雪凝一笑:“你看这该如何处理?”
郦雪凝叹了一口气,转身从食盒里取出一块茯苓糕走过去,轻声对小蝶道:“把他放下吧。”
小蝶看了江小楼一眼,见她微微点头,这才放开了小男孩。男孩看着郦雪凝,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郦雪凝将茯苓糕塞到他的手上道:“已经快要中午了,你还没有吃饭吧?”
他毕竟是个孩子,见郦雪凝满面都是温柔的笑意,并没有戏耍他的意思,这才狼吞虎咽起来。郦雪凝看着他,眼中的神情带了几分温柔。
江小楼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脸却一沉:“茯苓糕好吃么,若是你不说老实话,小心我把你关起来,再也不放你出去。”
男孩倒也不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看出江小楼是最难对付的,他想了想,便顺畅地交代:“是一位长的很俊的大哥哥,他告诉我你这里在收斗鸡,并且说只要把斗鸡卖给你,你就一定会看中我的才学把我留下来。”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说起才学两个字的时候,居然是一副骄傲的模样,江小楼和郦雪凝对视一眼,不禁笑了。江小楼追问道:“你说的那个大哥哥生的什么模样?”
小男孩眨巴了两下眼睛道:“身量很高,长的很俊,而且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招摇过市,好多姑娘都在悄悄的看他。”
江小楼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是他!
郦雪凝看着男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挺了挺胸脯道:“我大名叫陆顽,小名叫丸子。”
“丸子,这真是个好名字,好记又可爱。”小蝶噗嗤一声乐了。
江小楼头脑中心念急转,面上神色如水:“我的确是需要人为我养鸡,这样吧,你就留在这里。当然我不会亏待你,除了供应一日三餐,每月发月钱,你还可以和飞将军在一起。当然,你要替我照顾好这一百只鸡,人手不够我可以给你调,你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丸子认真地想了想:“没有问题,不过那些人必须听我的号令,否则你若是不在,这些鸡养死了我可赔不起。”
江小楼见他如此机灵,如琉璃般的漆黑眼睛眨了眨,未语先盈盈而笑:“你放心,我不会叫你赔的。”
丸子哼了一声,傲娇道:“谁知道,这世上食言而肥的大人可多了。”
江小楼被他这番童稚的言语逗乐了,随即转过身看了一眼那些斗鸡,唇就凝了一抹冷笑:“那可不会,这些鸡对我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出任何的差错。”
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在她的面上,多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丸子并不是在吹牛,这一百只鸡他管的很好,甚至很有章法。他把这些鸡简直当成士兵一般在训练,每次江小楼来看的时候,这些鸡士兵们就会按照本身的强弱自觉排成整齐的队伍,轮到自己的时候就飞扑上去决斗。
江小楼唇畔牵起笑影:“丸子,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鸡神童。”
丸子似是听出了这话中的嘲讽之意,他不由咧开嘴巴:“你可别小瞧我,现在我管着这些鸡,将来我还要管千军万马,我要做大将军!”
江小楼听了这话,定定地看着丸子。丸子被她看的有点心里发毛:“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以为我在说大话吗?”
江小楼却摇了摇头,摸了摸他的脑袋,竟然柔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希望将来有一天你可以梦想成真。”
从鸡舍出来,天空飘起了雨丝。小蝶撑起竹伞,江小楼正预备上马车,却一眼瞧见对面街上一家铺子门口站着一个白衣男子。风陡的扑来,扬起他的袍袖烈烈飘拂,一头乌发被雨打湿,透出一抹狼狈,却仍是俊眸如星,玉面胜春,眉梢眼角遮不住的风情。
江小楼一眼认出此人,心猝然收紧。
他转过头,恰好望进江小楼的眼底,便只目不转睛的望住她,唇角轻轻上挑,笑容纯良。
分明是男子,偏偏眼若柳叶,笑起来弯弯的,俊美得让天地间再没了其他颜色。
江小楼的心轻轻一跳,眼底压抑着静静的讥讽,却只是转头上了马车,再不回顾。
马车的帘子轻轻落下,遮住了顾流年灼灼的视线。不管此人到底是何居心,她都不预备与他正面交锋。
很快,京城多了一座养鸡坊的事情就传扬了出去,人人都知道在京城东三坊的小巷子里有一个鸡神童,他养的鸡非常聪明,能征善战,凡是出战无一不赢。于是,人们争先来目睹这些鸡的风采。在大周,斗鸡算是普及率非常高的活动,不光在民间拥有大量的拥泵,即使是在皇室贵族和朝廷官员中也大受欢樱有钱人不光要比金钱权利,有时候还要靠这些鸡为自己争口气,因为斗鸡而引发矛盾也是常有的事。
自从这里养着出色斗鸡的消息传扬出去之后,无数人捧着自己的鸡来找鸡神童决斗,却都纷纷惨败。当消息传到杨阁老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了。他听了别人的传言十分兴奋,亲自前来观看。
这一天又是鸡坊斗鸡的日子,杨阁老进场之后,只看到一个小童引导群鸡气宇轩昂的走到场地旁边,在他的指挥下,那些鸡进退有度,顾盼神飞,尤其是那只叫做飞将军的鸡,果真犹如战场上的将军一般勇往直前,所有试图与他战斗的斗鸡都被他啄的鸡血长流。
每一次战斗结束,这位鸡神童就命令手下的群鸡按胜负排队,接受大家的检阅,然后再整齐划一的回去,如此一来,大家不免情绪激动,大声叫好。
杨阁老大感惊奇,吩咐人将丸子招到自己身边来:“这只飞将军多少银两?”
丸子挺直了腰板道:“这只飞将军是我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不管你出多少银子我都不卖!”
事实上,好的斗鸡千金不换,那白衣大哥哥给了他一千两,让他用一百五十两的价格把飞将军卖给江小楼,这句话他连江小楼都没有说过。现在面对着杨阁老,他更是无所畏惧,不管对方出多少高价,他都始终不肯把鸡出让。
杨阁老不由恼火起来,可是对着一个孩子他实在不好较真,仔细看了一眼那斗鸡,越看越是喜欢,却又不好多说什么,独自在场地上绕了两圈,不得不准备掉头离去。此时却突然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阁老若是喜欢,就请带回去吧。”
杨阁老一愣,随即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当他看到江小楼从阳光下走出来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鬼魂,一下子脸色发青:“是你,你还活着?”
江小楼笑容温柔:“阁老觉得我这样的人会轻易死在护城河吗?”
杨阁老愣了半响,终于转过神来,口中啧啧称奇:“我真想不到,真想不到啊!你没有死,可是太子妃的幼弟却受了重伤,被陛下重重申斥,如果让他知道你还活着,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你。”
江小楼笑容如常,并无一丝畏惧:“既然我敢出现,就不怕他实施报复,更何况蒋公子只怕没有任何理由再找我的麻烦,纵然他想,蒋太傅也不会准。再说,阁老并不是那等碎嘴的人,今天我以斗鸡相赠,希望阁老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杨阁老一愣,随即道:“这飞将军真是你的?”
江小楼点了点头:“不光这飞将军,整座养鸡舍都是我的。”
杨阁老不由惊叹:“真是难以置信,你一个小姑娘,居然能有大笔钱财来养斗鸡,怕是花费不少吧。”
江小楼只是微笑:“只要阁老喜欢,我就把这座鸡舍连同一百只鸡全都送给你。”她说的风光霁月,没有半点遮掩。
杨阁老原本脸上带着笑容,此刻不禁脸色一沉:“江小楼,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江小楼语气平静:“我知道阁老两袖清风,为官清廉,最不屑这等钻营献媚之事,可是我与阁老之间既非同僚,又非有事相求,只不过是报恩罢了。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我容貌尽毁,若非阁老出言相保,只怕金玉绝不会对我那样客气。滴水之恩,当报以涌泉。正因为有阁老你在,我才可以活到如今,你说我是不是该知恩图报,把这份恩情还给阁老?”
杨阁老一震,似乎在忖度对方真实的用意。
说实话,他很喜欢斗鸡,不光是因为这项运动老少皆宜、人人皆爱,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属鸡,所以每逢有斗鸡赛事,他都一定会参加。可惜他为官清正,斗鸡的特殊饲料和专人照顾的费用都十分昂贵,与那些动辄出手千金的人相比,他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的银两长期供养这些鸡。可若是贸然接受这样的礼物,他会觉得内心不安,即便明知江小楼并非是在故意讨好…
见他露出深思的神情,江小楼温言道:“阁老不必有所顾虑,小楼对你毫